第36章 加油挣钱

岭南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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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还正要问你呢?好好的一个家,你请神婆过来做甚?”方河目光逼人,看得梁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急又气,转头指向苏小月,“你这个扫把星,你看你把我二儿迷成什么样儿了,连神灵都不敬了,上无神灵,心无父母,都成什么人了?”

    上无神灵,心无父母,四个字到底有多沉重,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有份量的话,这话若是传到村里面去,方河基本就别想在方家村里呆了。

    苏小月反应过来,看向方河时,只见他的手已经摸到轮椅边上的小袋子里,她知道这是他最近特意制作的箭囊,里面装的是竹尖。

    苏小月来到方河身边按下他的手,把轮椅转了过方向,推进屋里去了,顺带把门从内闩住。

    “让我出去。”方河沉声说道。

    苏小月却挡住他出门的轮椅,顺带把他轮椅上的箭囊给拿了下来,手被方河捉住,苏小月感到他温热的手掌上传来的力量,她的脸微微一红。

    她倾身,伏在方河耳边轻轻说道:“我都不介意,你不要太在意,咱们以后还要在方家村里呆着。”

    苏小月是真的不介意,她穿越过来,忽然有了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她何必把这些时间乱费在这些人身上,忍一忍吧,等方河腿好了,就搬出去住。

    捉住苏小月手腕的手掌松开了,方河却顺势把苏小月揽入怀中。

    “小心,你的腿伤。”苏小月忙侧开身子,避开他的伤口,坐在他另一条腿上。

    箭囊顺势放在了四方桌上。

    方为在板凳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苏小月坐在方河的腿上。

    这下方河和苏小月被孩子盯着脸都红了,又忘了这孩子还在旁边呢。苏小月急忙从方河腿上下来,谁知腰却被他强劲的手给箍住。

    方河侧头看向方为,囤出一只手来向方为招了招手。

    这下小家伙喜笑颜开了,立即从板凳上跳下来,来到方河身边。方河的嘴角抽了抽,“坐在你娘怀里去。”

    这意思是他要抱住娘俩俩人在他腿上坐着了?苏小月面色一囧,还是挣扎着起来,方河的手臂却不放开。

    最后苏小月抱住方为坐在他的大腿上,方河双臂缠住两人,把两人环入怀中。

    即便是坐在他大腿上,苏小月也没有比他高,说话时还得仰着头。苏小月的脸红着红着就红习惯了,然后顺带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等苏小月再次出门的时候,门上和柱子上又贴上了符纸,苏小月只淡淡瞥了一眼,不理会了,转身去屋后做饭。

    一家三口吃着荷包蛋喝着面汤,异常的满足。三人吃饱喝足,跟往常一样洗了澡。

    今天天色还早,方家的人还没有吃饭,厨房里正在烧火。苏小月决定推着方河带着孩子去荷花池那边瞧一瞧,这么几日采摘,刚成熟的一批莲蓬差不多摘得七七八八了,这个时间点去应该遇不上村里的人。

    一家三口慢步走来,站在荷花池旁边,迎着晚风,一身舒爽。苏小月闻着莲蓬的香味儿,忽然说道:“大河,不如我们现在就搬出去住?”

    方河侧头看她,今日她受委屈了,方家的人这样对待他这一家,他对方家是再没有半分留恋的,对梁氏的养育之恩也随着那些年带回来的银子慢慢归还了。

    “好。”方河应道,“我明日向三爷说说,看能否先向他借一点银子来建房子,等我伤好了,我再还他。”

    苏小月没说话,得到方河的一声“好”,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的劳苦都不算什么了。

    “三爷那边暂时不要去,我下次去张府送货的时候,问问掌事的,看能否先预支一点钱,若是能成,也免得打扰三爷。”毕竟是隔着几代亲了,虽同为方家人却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讲的,方河这样子,只有苏小月知道他是一定能好起来,还能站起来的,但村里人未必会这么想,她一个妇道人家还轮不得他们这般信任。

    方河应了声“好”,三人站在荷花池乘了会凉就回去了,苏小月前脚刚走,后面树阴下露出一个人影。

    罗二梅手挎竹篮子,里面摘了几个刚结苞未成熟的莲蓬,她看着苏小月一家三口走远的身影,往地上啐了一口,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大河媳妇还真是有能耐,居然搓使大河搬出去住,莫非是那不让人瞧一眼的东西卖了不少银两不成?”

    苏小月没想到那日与方河在荷花池边上说的话被人听了去,转眼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方河要建房子,大河媳妇卖的东西赚钱啊,才卖了几日,不但买肉买鸡,还有余钱建房子了。

    这话传到方二福一家人耳中,方二福一家人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方二福猛吃了两口豆饭,停下来看向梁氏,“上次撕掉的符纸你都有重新贴上去么?”

    “当然是贴了的。”梁氏回答。

    苏小月赚了钱的传言传得众人皆知,可即便是方家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赚的钱。现在不仅是方二福一家人想知道苏小月用什么赚的钱,就是本村的村民也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来打听。

    苏小月在家里呆着做了几日的针线活,今日放下手中的活计,决定上田里看看,豆苗长出来也要除草的。

    一路上她没有理会村民的热情,默默无语的来到田地里。

    刚走上田埂,远远的就见地里长得齐齐整整的豆苗,哪有半根杂草的痕迹。苏小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田地吗?她不太会种田,再加上这些日子总想着怎么赚快钱去了,没时间来田里,没想到这期间早有人帮她处理了,可是这人是谁呢?

    自问她在方家人眼里可是一个极讨厌的人,左邻右舍个个忙得很,谁会无缘无故帮别人拔草。方河几年回来一次,与村里人也没有特别熟洛的人,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谁会帮她。

    就在这时,远处地里劳作的村人看到了苏小月,隔着地喊话:“大河媳妇啊,你这些日子都不来地里,你地里的草都要长得半人高了,我前几日看到你爹跟你娘过来,把你田地打理的干干净净后就回去了,事后又隔着日子过来浇粪水,看看这地里豆苗的长涨,长得可好了,也难为了你爹娘了。”

    苏小月听后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苏阿吉悄悄地帮她打理田地了,想起苏阿吉,苏小月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但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所以当她听到这话后,眼眶里居然有了泪痕,她从小失去父母,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对亲情的渴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她以前带着弟妹,弟妹就是她的命根子。

    而今来到这个时代,方河和方为就是她的亲人,现在还有前身的爹娘,这对老人只有一个独生女,怎么说她也得给前身尽尽孝。

    从田地里回来,方河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她会好半天才能回来的。

    苏小月带回来了田埂上晒干的草,正好可以拿来做引火柴。

    苏小月把地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事说给了方河听,方河听完,说道:“从苏家村到方家村不走山路还是挺远的,你爹娘的恩情我方河记住了,等我腿伤好了,我带你回娘家看他们。”

    苏小月侧头,望着方河,想起苏阿吉,眼眶又有了泪意,她知道这是前身的意识还残留在她身体。

    “好。”苏小月说完,方河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在方青那儿买了三次鼹鼠药,再加上苏小月自己弄的那次,方河的腿上的伤口已经长出了鲜肉,慢慢地要愈合起来。

    苏小月也盼着方河能快快好,将来两人种点田,做些小生意赚点现钱,日子过得也挺温暖的。

    苏小月接连又送了两次芽菜,经过苏小月慢慢积起经验改良,时间基本能稳定在七日,半个月送了两次后,到手的就有五百多文,这么算下来,一个月送四次,能拿到一两银子。

    若不是每次送完芽菜就会买细面和豆子,似乎建房子的目标也并不远了。

    这两次去,苏小月总想抽个机会见一下喜姑,却都没有遇上,听说这次喜姑去的有些远,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才回来。

    要搬出方家急是急了些,却也不是急在这一个月内,何况借了银子,还要起房子,真正搬出去也是几个月后了,估计到了冬初,弄不好选个好日子的话,可能在腊月期间,今年有可能在新房里过年。

    所以这些事都急不来的。

    这日是方伟上县学的日子,他把那身石青色的长衫穿上了身,这是去年梁氏给他做的新衣,他一般只在上县学的日子才穿,所以穿着还似崭新的模样,因为他整理的好,连一点折痕都没有。

    县学里是永丰县秀才们学习的地方,里面老幼皆有,老有已经上了四十几的,年青的亦如方伟十七八岁的青年。

    散了学,方伟从学堂里出来,来到一处大树下,故意留下来歇一会儿。

    县学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马秀才马安才,此人穿着一身锦衣长袍,手中拿着折扇,后面跟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的从学堂里走出来。

    一旁的跟班秀才沈文忠眼尖,看到了大树下身材俊挺的方伟,向马安才轻声说道:“安才哥,前面站着的是方家村的方秀才。”

    马安才侧头看去,脸上露出笑来,“上次我随口说的那话他真的信了?”

    沈文忠看着方伟冷笑道:“安才哥说的话他当然是信的,这不,站在那树下,恐怕就是奔着安才哥来的。”沈文忠说完,在内心补充,他若不是跟着马安才知道□□,恐怕也会相信马安才的鬼话,给夫子送二十两银子搭上县令一途,或能做个文书官职。

    马安才阴侧侧的笑了两声,“今日咱们倒是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请客的。”

    沈文忠听马安才这么一说,立即明悟,也跟着笑了起来。还别说,这方家村也不见得是个多富裕的村落,可这方伟手中有银子,每次来县学身上带的钱可不少,虽然在马安才眼中不算什么,但相对于他们这些秀才来说,算是有钱的,每次入酒楼,花费一两二两银子的事,方伟眼神都不眨一下,看样子家里是有钱的。

    可沈文忠就想不清了,方家人要是有赚钱的门路,干嘛在村里面呆着,拖累了家里的秀才郎,要是就此住进镇上来或县里来,相信方伟就可以天天入县学,学知识的机会就更多了,要是他家有这样的好事,谁还愿呆在村里面。

    马安才来到方伟身边,嘴里啧了几声,“方兄,今日穿的这件怎么看好像上次来县城里穿的那件?莫不是我眼花?还是方伟兄只得这一件不成?”

    方伟的脸颊微微一红,神色还算匆容,他向几位同窗作揖,方回答道:“来的时候匆匆,没怎么注意,也记不起上次穿的什么衣裳了。”

    倒也是,后面几位同窗也忘记他上次穿的什么了,不过只这事都不是重点,只要方伟请客吃饭就成了。

    “倒也是。”马安才收起折扇,拍了拍方伟的肩膀,说道:“方兄,你这么些日子没来,你可不知道咱们县学食堂的几道菜出名了,今日你好不容易才来,可不能错过。”

    一旁的沈文忠附和,“安才哥说的对,咱们这么久没见,方兄这次怎么说也得请咱们去食堂吃上一顿才行,那几道菜可是在咱们永丰县出了名的,连县令大人都夸赞不以。”

    方伟本想向马安才套套交情,没想三两句又说到吃的方面来,还好县学里食堂的饭菜向来便宜,方伟被几人拥护着往食堂走去。

    以前县学里的食堂只是那些家底不好的秀才去的,再不然就是秀才身边的书僮才去的地方,有些钱的都会进酒楼里吃上一顿。

    没想这次食堂里却暴棚了,连吃饭都要排队才轮得上。这也不怪大家都不外出酒楼,而是食堂里最近出了几款新菜,就学堂里的秀才郎们食欲都勾了起来。

    方伟不明所以,看着拥挤的人群,对那传闻中味道一流的几款菜也来了兴趣。

    马安才在永丰县是个纨绔弟子,但在县学里却不敢,若是遇上酒楼里排队,说不定马安才带着一群同窗就打上前去了,这会儿在县学里,他跟着几位同窗一本正经的排起了队,这也让方伟对那几道菜越发的好奇。

    轮到方伟这一队人的时候,已经等了约半个时辰。

    几道传闻中的美味上了桌了,几位同窗异常的兴奋起来,沈文忠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味觉和菜色都与众不同的几道,就恨不能上前下筷子。

    当方伟看到桌上的菜时,他愣了愣,这些菜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沉思了一会,方伟才终于想起来,他看到二嫂似乎平时炒菜就有这种菜,他以前还以为她是上山采摘的某种不知名的野菜,如此说来……二嫂赚钱的莫非就是这些菜?

    方伟被自己的这个猜测震惊在当场,若不是马安才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还反应不过来,刚才平静无波的眼眶里已是激动异常,看着这县学里吃得欢快的同窗们,他心里就喜得不行,原来二嫂做的是这桩生意,这么想着就那像那生意成了他的似的。

    不过只要他努力,这事儿定然能拿回方家,这样方家以后大肆卖这些菜,定然能赚不少银两,他以后也不用再紧巴巴的喝疙瘩汤了,也不用担心上县学里费银子了。

    “再不吃就没了。”马安才又用胳膊肘推了方伟一下。

    方伟忙抬起筷子,就见原本装得满满一盘子的菜被沈文忠几人吃得七零八落,若不是马安才刚才的话,恐怕盘子里的汤水都被人给端起来倒在饭碗中去了。

    发现这个秘密,方伟心里头高兴,于是说道:“不够吃的话,不如再点一道上来。”

    几位同窗齐刷刷的看着他,他们很想说,哥,你很豪。

    最后沈文忠说道:“不是我们不点,而是一桌只能点一次,否则不够大家吃的。”

    沈文忠话刚落,方伟的筷子就钻进汤水中把剩下的捞入碗子,自上次那碗蛇汤后,他就一直挂念着苏小月的手艺,每次闻到院子里的香味儿,肚子就饿得慌,他只能强忍着躲在屋里不出门,免得被人看出他的丑态。

    沈文忠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你吃罢,这些都是你的,怎么说今日你做东,也不能没尝着就走了的道理。”

    方伟刚开始还有心想说两句推辞一二,可尝到油水菜的味道就停不下来了,到最后把汤头都倒到碗中,再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把汤饭吃下。

    拍着圆滚的肚皮,从没有过的满足。

    马安才手中摇着折扇,目光含笑的看着方伟,问:“好吃么?我马安才没骗你吧。”

    方伟才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狼吞虎咽的模样,脸色就红了。

    轮到付钱的时候,沈文忠与几位同窗借势去了茅房,马安才却瘫坐在椅子中,坐没坐相,半闭着眼,没有半点要付钱的意思。

    方伟从袖口掏出五百文钱来,谁知跑堂的说不够,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方伟吓得脸色都白了,平时上酒楼也只要一两银子,怎么就这几个菜就变成了二两银子了?

    跑堂的这段时间显然遇到不少这样的人,于是顺溜的回了话:“不是这菜有多贵,而是吃的人多了,厨房里供不应求,没有法子。”

    方伟的眉角抽了抽,居然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这赚钱的法子一定要从二房捞到手才行。于是忍痛掏出了二两银子。

    又坐了一会儿,同窗们回来了,马安才跟着起身,拍了拍方伟的肩,“走,上街溜哒去。”

    平时在酒楼吃完饭,几人都会上街消消食,于是方伟跟着几人身后出了县学的门。

    因为时间略有些晚了,来到街市时,来往的行人少了不少。

    远远的马安才与沈文忠看到前面的猪肉摊。两人相视大笑,马安才说道:“走,咱们去猪肉摊看看。”

    来到猪肉摊,方伟没想到卖肉的是个少女,年若十四五岁的模样。

    “猪——红。”马安才故意把话拖长。

    肉摊前的少女气愤的抬起头来,方伟见了,忍不住别过脸去。也不怪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朱氏一家三代都是这条街上买猪肉的,一家人基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作为朱家的女儿,在这点上就吃亏了,人长得高大不说,还有些壮实,五官长相普通,配上这样的身材就显得粗糙了。

    不过这样的样貌在村里也常见,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可是方伟是见过苏小月的,所以每次见到的女子难免拿苏小月来比,越比越觉得要找个像苏小月这样的女子才是他的良配。

    朱红从案几上拿起了菜刀,见马安才几人还站在肉摊旁边取笑,猛的一下把菜刀钉入案上,钉得深深的刀子亮晃晃的,把几个儒弱的秀才郎吓了一跳。

    马安才是立即往后蹦了一步,指着朱红又笑了起来,“一家人都是猪,你大哥叫朱胜(猪肾),你三哥叫朱水(猪下水),你叫朱红(猪红)。”

    朱红听到这话气得又要往案几上拔菜刀子。

    马安才从小在县城里长大,与这朱红从小就不对付,自从记忆中他就拿这名字取笑她,而今更甚。

    朱红作势上前要打人,忽然看到一袭长衫,身姿俊伟的方伟,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目光盯着方伟移不开眼。

    沈文忠瞧见了,拍了拍马安才的肩,“看看,猪红看上方兄了。”

    马安才原本还想稀落两句的,这会儿看到方伟窘迫通红的脸,大笑起来,“方兄,你被猪红给看上了,不如方兄娶了这小妮子得了,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娶了这小妮子,你就可以来县城,由朱家人供你上学,将来考上了举人老爷,同喜同贺,多好。”

    马安才这么说着,笑容却是不怀好意,方伟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翻涌,若不是注意自己读书人的形象,恐怕当面给吐了出来。

    朱红被马安才一说,脸色不好意思起来,忙垂下头去,那泼辣劲也没了,粗壮的胳膊背在身后,一副少女家的羞涩,这模样又看得几位秀才郎一片想吐的冲动。

    朱红若不是老被马安才取笑,封了这些难听的外号,别人看到她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可是自从大家知道她这个封号后,她所有女孩子家的举动都成了几人的笑谈。

    方伟推了马安才一下,只想离开了事。

    眼瞅着人要走了,朱红一个使劲,猛的从案几上拔出菜刀,把几个秀才郎吓得又退了好几步,方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朱红手起刀落,麻利的从案上割下一大块肥肉来,刀法灵活的往肉的一端里弄出一个小孔,用稻草穿过去打了结,迅速的提着大团肥肉来到方伟的面前,伸手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这下马安才几人再也控制不住,笑个不停。

    方伟从来没有觉得这肥肉这么让人刺眼,肥肉被人丢入怀中,他一向宝贝的衣裳染上了油渍,心痛得要命,这会儿拿了肉就往地上一丢。

    朱红见了,眼眶有了泪痕。

    沈文忠唯恐天下不乱,从地上把肉捡起来交到方伟手中,“人家看上你了你就接住,算你们的定亲之物了。”

    听到这儿,方伟再也控制不住,伏在一旁恶吐起来,手中的肉又被丢在了地上。

    朱红猛的把菜刀钉入案几上,三两步来到方伟身边,从地上捡起肉塞到方伟手中,大刺刺的说道:“给你的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别听他们说的什么定情之物,我只不过想给你一块肉而已,是个男人就别婆婆妈妈,收着就是。”

    马安才被朱红那气势吓着,也不笑了,与几个同窗转眼向方伟告辞,这小妮子马安才特别了解她,她虽然比他小几岁,但在他小时候就因为叫她猪红,有一次被她拿菜刀从街头砍到街尾,吓得他好几个月都绕着东街走。

    转眼人不见了,朱红也收拾了肉摊准备担着担子回去。方伟看着手中的肉,又往一旁吐了两口,再回过头来时,肉摊上也没有人了。

    方伟把两斤多重的大肥肉带回了方家。

    这下把方家一群人给乐坏了,梁氏等人都进了厨房,她来到东屋,见门开着,方伟伏在案上读书。

    “四儿啊,今日这肉花了多少银子?”梁氏害怕方伟乱花钱给家里人买肉,反正那几个儿子粗糙着,不吃肉也是行的,可读书郎的这些钱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不可浪费半分。

    方伟想起今天的事就觉得想吐,没好气的说道:“别人送的,并不是我买的。”

    梁氏这下放心了,又问了几声可缺银子花之类的话,方伟手中有银子,今日去了县学,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去,下次去的时候再从梁氏手中拿也不迟的。

    一块大肥肉,没有半点瘦肉,这可是庄稼人最喜欢肉,即便是自己上街买肉,那肉摊老板也会肥瘦相接,搭着卖出去的,否则瘦肉谁爱卖,没有半点油荤。庄稼人买肉吃不就是买油荤么。

    所以肥肉和板油是庄稼人最受欢迎的。

    这次是梁氏亲自掌厨,她怕两个媳妇儿私自落下一星半点的。两斤多的肥肉能吃好几顿了,可不能一口气吃完,吃完就没了。

    于是梁氏把肉分成了五份,一份约四两左右,打算做五顿来吃,一旁硬站在厨房里帮方芳一起加柴的元南花看梁氏切成五份,脸色就不好了,一份那么少,一家人哪够吃,何况大部分得给读书郎,落在口中的又有多少,一人一块就不错了。

    把四团肉用泉水冰着,砧板上的四两肉,梁氏切得很碎,快成肉沫沫了。切了一半剩下一半却切成大块大块的,元南花瞧这架势就知道梁氏是准备把这几块大肥肉留给读书郎了。

    元南花紧紧的盯着梁氏掌厨,那眼馋的模样就是隔着一个灶台的梁氏也察觉到了,梁氏皱了皱眉,责骂道:“怎么,瞅着肉就能瞅出油来不成,给我滚出厨房去。”

    元南花当作没听到,死皮赖脸的呆在方芳旁边帮着烧火,平时一人烧火做饭都行的,这会儿两人烧火,一人做饭,元南花简直就是多余的,但她不管梁氏怎么咒骂也不出厨房,梁氏看着手中的肉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肉沫是直接倒入野菜汤里煮的,下了一锅的水和野菜,上面飘着几团肉沫沫,但滚了几滚,整锅汤都有了肉味儿,上面还飘着一层猪油,直看得人流口水。

    把野菜汤按着平时一样分出几份。而砧板上的大块肉,梁氏就放在锅里煸炒了一下,加了盐就盛了出来,白花花的放在碗中,看得元南花脸红脖子粗。

    梁氏见着了,冷哼一声,夹了一块大肥肉,“方芳,你过来。”

    方芳听到梁氏叫自己,面上一喜,忙上前接住梁氏给的肉,咬在嘴里,满嘴的油荤味儿,直吞得她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似的。

    元南花见方芳吃了一块,也跟着起来,来到梁氏面前,盯着碗中的肉看着,梁氏把碗一捂,扫了元南花一眼,把肉和疙瘩汤端出了厨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进了东屋。

    元南花脸色一暗,看向意犹未尽的方芳,只见她嘴角边还有油汁流出来,直看得她饥肠辘辘,于是上前就捧起了野菜汤碗想偷吃一口,谁知被方芳拦下。

    一个小姑子的眼神也是狠的,跟梁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三嫂,你若敢喝一口,我就告诉娘,不要又像上次一样,连一口汤都捞不到。”

    元南花泄气,放下汤碗,气得出了厨房。

    方家人终于吃到了久违的肉汤,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那喝肉汤的嗖嗖声,只怕连院子外的人都能吃到。

    一碗肉汤下了肚,再吃豆饭就觉得没滋没味的,聪明点的把豆饭下到肉汤中,一起喝汤吃豆饭,哗哗哗几下一碗就见底。

    方家人终于吃饱了,方伟换了衣裳从东屋出来,一入眼便是苏小月忙碌的身影,只见她正在烧水,每到这个时候,方伟就能看到苏小月烧水,有时她会加一些金银花进水里去,有时会加一些艾草进去,花样挺多的。

    方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望着苏小月加了柴火起身,那娇小的身材,看着就让人怜惜。方伟想着,自己将来要找的妻子必定要像二嫂这样的姑娘,可看着苏小月时,脑里忽然浮现出朱红那粗壮的身躯,还有她拿菜刀砍肉的彪悍模样,方伟打了个寒颤,最后看了苏小月的背影一眼后,走向主屋去。

    一家人心满意足的齐聚主屋。

    方二福与方伟坐上首,梁氏坐方二福身后不上桌。

    几个男人围着桌子,先是给方伟道谢,没想到秀才郎在县学里还有这样的朋友的,送肉送得这么豪爽,尽是肥肉,半点瘦的都没有。

    方伟此时吃下人家的东西,再想起朱红,还是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吐了,刚吃下的好东西,他舍不得吐出来了。

    言归正传,方伟把这次在县学里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方家人到这时才真正知道二房是做了什么生意。

    方伟说三道菜就二两银子,听得是目瞪口呆,不知道二房要赚多少银子去,居然背地里赚了这么多钱两,难怪敢开口说要建新房,要搬出方家去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