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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离开的赵叔带与熊仪都将目光投在了虢石父的身上,虢石父看着悉人作揖拜谒道,“还请代微臣通传,在下今日一定要见一见大王!”
“可是……”悉人面色有些犹豫。
虢石父再次拜谒道,对方也只好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问问看,但是虢上卿只怕是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他面露难色,转身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姬宫湦坐在床边发呆,轻抚着褒姒的面颊,“不愿意醒来吗?为什么?”他痛苦的将眉头紧紧的攒在一起。
“启禀大王,”悉人走进了寝宫跪在了姬宫湦的面前,“虢上卿在外面请求面见大王。”
“虢上卿?”姬宫湦皱了皱眉,“何事?”
“虢上卿没说。”悉人答道,“好像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不到明日的早朝了。”
“请进来吧,”姬宫湦叹了口气,他现在一点处理国事的心情都没有,申后的背叛、秦夫人的谋逆、秦候的驻兵镐京城、宜臼的继位……这些人的种种行为加在一起,令他觉得无比心寒;而褒姒的死守,换来的却是一心求死,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何?
悉人出门将虢石父请进了寝宫之中,赵叔带与熊仪面面相觑,顿住了准备离开的脚步,打算再等等看,虢石父进入到寝宫之后拜见姬宫湦,然后就“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老臣没能护娘娘周全,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大王责罚。”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姬宫湦压低了嗓音说道,站起身看着正跪在地上的虢石父问道,“虢上卿一定要今日见寡人,只怕不是请罪这么简单的吧?秦府上发生了什么?”
“秦夫人自缢而亡。”虢石父答道,“微臣不知该如何定夺此事。”
“自缢而亡!”姬宫湦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为何是在秦府之中。”
“微臣不敢说!”虢石父低着头,神情严肃而紧绷。
“说!”姬宫湦怒吼了一声,虢石父则心中一惊,挺直了身子,颤颤巍巍的说道,“秦夫人……秦夫人以为大王战败难返,便与褒洪德之间有了私情。宜臼继位之前,褒洪德便将秦夫人接出了宫,如今却死在秦府,此事却有蹊跷,或许是秦夫人得到了秦候谋逆失败的消息,怕大王责罚才……”
“褒洪德?”姬宫湦将这三个字在口中捻了一遍。
“娘娘离开琼台殿那日是微臣奉命去捉拿的她,我有意拖延时间放娘娘一条生路,娘娘一把火烧了琼台殿自密道离开了宫里,大火过后我本想鱼目混珠将此事瞒过去,让娘娘以假死之名苟活于世。却不成想,这褒洪德拆穿微臣伎俩,因此太子殿下与秦候才下令搜城,抓捕娘娘的!”虢石父将褒洪德的事情一一回禀,“此人用着只怕是不会安心的,还望大王三思。”
“他与褒姒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姬宫湦问道。
“褒洪德入宫做官时日不长,便提出了请辞一事,但是辞官第二日又收回了自己辞官的奏折,包围了琼台殿,不准任何人进入琼台殿拜谒娘娘。大王留给琼台殿的悉人们企图帮娘娘杀了褒洪德,却叫他逃回了秦国,成为了秦候大夫,秦候谋逆,只怕褒洪德居功至伟,如今反过来出卖了秦候叫人想不透,思来想去只怕是……”虢石父看了一眼褒姒,这眼神中的意味姬宫湦已经明了了,伸出手制止道,“此事不必再议了,褒洪德我自有处理的方法!”
“是!”虢石父应声道,“秦夫人如今还如何处理?”
“以夫人之位,葬于王陵吧。”姬宫湦淡淡的说道,人既然已经死了,他不想再去计较了,更何况徒劳的计较也只能是让天下看王室之内的笑话,与其如此,此事也只得自己吞咽下去了。
虢石父领了命起身,“微臣这就去办,不知娘娘如今身体如何?”
“看了,说是无甚大碍。”姬宫湦答道,双手撑在了窗户上,“你们当时怎么不用强的带她离开?非要由着她的性子。”他的声音在颤抖着。
“大王恕罪。”虢石父说道。
姬宫湦摆了摆手,“算了,这不是你们的错,是寡人的错!你先下去吧,寡人想单独陪陪她,我欠了她两年之久……”他微闭上眼睛,痛苦的长长出了口气。
“还未请问大王,姜华辰一事……”虢石父看着姬宫湦的背影,犹豫了再三还是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姬宫湦猛然转过身,虢石父都没有敢看他的眼睛,立刻跪在了地上,“大王恕罪,微臣失言!”
“姜华辰这三个字我不希望在宫里听到第二遍!”姬宫湦冷冰冰的对虢石父说道,刚刚还悲戚的表情此刻只剩下一丝寒意了,这叫虢石父心中一凛,其实早已想到这问题问出来必定是这个后果,他叩头说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下去吧!”姬宫湦挥了挥手,虢石父则立刻转身从寝宫中出来了,看见还在等他的赵叔带与熊仪一行,微微皱了皱眉,做出了请的手势看着赵叔带说道,“赵上卿,微臣还有些事情与你商议,我们不妨移步至太宰宫?”
赵叔带对虢石父疑窦丛生,因而眉头紧锁,“请。”说罢随着虢石父离开了显德殿,熊仪与熊宁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赵叔带和虢石父要讨论什么问题,熊仪向熊宁问道,“夫人若不嫌弃,先住在我府上,待大王加封之后再搬入宫里吧?”
“如此,有劳楚侯了。”熊宁答道,随着熊仪也退出了显德殿。
空荡荡的殿内十分安静,这种安静像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这里的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姬宫湦坐在寝宫的床边攥着褒姒的手,看着她脆弱而苍白的模样,“反正早晚都是要醒来的,不如就早些醒来吧?”他用温柔的口吻同褒姒商议着此事,躺在床上的褒姒却无动于衷。
“当日你不想让寡人在你与大臣之间为难,背着妖妃之名却不然寡人帮你,”姬宫湦捧着褒姒的脸说道,“为此差点送了自己的性命,寡人怪你不是怪你倔强,而是怨你为何找郑伯友相帮也不要寡人伸手?”
“说起来,你每次命悬一线都是因为寡人,若不是跟着寡人,你本该活的很好。”姬宫湦叹了口气,“明明都逃出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镐京城当日已经沦陷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走?不能再有下次了,决不能再有下次了!”
“你知不知道,寡人曾经被困大泽之时夜里梦见了你来找寡人,寡人当时何其高兴,可是却被你撞见寡人宠幸姜华辰一时,你转身就走,我追在你身后想要向你解释,可是你走的越来越远,任凭我怎么努力始终追不上你。早晨起来,心头怅然若失,怕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若非你那三千援军,我只怕是从大泽出不来了。”
“当日寡人不肯告诉你寡人的心情,便是怕你知道了,就必定会死守在这里不肯离去,如今果不其然。”姬宫湦摇了摇头,俯下身子在褒姒的唇上吻了下去,褒姒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泪,低落在了枕头之上,冰凉的液体触及姬宫湦的面颊,叫他为之一惊猛地坐直了身体,“你能听见寡人说话是不是?你寻死是不是因为寡人的那封诏书?寡人不是怕你篡权,你若有这个心思,寡人高兴还来不及,何必防着你?只是褒珦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失去了褒家后盾,郑国兵马为寡人征用大半,郑伯友保不了你,我若不下诏书只怕是秦候夺权后立刻处死你,我下了诏书为的就是他们推宜臼上位,就不得不留你一命。只是寡人想不到,你这三年来为寡人的付出,已经到了他们根本就容不得你的地步。”
“褒家的仇,寡人一定替你报!至于秦候,他已经死了。”姬宫湦轻声说道,除了那一滴眼泪,褒姒仍旧无动于衷。他心中有太多的话对褒姒一一道来,喋喋不休的像是个碎碎念的小老太太,最后姬宫湦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笑了出来,“你看,你难得睡一会儿寡人还不让你安静,你在心里恨死寡人了吧?”
“大王,”悉人忽然进来拜谒道,“郑伯来了。”
“请进来……”姬宫湦说完这话犹豫了一下,看着躺在床上的褒姒,忽然又站起身说道,“算了,不必请进来了,寡人出去。”他松开了捏住褒姒的手,离开了寝宫的床榻,吩咐自己的悉人,“任何人没有寡人的允许不得进来看娘娘。”
“是!”悉人领命,守在了寝宫之外。
姬宫湦朝着大殿走去,几年不见郑伯友更瘦了,脸上的轮廓也显得越发深邃,看见姬宫湦出来,郑伯友就立刻跪倒在地,叩头说道,“请大王赐微臣一死!”
这话一出,郑启之与姬宫湦俱是一愣,看着地上的郑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