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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等着看这个小寡妇是挠烂糊了周家人还是转身就走,正经人家的闺女,即使是个寡妇,也受不得这样的气呀!这要是就这么低头了认下了,以后名声都得受累。
“周春亮呢,让他出来跟我说话。”薛水芹强忍着气没有发作,现在她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指望着几次见面相处都很不错的周春亮能帮他说句话。
“呦!这还没进我们周家门呢,就开始做起我小叔子的主来了!”王凤英站在门里,看薛水芹的眼神充满了恶意,“这倒贴着男人嫁过来的就是不一样!这说话多有底气!”
你生了个“*婊*子王”还有脸来说我!薛水芹心里几乎在咆哮了。可是今天她是新媳妇,又人生地不熟,只能先低头。
“大嫂,我初来乍到地,有啥做地不对,你多担待。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薛水芹哭得委屈极了,一大半也是哭给看热闹的屯邻看,希望他们哪个心软,为她说句话。
可惜她不知道,周梅花那句“好衣裳都给我穿,让你们干活养活我们,”已经传遍全屯子了,也让她们母女成了三家屯恶毒后母的代名词了。她哭得越可怜,大家越觉得她会演戏。这要是个直性子没心眼儿的,一准儿得跟老大家的打起来,哪能这么会装相啊!
周阳三兄妹也沉默地站在周家的院子里,冷冷地看着薛水芹演戏。
本来周晨决定不出来看薛水芹母女的,“就当她是坨狗屎!离她远远的!”
可周晚晚觉得两个哥哥虽然嘴上说不去搭理这母女二人,心里还是在关注她们的,他们兄妹就是留在屋里不出去,也是惦记着外面,无心做自己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出去看个究竟呢。
都是小孩子,有好奇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周晚晚不想两个哥哥因为薛水芹而压抑自己的天性。
他们的新生活就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情就去积极面对,任何时候都尽量不压抑自己,不委屈自己,在现有条件下最大限度地自由而肆意地生活。
所以周晚晚鼓动两个哥哥出来了。她早就知道,薛水芹这么上蹿下跳地忙着嫁进周家,几乎得罪了周家所有的人,从迈进周家的第一步起,她就没好日子过。所以,让哥哥们看看薛水芹的倒霉样,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娱乐。
“囡囡,我帮你报仇了!以后她不敢抢你的衣裳!再抢我还揍她!”赵小三儿小泥鳅一样从周军旁边挤过来,跑到周晚晚面前邀功。
周晚晚被周晨包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她只好使劲儿对赵小三儿点点头,弯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对他笑。
赵小三儿看见周晚晚笑了,高兴得围着周晨转了两圈,拉住周晚晚的手,使劲儿摇晃了几下。
门口那边,赵五婶看不下去了,这个小寡妇也太能作妖儿了,这家伙装地,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还没进门就琢磨着磋磨人家没妈的孩子,她还有脸装可怜?
“再不容易,以后你闺女也有好衣裳穿了,也有人干活养活你们了!总比我们这些还得自个干活挣粮食吃的享福啊!”赵五婶说完,大家就都跟着哄笑起来。
薛麦穗牵着周梅花站在薛水芹身后,脸臊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这以后是没脸来这屯子了,今天这人丢大发了。
薛水芹捂着脸哭,知道现在绝不能反驳,多说多错,只能一味地装可怜,就盼着周家谁能出来帮帮她。
可惜,所有周家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就是当初一力主张要娶她进门的周老太太,现在对她都恨得牙根儿痒痒,哪会出面为她说话。
“你自个不踢是吧?那我可泼了!”周军根本没给几个人反应的时间,半桶冰凉的水就泼了出去。
薛水芹三个人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棉裤湿了大半,棉鞋也都灌进去了水。刚开始化雪的初春,三个人马上冷得直打哆嗦。
周梅花个子小,连棉袄都湿了,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周军根本不管他们,拎着水桶就进门了。
薛水芹几个人落汤鸡一样站在料峭的寒风里,迎面就碰上了周阳兄妹三人比那通凉水还冷的目光。
赵小三儿一时没忍住,捡起一个土坷垃就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周梅花头上,疼到没怎么疼,却一下子激起了她的脾气。
“你们这三个小崽子!让你们给我使坏!你们等着!等我娘站稳脚跟再给我生个弟弟,就折腾死你们!揍死你们!饿死你们!累死你们!给我报仇!”
周梅花一边哭一边愤恨地指着周阳三兄妹大声嚷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哄一下炸开了。谁都知道,一个六岁的孩子哪能想到这些,这不是她娘教的,就是平时说多了让她记住了。
哎呀,这个小媳妇可真毒啊!还没进门就把怎么折腾人家孩子都给想好了!见过狠心的后妈,可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呀!人家那是多好的三个孩子,这咋没进门就给这么看不上呢!
周晨气得眼睛都红了,脖子上的青筋直跳。周阳也捏着拳头瞪着薛水芹,他们无冤无仇的,干啥这么算计他们?她要是敢动弟弟妹妹一根指头,他杀了这个坏女人都不解恨!
“二哥,”周晚晚赶紧趴在周晨的耳边,用只有兄妹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让他们随便说,说得越多他们娘俩名声越臭,以后更不能对咱们咋地了。”
周阳兄弟俩被妹妹的话点醒,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三个哆嗦成一团的落汤鸡,转身进屋了。
薛水芹三个人总算能进门了,赶紧落荒而逃,把头压得低低地走进周家的大门。
进到屋里,根本没给薛水芹三人换衣服整理的功夫,杨大脚就催着薛水芹和周春亮在东屋的主席像下举行了简短仓促的结婚典礼。
向主席像三鞠躬,又给杨大脚和请来观礼的几个邻居老太太鞠了一躬,就算礼成了。
杨大脚连客气话都懒得说,甩着她的大脚片子就走了。跟这个老周家也就办这最后一回事儿了,还留啥念想啊!一个坏分子家庭,人又都这么各色,二十五块钱她也赚到手了,赶紧离他们远点吧!
来观礼的几个邻居也不肯多坐,都走了。外面的事儿他们都听着了,这个小媳妇可不是啥善茬,以后也不打算跟她有啥来往,更没必要给她做脸了,赶紧走吧!
薛水芹带着周梅花孤零零地站在东屋地上,周家人都各干各的事儿,连周春亮都被周老太太拉到炕头躺下了,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薛水芹强忍着眼泪,带着薛麦穗回西屋,可在进西屋门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
沈玉芬的三个弟弟站成一排堵在门口,就是不让薛麦穗进门。
“我姐坐月子呢,你们这老些人进去,吓着我外甥咋整?就老周家人能进,外人不行!”
沈玉芬的三个弟弟跟周阳和周晨比虽然干瘦矮小,但挡住薛水芹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麦穗再也忍不住气,站在厨房冲着东屋大喊:“你们老周家这是要干啥呀!?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这亲戚以后是不打算来往了咋地!”
“不愿意待就滚!我们家出了彩礼了,你把彩礼留下想上哪上哪!谁稀罕你咋地!”周军在东屋喊了一嗓子,包括周春亮在内,东屋里的人都一言不发。
薛麦穗脸涨的通红,她这个新亲非但没得到优待,还让人家给撵出来了!她这脸是没地方搁了!
薛麦穗一甩手,不顾薛水芹的拉扯,捂着脸跑出了周家大门。
看薛麦穗走了,沈玉芬的三个弟弟也收起了擀面杖进屋了。
薛水芹母女傻呆呆地楞在厨房,周家人进进出出,就当没他们这么两个人。
“娘,我冷。”周梅花实在挺不住了,这大半天,她又累又吓,又哭又气,实在支撑不住了。
薛水芹咬了咬牙,抹着眼泪抱起周梅花进了西屋。
西外间炕上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沈玉芬和几个弟弟说笑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表明了就是不搭理她这个新三嫂。
西里间,周阳和周晨兄妹三人围在炕桌边写字,对进来的薛水芹母女看都没看一眼。
后母与继子女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彼此之间在还没接触的时候心里就会存着防备,现在,经过薛水芹母女这样三番五次的破坏,周阳兄妹三人与他们完全对立了起来。
早在她们母女进来之前,周阳就交代好弟弟妹妹了,“咱该干啥干啥,不用搭理他们。平时防着她,冷着她,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咱们也别去跟他们搅和,咱还有好多事儿干呢,哪有那闲工夫跟他们闲扯。要是他们敢欺负咱,你们放心,有大哥呢!谁都别想欺负你们!”
“听着没?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周晨抱起妹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周阳说了那么多,他觉得妹妹最应该记住的就是这句。
周晚晚点头,觉得她大哥、二哥说得都很对。他们的事儿多着呢,哪有时间跟这母女俩纠缠,只在旁边看着她们倒霉就好了。
薛水芹哆嗦着给周梅花脱下湿透了的棉衣和棉鞋,因为只有一套棉衣,没有换的,只能先把她裹在棉被里。
薛水芹拿着周梅花的湿衣服站在地上,看了好几眼北炕上周阳他们的火盆。
周阳看了看哆嗦着缩在棉被里的周梅花,又看了看乖乖坐在自己怀里写字的妹妹,眼里的犹豫马上没有了。这对打算虐待妹妹的母女,糟再多的罪都是活该!
“老三家的!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做饭呐!赶紧出来抱柴火去呀!”王凤英在厨房咋咋呼呼地叫嚷着,根本不给薛水芹一点收拾自己的时间。
薛水芹咬了咬牙,匆匆把周梅花的棉袄棉裤挂在屋子里的晾衣绳上,嘱咐了一句周梅花不要出来,就出去做饭了。
当天晚饭,没有衣裳穿的周梅花只能围着被子坐在西屋吃饭。她看着北炕上周阳兄弟俩手里的粘豆包和周晚晚碗里的大米粥、鸡蛋羹,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菜叶子糊糊,跟薛水芹哭了起来。
“他们凭啥吃那么好?我要吃他们的饭!”
薛水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周家的情况,看到周家众人一个个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却都躲着周阳几个孩子,不敢招惹他们,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哄着周梅花。
可是周梅花自从能吃饭,就没吃过大米,连鸡蛋都没吃过几回,这两样东西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她说什么都不肯吃自己碗里粗糙的菜叶子糊糊了,就是要吃周晚晚碗里的。
母女俩正纠缠这件事,外屋的们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老周家今儿个办喜事儿吧?咋没人呢?薛水芹!薛水芹是不是嫁到你家来了?”一个男人在厨房大声嚷嚷着。
薛水芹听到这个声音,手里的碗一哆嗦,糊糊洒了一大半出来,烫得周梅花嗷一声跳了起来。
薛水芹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心不在焉地替她胡噜了两把就赶紧跑出去了。
这太不正常了。周晚晚和周晨对视了一眼,周阳也停下了筷子。
周晨什么话也没说,端起自己的粥碗就出去了。
厨房里,薛水芹正对着出来的周春亮解释,“这是我远房表哥,郝家窑的楚二江,听说我今儿个结婚过来看看,呆一会儿就走,你去吃饭吧!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看一会儿吃了凉饭再不舒坦。我跟我表哥说几句话他就走了。”
“这就是你新男人呐?咋还是个病殃子呢?以后能伺候好你嘛!哈哈!”楚二江咧着一嘴大黄牙猥琐地冲着薛水芹笑。
薛水芹慌乱地把他往出推,“二表哥,你这是在哪又喝多了!赶紧走吧!再不回去我大姨该着急了!”
周春亮受周老太太影响,现在对薛水芹也厌恶极了,哪想管她的事,见没自己的事了,就转身回屋吃饭去了。
楚二江还是不想走,薛水芹不知道跟他低声嘀咕了些什么,他才嘬着牙花子慢腾腾地往外走。
周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楚二江大笑着离开了周家。
“这肯定不对劲儿!一看他俩就有啥事儿想瞒着别人,你看楚二江一来薛水芹急的,他俩单独说话时那个楚二江一会儿瞪眼一会儿那样儿笑,”周晨学了一个特别扭曲的怪笑,让本来兄妹三人偷偷密谋的严肃气氛荡然无存,“一定没啥好事儿!”周晨最后肯定地下了结论。
“打听打听这个楚二江。”周阳也觉得得弄清楚薛水芹在搞什么鬼。
周晚晚在脑子里努力回想楚二江这个人,前世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从薛水芹的表情上看,这里面一定不简单,一定得弄清楚了。
晚上,薛水芹穿着湿透的棉鞋和棉裤忙活了半天,在炕上刚做一会儿,棉鞋还没脱完,就被冰了起来。这炕咋这么凉?
南炕一直是周阳兄弟俩在烧,平时都是晚上烧一次,白天烧一次。今天薛水芹来了,他们当然不会再管南炕。所以南炕还是昨天晚上烧过一回,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宿没烧过了,早没了热乎气儿。下午周梅花就喊炕凉,薛水芹根本无心管,现在才发现,这炕凉得根本不能睡人。
薛水芹往东屋得方向看了一眼,周春亮一直就没回来过,吃完饭就在周老太太身边坐着,还有周春喜和周春来,母子几个人说得热火朝天,好像根本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刚娶进来的新媳妇。
薛水芹只能再穿好自己湿透的棉鞋,出去抱柴火烧炕。
薛水芹烧炕,周春来也回来烧炕,两间屋子一起烧,周春来他们那边就冒起了黑烟。
薛家西屋的南炕搭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不能两个灶坑一起烧,烧了外间就冒黑烟,平时两家都是错开烧的,今天薛水芹不知道,就把外间弄成了个烟洞,等周春来一家三口咳嗽着跑出去的时候,薛水芹才知道自己坏事儿了。
沈玉芬马上就炸了。
本来她就看薛水芹不顺眼,这大冬天地再把她这个坐月子的给折腾出了屋,她那火气压都压不住,也根本不想压,招呼着留下来陪她的大弟和二弟就冲薛水芹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