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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嵬儿不知道顾同和塔里忽台暗中的交易,在只儿豁阿歹战胜诸部首领派出来的勇士之后,她就一脸笑意的坐在了塔里忽台的身边,巧言妙语,准备将塔里忽台拉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李嵬儿没有注意到塔里忽台皮笑肉不笑的怪异,更不曾知道就在一品堂武士居住的大帐中,此时,正是死尸一片。
这个夜晚,李嵬儿错过了太多,正是因为这些,让她的前路都显得渺茫了起来。
……
“大人,这个泰赤乌营地有什么古怪吗?”李志远跟着顾同提前离开札木合的宴会,匆匆来到联军营地中的泰赤乌部,这让他有些不解。
“没什么,看着就是!”顾同笑了笑,也不多说话,顺着月光,躲在了一处能够监视来往人员的黑暗处,说道:“前面就是你所说的合答安的家?”
“我带着乌力罕转了一个下午,不会有错的。”李志远这才想到下午的时候,顾同就让他去泰赤乌部找一个叫合答安的女人,当时还不能理解,现在看来肯定和现在的等待有联系。
“看,就是她,她就是合答安。”指着从帐篷中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李志远说道。
顾同看不大清楚,于是带着李志远顺着阴影,往合答安家的勒勒车前凑了过去,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合答安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人监视了起来,她现在满心思都在替铁木真担忧着。
铁木真年幼的时候,曾经被塔里忽台俘虏,正是因为她一家人的救助,铁木真才逃出了生天,铁木真走的时候,发誓答应过会回来娶她,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嫁了一个傻子,但是心中却从不曾忘记过铁木真。今日从父亲那里听到十三个部落要联合起来攻打铁木真,她的内心便替自己的爱人充满了担忧。
为了排遣心中的忧虑,合答安对着月亮跪下,闭着眼睛祷告着:“铁木真,你还记得那个陪你在羊毛堆里避难的合答安吗?她在为你祈祷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长生天,把最仁慈、最有力的保佑给予你!”
闭上眼睛,一阵珠泪,滚滚而下。
忽然一阵脚步声使她惊醒,合答安连忙擦拭掉眼泪,对着黑暗说道:“谁?什么人在那里?!”
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人,气质不凡,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脚步矫健,尤其是目光中的精明,让看着这一切的顾同都不由得暗自点头。
看着来人,合答安警惕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弘吉剌部的德薛禅。”来人说道。
“德薛禅?铁木真妻子孛儿帖的父亲?”
“不错。”
“你要做什么?”
“我想找一个铁木真答应过要娶的姑娘合答安。”
“找她做什么?她已经出嫁了。”
“她的良心不一定当陪嫁送给别人了吧?”
“有的人连自己的女儿女婿都可以出卖,良心又能换几张羊皮?”
德薛禅听完这话,突然一笑,上前抓住合答安的手,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我没有看错你,快,领我去找你的父亲和哥哥!”
合答安有些不愿意,德薛禅是十三部联军中弘吉剌部的贵族,是即将攻打铁木真的帮凶,虽然他更是铁木真的岳丈,但是在合答安看来,德薛禅更像是一个背叛者。
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泰赤乌部巡营的士兵走了过来,合答安一看,便有些慌张,连忙带着德薛禅,进了父亲的敖包。
看着德薛禅进了合答安家的蒙古包,顾同像偷到米粒的小鸡一样,发出了一阵奸笑,在李志远额疑惑中,悄悄的便往回走。
“至少现在,历史还是沿着它的轨迹在走。”
歪着将军步,顾同赶着回营去看另外一场戏。
……
“合答安,他是?”合答安的父亲,泰赤乌部的锁儿罕失剌老人正在冥思,看到自己的女儿带着一个老人进了自家帐篷,连忙出声问道。
德薛禅却不给他疑惑的机会,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在布上的地图,德薛禅珍重其事的说道:“我是德薛禅,铁木真妻子孛儿帖的父亲。我无法阻止我们弘吉剌部的首领参加这次攻打乞颜部的会盟,可我知道他们任何人都没有登临大位的福分,即使靠口是心非的奸计,或者匹夫之勇的强悍也不能战胜我的女婿铁木真……”
锁儿罕失剌挥挥手打断了德薛禅的话,回首对合答安说:“你出去看着点儿。”合答安走了出去,敖包里只剩下锁儿罕失剌和德薛禅两个人了。锁儿罕失剌故意装出冷冷的口气说:“德薛禅大人,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让我的女婿少流血,我这里有一张地理图,上边用契丹文字写着札木合等十三部人马分布的情况。我无法脱身,只好求助于你们。”
锁儿罕失剌看着地图说:“德薛禅,你的名字表示你是个智慧超群的人,所以才想出这个妙计来暗害我们。我们做奴隶的,服从主人是我们的本分。”言下之意,自己是泰赤乌部的人,只效忠塔里忽台。
“你,你这是不信任我?”
“你明知道铁木真不懂契丹文,你这一招只是想试探我们父子是不是会叛变我们的族人,你走吧。”锁儿罕失剌出声说道,在他看来,这肯定是德薛禅的阴谋诡计。
听罢此言,德薛禅笑了:“不,孛儿帖跟我学过契丹文,铁木真跟孛儿帖也学过契丹文。我如果不知道你们曾经救铁木真逃出塔里忽台的屠刀,我会来找你们吗?我如果想害你们,只要向塔里忽台说出这段往事就足够了!”
在敖包门外听着父亲和德薛禅谈话的合答安此时已经判定了德薛禅的诚意,见父亲还在推三阻四,便闯进来一把抢过地图:“我去!”
锁儿罕失剌也完全相信了德薛禅的真心,把地图拿过来说:“老马识途,还是我去吧。”听到这句话,德薛禅这才松了一口气。
锁儿罕失剌走出帐篷,德薛禅和合答安跟了出去。合答安目送着父亲和德薛禅分头走了,又跪下虔诚地祷告道:“长生天,保佑我父亲把信送到吧!保佑灾难从铁木真身旁擦肩而过,保佑他平安无事吧!”
……
一路匆忙,锁儿罕失剌骑着快马,趁着月色,匆匆就来到了几百里之外铁木真的营地。
见到铁木真,锁儿罕失剌掏出德薛禅画的地图,又将自己了解到的十三部联军的情况说与铁木真。
铁木真听罢,一边让母亲珂额仑给锁儿罕失剌准备吃食,一边和乞颜部的两个众人之长者勒蔑、博儿术拉开德薛禅画的地图。
铁木真的妻子孛儿帖指着地图对三人解说道:“这里是斡难河、根河和得尔木尔河三条河流的汇合处,十三部联军从这里出发,泰赤乌的塔里忽台、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还有乃蛮部、斡亦剌惕部为先锋。我们在这里——这里是古连勒古山,联军要袭击我们,必须路经兀惕乞牙、阿兰塞、阔亦田……”
正当几人分析札木合联军的动向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一片吵嚷之声,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营帐,铁木真看到黄金家族的另一分支主儿乞部的首领不里孛阔,带着家臣忽察儿、阿勒坛还有他的婶子额里真妃的带一路吵吵嚷嚷的往自己的汗帐走了过来。
正在当值,护卫汗帐安全的速不台拦住了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不里孛阔气呼呼地叫嚷道:“我们要求铁木真像杀死叛逆撒察别乞一样杀了叛逆孛儿帖!”
“杀死孛儿帖!杀死孛儿帖!”追随不里孛阔的主儿乞人,叫嚷着往前拥。
速不台还想拦挡,但不里孛阔是主儿乞第一勇士,力大无穷,只一推,速不台便后退数步倒在地上。忽必来上前拦挡,被不里孛阔抓起扔了出去。额里真妃发疯一样地叫着好往前闯,警卫的兵士们被拥到一边。木华黎带着守卫帐门的兵士迎上来,他声音不高,但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站住!”
不里孛阔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人不好惹。额里真妃上前指着木华黎的鼻子大声斥道:“你?!你一个主儿乞人的门户奴隶怎么敢拦住我的去路?给我滚开!”
木华黎纹丝不动,不卑不亢地回答说:“额里真妃,我现在是可汗的那可儿(亲卫军),没有可汗的允许谁也休想前进一步!”
额里真妃大怒:“不里孛阔,把这个小子给我赶开!”
不里孛阔刚欲动手,木华黎以极快的速度出刀,刀尖已经触到了不里孛阔的脖子。不里孛阔僵在那里,众人也不敢靠前。速不台和忽必来也赶来相助。木华黎刀尖逼着不里孛阔说:“退回去!都给我往后退!”
不里孛阔和主儿乞人纷纷往后退。
铁木真见事情有些往大里闹的趋势,于是出身问道说:“是额里真妃婶母吗?什么事?”
额里真妃推开吵吵嚷嚷的人群走向铁木真问道:“铁木真,你杀了我的儿子撒察别乞是因为他叛逆了你这个乞颜部的可汗,是吧?”
铁木真答道:“他不仅叛逆了我,更是对蒙古先祖的叛逆!”
额里真妃又问:“那么如果再有人叛逆,你是不是要处死他?”
铁木真果断地回答:“是的。”
额里真妃说:“好,我问你,弘吉剌部参加了札木合的联盟,有没有此事?”
“有。”
“你岳父德薛禅也参与了是不是?”
“是。”
“是就好,来呀,把牛皮预备好!”
同来的主儿乞人把一张新剥的牛皮铺在地上。额里真妃咄咄逼人地说:“铁木真,我要求你像杀了我儿子一样,马上杀了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
正当主儿乞人越吵越凶的时候,铁木真的四个兄弟哈撒儿、别勒古台、合赤温、帖木格、铁木真母亲诃额仑的四个养子曲出、阔阔出、失吉忽秃忽、博儿忽、铁木真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得知主儿乞人闹事,带着各部曲的兵马分两翼包围了这群人。
主儿乞人吓得停止了喧嚣,额里真妃愤愤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想以势压人吗?我要向全乞颜部讨个公道!”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铁木真的母亲珂额仑走了出来。
诃额仑站在门口,对吵闹的最凶的额里真妃说道:“额里真妃,我会给你个公道的。”
她招来锁儿罕失剌,回首又对额里真妃问道:“额里真妃,你见过这个人吗?”
额里真妃看着锁儿罕失剌有些迷惑,主儿乞人的头领不里孛阔却认出了他:“他好像是泰赤乌部给塔里忽台捅马乳的奴隶。”
闻言,锁儿罕失剌喊道:“对,我叫锁儿罕失剌,是替德薛禅大人来给铁木真可汗通消息的。”
“哈哈!”额里真妃强词夺理地说,“谁会相信一个奴隶的鬼话!”
诃额仑却不甘示弱,举起德薛禅送来的地图说道:“这是我的老亲家送来的地图,上边有同俺巴孩碑上一样的契丹文字,请各部将领们过目。”
众将们上前来看了图,纷纷点头。
趁着将领们观看地图的时候,铁木真蹙着眉,脑海中一阵思虑划过。
拉过自己的弟弟别勒古台,铁木真言说:“别勒古台,我们马上就要和札木合爆发战争,攘外必先安内,要击败十三部联军,就一定要先收拾了主儿乞人,而不降服不里孛阔就治服不了主儿乞人。”
“你说怎么办?”别勒古台问道。
铁木真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色,悄声道:“跟他决斗,你敢吗?”
“小弟万死不辞!”
铁木真和别勒古台暗中商量的时候,主儿乞部的老人忽察儿见大势己去,为了摆脱嫌疑,连忙高声喊道:“啊,原来是一场误会,散了吧,散了吧!”众人听了向四处散去,主儿乞人也想离开。
得了铁木真吩咐的别勒古台喊道:“不里孛阔,你就这么走了吗?”不里孛阔已经气馁了,想快点离去,听了别勒古台的喊声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警惕地看着别勒古台。别勒古台说:“你方才污蔑了可汗的大妃——我的长嫂孛儿帖,可汗可以不怪罪你,我可要替长嫂跟你讨个公道!”
忽察儿惟恐这次无功而返,见别勒古台跳出来,他眼睛一亮,鼓动不里孛阔道:“你想跟他决斗?”不里孛阔心慌意乱地连连摆手,说:“不,不!我现在郑重地向大妃孛儿帖道歉。”
孛儿帖明白自己丈夫铁木真的意思所在,强硬地说:“我们弘吉剌人的尊严是不容冒犯的!”
聪明的者勒蔑也领略了铁木真的意图,故意激不里孛阔说:“哎,我说不里孛阔,听说你力大无穷,却原来是个胆小鬼!”
速不台等人听罢,纷纷哈哈大笑。
别勒古台不等不里孛阔表态,便猛扑了上去。不里孛阔灵敏地闪开,别勒古台一扑再扑。不里孛阔想早点儿脱离是非之地,完全是被动地周旋,期待着有人出来替他解围,这时一个不留神被别勒古台抓住胳膊,二人到底纠缠在一起。别勒古台不断进攻,但不里孛阔的有力防守使他不能得胜。主儿乞人见自己的首领如此被动,发出一阵狂喊。不里孛阔豁出去了,开始转守为攻。别勒古台摔跤的本事和力气都不及不里孛阔,马上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额里真妃和主儿乞人都松了口气。者勒蔑看形势不妙,指挥孛儿只斤氏人有秩序地为别勒古台助威。强大的声浪镇住了不里孛阔,不里孛阔一松懈,别勒古台挣脱了不里孛阔的手。在两个人分开重走跤步的时候,不里孛阔瞟了一眼铁木真,铁木真瞪起的眼睛使他心里一寒,再一看铁木真身后的木华黎、博儿术、合赤温、哈撒儿按着刀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他更心慌意乱了。他知道这场角斗自己是不能取胜的,于是停止了攻击,让个破绽给别勒古台。别勒古台比起不里孛阔是稍逊一筹,但在铁木真如狼似虎的五兄弟之中也算是力气最大的了。他趁机一下子将不里孛阔摔倒,并乘势压在他身上,抬头看了哥哥一眼。铁木真眼睛瞪着别勒古台咬了咬牙,别勒古台明白了他的意思,松开不里孛阔,站了起来,似乎要结束格斗。不里孛阔也以为分出了胜负,这场角斗就算完了,支身子一侧想站起来。这时,别勒古台却猛地用膝盖砸向他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不里孛阔的肋骨断了几根。不里孛阔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撑起身子指着别勒古台:“你!我是惧怕铁木真才让你的,你,你竟下这样的毒手!”说罢,吐血倒地而死。孛儿只斤氏人一阵欢呼,举起了别勒古台。
主儿乞人愤愤不平却敢怒而不敢言,额里真妃眼珠一翻晕倒在地上。铁木真朝孛儿帖使了个眼色,孛儿帖会意,上前分开众人,托起额里真妃的头:“婶母,尽管您多次像仇敌一样地对待我们,我们仍然把你看做乞颜部落最应该敬重的长辈。来人,把额里真妃抬到我的斡儿朵里去好好侍候。”几个女奴上前欲抬,额里真妃摆摆手,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主儿乞人默默地跟了上去。
失魂落魄之中的主儿乞人,铁木真却是不管,他应对札木合十三部联军的最后一个羁绊此时已然没有了,心情放松之下,唤过传令兵,一番口授面传之后,传令兵匆匆上马,带着铁木真的军令,向黑林大营中的克烈部王汗驻地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