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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领兵几十万并且手下将士无一人不服,一令既出,全军震动,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个软柿子?
谢长亭瞥了他一眼,却显然不欲再搭理,慢慢踱步往主厅走去。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舒河瞪着他的背影,嘴角一抽。
他当然不是真的怀疑谢长亭待在主子身边另有目的——主子信任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怀疑?他只是故意想寻他个不开心,冷嘲热讽,也只是想看看那张总是一成不变的温淡表情是否会变色。
如今看来,激将法彻底宣告失败。人家眉毛也没皱上一下,反而真显得自己有些愚蠢了。
“谢长亭对你家主子的忠心,绝对不需要任何人来怀疑。”齐朗淡淡道,“那是刻进了骨子融入了血液里的执着,除非全身鲜血流尽,骨头碎成粉末消逝在尘土里,否则,他的这份执着,必将持续一生。”
“本将军自然知道。”舒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生生世世都无怨无悔呢。”
鸾梓阳表情一愣,随即复又感到气愤,这人居然知道?那他刚才那番话,是故意的?
齐朗挑眉道:“我是无神论者,对于生生世世的说法,持保留态度。”
“咦?”舒河显然颇为讶异,“你不是九罗的大祭司么,侍奉神灵的人却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你脑子没毛病吧?”
“我的脑子好得很。”齐朗眼角一抽,额头隐隐有黑线降下,“若不是因为不相信真有神灵存在,本大祭司怎么会选择离开祭司殿?”
“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舒河嗤笑,“要不然就是态度不够虔诚,被神灵嫌弃了。”
“你这个人真是欠揍得很。”齐朗这般说着,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凤衣楼楼主得到消息时,你们才刚刚进入西域境内,即便去掉消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按路程最少也还要六七天才能抵达这里,你们坐飞机来的?”
“飞鸡?”舒河愣了一下,“鸡会飞……还可以坐?”
他觉得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齐朗嘴角一抽,镇定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是骑马来的?”
“我与主子用轻功赶来的,马的速度太慢了。”舒河瞅着他回道,心下仍在想着飞鸡是什么意思。
齐朗却暗自一惊,轻功?
以苍昊的身份,若是骑马,所乘自然不可能是一般马匹,一路上又遍地都是凤衣楼的势力所在,哪怕一日换三匹千里马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样居然还嫌太慢?
他们的轻功,居然比千里马的速度还快么?这是不是已经不科学到了恐怖的地步?
齐朗震惊中沉默了半晌,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轻功……谁教的?”
舒河蹙着眉,还在努力思考飞鸡的意思,对齐朗问的问题也没大上心,淡淡地道:“主子教的。”
话说完,料想对方也不可能告诉他飞鸡是什么意思,于是也不管齐朗此时对他不科学的轻功是什么反应,迳自转身,也离开庭院往主厅去了。
还留在原地的齐朗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被完全忽视了。
主子教的……这么说来,真正恐怖的,只是那个皇帝陛下了。
眸光一转,瞥见同样尚站在院子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鸾梓阳,齐朗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俊脸上神情微敛,淡淡道:“你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鸾梓阳愣了一下。
“那个雪衣男子,是苍月年轻的帝王,也是九国未来的天下之主。”齐朗看着他,以调侃的口道:“就算你曾如何不甘心,如今亲眼见到了这个人,也该是可以理解你的皇兄为何做出的这个选择了。撇开他自己心里的执念不说,这一举动,何尝不是在拯救东璃皇室的宗亲?如果你们还打算一意孤行,非要争夺这个天下江山,即便最后不落得整个皇族覆灭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有一丁点机会保住皇室尊荣。”
鸾梓阳迳自沉默,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难辨,似乎仍有什么事想不通。
仅从轻功上来看,那个年轻的天子便是一般人只能仰望而不可高攀的,若其他方面都如轻功一般卓绝,皇兄败在他手里却是一点也不冤了。
只是,十一年前,那个天子还仅仅是个年幼的少年……
“你的皇兄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大概你比谁都清楚,莫说最后苍月的皇帝能不能饶过东璃皇室,即便是谢长亭,若你们惹急了他,你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者我也可以问一句,如今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江山社稷,东璃皇族还是仅仅只是那个人在他心里不可动摇的地位?”
“那你呢?”鸾梓阳看着他道,“如果没猜出,你的少主与你情谊深厚,非一般主从关系,此刻你心里又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种被抛弃被疏离的失落?”
“怎么可能会有?”齐朗淡淡一笑,“少主能寻得幸福,我只会高兴,至于疏离与抛弃,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这么笃定?”
齐朗丝毫没有犹豫,“这是自然,我与少主的情谊,如你此类的凡夫俗子,是不会明白的。”
很多时候,失落和哀怨是故意做出来调剂气氛的,他的少主,即便一颗心被那个男人拴住,也绝不会因此而与他有半分疏离。否则,苏末又怎么可能会在发现蛛丝马迹之后迫不及待地专程走九罗一趟?
鸾梓阳一时竟有些无言,眼睑垂下,表情稍显复杂,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凡事别太强求。”
看在目前彼此是同病相怜的份上,齐朗只这么了一句聊表心意,随即望了望天,再不多时,天就要两亮了。
贵客临门,所有人都去伺候了,大概少主也忘记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事实了,齐朗不无哀叹地想着。
叹了口气,还是先去睡一觉来得实际些,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面对前方不知何时就会扑过来的重重困难与险境。
于是,齐朗也毫不留恋地走了,独留鸾梓阳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站在凌晨的凉风之中,漫无边际地思考着,惆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