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至死都不能不爱(1)

叶微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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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是回了原来的家中,停留了片刻,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皮箱,手上还抱着一只檀木盒子。

    将皮箱放入车后备箱,那只檀木盒子她却很小心的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她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笑着对它说道:“卓越,我送你回家。”

    她坐回驾驶座,车子开往秦邦。

    方瑶从秦邦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在她手上还抱着那只紫檀木盒子。

    秦爷并不在秦邦。

    接待她的是秦卓阳,秦卓阳还是那副痞样,兄弟为了他而死的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改变。

    对她的态度还算是恭敬的,毕竟他也见识过炽君的厉害,明白她始终是炽君的女人,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有些畏惧的。

    不过,他对于卓越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方瑶紧握着手,怀里抱着卓越,这样弱小的她,头一次对一个人起了这样厌恶的心。

    秦卓阳没有同她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抱着他的女人回避了,方瑶站在秦邦空荡荡的大厅里,悲伤从心里不断冒出来,不是为她,是为了卓越……他这一辈子,到底有没有过真正爱着他的人?或者在乎过他的人呢?

    她娇弱的身子,在秦卓阳走了之后,跪倒在地板上。

    “嫂子……”

    这么叫她的是荣标。

    “你带二爷走吧,二爷是想跟你走的。”

    方瑶听着荣标的话,会吗?卓越不会恨自己吗?她对他如此薄情……

    会吧!

    卓越最后的愿望不就是让她陪着他吗?

    “好,我带他走。”

    方瑶就这样抱着卓越又从秦邦走了出来,这一走,大概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天黑透之前,她来到了墓地,将那只紫檀木盒子放入了卓越的墓中。

    他的墓碑还是新的,光洁的表面,能够反射出她绝美的脸庞,那脸上带着泪痕,掩饰不住的忧伤和悲戚。

    “卓越,以后就在这里吧,有我陪着你,你还会孤单吗?”

    空气中仿佛有卓越的声音在轻轻回应着她。

    她知道,他一定会说她是个傻丫头。

    他会心疼的将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责怪她怎么将自己变得这么苍白柔弱。

    “可是,卓越,大概以后,我会隔很长的时间才能来看你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不能带你走……这一次没有你陪着,不知道我一个人能不能过的很好……我这么坏,你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可是,卓越,我到现在还是爱着那个人……我却要走了,我好没用是不是?”

    擦干眼泪,她又去看了筝筝和父亲。

    在这一片墓地,躺着她三个最亲的人。

    她的父亲,林言总是说,父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他,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父亲临终前,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和卓越一样,都是姚尚君。

    这两个深爱她的男人,都想要把她交到他手上,可他没有一次成全他们最后的心愿。

    这一次,她要走了,真的要走了。

    “爸爸,卓越,筝筝,我要走了,你们在天上……请保佑他,保佑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幸福。”

    她单薄的身子在黑夜中转过来,他的眼眸明亮如星辰,就那么射入她灰暗的世界。

    他等了她这么久,她却一直没有出现。

    他派出去的人却在这里找到了她。

    她的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这就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如此乖巧的原因,她所有的沉默背后,原来暗含的是这样的意义。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她对着他露出凄婉的一笑,彼此不须多言,就已经明白了心底的想法。

    “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好帅帅和悠悠。”

    她说完这一句话,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的手已经伸过,在触碰到她的左腕时,顿住了。

    她的长发被夜风吹起,抚过他的面颊。

    他低沉喑哑的嗓音,支离破碎。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方瑶背着他,听到他的话,绝望凄厉的一笑:“呵……我就是太相信你,现在他们才会躺在这里!”

    “……你不能把他们的死都算在我头上!”姚尚君心如刀割,她要走了,他拦不住她吗?

    方瑶笑声愈发凄厉:“我就是恨我自己这样,即使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可是我还是不能恨你,我就是无法将这些都怪在你身上,才会这么恨!”

    到现在,我还是爱着你,至死都不能不爱你!

    “所以,我才不得不走!”

    她的话分明含着浓烈的爱意,他听的明明白白,却是从未有过的凉薄。

    她从说话开始都不曾回头望他一眼,转身走入了夜色中。

    姚尚君看着她的背影沿着墓地的阶梯慢慢往下,渐渐远离他的视线。

    长腿迈开,飞奔着追向她。

    她在前面听到他的脚步声,猛然迈开了步子也奔跑起来。她不要让他反悔,她是要走的,必须要走!

    而她如何是他的对手,又如何能够跑得过他?

    他的人已经在她的前方围成一堵墙,纵使她逃的过他,又如何逃过眼前这堵人墙?

    她喘着粗气,蹲坐在地上。

    他从身后欺身上来,抱住她,吞吐着急促的呼吸。

    “好,我不逼你,不结婚,不锁着你,但是不要离开这里,就在这里,不要因为我而远走他乡,这里是你的家,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只要你不离开这里,我什么都答应你!

    以后绝不再强迫你,你除了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好吗?

    就这一个要求,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苏碧成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再等等,不会等太久,好不好?

    你若是认定了秦卓越是我故意害死的,你可以一枪毙了我,我以炽君的名号发誓,所有道上的人绝对没有人找你复仇!

    还有,我们的孩子……

    是,我是以为那是你和秦卓越的孩子,可我没有害死它……”

    姚尚君握着她的手挪到自己腰部,那里挂着他的枪套,他牵引着她拿出他的枪。

    放在她手上,教她拉开保险,而后将冰冷黑暗的枪口对着自己的前额。

    她的食指被他捏着扣在扳手上,她的手在颤抖,根本无力握住枪支。

    二人对视着,均已泪流满面。

    方瑶贪婪的看着他,她爱的人啊……这么脆弱的在她面前哭泣。

    他说得话,她还能不能相信?

    这里是什么地方?筝筝和卓越最后躺着的地方!

    所有的话语,都没有他们的逝去来的真实,她若是一再动摇,将会变得比他更加不能让人原谅!

    她的手一松,枪支从她手上滑落,跌落在地上。

    “明知道,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你这混蛋!”

    她哭着倒在他怀里,他趁势抱紧了她……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暂时离开,不会就这样离开自己,等到所有事情都查明白,他会接她回家的。

    一众兄弟都转过了身去,尚瑾和启幸却坐在车里,他们是一起来寻找的方瑶。

    尚瑾已经掌不住,哭了起来。

    想起那时候她初识方瑶,启幸告诉她,这是尚哥喜欢的女人,她还曾笑话他。

    现在,她却深信不疑,这方瑶不仅仅是哥喜欢的女人,她已经渗入哥的血脉,成为他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她趴在车窗上望着地上相拥的两人,失声恸哭。

    启幸犹豫了半天,伸手搭在她肩上,想要抱住她,她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想起了长眠在这里的那个女孩,这个女孩是她爱的人同样刻在心上的人,她都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她轻信了苏碧成挑拨的话,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爱的人,也不会这么痛苦?

    启幸哥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恶毒的女人吗?口口声声说着爱,却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不需要任何人原谅她,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方瑶和哥哥变成这样,她也认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那时候,她早一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哥,而不是被苏碧成利用,所有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而现在,幸福脱了轨,他们都成了伤心的人,就只有她还好好的,她才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啊!

    姚尚君和方瑶相拥着过了很久才从地上起来。

    她的脚有些麻了,站起来时有些晃悠。

    他挽着她,一如往昔的亲昵。

    她仰起头对着他笑了。

    ……立刻马上,他们就将告别对方!

    站在墓地山下,平坦开阔的空地上,方瑶从他怀里抽离,一同抽去的,还有他满满的一颗心。

    “我走了,我答应你,还在这里,也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要再来找我,孩子,我会去看的。”

    方瑶说完背对着他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有些找不准方向。

    姚尚君喉间完全黏在了一起,连个“嗯”字都说不出口。

    只能茫然的看着她离开。

    她那么小,越走越远,越来越小……

    “瑶瑶,瑶瑶……”尚瑾捂住唇瓣,挽留的话,她有什么资格说?她也是伤害她的人之一,她会想要听到自己的挽留吗?

    “尚瑾。”启幸已经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悲伤样子,终究不忍,揽住了她。

    尚瑾身子一僵,从他怀中挣脱了……启幸哥的怀抱,她承受不起,她害了他的爱人,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来温暖自己?

    “瑶瑶。”姚尚君对着她的背影,极轻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却不会再回头了。

    她坐进车里,透过车窗,他看见她的侧脸,和当初她闯进他车里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似乎只要他对着她大吼一声,她便会像受了惊的小鹿般扭过头来对着他双手合十,求着他……

    而她的侧脸最终也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她就这样走了!

    身上如被万只枪支射中般千疮百孔,冷风呼呼的朝着身体里灌着,随着他的吞吐,还进进出出,折磨着他,他猛地低喝一声。

    “喝……”

    黑暗却袭来,冲上他的脑门,眼前一黑,疼痛如影随形。

    “尚哥……”

    “哥……”

    耳边传来启幸和尚瑾担忧的声音,他已不醒人事……

    奇怪啊,他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怎么会身在这么干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