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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盯着鞋尖,虽然她很想在这个时候装作没听见然后一走了之,但这似乎太过自欺欺人,还不如转身打个招呼再走。
“你们好。”方瑶艰难的转过身,努力挂着微笑。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事实……这句话是尚君告诉她的,现在她的脸上挂着笑,心却是苦涩的,她哪里还有笑的力气?
“你哪里不舒服?”姚尚君已冲到她面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贴近她。
他的手上还沾着血迹,在靠近她时又顿住了,怕弄脏了她。
方瑶只看到他顿住的动作,在此刻她这么需要他碰触的时刻,他没有碰她。
她的眼泪没有能关住,掉了下来。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
“怎么了?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来了医院?”姚尚君觉得自己真是没有用,只要见到她就会想要和她亲近,这样的话他怎么能放心的在一周之后躺上手术台?
她沉默着不说话,他这才看到她,才想起问她?
她不说话的样子让他焦急万分,到底是怎么了?
“杜朗,你帮她看看!”
“我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是已经不管我了吗?那我怎么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瑶抬起头伸手抵在他胸膛,她不知道他靠的这么近,只是想做个推拒的动作,怎么又碰到他了?
她的手掌贴在带着血迹的外套上,语气如此倔强,她这是怎么了,在和自己闹情绪吗?
他的手在她意图离开之前抬起,一只手就牢牢牵住她的双臂。
“闹什么?”
他语气严厉,对于她的孩子气,还鲜少有这样措辞严厉的时候。他是在嫌她麻烦吗?
双臂在他手中用力的挣扎,直到双腕都红了也没能挣开。
“松开!不要你管!”
姚尚君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了,前两天还在自己面前一副要和好的样子,还因为自己的话那般伤心失望,现在又不要自己管了?
他愤恨而无奈的点点头,猛的松开手。
钳制的力道猛的失去,方瑶的身子失去重心往后退去,脚步没站稳,杜朗见状忙跨步扶住了她。
“尚君!”杜朗责备的望向姚尚君,他和一个小丫头斗什么气,这么一个大男人,遇到这个小丫头,怎么也就变得像个孩子似的。
方瑶委屈的挣开杜朗,嘟着嘴瞪向姚尚君。
“你……我知道,你放心,是我要分手的,上次你说的话我都在门外听的很清楚了,以后也不会再缠着你,我说过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姚尚君眉目间几经动容,消化着她话里的意思。
她怎么就这么让他操心呢?
方瑶说完便转身跑了,姚尚君站在原地,并没有去追的意思。
杜朗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不追吗?就这么放她走了?”
姚尚君低下头,退回长椅上坐下。叹息着,沉默了。
……追上要说什么?让她留下来?
杜朗摇摇头,转身去追方瑶。
方瑶的脚程不快,杜朗在电梯口便追上了她。
她低头失神的站在电梯口,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眼中有一刹那的喜悦,可那喜悦转瞬即逝,在看清来人后眸光再度黯淡了下去。
杜朗走近她,在她身边停下,替她按了电梯。
“你这么哭着走,不会怕他担心吗?”
方瑶绞动着手指,幽幽的带着哭腔说道:“他……不会担心我的。”
杜朗叹息着想该怎么帮助他们,好几次他都想将姚尚君的病情告诉她,可面对姚尚君的谆谆嘱托,加上手术的风险的确是很大,他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支持姚尚君这么做,可还是能理解的。
“你们两个闹成这样,筝筝知道了,该怎么伤心难过。”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反正这个孩子你也不能要,为什么还会这么恨他,你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害死的,不是吗?”杜朗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的确是机缘巧合,谁会知道,关于这件事,谁也没有在方瑶面前提过?
方瑶侧过头望向杜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嗯?这个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忘了我曾经是你的私人医生?你的健康状况一度最熟悉的人就是我啊!体检报告还是我亲自打出来交给尚君的,否则,他又怎么会在当年狠心的让你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杜朗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往事,陈旧的都有了发霉的味道。
可在方瑶听来,一切却是这么新鲜!
这一趟医院来的还真是值得,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因为这些不知道,她误会了那个人多少?
口中变得那么干涩,血气一波一波的往头顶上涌。
她转过身抓住杜朗的胳膊,仰望着他,看进他眼底。想要看看他还知道多少她不知道的!
“你……刚才说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怀孕的危险?”她放慢的语调,想要杜朗听清楚自己的问话。
杜朗点点头,这件事,难道到现在,尚君都没有告诉过她吗?看方瑶的表情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那是在后来,当所有迷雾已经散开,他们才恍然大悟,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早就有人告诉她了,可事实上,谁都没有说。
“啊……”
方瑶看到杜朗坚定的点了头,人如电击般呆住了。
右手紧紧抓住衣襟……她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包容着他。
她说他是个混蛋,那她呢?
以救赎者的身份爱着他,以为可以担负他的罪责,事实却是,他在为自己承受着委屈!
“我到底,算个什么!”
贝齿紧咬着下唇,太阳穴上的血管在突突的跳动,和着心脏的跳动,左腕上的旧伤亦在隐隐作痛。
他所无比珍惜的自己,就在他面前,做了多少让他为难的事?
他说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背后真正的涵义是这样的吗?为了她,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放弃。
他告诉过苏碧成,他答应过她,失去了他和她的孩子,这一辈子,他不再要孩子!
那不是对苏碧成的威胁和警告,是对她的承诺!这样深沉决绝的爱,他是怎么做到的?
杜朗说他早就知道了?
……那一年,她问他喜欢孩子吗?
她还记得,他说不喜欢,还说,她就是他的孩子,他还要什么孩子!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就那样,他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在水清天下的yoyo号上,是他们相爱着约定天荒地老的地点。
她先说出的,她爱他。
他那么吝啬,只是警告她,不许违背自己的誓言……
电梯叮的一声响,在两人面前打开了。
方瑶仰头看着电梯上的黄色指示灯,跨了进去。
杜朗拉住了她,问道:“这样走掉吗?不去看看他吗?”
方瑶的手腕被他抓住,这个时候,她还能回去吗?方才她还在他面前吃醋发脾气,脑子想着他和苏碧成在疗养院的那一幕,觉得委屈,她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却给了他那么多委屈。
他是笨蛋吗?这些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什么都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现在,她成了天底下最坏的人。
她背对着杜朗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亲口说的,他已经不要我了,既然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我只能服从。”
没有资格发言,没有资格重写他们的结局,她是如此被动,为什么,她会成了这样?
电梯门在杜朗面前合上,他不能伸手挡下,就算是将她拦下又能改变什么?
现在尚君是不会积极面对问题的,这个他理解,方瑶又犯了糊涂,总是习惯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这时候,一定是懊悔的不行,究竟他刚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是对还是不对?
他在心里问筝筝,他应该他怎么帮助这两人。
苏碧成的手术在诗凉的主刀下,联合各外科专家会诊,足足9个小时才结束。
她在手术下取出了腹中已经足月的女婴儿,孩子生出后就被送往了新生儿监护室,因为母体的意外,出生的新生儿评分比较低。
苏碧成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经过抢救之后进入了深切治疗病房。
杜朗听到这一消息时,心绪有些复杂,筝筝当初就是被她所害进了深切治疗病房,现在她自己也进去了吗?
他是该祈祷她平安无事呢?还是该在心里感叹老天报应不爽呢?
姚尚君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苏碧成母女平安的还活着。
隔着玻璃窗户,看着躺在温箱里安睡的小女婴,他的眉头无法舒展,这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母亲还危在旦夕,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
细小的脚腕上,带着粉红色的腕带,上面写着母亲的名字。等到出院的那一天,她该在户籍上写上谁的名字?她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
他对着这个孩子生出这样的怜惜,却并不是因为对她的疼惜,而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那时候,瑶瑶是不是也一样这般凶险?
是不是也有人这样同情的看着他们的孩子?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立即回到家中,看一看他的孩子,如果可能他还想见一见他们的母亲,他所亏欠的小妻子!
当他赶到方瑶家对面的那栋公寓时,方瑶家中却是一片漆黑。
他抬起腕表,已经是夜里11点,她睡了吗?应该睡了吧,她向来没有熬夜的习惯。
帅帅和悠悠总是闹着要妈妈,他总是告诉他们,爸爸从来没有放弃过妈妈,一定会将妈妈接回来的,可这一天,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会不会到来。
最近也总没有看见林言和她在一起了,来报的人也没有发现林言行踪有什么奇怪。
倒是林府忙着购置新家具,装修工人也进进出出,姚家也曾这么忙碌,他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家已经在准备婚事了吗?
他还等不等的到阻止的那一天?
他还来不及思索这些,噩运便再次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