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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再次跟大将军详说了一下南水北引,分流的事,他提出的说法很有意思,就是朝廷把朝廷军都调过去,合南方的地方兵和当地百姓一起联手,抢出道来把水引到缺水的地方,还能造福缺水的地方。
那就是要挖新的渠道。
这个提法,很是天方夜谭。
大将军听了,挑了下眉,看向了皇帝。
皇帝刚大口吃着饼,现下嘴干在喝水,见大将军看他,把嘴里的饼连水狼吞虎咽了下去,道:“是不可能了些,如若今年洪灾就来了,根本来不及。”
您心里有数就好,大将军默默地把视线调回到了地图上。
孟德再跟他解释:“我们有南到北的运河,这是我们这次主意中最大的支柱,现在动手,还能抢救六七,皇上与我等说了,说之前您做分布图的时候,把各地的河流都标注出来了?”
“嗯。”
“还请大将军跟我等仔细说一说这往北一带各地的仔细情况,我等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出一个最快的办法,从南到北引流洪水……”孟德划拉着连通江南三州的大河道,“沿岸是没办法了,只能放弃,但通过这条大道,我们能在怅通关这头,分流三道出去,怅通关之下就是运通县,运通县户数有千余户,但尽可迁走。”
刀藏锋看向他。
孟德又解释道:“此县一淹,但可分走怅州沿岸一部份的水力,还可保三州数千万良田不被淹没,但只有一个运通县是在运河之下,再往北,皆都是高处了,只能分流。”
“以小保大,是个法子,”刀藏锋已经提起了笔,“但需抢建。”
他看向皇帝,“您已决定了?”
“已定。”皇帝喝完水,淡定道。
“那您尽管放心,我朝兵郎,定不辱圣命。”
见他这时候都不忘吹捧他的那些军士,皇帝哑然失笑,自听到消息一直沉重的心稍微好过了点。
“运通一过,下面就是云海县,云海一县有三乡八镇二十一村……”刀藏锋提起了笔,跟在场的人都说了起来。
此时,户部工部的人的两位尚书侍郎都在,都探过了头,众人围作了一堆,又再次就先前那个不可思议的提法再次商量起可行性来。
这夜他们直说到天明,众人嗓子都哑了,皇帝提议让他们回去梳洗更衣,歇一会再来,这才散去。
户工两部的人一出去,工部尚书就跟户部尚书用哑得不成形的鸭公喉咙道:“你说,怎么就信了呢?要是错了,怎办?”
户部尚书摇头道:“错了,也当是为民造福了,多凿几条道,也是好的。”
工部尚书点头,“就是要迁民,这动静大了,你们和兵部有得忙了。”
户部尚书朝天拱了拱手,“还是多谢老天爷我们这两年日子好过,库里有粮有银,还能支撑一段。”
若不然,这么大的灾害面前,可能就得跟百多年前的祖先帝一样,盛世之下几年大灾就把所有人为的好光景都抹得一干二净,百废重兴,又是重头再来。
依他浅见,这一次如若像百多年大灾那般江南洪水涛天,这次只要有办法躲过大半,就是幸也。
这厢人散后,刀藏锋喝了两杯水,跟躺在长榻上揉着额头的皇帝说起了东北的事来,说完,他道:“东北雪水多,往年都是想办法引到塘里当存水用,今年就不引了,让水塘空着等雨落,你要派谁去接管东北那块?有的话让他来见我,我这边拿几个人出来跟他说说这事。”
东北的收成保住了,就是起了外敌要打仗,至少军粮这块是能保住的,不用给户部增添负担。
皇帝揉着头,道:“你之前打了她,她还帮?”
“她说国家之上,个人无恩怨。”
皇帝停了手,过了一会,他放下手看向他,道:“你之前太狠了。”
说罢,他也苦笑,“朕也太狠了。”
只想着她是林府大地主的女儿,手下有太多的粮和银子,却忘了,她其实也是宇堂南容的大弟子,也是个心有丘壑之人。
是有点轻辱她了。
皇帝叹了口气,“朕知道,朕对不住你,但朕也没办法,能为难的,都是能被我为难的。你心里有国有民,朕才能拿这个压你,那些心里没国没民的,压又如何?当不了真,就作不了数,压也没用。”
刀藏锋没说话,也没什么太多感慨。
他太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是什么意思了。皇帝此情此境下的话固然是真情流露,回头他再下起杀手来,也是真情真意。
这等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
“皇上,我先回了,”他再开口,就是告辞,“有事您着人来我府里,吩咐我一声就是。”
“不上朝?”
“不上了,有什么要我做的,您跟我说一声就是,我会按您吩咐行事。此事兹事体大,必有争吵,我就不耗在朝上了。我想把我的军营再整治下,也跟各大将军们通通气,把话说明白了,到时兄弟们也好卖命。就是末将想跟您说一下,您在动师前,也跟将士们说说话,见见他们,把该给他们的都给他们,您是国君,您说的,比我们这些领头打仗的说的有用多了,他们也只会更爱戴忠心您。”
“好。”
“那末将告退了。”
“下去吧。”
“是。”
刀大将军走后,皇帝就着张顺德拉他的手坐了起来,在张顺德给他捏肿起的脚时,皇帝又苦笑道:“大将军心里是怨着朕的。”
能不怨吗?
但这也没办法,刀家这般势大,太让人提心吊胆了。
不过,大将军性子也太烈了,但这也好,能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君臣俩还能相处下去,这也是好事了。
“就让他怨吧,”张顺德给他捏着浮肿的脚轻声道:“怨比不怨好,他要是不生气,就不是您的大将军了。到时就是他再能干,您怕也是不敢用他。”
“是啊。”皇帝摇摇头,“就是这次,有点对不住他家那个小娘子了。宇堂南容那个人,似正似邪,但也是个心中有国有民的人,你知道江南那二十家供贫寒子弟就读的仁书堂,就是他悄悄办的吗?”
“这个,奴婢还真不知道,您没跟我说过。”张顺德吓了一大跳,去年春闱,江南进士当中,就有十几个人就出自仁书堂。
“朕也是刚知道,仁书堂的那些学生们,怕都不知道书堂背后的人就是他。”皇帝叹息道:“如若不是前来知会朕的那个人,朕都不知道仁书堂跟他有关系。”
“那人是谁啊?”张顺德好奇上了。
“天甲二十年的解元解状元,”皇帝跟他解释,“他是宇堂南容的结拜兄弟,他是贫寒子弟出身,当年进京赶考,还是宇堂南容给他拿的银子。”
“那他怎么没进殿啊?”
“当年是给他要封官的,但是之前他说家里老母病重,要回家奔丧,但从此之后他这个人就没消息了,也没再进过京了,如若不是朕之前还见过他这个人,都认不出他来了。不过,他确有奇才,当年他封状元的那篇文章,朕可是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看一看的。”
“奴婢知道了,原来是他啊。”
“是啊。”皇帝也是叹了口气,“他这种人说的话,朕不敢不听啊。”
不听,要是真出事了,怎办?他宁可多费些功夫尽全力准备,也不想当亡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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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刀藏锋骑马从北极门越过,随即,他又提绳回马,很快转过了身。
他在马上看着那几步远的孟德大人,朝他道:“府中没来轿接你?”
孟德一见,柱着拐柱快步过来,爽朗道:“大将军好!”
“你也好。”刀藏锋扬了扬马鞭,回身朝北极门的守门看去,“来人!”
“是!”守门的一见他,快步如飞奔了过来。
“给孟大人找台轿子。”
“是。”
刀藏锋说罢,朝孟德略一点头,又扬马转弯,纵马而去。
他刚才所举,也不过顿留了片刻而已。
孟德看他纵马而去,不禁笑了一笑。
“孟大人,您稍等。”那门人朝他行了个礼,赶紧招呼着他门前的兄弟们去找轿子来,他这边则站在了孟德前面照应着。
孟德自己走路惯了,这些守门人应也是见他见多了,但他们要听令,他更是不能驳刀大将军的这份好意,便站在原地等,也与门人闲聊了起来:“你们大将军这人品,可是一等一的好。”
“那是!”守门人一听,挺起了胸膛。
九门当中的人,有不少人是之前在大将军的部下打过仗的,不巧,他正是,大将军在他心里,那就是盖世英雄。
“就是我听说,他脾气好像有点不好,”孟德有点不解地说,“我听说他还打了他夫人,但我看着不像啊。”
“那都是外面人瞎说的!守门人气愤不已,“您是不知道,这朝上朝下的,不知道多少人嫉妒我们大将军英明神武,老有人编排他的不是,造他的谣,您知道吗?大人,那是造谣!造谣您懂不懂?都是瞎说的!”
“可是我听说,脸都打肿了呢。”
“瞎说的。”守门人说这句话时还是气愤,“反正我跟您说,这肯定是造谣,就是打了,也肯定是事出有因,不是咱们大将军的错!不信您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