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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回到主簿房,冲外面侍立的衙役吼道:“去,把所有的捕快给老子叫到院里来!”
那衙役吓得飞奔出去,一脚绊在门槛上,跌了个狗啃泥,但他哼都不哼一声,连滚带爬地又跑了出去。
快班的所有捕快很快就集合到了一起。胡小勇看着许梁铁青的脸色,小心地上前报告道:“大人,快班所有人现已集合完毕,请大人训话。”
许梁微眯了眼,冷冷说道:“本官问你们,是谁把前几天马口和山角两地丢人丢物的事情给江典史报信了?”
三十六名捕快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答话。
许梁嗤笑一声,道“好,还挺团结!本官就在这等着,我数到十,若你们还没人站出来,或者有人知道却不说出来,那么,你们这个月的辛苦钱就通通都别想要了!”
众捕快听了,脸色一阵惊慌。
“一!”
“二!”
“三!”许梁冷着脸,冷冷地数数声听在坐捕快耳中,就如催命符一般难受。
“四!”
“大人!我知道是谁透露给典史※∠,大人的。”终于有名小个子捕快受不了了,出声道。
“谁?”
小个子捕快朝前排一人指去,道:“是江五四。”
许梁走到前排那被指的捕快面前,冷喝道:“你就是江五四?”
那捕快满头大汗,“是,小的就是江五四。”
“是你报告给江典史的?”
那捕快脸上的汗就像是下雨一般,滴滴地往下淌,他哭丧着脸说道:“大人饶命,那天江大人他找到小的,小的见他是上官,没办法才说的啊。”
“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呢,本官怎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许梁冷冷一笑,伸手在他脸上轻擦了把汗,轻声道:“看把你吓得,这汗流的。去帐房领了这月的月钱,以后就不要在县衙里出现了。”
那捕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大人您就放过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大人!”
“滚!”许梁冷喝道,见那捕快还在哀求,大吼道:“滚哪!”
那捕快仍在苦求不已。
许梁一挥手,“把他拉出去!”两名捕快听了上前将那哀求的捕快拖了出去。
许梁呸了一口,骂道“姓江的,没一个好东西!”
再转向噤若寒蝉的一众捕快,许梁森然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既然身上套了这身皮,就得一心一意地做事,哼,想要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吃里扒外,那你们可得小心了,别让我发现了,哼,要是我再发现你们还有人不听招呼,吃里扒外,那就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从许梁当着众捕快的面发了那一通火以后,整个建昌县衙的人都知道许主簿和江典史两位上官不和的事了。县衙里的人最是势力,许梁与一县之主王知县关系又要好,是以县衙里三班六房各个长官虽然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却是偏向许梁多一些,有事没事也要到主簿房内汇报一番,拉拉关系,以示亲近。而那江渚南江典史,逐渐变得没人理,各房若非有正经差事,平日鬼都看不到一个上门,冷冷清清的,也就同来的陆澄源偶尔会去那喝杯茶水。
江渚南郁闷无比,乖乖地签字将许梁的两份报告呈了上去,从此见了许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几日从九江分守道衙门下发了正式公文。王知县将三个建昌属官又叫进来开会。
许梁早就到了,坐在右首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王知县聊着闲话。不一会,陆县丞和江典史两人联袂而来。陆县丞见了许梁,挤出点笑说道:“许大人来得挺早啊。”
许梁抿口茶答道:“呵,下官是早就在县尊房内,倒是陆大人来得挺快。”
江典史直直地朝主座的王知县拱手,一言不发,抿着嘴坐在陆县丞下首。
王知县看了圈就坐的三个属官,说道:“九江道的批文下来了,你们三个先看看。”说道将一纸批文递给陆县丞。
陆县丞接过看了一遍,脸色便阴晴不定。
江典史就坐在陆县丞下首,陆县丞看批文的时候江典史就一直注意着陆澄源的表情,见一向稳重的陆澄源脸色有异,心中好奇,伸出手去就要将批文接过来瞅上一眼。
陆县丞看完了批文,见江典史大手伸到了面前,正要放上去,想想不妥,看了江典史一眼,起身将批文传给了坐在对面的许梁。
江典史脸上便有些尴尬,但许梁是正九品主簿,职位品秩都比典史官高,按排位,这批文县丞看完理应是主簿看,所以江典史也无法发作,闷闷地收回手,等着许梁看完。
许梁接过一看,只见是九江分守道衙门对自己呈报上去的报告的批复,说面说考虑到建昌的长治久安,允许建昌县以民团的形式组建巡防营,粮饷自筹,上面还白纸黑字地写着由建昌主簿许梁担任巡防营巡防使,全权负责巡防营事务。
许梁听了几乎就要大笑三声,喜形于色地将批文转手就呈给了王知县。
江典史这脸色顿时就变得十分难看,对王知县说道:“那个,县尊,下官还未曾看过呢。”
许梁一拍额头,亲自将批文放到江典史坐着的桌边上,连连说道:“哎哟,许某一时高兴,居然忘了江大人你不没看,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江典史有气发不出,憋得满脸胀红,喘着粗气将一纸批文看完,便对王知县说道:“县尊,这批文与理不合啊,地方群县可是无权自主组建巡防军队的啊。”
王知县捏了捏太阳穴,一阵头痛。他对许梁和陆江二人的矛盾心知肚明,陆江二人是京城下来的,他王贤不好得罪,可王贤更知道这许梁也是省里派下来的,与左参政黄维中关系非浅,看这批文的手笔,分明就是兼任了九江分守道的黄维中的授意。由此也可见许梁在黄参政大人心中的份量。
王知县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总结出一条经验那就是不能得罪的坚决不得罪,他看一眼愣头青江渚南,缓缓说道:“江大人,地方府县是没有组建军队的权力,可这批文上说的是民团,还是九江分守道直接下达的指令,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江典史还要说,陆县丞踢了他一脚,止住他的话头,说道:“民团是只是协防力量,还算不上是正规军队,既然上面已经有正式批文,那自然是应当全力执行。只是建昌县库存银不多,只怕无法提供巡防营的粮饷。既然上面委任了许大人担当这巡防营的巡防使,粮饷自筹,想必许大人一定能想到妥善的办法,尽快将巡防营建起来。”
陆县丞一边说,心里一边在暗自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本想将许梁提议的扩篇快班的提议压下去,却没想到这许梁这么能折腾,上头对他一个小小的建昌主簿这么看重,报告呈上去居然就煞有介事的委了个巡防使的官儿。由此可见,传言许梁与布政使司某位大人关系非浅的话果然是真的。
陆澄源一边懊悔,一边就将话头封死,哼,你许梁想建巡防营?可以!但是,别想从县衙里拿走一文钱。没钱,看你这空头司令还怎么组建民团。
许梁听陆县丞将话头说得这么死,也就打消了从县衙里弄要钱的念头,当下接过话头说道:“陆大人说得甚是,批文说得十分清楚,巡防营粮饷自筹,自然没有要建昌县衙出钱出粮的道理。”
许梁朝端坐上首,垂眉闭目,似乎快要睡着的王知县说道:“县尊放心,下官必定将这巡防营顺顺利利地建起来,也使咱们建昌一地百姓早日安居乐业。”
哼,想凭粮饷来要挟我,我许梁要是让你如意了才怪,许梁看了看对面自以为心计得逞的陆县丞暗道,我许梁做事,只要你陆澄源和江渚南不明着反对就能办成。
王知县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一擦嘴角的口水,哼哼哈哈地笑道:“嗯,许老弟你能这么有信心,那就好。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吧。”
陆澄源刚进县丞房,江渚南后脚就跟了进来,江典史急吼吼地叫道:“大人,咱们真要他许梁把巡防营建起来哪?”他跺着脚道:“这眼下许梁架子就大得很,要是再让他当了那什么巡防使,那他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陆澄源长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呀,稍安勿燥。”
陆澄源给自己和江典史各倒了杯茶水,一丝精光在眼中一闪而逝,他眯了眼,阴阴地说道:“本官在督察院呆了快十年了,要是让这么个官场新丁爬到了头上,那本官这十多年的历练岂不是白活了?哼,巡防营是说建便能建的起来的么?没粮没饷,怎么建?”他一指江渚南,阴险地说道:“渚南兄,你那边注意点,凡是关于巡防营的对外公文布告,一律不发,他许梁若有意见,你就往我这推,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小小九品主簿还有没有这胆子敢跟我这正七品县丞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