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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楼轻舞刚起身,就有人前来倚风禀告,皇后娘娘要见她。
楼轻舞得了消息,换了进宫的宫装。
只是刚走到院门外,就被管家刘伯告知,楼曲风要见她。
楼曲风先去了府里的花厅,远远就看到楼曲风背对着她站着,弓着背走来走去,看起来格外的着急,她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不用楼曲风出声,她已猜到楼曲风这会儿喊她来的目的,昨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即使当时迫于同僚的压力他偏向于她,可经过一夜的时间,以阮珍的手段,恐怕说服楼曲风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父亲。”
站在花厅的门槛前,楼轻舞垂眼喊了一声。
楼曲风连忙回头,看到楼轻舞眼底闪过一道亮色,迎上来:“轻舞,你来了!来,坐坐。”楼曲风难得这么热络,如果是前世的楼轻舞恐怕会欢心感激,可如今……
“不知父亲找女儿来所为何事?”
“这个……”楼曲风搓了搓手,昨夜的事惹得沸沸扬扬,今个儿在朝堂上被皇上当着文武百官说道了一番,脸上根本没皮,所以,他就一咬牙把事情按照二夫人的意思都推到了楼轻舞的身上。
这会儿看到她,老脸上有些抹不开。
“父亲?”看他不说话,楼轻舞眯了眯眼,抬起头唤他,表情很是疑惑。
楼曲风咳了一声,“那个轻舞啊,你等下要进宫了,到了宫里,如果皇后或者别人要问你什么,你……能不能帮爹一个忙?”
“什么忙?”
“……是、是关于怜儿的。”
想到阮珍的哭闹,以及已经说出去的话,楼曲风咬咬牙:“轻舞,你能不能承认是你设计陷害的怜儿?”
“嗯?”楼轻舞猛地抬起头,一双清亮漂亮的眼睛先是一怔,随即缓缓睁大,露出难以理解的讶异:“父亲,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承认设计陷害二妹?”
“……”楼曲风一张老脸更红了,可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让这大女儿吃点亏了,“反正、反正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你的名声已经……也嫁不了好人家了,可怜儿不一样,她以后还要嫁人的,虽然昨个儿也是李参将,可、可主动偷情和被陷害,这情况是不一样的,算爹求你了,帮帮你怜心妹妹吧,她以后还要做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以后嫁到李家,还怎么见人?”
楼轻舞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即使早就猜到楼曲风会站在阮珍这边。
可猜到是一回事,真的听到了又是一回事。
怒极反笑,她反而冷静下来,只是浑身冷得发寒。
缓缓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楼曲风,“父亲,你道怜心妹妹以后没办法做人,可如果我一旦承认了这件事,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这……”楼曲风心急,“大不了、大不了爹以后帮你说一门远方的亲事,不会让你嫁不了人的!”
楼轻舞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住扭头就走的怒意。
瞧她不说话,楼曲风更急了:“再不行,到时候让怜儿和京盛说说,你也可以嫁过去为妾!”只要怜心坐稳正室的位置,轻舞的婚事就不成问题,再说,轻舞也对京盛有意,两姐妹同时嫁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楼轻舞嘴角的嘲讽更浓了,“为妾?”
他可真是为了楼怜心什么都顾不了了,或者,阮家就这么让他即使舍了所有也要拉拢?“父亲,你是不是就真的觉得我没有心?”
她从前世就从未要求过什么,因为他知道楼曲风不喜她。
所以她退避三舍,不去招惹。
可即使她不去做什么,不代表她的好妹妹和好姨娘这么想,他们上一世亲手把她折磨死不算,还害了她的孩儿,这笔账,她还没有算清楚,怎么,他们还想再加上一笔不成?
楼轻舞眼底的痛意太深,楼曲风张了张嘴,终究吐出一句话:“爹也是为了这个家。”
“可你说的这个家,却从没有我们的位置。”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楼曲风的脸不知为何,蓦然一白,“轻舞你……”
“当年你为了拉拢阮家,娶进了二娘,她进来不过几年,就逼得娘跳湖病死,至今都未见到尸首,只有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衣冠冢,如今,你也要逼死女儿吗?”楼轻舞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像是寒冰刺入楼曲风的心窝,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可最后,硬是忍了下来。
眼神里却闪过一抹愤怒,“轻舞,这就是你跟爹说话的态度吗?”
就算一切是他的错又如何,可既然嫁进了他楼家,生是他楼家的人,死是他楼家的鬼,他不可能只娶她一个女人,更何况,宁家那么早衰败,他不娶阮珍,拿什么和别人争?
可就算他做的不对,也用不着一个丫头片子来教训他!
楼轻舞没有再说什么,她即使说的再多,都抵不过一个权字,否则,当年他也不会不顾娘亲的死活。
漠然转身,单薄的背影带着孤傲的冷漠:“父亲,今日你的话女儿就当没有听过,前世的因,今世的果,怜心妹妹和二娘当初想要设下这一切的时候,就该有心理准备。女儿不是圣人,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如果你能说得动皇上或者整个东昱国都相信是女儿心肠歹毒陷害怜心妹妹,那女儿无话可说,否则……别怪女儿不顾情意。”
楼曲风狠戾瞪眼:“你……”
“毕竟……先不仁的,是她们。”她也是人,也有心,不知不知道痛,而是早已痛的麻木,可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他们欺负!“父亲,想必经过昨夜的事,我和怜心妹妹也不好再相见,我出宫之后就会直接去十里外的静心寺吃斋几日,就暂时不回府了。”
没有再回头看楼曲风的脸色,楼轻舞抬步走出了花厅。
一直到踏出家门,整个沐浴在日光下,她都觉得身体冷得发寒。
抬起头,怔怔望着刺目的阳光,眼睛疼得睁不开,可她依然这样望着,睁大了眼,直到眼睛里的湿意全部退去,才静静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如初。
澹然地走到马车前,踏着矮凳走上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从前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至亲,只是她不信,偏偏要去再次扒开伤口,只可惜,依然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