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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的神色古怪,只叫人看在眼里就觉得遍体生寒。
褚浔阳虽然和她一直都不亲近,却还是头一次见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方氏已然从后远处收回了目光,仍是满怀恨意的警告道:“你自己识趣一点,别去试图干涉他!”
褚浔阳只是看着她,目光亦是不带任何的感情温度,干脆挑明了问道:“我恨我也就是了,明知道哥哥为难,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的事,你凭什么过问?”方氏语气不善的犀利反驳,眼中憎恶的情绪完全不加掩饰。
她看着褚浔阳,冷冷的笑了,“看这个样子,你是什么都知道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该知道,这些年来你所得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你的身份地位,还有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全都是你欠着郡王殿下的债。以前你不知道也还罢了,现在——你又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占据这一切?”
方氏的出口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种罕见的仇恨情绪让褚浔阳的眉头都跟着一皱再皱。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为了替哥哥鸣不平,所以你才如此痛恨我的存在?”褚浔阳问道。
“你本来就是个祸害,当初要不是——”方氏恨声道,可是话到一半她却又猛地打住,往旁边别过脸去,“你但凡是还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就该识得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影响他,否则的话——”
话到后面,她的语气又不觉得一厉,“没人能保得住你!”
说着话的时候,方氏的心里又于无声处翻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那人警告的话语还声声回荡。
他知道褚琪枫是她的软肋那不足为奇,可是——可是——
他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这么一想,方氏突然就心浮气躁了起来,狐疑的看向褚浔阳道:“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褚浔阳一愣,随后也不过无奈的摇头,“我还以为你会知道!”
“是么?你不认识他?他也没有私底下找过你吗?”方氏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褚浔阳看着她这神情,也是和她想看两相厌,索性就走到了旁边,冷冷说道:“你放心吧,就像是你说的,我自知亏欠了哥哥和父亲许多,自然也不会眼看着有人对他们不利。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可但凡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地方——总归是不会看着哥哥涉险的!”
虽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几次三番他帮她助她却都是事实。
想来——
如果不是到了情非得已的情况下,那人说要拿褚琪枫开刀也不过就是恐吓方氏的话罢了。
方氏听她这样说了,面上表情也还是一片阴冷,不屑地冷嗤一声道:“那你就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褚浔阳没有再接她的话茬。
方氏看了眼天色,也知道自己不能长时间的在此处滞留,犹豫了一下,终究也还是放弃,并没有进宫去寻褚琪枫,而是捡起自己的长剑收好。
她的足尖一点,刚要往旁边的院内闪身离开,却是忽而听得那巷子外面有人语气薄凉的冷笑,道:“这不是方侧妃吗?侧妃娘娘难得回京一趟,这又是要去哪里?”
这个女声,三分讥诮,四分阴冷,最后还有三分则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浓厚的愤恨情绪——
和之前方氏说话时候的语气竟然如出一辙。
褚浔阳听到这个声音倒是颇为意外,循声望去,一身不起眼的素衣打扮的褚灵韵已经带着一队侍卫杀进了巷子里。
两个人,四目相对。
褚灵韵的眼睛赤红。
她的话说给方氏听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褚浔阳,目光阴冷又晦暗。
自从她被送去了广莲寺,前后褚浔阳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再见她。
而这一段时间记忆里的空缺却是恍如隔世。
眼前的褚灵韵再不是当初那般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虽然五官的搭配依然完美而无可挑剔,但是脸颊明显的消瘦,肤色也黯淡了下去,尤其是那双眼睛——
以前她只是高傲而不可一世,如今却满满的都被嗜血的仇恨充斥。
只就这双眼睛,就已经将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却完全仿若是从地狱漩涡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样,浑身上下看起来都阴测测的。
她的视线落在褚浔阳身上,像是无数的钢刀,恨不能将对方刺穿的千疮百孔一样。
“侧妃娘娘不是方外之人,不问凡尘俗世的吗?而且这好不容易进京一趟,怎么不回东宫去和太子殿下叙旧,而是在这里和她褚浔阳动起了干戈?”褚灵韵道,神情语气都带着明显讥诮的情绪,“你们东宫的人,还真是奇怪啊,有没有人可以给本宫解释一下,这里——”
她说着,就是眸子一转,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南华六皇子等人。
“这里的阵仗真是不小。”褚灵韵继续说道:“听说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南华的六皇子被人劫持,对方还毒计一条将南华太子重伤,现在都还生死未卜,现在六皇子倒在这里,你们母女两个是不是应该进宫去给陛下好好解释解释?”
风连晟重伤,之后势必要到皇帝面前去闹一场。
这一点,是早在褚浔阳的意料之中的。
褚浔阳和褚灵韵之间自是没什么话说,也没准备理她,转身就朝巷子另一端走去,一边冷冷道:“你们有谁需要进宫解释的都尽管去就好了,本宫可没那个闲功夫和你们在这里耗。”
不管是方氏还是褚灵韵,这两人私自回京都是抗旨。
所以这两人是一个也不能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否则就只有一个下场——
两败俱伤。
若在以前,褚浔阳少不得还要和方氏之前扮一扮母慈女孝的场面,可是褚灵韵方才那话已经言明——
她是看到了方氏和她之间大打出手了,这也就省得再继续做戏了。
褚灵韵却是没有想到她会袖手旁观,目光一厉就急切的往前追出去一步,厉声道,“褚浔阳你休想浑水摸鱼,想要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她已经冷厉的一挥手,“去,给本宫把这双图谋不轨的母女拿下!”
侍卫们应声而上。
褚浔阳却是管也不管。
果不其然,后面方氏根本就没等他们扑到近前就已经拔剑出鞘,直接迎了上去。
她是暗卫出身,就算褚灵韵带来的侍卫也都非等闲,在她面前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对方是要拿人的同时还想着保命,她却只是要人命的。
前后不过只是一个来回的好功夫,扑上来的七名侍卫就已经倒去两双半。
褚灵韵之前是在远处看到了方氏和南华六皇子的人交手的,可她从头到尾就没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只当是那些南华人不中用,此时方才知道是自己轻敌了。
而她看透了方氏身怀绝技的秘密,那么——
褚灵韵的心里发凉,突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畏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果然方氏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将主动扑上来的侍卫尽数解决了之后就又提剑朝褚灵韵身边剩下的人掠去。
褚浔阳根本就不担心褚灵韵是否还会有生机,直接就是头也不回的出了巷子,再没管后面的事。
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放倒在了血泊里,褚灵韵也是慌了,吓的面无血色,直觉的扭头就跑。
方氏一剑划破最后一个侍卫的喉管,一个箭步抢上去,举剑直刺她的背心。
褚灵韵跑在前面,明明看不到身后的具体情形也是浑身的汗毛倒竖,从头凉到脚,尖叫一声,眼见着就要死于方氏的剑下,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忽见前面如迅雷般一道身影飞掠而至。
“琪炎!”褚灵韵心里一喜,大叫一声。
从巷子外面仓促奔来的褚琪炎伸手一把扯住她的一边袖口将她往身后甩去。
但他也毕竟是来的匆忙,没有完全避开方氏杀机凛冽的一招,身形一侧,还是当场被方氏的长剑刺穿了上臂。
那伤口深可见骨,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方氏一击不成,手腕一翻立刻就要补刀。
褚琪炎脚下灵活往后退去的同时,更是面色一冷道:“你可想清楚了,你现在是可以动手杀我们灭口,但是你的秘密也决计别指望能瞒的过天明去!”
这个人,极有心机。
方氏虽然常年不在京城,但却是知道。
因为之前她仓促赶往楚州的事,她自己就很确定,那件事只要被有心人士盯上了,那就很容易会露马脚。
显然——
怕什么来什么,褚琪炎是已经盯上了她了。
如果是早就有所揣测,他就不可能提前没有安排。
方氏手下动作一缓,迟疑的一瞬难免分神。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旁边一侧的围墙后面突然有一道黑影凌空而起,手中长剑毫不容情的直刺而下。
方氏的反应相当迅捷,连忙横剑阻挡。
却也正是这一下,就将她整个胸前暴露出来。
褚琪炎紧跟着一步上前,一掌击在她胸口。
虽然没有被李林的剑气所伤,但褚琪炎的这一掌却也决计不轻。
方氏的身子立时就飞了出去,跌在地上,蒙面的黑巾滑落,她也喷了一口血,一缕发丝落在嘴角,沾染了血迹,狼狈不堪。
李林提剑上前就要乘胜追击。
然则他们还是低估了方氏的实力,重伤之下她竟然还有力气撑着地面一跃而起,转身就朝巷子另一头蹿了出去。
褚灵韵的眼睛血红,大声道:“杀了她!不能放她走!”
机会难得,拿下了方氏,就有了打击东宫的借口,更何况——
方才这女人可是险些要了她的命的。
方氏自知受伤以后就没了取胜的能力,也不勉强,只提了力气一心逃命,却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李林穷追不舍,眼见着只剩三丈开外就能拿住她,当机立断的就往腰际的暗器囊里面摸去。
然则他的手指才刚触到腰间囊袋,巷子外面一侧的暗影里却是突然卷起一道软鞭,目标精准,直接卷住他的手腕。
李林防备不及,下一刻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拽,身子斜飞出去,轰然一声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奔在前面的方氏只回头扫了一眼,然后就一声不吭的提了力气飞奔而去。
褚灵韵姐弟你从巷子里追出来。
褚浔阳手里握着软鞭从那拐角处的暗影里款步走了出来,不偏不倚,堪堪好挡在了出口处。
褚琪炎见她还没走,也没多少意外,反而放弃了继续追击方氏的打算,只就看了李林一眼道:“怎么样?”
李林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咬牙道:“胳膊脱臼了,没事!”
说话间却是自己动手,托住肘部往上一抬,咔嚓一声脆响,便将错了位的骨关节给接回了原位。
褚灵韵眼见着方氏逃脱,心中大为恼恨,面目狰狞的上前一步,指着褚浔阳道:“你以为放走了她你们母女两个做下的那些勾当就能瞒得住了吗?”
“瞒不瞒得住,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褚浔阳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视线却是越过她去,直接落在了褚琪炎的面上,道:“你怎么说?是要继续和我斗,还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暂且相安?”
褚信被做一个活死人一样给送回了京城,这已经是一种巨大的挑衅,可是到了这会儿褚易简却都还一直按兵不动。
他这样一直在暗中酝酿——
哪怕是对褚琪炎来说,这样隐藏在暗处,叫你完全拿不住他底牌的敌人都远比东宫这样在明处的竞争对手更为可怕。
在这件事上,他的取舍不言而喻。
褚琪炎抿抿唇,看着眼前气势越发凌厉的少女,眼底的光线晦暗不明,带着一种深沉的叫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褚灵韵唯恐他又会提什么“大局”,立刻就是急了,回头怒道:“机不可失,那方氏不简单,东宫却隐瞒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们背地里搞的什么鬼,琪炎,我们不能纵虎归山!”
她的语气迫切,气急败坏的尖声叫嚷。
褚其炎的目光冷凝,却也只是一瞬不瞬的定格在褚浔阳脸上,想也不想道:“今天,我没见过你!”
说完就径自转身要走。
“琪炎!”褚灵韵凄厉的一声叫嚷出来,奔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褚浔阳冷冷的看着对面这一双姐弟,却是没等褚灵韵开口就先冷冷一笑道:“我信你,可是信不着她!”
说话间她的目光戏谑的扫了褚灵韵一眼。
褚灵韵的眼中闪过一丝越发狠厉的神色,刚要说什么,褚琪炎已经冷然的开口道:“李林你去备车,我亲自送郡主回广莲寺。”
这一晚京城里注定风起云涌,他倒是聪明的很,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决断能力——
在这方面,褚浔阳是一向都佩服他的。
褚灵韵闻言,整个人却是呆若木鸡的愣住了,反应了好半天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道:“褚琪炎你是昏头了吧?你怕什么?这么三两句话就被这贱人给哄住了,你——”
褚琪炎却明显是已经定了注意,一声不响的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李林也不迟疑,举步跟上。
褚灵韵虽然不服气,但是她现在身边没有依仗,若说要动手肉搏?
她是连褚浔阳的一个手指头都敌不过的。
褚琪炎也不怕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在前面走的很快。
褚灵韵心有不甘,站在原地,又盯着褚浔阳的脸好一会儿,最后无计可施之下才用力的一咬牙,转身也追着褚其炎两人去了。
褚浔阳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目送这三人的背影走远,最终隐没在巷子里的阴影里,行踪不辨。
待到三人离开之后,朱远山方才神色略显凝重的从后面走出来,道:“郡主!”
“嗯!”褚浔阳是一早就察觉他到了,这时候才缓慢的收了马鞭,一边往那巷子里走一边道:“你是追着褚琪炎主仆过来的?”
“是!”朱远山道:“属下本来是得了殿下的吩咐,要进宫去看情况的,可是走到南大街的时候正好看到南河王世子主仆尾随一人在暗中潜行,属下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出手,后来却有别人现身,把那人带走了。南河王世子折返这里的时候,属下就尾随过来想看看情况,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郡主。”
怪不得褚琪炎会放任褚灵韵一个人在这里,还沉不住气的暴露了行踪,却原来——
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那神秘黑袍人了。
不用问也知道,半途带走那人的应该就是苏逸的准夫人适容了。
想来,那三个人之间也是个麻烦。
不过褚浔阳此时却也顾不得计较这些,只就走过去踹了南华六皇子一脚,确定对方一直没有转醒方才放心,对朱远山吩咐道:“把他带走,送去风连晟下榻的别院,交给南华人吧!”
“是!”朱远山也没多问,将人扛着就快速离开。
褚浔阳却也没在此处多留,还是直接进宫去了。
方氏不让她干涉褚琪枫的事,她却是不能真的听了对方的,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就算褚琪枫已经去了——
她若是不再当场又怎能放心?
褚浔阳片刻也不耽搁的赶往皇宫,却不想远远的才看到皇宫门口,就先听到那里嘈杂吵嚷的闹成一片。
宫里出事了?
是——
褚易简已经出手了?
褚浔阳的心头一紧,赶忙迎过去。
刚到宫门口,就正好迎着褚琪枫和褚易简一起,两人率了大批御林军正从宫门之内奔袭而出。
“哥哥!”褚浔阳心里生疑,却还是迎了上去。
之前她的战马死于南华六皇子的埋伏,所以这会儿就只是徒步。
褚琪枫见到她,赶忙收住缰绳,道:“你怎么来了?”
“哥哥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讯息,我不放心,就找来看看!”褚浔阳道,说话间也不动声色的看了褚易简一眼道:“怎么小王叔也在?这大晚上的,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褚易简的唇角勾了一下,面色却带了几分忧虑的并没接她的话茬。
褚琪枫则是侧目看了对方一眼,方才声音冷涩的开口道:“陛下失踪了,有人说好像是被荣妃劫持,要返回漠北,我与小王叔正准备去追!”
皇帝失踪?还是被拓跋榕瑶带走的?
拓跋榕瑶是异族女子,并且还有着刚刚难产失了孩子的这个额契机,如果一定要说是她对皇帝怎样了,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褚易简那么巧也在宫里?还要和褚琪枫一起去追捕?
这样的巧合,却是让褚浔阳想要忽视不提都难。
“荣妃刚失了孩子,别是会有什么极端的想法,皇祖父可能会有危险!”出现有道,面上也是一副忧虑之色,紧跟着上前一步,冲褚琪枫递过去一只手道:“我也是!”
她的语气娇蛮又强横。
褚易简在旁边看着,唇角又跟着弯了弯,却是什么也没说。
褚琪枫面有难色,但也众所周知,他们东宫上下谁都拿这位浔阳郡主没有办法。
是以不过是片刻的犹豫,他便是递了一只手去,“路上不许生事!”
“好!”褚浔阳一笑,握了他的手指就要翻身上马。
然则也知道是她的动作太过急进了还是怎的,去踩那马镫的时候却是一脚踩偏,直接翻了下去。
“浔阳!”褚琪枫低呼一声,随后跟着翻身下马。
褚浔阳坐在地上,捧着脚踝,额上已经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褚琪枫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做戏,但是抬手一触,却竟然发现她的真的崴了脚,脸色顿时一黑,神色之间就多了几分恼意。
“怎么了?”褚易简高居马上,一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色,轻声的问道。
“崴了脚了!”褚琪枫道,语气陈郁,说话间已经抱了褚浔阳起身,一边急匆匆的对褚易简道:“浔阳伤着了,小王叔你先行一步,我先送她回东宫,随后就来!”
褚易简如何看不出他们这兄妹之间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却也不过淡然的略一点头,“也好!我走东城门,届时你从那边追我吧!”
说完,竟然就真的很好说话,一声不吭的策马带着御林军先行不离开。
褚琪枫抱着褚浔阳站在旁边等候,待到他们走的远了方才抱着她上马,往东宫的方向行去,一边略带恼怒的斥责道:“做戏而已,做什么还真伤了自己?”
“我怕这戏做的不逼真,哥哥你不好意思脱身。”褚浔阳无所谓的勾唇一笑,坐在他身后靠着他。
笑过之后,她的目光却又瞬间敛起,追着褚易简那一行离开的背影,凉凉道:“他是要借机引你出去,好在路上下手吧?”
无论是将就身份还是资历手段,褚易简要想直接扳倒了褚易安都不容易,但是要拿捏褚琪枫就容易的多。
看来他是真的定了心思,一定要将褚沛这一支血脉逐个击破,然后取而代之了。
褚琪枫的面色也带了几分冷凝,“你说的对,他果然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如果只是为了皇位还好处理一些,怕就怕是——在这件事上他报复的心思要更重一些。”
当初褚沛是明知道褚家二房和整个部族的人都在京城,可是为了一己之私还是起兵谋逆,直接导致了褚家满族被灭,而二房的人首当其冲,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褚易简要为此怀恨,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开,他要的不仅仅是皇位,更有甚至——
要将皇帝膝下所有的子孙也都逐一灭掉来雪恨。
“方才我还以为他会阻挠,你让你脱身的。”褚浔阳道,语气略带唏嘘。
“东宫还有父亲在,在没有正式摊牌之前,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褚琪枫道,又恐是这样的气氛太过压抑,随后就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褚浔阳道:“不过这样一来怕是少不得有人要参我一本,说我主次不分,危急关头将陛下的安危弃之不顾了!”
“被参一本总好过就此送命,谁爱说什么就叫他们说去。”褚浔阳嗤笑一声,却是不以为然,随后目光落在远处,眸子里就有一线幽深的光芒闪过。
既然褚易简这一次出招的矛头没有直指皇帝,而且又这么痛快的放过了褚琪枫,恐怕他同时还在打算着别的。
细数皇帝这么多的子孙,除了自己的父兄,现在再唯一拿得上台面的——
也就数褚琪炎了。
所谓的树大招风么——
却是不知道他褚琪炎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顺利化解这一劫了。
*
宫里皇帝失踪是大事,消息必定全面封锁,以免引发混乱。
彼时褚琪炎却还一无所知,和褚浔阳分手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褚灵韵出京。
褚灵韵为此气恼的利害,坐在马车上,目光阴冷的死死盯着他,反复是在看前世的仇人。
褚琪炎的神色十分的不耐,一直闭着眼靠在车厢上养精神,对她的注视完全的视而不见。
他手臂上的伤口很深,粗略的包扎之后,虽然用了金疮药,血色还是透过绷带浸染出来。
褚灵韵看在眼里,就越发觉得窝囊。
她忍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心中义愤难平,爬过去,砰砰砰的拍着车门道:“停车!李林停车!”
外面李林完全就当是没听见她的声音。
褚灵韵气急,干脆就用力去推那车门。
李林的力道岂是她能撼动的,直接堵在门口没有让步。
褚灵韵没了办法,大叫一声,回头抓起桌上的一套茶具就狠狠的从窗口砸了出去。
应该是撞击到沿路的树干上,瓷器爆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自家这位郡主的脾气李林十分清楚,唯恐她会做出什么极端事情,不得已只能停了车。
马车一停,褚灵韵就立刻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呼吸着外面山野间的冷风她才觉得胸口的气喘的顺畅了些。
马车上,褚琪炎的眉头皱的更紧,又兀自坐了好一会儿方才整理好袍子跳下车。
“你到底怎么回事?”褚灵韵怒声质问,咬牙切齿的在原地转圈,“这么好的机会你却放过了他们,褚琪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褚琪炎看着她,只当是没听见她那恶劣的语气,只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都还没问你,这个多事之秋,你突然跑回来做什么?你不知道一旦被别人察觉了你的行踪,父王都要跟着受牵连吗?”
“我要自己不回来,怕是我容后死在那里你们也都没人管我了。”褚灵韵道,提及此事多少是带了几分心虚,但也几乎是立刻的,她就重新整肃了神情,道:“方氏那母女两个之间明白着就是有猫腻,你不趁机擒住她追问个所以然来,这样纵虎归山,迟早后患无穷。”
褚琪炎却不理会她,仍是执意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会突然跑回来了!”
“我——”褚灵韵张了张嘴,见到他眉宇之间是真的动怒,声音才不觉软了几分下来,一甩袖往旁边让开两步道:“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了!”
褚琪炎看着她的侧脸,再见她脸上神色闪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又问道:“你那两个丫鬟呢?”
“你管他们做什么?”褚灵韵不悦道。
褚琪炎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之上,也不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目光的确很具压迫力,褚灵韵被他盯的,渐渐就有些难以支撑,不耐烦道:“你们把我扔在那里不闻不问,那两个贱蹄子也越发的不上心了,这几个月紫絮干脆就病恹恹的,我看了心烦,把她打发去了山下的农家待着。紫维——进城之后我让她先回府去给母妃传信了,可是母妃她人还没来,却先让我遇到了你!”
褚琪炎盯着她,根据她的神色在揣测她这些话的可信度。
“你说你有多久没见紫絮了?”褚琪炎问道。
“有三个月多了吧!”褚灵韵道,显然是对一个丫头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明明是气色很好,还丰润了不少,却偏生整天里病恹恹的,一群捧高踩低的贱人!”
褚琪炎听着他话,脸上表情却是莫名沉寂了下来,甚至于还带了几分明显的阴冷。
李林看着他的神情,脑中也是思绪飞转,片刻之后去是突然变了脸色,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世子,难道是——”
他的话只到一半,没头没脑的。
褚灵韵一头的雾水,不悦的皱眉。
褚琪炎却是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唇角牵起一抹冰冷的讽笑——
怪不得他上天入地怎么都找不到张云翼那人的下落,而褚浔阳又是那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笃定了他一定会无功而返。
紫絮病了?最后几个月干脆就不在褚灵韵跟前露面了?
褚灵韵也算是聪明一世,最后在这件事上却如此蠢钝——
“马上启程,去广莲寺!”狠狠的捏了下掌心,褚琪炎道。
李林显然也是想通了其中关系,也不怠慢。
褚灵韵见状却是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褚琪炎的去路,怒道:“褚琪炎,你今天要我回去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前不是赫恩不能将东宫那些人处之而后快的吗?可是从楚州办了一趟差事回来你的心思就全变了。这么久的没有动作,你真的是在等时机还是故意再拖延顾忌?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今天就那里也别想着去了。”
褚琪炎从楚州回来之后对东宫方面就开始无所作为,哪怕是相信正确的时机未到,可是褚琪炎能等,她褚灵韵却是等不得的了。
“你多想了,马上上车!”褚琪炎道,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褚灵韵后退一步闪避开来,越发恼怒的瞪着他,质问道:“今天你休想搪塞我,你说——今天你为什么要对那个丫头手下留情?”
就算让方氏一时逃脱,可褚浔阳根本就不是褚琪炎的对手,可偏偏褚琪炎竟然在最后关头退让,就那么轻易的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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