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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须发皆张,虎吼一声,双臂、双脚用力,想要挣脱出去。
奈何,张庸早已知道典韦勇猛过人,给他戴上的铁枷与脚链都是特制的,任凭典韦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
陈旭见状,叹息一声,愧疚的说到:“兄长,阉贼既然设计抓住我等,就不会让我等如此轻易逃脱。却不想,因我之故,连累兄长若斯!”
话毕,陈旭两眼通红,眼泪也在眼眶之中打转。事情弄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既然已经与张恭结仇,还知道天使就是张恭的义子,他就应该早做打算。
只是他心中还抱有一丝侥辛心理,希望此人能够顾全大局。他若是在这个关头对付自己,定然会遭致非议。
所以陈旭才一再忍让,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毕竟,如今虽然黄巾起义,但是天下的权柄还是掌握在汉室手上。
与天使为敌,就是与汉室为敌。虽说他早有谋划,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但是若非被逼无奈,他也不愿走上这条路。
但是,这次由于他的优柔寡断,很多人丢掉了性命。甚至就连他和典韦,恐怕也会殒命。
典韦发觉自己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有些黯然。以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凭借他手中的武器,都能够杀出一条血路。
如今的他,就如同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往日的威风,都已不在。
转头看向陈旭,见他两眼含泪,一脸愧疚,典韦不由大怒,愤然说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故作此女儿之态?”
“某素来敬重文昭乃真英雄。你我为兄弟,某虽然身陷牢笼,亦不曾怨恨。汝如此姿态,岂不让围观之人小觑吾等?”
典韦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为人豪爽,义字当先。当初只是自己同乡被人侮辱,就愤而杀人。
如此人物,又怎会因为被自家兄弟连累而自怨自艾?
两人相交如此之久,他绝不相信陈旭会惧怕死亡,他还以为,陈旭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对自己心生愧疚。
陈旭闻言,想要擦干眼泪,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无法动弹。
他稳定情绪半晌,肃然说道:“兄长与我,兄弟也,连累兄长旭心中纵然有愧,亦不至于如此。”
“我所愧者,乃这些跟随我从陈家村出来的人。他们因我之缘故,死伤大半,初闻此事,不免悲上心来。”
闻言,典韦不再言语。这时他也注意到另一队囚犯,只剩下十几个,他们都是跟随陈旭从陈家村出来的人。
张庸企图通过游街,让陈旭备受侮辱。然而,实际情况,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人对着陈旭等人谩骂,反而有很多人同情他们。虽然不敢为他们打抱不平,亦是私底下窃窃私语,在心中大骂天使。
陈旭乃濮阳人氏,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先是杀掉张其一家,为民除害而名扬州郡。而后率领义军,屡次击败黄巾军。
可以说,现在的陈旭,在很多濮阳百姓心中,是一个不择不扣的英雄。是很多少年崇拜的对象,也是很多家长教导自家孩子的正面教材。
起于微末,而自强不息,刚刚及冠,就有如此作为。在这个士族、门阀、豪强把持天下的年代,陈旭无异于一个传奇。
以微末之身而有所成就之人,不是没有,却无一人如同陈旭这般,距离濮阳百姓如此之近。
郡守府,如今的官员全都变成了新面孔。张庸坐在太守的位置上,听着下面之人的阿谀奉承,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他虽然是张恭义子,但是在宫中也只是一个小小宦官,即使是张恭自己,在十常侍之中,也不算是什么厉害角色。
说是十常侍,其实有十二名宦官,他们分别是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圭、高望、张恭、韩悝、宋典。
其中张让、赵忠的权势最高。至于演义中所说,张让、赵忠、封谞、段圭、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为十常侍,却是无稽之谈。
不说其他,单说蹇硕,此人壮健而有武略,灵帝时得宠。中平五年,置西园入校尉,硕任上军校尉,掌禁军。可以说,他虽是宦官,却不弄权,再加上勇武过人,才被灵帝视为心腹。
不说皇帝、皇后,张庸在这些宦官以及他们义子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被人奉承,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天使在上,桥瑁素来痛恨中涓,如今既然已经将其下在狱中,何不如此?”以前被下在狱中的郡丞,用手抹了一下脖子,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他投奔张恭,素来与桥瑁不和。张其一家被杀以后,桥瑁趁机执掌东郡大权。与十常侍有勾结的人,要么被迫挂印而走,要么被下在狱中。
此人当初,正是被桥瑁下在狱中的一人。他本以为,张恭会很快将他搭救出来,再给桥瑁还以颜色,却没想到,一拖就拖到现在。
所以,他非常痛恨桥瑁,出狱得知桥玄去世以后,就想杀掉桥瑁泄愤。
他不知道是,当初桥瑁的行事,在洛阳卷起了一阵风浪,很多士人为此振奋,出面弹劾宦官。十常侍无奈,才隐忍下来,一直到今日。
这次张恭为了趁机报复陈旭,欠下了其他宦官很大的人情,他们都帮忙张恭在皇帝面前进谗言。这才有了张庸当做天使,前来濮阳之事。
十常侍权势滔天没错,但是他们树敌太多,也是处处被掣肘。一旦有机会,那些所谓的士人,绝对介意反咬一口。
张恭这次派他前来,首要目的就是处死陈旭。至于桥瑁,虽然能削去他的官职,却不能将他怎么样。
桥瑁在士林中,毕竟有举足轻重的身份。单单将他拉下马,宦官们还能顶住朝中的压力。若是将其处死,先不说桥玄门生故吏的反应,其他士人也会人人自危,拼死反抗。
到时候,所产生的后果,不是张庸这一个小小宦官所能担当的。纵然他是张恭之子,亦会成为一个替死鬼,用来平息士人们的怒火。
毕竟,皇帝宠信十常侍,却并不在意其他宦官的死活。
瞥了郡丞一眼,张庸细声细气地说道:“桥东郡乃一郡太守,纵然有过,也轮不到杂家来惩罚。尔等要是胆敢胡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感受到张庸话语中的杀机,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不敢再言。
就在这时,有人前来通报游街状况,张庸闻言,脸色难看。他受张恭指示,不仅要让陈旭死,还要让他受尽羞辱。而游街,正是其中一环。
却没想到,这个方案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让百姓们对于陈旭同情不已。
张庸冷笑几声,眼中寒芒射出。
他不能拿桥瑁怎么样,却能随意摆弄陈旭。这人只是一介贱民,没有一点身份背景,纵然有些战功,那些士人亦不会为了他而得罪十常侍。
“他不是爱惜士卒,重情义么?”张庸得意的笑了几声,继续说道,“那就让他亲眼看着,那些囚犯一个个人头落地!”
游街被取消,众人都被带向一处闹市。来到这里以后,所有人都脸色大变。这处闹市,正是濮阳每次斩杀犯人的地方。
汉代斩杀犯人,并不是在菜市口。所谓的拖往菜市口斩首示众,清朝才有这种做法。
每个朝代斩杀死囚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是毫无疑问,全部是在闹市之中斩杀,这是为了震慑其他犯罪之人。
张庸早已来到此处,看着眼前的这些阶下囚,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
“陈旭与这一干犯人,勾结黄巾,按律当斩!”
张庸也不等什么午时三刻,就让刽子手捉了一个囚犯,押解上前就要斩首。
陈旭见状大骇,怒声骂道:“阉贼,汉律:处决犯人都是秋后问斩,你既然敢藐视法律!”
张庸看到陈旭着急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法律规定,谋逆者,随时都可问斩。尔等勾结黄巾,视为叛逆,现在杀之何妨?”
话毕,他不再理会陈旭,也不将这些人一起斩首,反而让刽子手将这些人,一个个当着陈旭的面杀掉。
那些囚犯,见自己要被杀死,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大声骂着张庸,这却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
陈旭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尸首分离,看着他们的鲜血喷洒出来,目眦欲裂,在囚车中挣扎着喊道:“阉贼,某誓杀汝!某誓杀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