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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哄而散,榆树村人口不少,有好些个人麦芽连一面也没见过,他们对田家也不熟悉,见闹的这一出,有人便嘀咕开了,有说田家的闺女本事大,有说谢家的小子痴情,还有说的就更离谱了,想是看戏看多了,说什么谢文远攀龙附凤,眼高手低,吃过不擦嘴这些。
反正以讹传讹的魅力就在于此,第一个人说他是芝麻,到了第二个人嘴里就变成黄豆,以此类推,传到最后,说成西瓜,东瓜的都有。可见什么是人言可畏,乡下人,除了农忙,其他时候都在闲着,这人闲,嘴不能闲,难以想像,日后他们会将这件事传成什么样。
田氏毕竟是守旧的妇人,她最担心的,就是闺女的名声被人讲坏了,明明他们是受害者,可传到最后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麦芽懒得理会那些事,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日子过的好了,家里再盖几间大瓦房,养几头胖猪仔,承包一大片果树林,春天看着满山遍野的果树开花,秋天背着篓子穿梭在果树林里,摘自己亲手种下的水果,带着自己的小孩在果树下玩耍嬉戏,这样才叫美好田园生活嘛!
有了林翠跟二妞人帮忙,制作凉粉调料就快的多。有了新鲜蔬菜的加盟,她的凉粉调米丰富多了,有那喜欢吃酸甜口味的,她特别做了西红柿的料,西红柿是捣碎的,做成西红柿汁,根据个人口味另加就成。
另外辣的调料里,干红椒换成了青椒,切成小碎丁,在锅里轻微炒两下之后,马上盛出,这样青椒的颜色不会变黄,又能激发出辣味。
明天还是要免费送卤肉,只这次不是单独送,而是加在凉粉里,每碗加进去几块,凉粉本来是素的,现在加进去荤的,价钱也没有涨上去,相信会有更多人抢着要买。
田氏怪心疼的,麦芽却笑着跟她讲,明天早晨她就知道这出去的卤肉,妙处到底在哪。
元青临走时,麦芽叮嘱他明儿还让李氏过来,她怕田氏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元青点头应了,麦芽把他送到院门口,直到瞧见他走进夜色里,才缓缓转身回家。
天边的月儿已经升了起来,夏季天长,现在月亮还是透明色,跟对面的夕阳遥相呼应。最后,那一轮夕阳将沉入山的后面,夜幕又会笼罩这片天地。
麦芽长长呼了口气,空气里满是青草还有山林间独有的青香气息,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小溪流水的声音。话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山青水秀,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啊!
次日凌晨时分,田氏就忙活开了。在去庙会之前,冬生赶快帮着田家把家里的活,能干的都干完,鹅赶到后面池塘,鸭子也一并赶去,回头他拿了竹网,到外面小沟网了不少的小鱼小虾,放在院里的木盆。鸭子的食料,田氏都煮熟的,比如这小鱼小虾,煮熟了之后它们容易消化。
冬生还挑了两桶水,到屋会捡着老的玉米棒子掰回头摆在院子里晒,可以连着外衣晒,不用剥皮也成。
麦芽也忙的很,昨儿的凉粉调料,因为怕坏,所以没放盐,现在得临时把盐加上,她还装了一大壶的茶水,如今手里头有钱了,她又叫元青带了两斤茶叶回来,不是什么好茶叶,用来泡大瓦壶是再好不过的。
看着哥哥在忙,她便捡了小件往驴车上搬,当然套驴车之前,她也给小驴子喂饱了料,还带它到小溪里饮了水,得把它精神养的足足的,才能跑路。
今天一点都不能耽搁,等李元青一到,他们就赶紧赶着驴车去了,家里就交给李氏跟田氏两个人。
在村子的大路上,他们接上林翠,二妞还有林虎。
林虎昨儿得了钱,快活的不行,他们从林家经过进,林德寿跑出来了,一个劲的嚷嚷,说林虎一个小娃,给他钱做啥。
见林德寿像要把钱拿出来,准备还回来时,冬生一甩鞭子,赶着驴车跑了。
元青还深受昨天谢老二一事的影响,他始终走在麦芽身边。谢文远的家在村子南边,离大路有一段距离,但他家门楼高,四周平坦的很,站在他家门口,就能把大路上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也不晓得他啥时候站在那儿的,一见驴车经过,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林虎眼尖,瞧见奔了过来,急的直蹦跶,“冬生哥,快赶车,快点!”
然后所有人也都看见了,冬生哪还要他讲,鞭子挥的更快了。
麦芽倒没不在意谢文远要怎地,她只觉得身边的李元青呼吸似乎停了一下,拳头也攥的咯吱响,两人是并排走的,麦芽在偷偷拉住他的手,因为两人走的实在很近,很难瞧清。
“我们还要赶路,你不许跟他打架,听见没有?”
懵然听见麦芽的声音,李元青愣了一下,这回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他又一时想不出。
他们快到村口时,谢文远才喘着粗气追上来,他是文人啊,啥时候跑过这么快的速度。
“你们……你们等等,麦芽,我有话跟你说,”他的确累的不轻,瘦弱的小身板,在晨风里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是单薄,好像风强一点,立马就会倒似的。
麦芽脸上含着笑,见他挡住路,干脆从他旁边绕了过去,但脸上的笑容不变,“对不起,我还得赶时间,没空跟你说话!”
林虎冲谢文远扮了个鬼脸,快步跑到前面去了。
冬生赶着驴车,又不能停下,不然他真想跑过去一脚把谢文远踢开。
谢文远倒也执着的很,其实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自打跟宏桂芹定了亲之后,一向对麦芽不是十分在意的他,竟然也会时常想起她,想起这个乖巧听话,在他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女娃,跟宏桂芹比起来,麦芽就要温柔的多,是男人都会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而不是像宏桂芹那样,整天咄咄逼人。
所以今年乡试,他奋发图强,终于考上了举人,在这个时代,只要中了举人,哪怕以后不再继续往上升,也能在县衙里谋个文书,执事的活,大小也是个官哪!好比这个时代,在市政府部门里当个小小的主管,那也是掌管着一方大权,各方面待遇都差不了,加上庄县是个肥县城,油水多的很,还怕以后过不了富贵日子吗?既然功名有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当然就是享齐人之福,鱼和熊掌兼得。
“麦芽,你就听我说一句成吗?就一句,”谢文远不死心的跟在麦芽身后。
要不是麦芽硬扯着李元青的手,说不定现在某人早就被打飞了,可他自己竟还没有察觉。
麦芽一边抓着李元青,一边冷淡的对他道:“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不懂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老揪着不放干嘛呢,大家都该往前看,何必总要回头,回头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颇有深意,谢文远不可能听不明白。
“不对,你不是这样想的,麦芽,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是即使要恨我,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惩罚我,不然这样好了,我要怎么惩罚我,你尽管说,上刀山,下油锅都成,麦芽,只要你肯说,我都会去做,”谢文远告诉自己,他的卑微,只在今天,只在麦芽面前展现一次,往后再想看见,绝不可能了。
他太高估了自己,也或许是他从没料到过,眼前的麦芽,身体虽然跟以前一样,但灵魂却是另外一个来自另个时空的女子,与前主麦芽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麦芽听完谢文远的这番话,很想笑,她忽然站住了,以悲悯的目光看着他道:“成啊,你要是能把时间颠倒过来,让白天变成黑夜,让月亮代替太阳,我再考虑看看!”
“这……这怎么可能?”谢文远傻眼了。
麦芽仍旧笑着:“既然明知不可能,就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做你的官去,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不烦,我都烦了!”
谢文远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但麦芽脸上的不耐烦之色,他却看出来了。他不明白了,他有那么差吗?竟还让她不耐烦了!
麦芽拉着李元青就走,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元青忽然转过身,眼睛冰冷的瞪着谢文远。这个眼神非同一般,令谢文远无端的打了个冷颤。
快到观音庙时,李元青忍不住悄悄问麦芽。
“芽子,你……你真的不后悔?”
他虽不明说,但麦芽怎会不知他指的是什么。麦芽温柔的握住他的手,笑颜如花的念了句,“执了之手,与子偕老!”
李元青没上过几天学,不大听的懂,等他再追问时,麦芽却笑着跑开了,她跑到前头跟哥哥走在一起。
今儿人明显比昨天多,还没到昨天摆摊的地方,道路两边就摆满了摊子,卖吃的也有不少,不过出就是蒸包子,熬些玉米糊,还有炸类似油条,春卷一类的油炸食品。
麦芽见林虎馋的很,便回头对元青说,既然大家都没吃早饭,不如就去买些回来,等摆好了摊子,先把肚子填饱。
李元青二话不说,离开队伍,跑去买早餐了。
二妞贼兮兮的笑道:“哎,你家元青真是好的没话说,难怪你看不上谢文远了,换作是我,也得选李元青呢!”
林翠哈了一声,揪着她的辫子,凶巴巴的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说啥废话,也不怕叫人笑死!”
二妞捂着耳朵躲到麦芽身边,委屈的道:“人家讲的是真心话嘛,他俩真的没法比,我敢打包票,假如麦芽嫁给谢文远,一定是即当丫鬟又当媳妇,可嫁给李元青就不一样了,里里外外都是宝贝疙瘩,哈哈……”说完,她又赶紧跑开了,叫麦芽落下巴掌没打到她。
麦芽被她讲的啼笑皆非,“你这丫头,说话也太没正型了,我看等他回来,干脆我把你的想法跟他说一遍得了。”
“你要说啥?”她说了太多话,不记得麦芽指的是哪句。
“就是……”麦芽眼睛一瞟,看见李元青回来,嘴角隐出一丝坏笑,冲李元青喊道:“元青哥,我要跟你说个……”后面的话,消失在二妞的手掌心里。
二妞脸涨的通红,“李元青,你别听她瞎说,我跟她开玩笑呢!”就在那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里,她忽然就记起自己说过什么了,糗死了,说出去还叫人以为,她急着嫁人呢,又或者是嫁不出去。
李元青自然不晓得她们玩的什么花样,就算他晓得也没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说笑间,他们已经到了昨儿摆摊的地方,可惜位子被人占了,好不容易寻了半天,在一个岔路口找到一个背靠百年大树的地方。头上有茂密的树叶遮挡,这个位置倒是凉快的很,而且大树的一侧就是条小水沟,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大路远了些。不过,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有林虎这把大嗓门在,还有啥好怕的。
麦芽叫林虎把卤香园的旗子插到路口去,旗子颜色鲜艳的很,一眼就能看到。其实,有了昨天的铺垫,今天的生意绝不会差。
你想啊!那些来过庙会的人,回去一定得跟亲戚朋友们说,庙会有哪些好玩的,哪些好吃的,哪家小吃做的最地道。那么今儿就会有很多人冲着卤香园三个字而来,这个时候,品牌效应就很明显,很突出了。
这棵百年大树,下面地方宽敞的很,摆下桌椅之后,还有很多空地。
林翠把地方用扫帚扫了一遍,冬生又从沟里拎了桶水,把地面撒了一遍。
天大亮时,陆陆续续就有不少香客跨着篮子,往观音庙那边去了,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女性,其他的就是小娃跟一些年轻的男娃子。老人也很多,都是满脸的虔诚。
经过林虎的吆喝,凉粉摊上的生意慢慢热闹起来,有些路过的,一看见卤香园的旗子,不用人请,就自己过来了,还有些是受到气氛的影响,看见人这么多,就认为这里东西好吃的很,也好奇的凑过来,结果小摊上人越聚越多,还有人在追问有没有免费的卤肉送。
这里离观音庙并不远,站在这,还能看见远处庙宇里升腾起的烟雾,也能闻到寺庙里专用的檀香熏出来的烟味。
临近中午时,人流渐渐的少了,有些人就站在大路边上,满眼期待的往路的另一头看。
有些吃过凉粉的客人,搁下钱之后,也都聚集到路边。
二妞拉着林翠跟麦芽,兴奋的道:“走,咱们也去瞧瞧观音出巡。”
麦芽还在收拾碗筷,听了她的话,不禁问道:“啥叫观音出巡,是请个观音佛像出来游行吗?”
林翠笑着给她解释,“你以前也不怎么在意这些,现在就更不晓得了,有些地方的观音出巡,是请的佛像,可我们这儿,却是从民间选的年轻女娃,打扮成观音的模样,从在花车上,由观音寺内的尼姑们一路护送,到周边巡游一番,为信众送去福祉,那花车可漂亮了,四面都是彩条装饰的,一路走过,还撒花呢!”
瞧她俩说的这样兴奋,冬生便催促麦芽跟他们一起去看看,这里有他跟元青照看就成。
林虎当然也是待不住,便跟着她们一块去了。
大路两边围满了信众,个个脸上都很期待,林虎冲上去扒开人群,给后面的三人开道。
等她们站好之后,没过多大一会,就听见诵经念佛的声音。人群沸腾了,那些年长的妇人,都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跟着念诵佛经。
麦芽忽然觉得身边也有异样,一看之下,原来林翠也在闭着眼睛念佛经,麦芽打趣道:“你也信佛啊?”
林翠微挑眼帘子,瞪了她一下,“说话小声点,别叫人听见。”
二妞悄悄告诉麦芽,林翠已经去过很多次观音庙,她去求的,无非是个好姻缘,日后能嫁个好男人。这个年纪的女娃,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想法,想着要赶快长大,又害怕长大,女娃子,一旦长大,就要紧着去嫁人,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其中当然也有憧憬,对未来的未知,有彷徨,也有担扰。
随着念诵经文的声音临近,她们首先看到的,是两个小尼姑,大约只有十岁的年纪,各跨着只篮子,里面装着粉色荷花瓣,边走边撒。观音大世是纯洁无暇的化身,清净如莲,所以不光扮观音的女娃要未出阁的,就连家世也得一清二白,不能有半点的污染。
紧接着便是手拿木鱼,身穿僧袍的尼姑。一群人敲起木鱼,这声音倒是有点怪怪,叫人肃然起敬。
林翠很紧张,她抓着麦芽的手,掐的很紧。
莲花坐台出现了,四面漂着彩带,莲花台是用木块打造,上面涂上漆。
二妞激动的道:“你们瞧见没有,扮观音的女娃化好漂亮,身上的衣服也漂亮,哇,好美哦!”
她话一说完,周遭的气氛有些凝固,很多人对都她投来愤愤的目光。麦芽使劲戳了她一下,小声道:“你少说几句,只看着就成!”
佛是至高无上的,即使眼前的只是个化身,也不能随便叫人议论,这是大不敬。
二妞吐了吐舌头,她是有感而发,又不是故意要说的。
花车是由四个信众拉着,车到了跟前,还能闻到一股檀香味,仔细一看,才瞧见,原来花车四个角都放着一只香炉。
这气势,这阵仗,她前世只在电视都见过,现在亲眼见着真的了,说实话,也就那样,比起信佛来,她更信自己,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双手更靠的住。
看完了花车,林虎嚷嚷着要去庙里看看,正好林翠也想去烧个香,于是跟冬生打了个招呼,他们四个又往观音庙里去了。
越靠近庙门,四周卖香烛的人就越多,只要见有人经过,他们便吆喝着请香。虽说也是得花钱买,但话却不能这么说。
林翠自然是要买的,二妞舍不得花钱,麦芽认为心诚就好,不然买再多的香烛也是于是无补。
走过庙门,一进院子,里面赫然摆着一只巨大的四足鼎,里面燃着大把的香烛,有些怕麻烦的香客,就直接把买来的供品扔进香烛里,默念几遍自己要求的事,再磕三个头,便算了事。
另外那些深信的,便将香烛一个一个点着,拿在手里到各个佛像跟前跪拜一番,香烛燃起的烟,具有引路的意思。
庙里人少了许多,很多人都跟着巡游的花车去了,几个尼姑跟俗家弟子,在清扫香客留下的垃圾。
林翠带着麦芽跟二妞,在每尊观音前都拜了拜,林虎贪新鲜,一个人跑去玩了。
林翠见到观音像就拜,也不看那是啥观音,等她一路拜过去,麦芽忍不住要提醒她,刚刚拜过的,是送子观音。
二妞噗嗤笑了,还没定亲就拜送子观音,要是叫人看见,还指不定怎么想呢。林翠也窘的很,拉着她们两人跑出了庙。
三人站在树阴底下,笑的直不起腰,二妞指着林翠道:“你可真不害臊,你咋不叫算命的给你算一卦,好让你知道,你的那位如意郎君在家哪门哪户,你好上门求亲去啊!”
林翠气的要打她,二妞灵巧的躲到麦芽身后,嘴里还不肯讨饶,“咋地,你做都做了,还不兴让人说啊,我就说,就说……”
麦芽夹在她们两中间,二妞力气大,拽的摇摇晃晃,就在不经意之中,她看见有人正在收摊子,他的摊子上摆的,是梨子,“哎呀,你们俩别闹了,去看看那个!”
“看什么?”二妞气喘吁吁的停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卖梨子的小贩,“你想吃梨吗?那我去买几个好了。”
三人走过去,卖梨的小贩,正在收拾竹筐,看样子他生意不错,带来的梨都卖完了,只剩地上摆的几个做样品的。
“你这梨怎么卖?”二妞问道。
“这梨只剩最后几个了,您要是想要,我给您便宜些,”小贩乐呵呵的抬起头,他正愁着最后剩的底子卖不出去呢,只要能卖掉,降价也成。
麦芽乍一看,觉得他有些面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她在这异世见过的人不多,能记住的就更不多了。
很显然的,那小贩比她的记性好。
“哎呀,你……你是……”看的出,他很激动,连话都说不完整,眼睛也瞪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像不晓得怎么说一样。
林翠警觉的把麦芽往后面扯了一步,防备的盯着他,“什么你你你的,你认识她?”
听见有人质问,小贩表情难看了下去,他一露出这表情,倒叫麦芽想想他是谁。她家驴子的前主人,那个孩子生病的中年汉子。
麦芽拍了下林翠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大叔,原来是你啊,你家孩子好了吗?”
赵顺用力的点头,满脸的欢喜,“我家妞儿,病早好了,除了身上留下几个小疤之外,其他的啥事也没有,现在活蹦乱跳,甭提有多精神,”说着说着,赵顺表情为难道:“姑娘,我后来去了陈掌柜那里,想着打听下你住哪个村,我好当面酬谢,要不是你当日提醒,我真以为娃儿养不活了,可陈掌柜却不肯告诉我,没想到咱们在这里碰上了。”
麦芽笑着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家妞儿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算啥,那些道谢的话,我心领了,不过,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这梨子是从哪进来的?”
赵顺一听她问梨的来处,自然是知无不言,“这是我从亲戚家里进来的,他家住在河洛县,离庄县好几十里地呢,姑娘,你问这做啥?”
二妞跟林翠听他俩谈起正事,就到旁边摊子上逛去了。
赵顺请麦芽坐下说话,又动手把那剩下的梨子拿来削了皮,分给几个小娃吃。
麦芽先尝了口梨,甜的很,水份也足,没有粗大的颗粒,口感很不错,这梨的品种要是能栽到荒坡,经过规范法的管理,收成应该是不错的。
“大叔,是这样的……”
赵顺笑着道:“就叫我赵叔吧,有啥我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嗯,赵叔,我也不是想问别的,就是好奇他们这梨子品种不错,跟普通的家梨区别大的很,河洛县是不是有很多家都种了这种梨树?”
赵顺想了想,“这倒没有,我亲戚家的这棵树,长了好些年,他家住在山里,出山路不好走,就是种出梨子,也运不出去,我前几天去他家瞧他们,正巧这梨子熟了,又赶上庙会到了,我就跟他们家买了些,背出山,也能给他家补贴些收入,总好过梨子在树上烂掉不是!”
麦芽点点头,看样子,这梨树是老品种,因为当地人不重视,或者是暂时还未注意到,才会被遗忘。话又说回来,当温饱都没有办法解决时,谁还会想起栽种梨树呢!不过,只要有种树,要繁殖出更多的梨树苗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嫁接,压枝,扦插都成。
“赵叔,等有机会,我想去你那亲戚家瞧瞧,实不相瞒,我觉着他这梨树种不错,要是能栽出来,想必一定不愁卖,”她最喜欢吃水份足的梨子,不喜欢吃酸的,所以今儿机会,既然叫她赶上了,就不能放过。
赵顺也是个爽快人,这事对他来讲,本也不算什么,便一口答应下来,麦芽便跟他约定,等入了秋,让陈掌柜互相给带个话,她再叫人去河洛县亲眼瞧瞧。
麦芽招呼二妞跟林翠走了,赵顺又叫她们把没吃完的梨子一并拿走,自然是分文不取的。
谢过赵顺,在出了庙门口好大一截,林翠从斗蛐蛐的一堆人里抓走林虎,又狠狠的数落他一顿,在这里,斗蛐蛐是属于玩忽职守的活动,除了那些无事干的公子哥,谁有兴趣成天围着蛐蛐转。不过,这抓蛐蛐却是一向很赚钱的活,要是运气好,一晚上的收货,抵得上一个月的收入。
回到凉粉摊,麦芽把剩下的梨子,切成小块,给冬生跟元青都尝了。他俩也只吃了几块,其余的全进了林虎肚子。
麦芽微笑着问他俩,“你们觉得这梨咋样?”
冬生吃的太快,听妹妹这样问,这才回味起来,咂咂嘴,“没感觉出来!”
倒是元青比他细心些,认真的回答道:“这梨没有家梨那般酸,成熟的时间也早了许多,家梨还有半个月才能吃,还有就是胸脆的很,皮也薄,一咬下去嘴里都是梨子水。”
林虎嘴巴里塞满满的,直冲李元青竖母指,分析的太到位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水的梨子呢!每年村里的梨子熟了,酸的很,只能蒸熟了吃。
冬生也直点头,“没错,我想说来着,可没出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二妞跟林翠也附和,这梨子的确很好吃,只可惜她们还没尝够。
麦芽笑的神秘,“我已经跟那卖梨子的大叔谈好了,今年秋天,你俩去一趟河洛树,去瞧瞧看,老梨树有多大,不管咋样,我都想先试种一批,反正那荒山,荒着也是荒着,种些果树,虽然得两三年之后才能见成效,但也妨事,权当做了投资。”
二妞听的愣住了,惊呼道:“你咋想起来种果树的?你又不是男娃,咋成天竟想这些东西?”
林翠讽刺她道:“有谁规定女娃就不能想这些吗?你这脑子里成天除了吃就是吃,我觉着麦芽说的对,她要是弄成了,我让我爹也种些,自己家吃也是好的嘛!”
二妞不服气,“你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成天想着找……”
林翠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干笑道:“别听她瞎胡说,凉粉卖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这会都下午了呢!”
麦芽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她,叫哥哥他快收拾东西,临了,照例把今天赚的钱,给他们分了,今儿比昨天多些,二妞他们也分的多了,可奇怪的事,没人再提买这买那,全都很一致的装进了口袋。
他们赶着驴车快进村子时,突然间乌云罩顶,黑压压的一片,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风也刮了起来,吹的路边树枝咯吱作响。
冬生跟元青都紧张了,瞧这架势,这雨绝对小不了。夏季多的是雷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快的很。
元青换去赶驴,很显然,驴子也感觉到快下暴雨了,动物的直觉更准,它也急了,撒开蹄子就往前跑。
他们已经到了村子,二妞三人急着往家跑,就在他们到门口时,雨点就砸了下来。豌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还是疼的很。本来是想叫麦芽他们进来避避雨的,可一转身,他们都已经赶着车走出去老远。
元青赶紧让麦芽坐到车上,又脱下身上唯一的一件短衫,叫她披在头上。冬生在前面拉驴,元青也在后面连抽带安抚,生怕驴子闹脾气不肯走。
转眼间,一粒粒的雨点就变成倾盆大雨,像从天下直接倒下来似的,瞬间就把三人浇成了落汤鸡,冬生跟元青也倒还好些。男娃嘛,身骨结实,顶多当成洗了免费的澡。
可怜麦芽被雨点砸的有些懵,抱着脑袋,也无处可躲。先前给李氏专门弄的小棚子,因为这两天要带很多东西去庙会,都给拆了,不然也能稍稍挡些雨。
随着雨势而来的,是温度骤降。刚刚还热的要死,这会被雨一淋,风一吹,麦芽冻的直哆嗦。
冬生跟元青心里也急,好在家门就在前面。
眼见下了暴雨,田氏跟李氏自然也担心的很,一早就候在门口。
瞧见他们回来了,田氏撑着一把油纸伞,嘱咐李氏不要出来,她跑着迎了过去。
接上麦芽,拿伞替她遮着些雨。
“快,赶紧回家,”顶着大雨,她讲话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
顶着大雨回到家,驴子受了惊吓,冬生跟元青两人合力,才把它拽回棚子里,板车也弄回了院子。
李氏腿脚不方便,元青就叫田氏别管她,扶好李氏就成。
田氏早烧了一锅水,麦芽一回屋,她就赶紧跑厨房给她舀了一盆水端进里间。
“哇,好冷,”麦芽冻的牙齿打颤,田氏端水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脱衣服,听见动静吓一了跳。
田氏迅速回身,把房门插上,“没事,你快洗把,娘给你找衣服去。”
麦芽脱衣服的动作停下了,“娘,你先出去,我自己找就成。”
田氏笑了,“行行行,那我先出去,你快点把湿衣服脱下来,头发也得擦干,真是的,你身上哪个地方娘没看过,现在倒还不好意思了!”
“娘!”
“好啦,娘不说了,娘这就出去,”田氏拉开门栓,退了出去。
麦芽裹着湿衣服,跑过去把门插好,这才敢脱下衣服。
里里外外都湿了,等到湿衣服一脱,她就冷的直打喷嚏。麦芽心想,这回绝对要感冒了。
用温水洗过,再套上干净的衣服,还加了件长袖,也换了长裙。等到身体渐渐回温,才有了暖意。
外面的暴雨还在轰隆隆的下着,麦芽坐到窗边,把湿透的长发散开,拿起木梳,一遍遍的梳理。
身前的桌子已经陈旧,上面的油漆斑驳掉落,桌上的镜子,是哥哥买来送给她的,清晰度不是很高的铜镜,还不如水面来的清楚。
田氏在门外依着门问道:“芽子,娘给你煮姜汤了,快出来喝一碗。”
“哎,这就来,”麦芽应道。
拉开房门出去,元青跟哥哥也坐在堂屋里喝姜汤。因为头发还没干,麦芽是披着长发的,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披在肩上,倒把元青看的愣住了。
李氏坐在旁边,轻咳了声,才把元青的视线拉回。
被人戳穿了心事,元青赶忙红着脸低下头,继续喝他的姜汤。
麦芽笑着坐下,端起桌上摆的姜汤。她很怕苦,只得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
田氏忙里忙外的收拾家里遭水淹的地方,一边还叨咕,“唉,灰砖也买不到,房子也不能盖,如今这旧房子,越发不能住了,再来几场雨,房子就得倒喽!”
冬生换了衣服,也帮着她一块收拾,他家堂屋地势不高,院子里的积水一下走不完,就得往家里涌。只能用土在门口垒个坝子,防止水进家。
元青也要来帮忙,田氏忙道:“你家屋子也不好,乘现在雨势小了点,快回去看看吧,你娘就留在这,下雨路滑,她不好走。”
“成,那我先回去瞧瞧,”他家还有两头猪,不回去看看,还真不放心。
李氏道:“元青啊,记得看看厨房露没露,还有我那土炕,我今早出门时,忘记关窗户了,怕是雨要进家,把炕淋湿了。”
麦芽安慰她道:“李婶,您别急,炕湿了,回头烧热烘干就成,元青哥,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我顺便也去田里看看,棉花都打花骨朵了,别叫雨打蔫了,你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了,”他瞧麦芽身子单薄,真怕她受不住淋雨。
元青披了斗笠往家去了,李氏坐在堂屋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脚下打滑,摔着了。
田氏瞧她揉腿,便叫冬生扶着她去厨房锅灶后面坐,正好也要烧晚饭了,叫她在后面烤烤火,寒气也没那么重的。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等到吃过晚饭,还没有收小的迹象,田氏本来想着李氏在家住一晚,李氏也知道她家就两张床,多出一个人,要睡哪里?
于是,吃过晚饭,元青便背着李氏,冬生也跟着,两人轮换着背李氏,还得顾着撑伞,不然叫元青一个人背回去,也不放心。
堂屋漏的厉害,麦芽只得不时的拿抹布擦一遍水,地面是泥巴做的,一遇水,人走过,就得沾一脚泥巴。
田氏心疼的把田父的牌位收起来,怕给雨淋坏了。家里的鹅跟鸭子早早都关进了笼子,两头小猪仔,这会已经长成大猪,哼哼叽叽的缩在猪圈里头,吃饭睡觉去了。
有几只小鸡不愿进笼,躲在鸡窝旁的树丛下缩着脑袋。田氏不放心,撑着伞走过去,硬是把它们轰进鸡笼,要是被雨淋坏了,遭了瘟,可就完了。这里也没有疫苗,养牲畜全凭着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