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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木凶巴巴的瞪着麦芽,“你想干啥?”
麦芽抹了把眼泪,“我不干啥,我就是想知道,何秀刚刚不是还说自己腿断了吗?咋这么快就好了,你跟二妞不是打过架了?她踩了你的脚,你擂了她一拳,何秀啊,你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离开呢,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哪都不许去,听见没有!”
何秀急着要回家,冲口而出道:“你别胡说,我哪有跟她打过架,没有的事,田麦芽,我告诉你,你别信口雌黄,我今儿下午压根就没去过地里,我一整天都在家待着,不信你问元木!”
李元木一时没搞清她为啥突然变了口风,还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脑子反应慢了些,硬被何秀扯着脖子点头。
因为黄年的嗓门不小,这会动静也闹大了,黄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麦芽忍住笑意,正色道:“哦,这样说,你们从没打过架,你没擂过她,她也没踩过你,一切都是你无中生有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秀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脖子一挺,倔声道:“你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不过是过来窜窜门子,这就要走了,回见,你们都不用送了。”
她接着李元木就跑了,麦芽追到门外,故意大声道:“乡亲们都听见啦,这可是她亲口说的呢,没人逼她哦!”
见他们跑远了,她才转身回到院子里,对着还在装受伤的二妞踢了一脚,“行啦,别再装了,他们已经走了。”
二妞挺尸般的从地上坐起来,“真走啦?”
她这一下,倒把黄年吓的不轻,他还寻思着要不要连夜到县城里找大夫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二妞就没事了?
麦芽走过去安抚他道:“黄叔,我们还是先回屋说吧,这里人多。”
二妞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对围观的人道:“你们也都回家吧,我家没什么好看的了,都走吧!”
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人,是回家之后听说妹妹跑到黄这来的田冬生,他担心妹妹一个人不安全,才着急忙慌的跑了来。
黄氏也跟着他一块回来了,一进门,看见二妞在井边洗脸,黄年一副死而复生的模样,倒把她弄糊涂了。
几个人回到堂屋,麦芽把事情跟他们解释清楚。
黄年指着她俩,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他是哭笑不得,“你们啊!”
黄氏气的照着二妞后背打了她一巴掌,“死丫头,瞧你闹的这一出,都快把家整翻了,我告诉你,以后嫁到婆家要是再敢乱耍脾气,再跟人打架,我看谁能给你收拾烂摊子!”
黄年听到老婆的话,也赞同道:“娃啊,你娘说的不错,如今在这家里闹,也就罢了,以后到了婆家,你这脾气可要收敛些,哪能两句话不合就跟人打架哩,记得你小时候,不光跟女娃打架,连咱村的男娃都怕你,好在你慢慢大了之后,你娘管着,不再出去胡闹了,要不然,你看谁敢娶你!”
黄年前面的话,二妞听着还很感动,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可后面几句话,叫她听的不痛快了,“爹,啥叫没人敢娶,那是他们胆小,连个女娃都打不过,他们也真好意思!”
黄年气道:“你还敢说!”他是顾及到冬生还坐在这儿呢,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麦芽拦下还要狡辩的二妞,轻声对她道:“黄叔说的对,你这性子是得改改了,往后不能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咱忍了一时,就省了好些事,你瞧瞧先前在山坡边放羊,要是你忍了,后面哪来那么些的事,就算事情都摆平了,可人多嘴杂,传来传去,谁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样,人言可畏啊!”
二妞嘟囔着:“这不都过去了吗?还提它干啥!”
黄氏气不过,上手就去拧她耳朵,“叫你再不长记性,往后我再瞧见你跟人打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哎哟疼,”二妞捂着耳朵,直往桌子后边退。
这时,黄家的门被人敲的咚咚响。
坐在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天都晚了,会是谁来敲门,难道是何秀去而复返?
麦芽瞧他们都愣着不去开门,正要站起来去开,冬生按住她,“你们都坐着,我去开。”他走到院子里开门,黄年一家三口都有些紧张了。
外面传来门栓被拉开的声音,接着清脆的女娃叫嚷声也跟着传来,原来是林翠。
“二妞,二妞,你咋样了?吃亏没?”她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再一瞧,看见麦芽也坐着,便笑着挤到她俩跟前,“麦芽,你也在啊,我回来晚了,刚进门就听见人家闲聊,说二妞跟何秀干架了,二妞,战况咋样啊,你俩谁占上风?”
林翠一家人,今儿走亲戚去了,直到天黑时才回来。
林氏跟林德寿随后也跟着过来瞧了瞧,见没什么事,就都回家去了。
麦芽看着天色不早了,便起身跟哥哥告辞回去,二妞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回家去了。
路上,麦芽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冬生不太高兴,闷闷的道:“你还有心思笑,那何秀连咱娘都不敢去招她,就你还去跟她干仗,你别看她人没多壮,可干起架来,那也吓人的很,以后你还是离她远点,这二妞也真是的,一个女娃子三句话说不上就去跟人动手,以后嫁到王家,只怕也过不安宁。”
“哥,你说啥呢,”麦芽忍不住要替二妞辩解,“两个人打架,哪能是一个人的错,我瞧二妞忍何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得干一架,再说了,谁碰上何秀那种难缠之人不生气,我是慢了一步,要不然,我可能也会去跟她干架呢,我告诉你还别不信,她要真把我惹毛了,我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到时候就这样这样……”她拿手在空中瞎比划。
冬生本来还有些郁闷,被她一闹,倒还逗笑了,“就你还去跟她打架,你可别忘了,以后你嫁了元青,你俩就是妯娌,你还准备跟她斗一辈子哩!”
麦芽无所谓的道:“那有啥,人不都说活到老就到老,也可以活到老打到老嘛,嘿嘿!”
她冲哥哥娇憨的笑了。
头顶上的月儿已由圆月变的少了一角,接下去就该越来越细,最后消失不见,等它再度慢慢变圆时,就该到中秋了。
麦芽又问了孙夫子的情况,他之前不是去送了南瓜饼吗?
听哥哥说,孙夫子的学堂明儿就要开课讲学了,纪安山已经通知下去,村里的小娃们都可以去听听课,至于束脩可以等收了稻子再说,要是家里没钱的,拿些鱼啊,山货啥的,也可以代替。
过了几日,李元青家的房子就要正式动工了,那天他又用驴车去把李太公请来了。
因为李家地方小,没地住,他干脆就住到田家了,虽说不太合规矩,但田家新盖的房子,地方也大,也敞亮,还省的他老人家两边跑。
或许是看见李太公来了,何秀一头钻进家里,极少再露面,她也许是怕李太公要到她家去住,毕竟李元木也是他孙子。原本何秀发现自己上当了,黄二妞根本啥事都没有,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在村里晃悠。她是想找黄家麻烦的,可一瞅见李太公来了,一声不吭的跑回家,把门一插,带着两个娃躲在家里,放鹅啥的都由李元木去干,反正院里有菜地,关上个三五天也饿不着。
李家盖房具体的地点,是李太公亲自选的,而且他还给了李氏不少银子,也算做他对孙子的一点心意,当初李元木成亲时,他可是一个子都没掏,也是他看不上李元木,在遇上个不讲理的婆娘,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可这一回,老爷子态度完全不同了,绷着个脸把钱往李氏手里一塞,还是冷着脸,对她道:“别啰嗦,赶紧把你家房子盖好喽,赶紧把亲事定下来,以后我见天的就来住了个把月!”
这还是李太公头一次对他们娘俩这般好,李氏感动坏了,捧着钱,一时连话都讲不出。可一抬眼,李太公就往田家去了。
麦芽专门给他老人家收拾了间屋子出来,房间的窗户朝着屋后,跟冬生房间是一个方向,虽然房间不大,可麦芽收拾的很利落,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乡下人讲究孝敬长辈,像李太公在家族中有些威望的人,不管是不是一个姓氏,都对他敬重的很。
开工之后,李氏也搬了东西,跟田氏住到一起,要方便烧饭嘛,你请人干活,自然得管饭。
李氏这回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全用在盖房子上。惹得躲在家里的何秀跟李元木,气的眼红。
李家请的人,还是上一回,给田家干活的,乘着地里的稻子还不能收割,就得赶紧把房子盖起来。
两家的房子并不是紧挨着,中间还隔了一块地。这样其实是最好的,并不是两家并一家,才叫亲近,彼此多一些空间,才能更好的相处。
盖房子的同时,家里的卤肉生意也不能耽误,如今麦芽跟林大姑都谈好了。由她提供千张,豆腐干,以及其他豆制品,给田家做成素卤。因为有了田家这个大客户,林大姑生意也越发好了。
每天上午,都是田家最忙碌的时候,这时李太公也会帮着他们看称,然后再记下来。每天上午,小二也会准时把新鲜的猪下水送来,然后田家院里就摆满了大盆小盆,大桶小桶。
林氏跟黄氏也常过来帮忙,只要家里没事,他们就过来。有时林翠跟二妞,也会一同来帮忙。
村里人就是这样,一家有事,百家帮。比如哪家要办喜事了,不用催请,谁有空谁都过去帮衬着些。
李太公真的是惦记麦芽做的菜好吃,跟她讲话也有趣,她不像其他女娃子,除了缝缝补补,就是洗洗涮涮,连个主意都拿不定,可麦芽不同,他观察的这些日子,发现这女娃子主意大的很,却从不咄咄逼人,总是先问过别人的意见,才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这天中午,田氏去河边洗猪大肠,院里只有麦芽跟李氏在挂刮洗猪耳朵。
李太公眯着眼睛,像是忽然想起一些事,就跟李氏说道:“前几天还有人问我,元青亲事定下没有,说起来咱家跟他家还有些渊源,他家住毛家坝子,就是元青大伯的岳母家,那地方临着大河道,你以前听过吧?”
李氏正在埋头干活,一时没听白他为啥这样问,便心不在焉的接了话,“毛家坝子我当然知道,刚才来进卤肉的人里,就有毛家坝子的,他问我家元青干啥?”
李太公点点头,心想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李和他舅舅家不是有个闺女,也跟麦芽差不多,早些年,他家女娃子见过元青,对他上心的很,他上回见到我,就问元青亲事,你说说,我该怎么回他?”
李氏终于听出李太公话音不对了,抬眼瞧他道:“爹啊,你管他家事干嘛?我家元青跟麦芽都要定亲了哩,他跟着瞎参合个啥!”
李太公却只是笑,并不接她的话,反正把目光转向麦芽,“田家丫头,你说这事咋办呀?”
麦芽一直听着他们讲话,不想听也不行啊,李太公声音那么大,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嘛。
她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是她表现的过于大度,就会叫人觉得她不在乎李元青,也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去在意。若是她一口拒绝掉,或是生气,或是吵闹,又会显得小家子气,处事不够从容,不够大方。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李太公这心眼,比那姜太公也不差了。
李太公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麦芽抬起头来,笑颜如花的回道:“太公,这话你应该去跟元青说,跟我说干啥哩?至于要咋办,那也是他说了算,我不发表意见!”
她几句话,就将问题推给李元青,是啊,就算李太公说的真有其事,那也是李元青的问题,他要是愿意跟别人结亲,她指定二话没有,一不闹,二不哭的把他放了。话了这么些年,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强扭的瓜不甜,强结的婚更不会幸福。
李太公哈哈大笑,李氏没听明白他俩之间说啥,不过,却也瞧出些许的不同。
田氏在河边洗完了猪下水,便交给麦芽去收拾,如今家里十几个大老爷们吃,这做饭也是按大批量去做,也不求有多少好吃,只要能给他们填饱肚子就行,麦芽只在能力范围之内,把菜做的可口些。
李太公又坐了会,就去隔壁查看工程进度。中途,冬生回来拎了茶水过去,都是泡的粗茶,拿了个大瓦壶装着,麦芽觉得大家都用一个茶杯不干净,便多拿了几个碗过去。
田氏最近又新添了不少的碗蝶,足够用了。
麦芽早上在屋外的围墙边上,发现冬瓜秧上结了个大冬瓜,大概有三四十斤重,她正愁着没菜炒,这下可解决燃眉之急了,这冬瓜,加肉红烧,或是烧汤,都鲜的很,特别是自己家种的,都是天然的生物肥料,结出来的冬瓜,都带着甜味。
田氏还咕哝着今年可惜了,没种西瓜,要是在菜园地里种了一垄两垄的,现在不正好有西瓜吃?
今儿小二的送猪下水里,还有新鲜的猪后座肉,给钱也不要,说了陈掌柜给的,叫他们尽管吃。
麦芽也不客气,中午就拿后座肉烧冬瓜,另外,再蒸上两锅馍馍,烧一锅汤,再有一个辣猪肠,这一个中午的菜就齐了。
现在干活,一般都管两顿饭,如今天短了,就中午一顿,傍晚一顿,他们有些饭量大了,要是家里做饭迟,还能再吃上一顿。
家里有大柴,麦芽也不用田氏她们帮忙,只管把火点上,人站在锅台上炒菜就成。
她先是把馍馍做好,搁进锅里蒸,再把下一锅的馍馍也做好,放在一边,然后赶紧洗了手,汆汤猪大肠,再切成小块,做平辣猪肠。
这回要做的猪大肠,会很竦,所以得先爆炒红辣椒,今年,她家也晒了不少的红辣,都用红绳串着,挂在厨房门口。虽然不是那种越南特级辣椒,但爆炒出来的辣味,却也足的很。
大锅烧干之后,锅里下菜油,将菜油烧滚之后,再倒进切碎的干红椒,因为先要炒辣椒,所以她改了小火炒。
冬红椒炒出香味,跟辣味来,就得赶紧把它们捞出,空干油,锅里只留辣椒油,这时再把清理干净的猪大肠倒进去爆炒,辣味就能毫无保留的融入猪大肠里,等炒到一定功夫,再添些调料,最后加水,小火焖烧即可。
她炒好肠猪大肠之后,大锅里的馍馍热气已经顶上来。一般来说,在馍馍没蒸熟之后,都不能开锅看,主妇就凭着热气上升的程度,估摸着时间,算出馍馍大致有没有蒸熟,不过,要是有表就更好了。
一锅馍馍蒸好,夹到竹扁里装着,麦芽又得赶紧下另一锅馍馍。
然后添上大柴烧火,再乘着这会功夫,把猪肉跟冬瓜切了,等馍馍蒸好,再用这口锅烧猪肉。
竹扁里的馍馍,上面盖了层纱布,防止馍馍变冷。
麦芽就喜欢把时间抓的紧紧的,一刻都不敢浪费,忙完这边,忙那边,她一个上午,就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两锅馍馍都蒸好了之后,就得再抓紧时间烧猪肉。
炒猪肉的秘决跟要点就是,肉一定得炒久一点,炒到肥肉皮变软,瘦肉收缩,再搁进酱油,醋,生姜,这些调料,将猪肉烧入味。
这里的猪肉都是农户自己家养的,没有打瘦肉精,没有用猪饲料,更没有用馊水喂的,虽然猪成长的时间慢了点,但肉质却是极好的。也没有夸张到,肥肉一层,瘦肉一大膘,真正家养的猪,哪来那么些瘦肉,除非那猪是放养,成开在山林间,跟个兔子一样的养,否则绝不可能。
但是对于干重活的人来说,吃肥肉是最解馋的,而且干活也更有劲。
因为不加饲料,猪肉不是很硬,炖个十几分钟,就能烂了。这时再把切好的冬瓜放进去,冬瓜在乡下人眼里也是好东西,有素闻肥肉之称,可见这东西吃了对身体也是极好的。
秋末了,菜园里的青椒少了许多,田氏后来又栽种了十几棵迟辣椒,也结青椒,可跟夏季的时候比起来,结的又小又少,不过自己家里吃也够了。
等冬瓜烧肉出锅时,放入青椒跟大葱,稍微翻炒几下,那香味立马就出来了,地道的农家香味。
连离了几十米之外,正在干活的人,都闻见香了。
不得不说,在农村里生活,标志性的气息,一个是做饭时的香味,还有另一个就是乡间烧柴草的烟味,纯生态啊!
为了让干活的人,多休息会,这饭是得送过去的,除了李太公要回来吃之外,其他人都在工地上吃。
李氏腿不方便,田氏便叫她留在家里,由她跟麦芽去送饭。
大竹扁里装了馍馍,两样菜,除了留些在家吃之外,其他的都装进瓦坛里,送到隔壁去了。
另外,麦芽早上还炒了些泡豇豆,以及酱菜,也能就着馍馍吃。
因为闻见香味,那干活的人早眼巴巴的盼着送饭人的身影。
一见她俩进来,忙上去帮着接过东西。
林德寿咧着嘴,呵呵笑,“我就喜欢到你们家干活,能吃上麦芽做的饭,这干活都有劲哩!”
其他几个干活的人也跟着乐,其中有些人,麦芽并不认识,不过也有上回给她家盖房子的,比如钱满仓。
吃饭的时候,麦芽问他,家里怎么样了,小娃还好不?
钱满仓一听有人问他家里的情况,乐的合不拢嘴。
林德寿打趣道:“他如今正春风得意呢,一下来了两个男娃,能不高兴吗?”
钱满仓谦虚道:“两个男娃好是好,可也麻烦的很,以后娶媳妇,盖房子,都得准备两份,我这命苦啊,一辈子就能他们兄弟卖命了!”
麦芽明白,在乡下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严重,也无可奈何,谁让男娃子力气大,长到十岁左右,就能帮着家里干好些活,有些能干的男娃,连犁田这种活都会干。可女娃就不行,力气小,除了放放鹅,干些不卖力的事情之外,就是缝缝补补,而且长到十几岁,就要找婆家,嫁了人之后,就是婆家的人,为人家干活卖力去了。
但要是男娃多了,也要苦了父母双亲,得挣下多少的家业,才够给他们安家呀!所以钱满仓的担心不无道理。
黄年安慰他道:“你担心个啥?你家两个娃都还小呢,不像我们,眼看着娃们就要成家立室,可我们有家业吗?不还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要我说呀,我们能养大他们就不错了,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走,总不靠老子,靠一辈子吧!”
林德寿现在都顾不上说话了,嘴里嚼着猪大肠,辣的他眼泪汪汪,可还是忍不住去下筷子,边就馍,边吃菜,没一会功夫,就塞下去两个馍馍。
田氏打趣道:“他林叔,你至于急成这样吗?馍馍多着呢,麦芽蒸了两锅呢,那行,你们在这慢慢吃,我们先回去了。”
元青忙道:“婶,待会我再把东西送回去。”
麦芽道:“你别送了,待会我过来拿就行,你们吃过饭歇歇吧!”
李太公在一旁,催的急了,“丫头啊,你太公快饿死了哩!”
麦芽噗嗤笑了,心想,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个小孩,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行了太公,这就回去了。”她走过去搀住老人家,跟田氏一块往家去了。
在田家吃饭的时候,李氏心中一直压着块大石头,总觉得麻烦田家太多了,心里过意不去。
李太公呵斥她道:“就你事多,如果现在你去请人帮忙,再回去请人烧饭,麻烦不说,又得费多少钱?要是再去借钱,那以后等两个娃成亲,这笔账不还得得他们还吗?现在苦一点,以后就能轻松一点,这点账你都算不过来,还在这瞎掰扯!”
麦芽对这位老人家是由衷的佩服,此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田氏一手拿着馍,一手拿筷子夹菜,冲李太公直点头,“太公说的在理,他婶子,你觉得咱俩家能掰扯的清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两个娃的事,你我就能算清啦?”
这两个女人有很多共同点,算得上同病相连,都是寡妇,也都带着孩子。要说不同,就是田氏比李氏看的开些,许是因为李氏病了这许久,风湿病把她折磨的,关节都变了形,加上长年灌药,坐久了都站不起来。她羡慕田氏能跑能干,家里家外都能伸上手,可她呢?只是给孩子们凭添了麻烦而已。
面对着好菜,李氏有些食不知味,麦芽心想她可能是哪里不舒服,家里盖房子这么大的事,她哪能不急呢!
吃罢饭,李氏就被麦芽赶回床上歇着了,她也叫太公回去歇歇,毕竟年纪大了,坐的时间久了,腰也撑不住。
田氏也去放鹅,顺便摘些皮树叶回来喂猪,李元青忙的也顾不上喂猪,李氏回去一趟又不容易,所以这几日喂猪都由田氏去帮忙。
自打上回麦芽第一次放鹅,还惹出事来,田氏就再不敢叫她去放鹅了。
可李氏哪里能睡下,田氏一走,她就起来,慢慢挪着步子,去院里给麦芽帮忙。
三天之后,地基挖好了,接着就是砌砖,这回李元青家盖的房子,比麦芽家盖的还要大些。农村人,盖一次房子不容易,当然得往最好的盖。
纪安山中间来了一趟,看了看工程进度,也跟李元青说了,有啥困难,就叫他提出来,村里能帮忙的,都尽量帮忙。
不过,有李太公监督,而且这回又是他亲孙子盖新房,他可比给田家监工时,还要上心,用料的时候叮嘱他们物尽其用,监督质量的时候,也是精益求精,一点都不允许马虎,所以在工程快要完工时,他也晒黑了,脸都瘦了一大圈,不过好在,有麦芽天天给他做好吃的,老爷子胃口又好,身形虽瘦了,可精神却不差。
每天下午,麦芽做会炸些臭豆腐,送过去给他们垫吧垫吧肚子,李太公虽然年纪最大,可吃的一点都不少。麦芽心想,幸亏自己的臭豆腐是亲手制作,就算吃多了也没事,要是搁那黑心的小摊贩,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泡,再吃这么多,只怕要闹肚子。
田家的臭豆腐也卖到县城里去了,听小二来的时候跟他们说,县城也有人仿照着做臭豆腐,本身泡的方法就为难,唯一难点就是选咸菜水上,所以各家做出的臭豆腐味道也不一样。但有的吃就行,所以臭豆腐现在已算得上庄县一道有名的小吃了。
李太公则是彻底爱上这道美味,一天不吃就心痒痒,非得就着小酒,每天喝上一盅,再来一盘现炸出炉的臭豆腐,那滋味,真是赛神仙。
因为孙夫子的学堂开课了,村里乱晃的男娃们少了许多,而且孙夫子还极其开明的叫村里的小女娃们也去上学,当然,不是像麦芽这么大的,就像林大姑家的大女娃子,像她们成天在家待着也是待着,可惜了大好时光,便同意让她们也进学堂。
这下可把林大姑感动坏了,她不指望女娃以后去考功名,但识几个字总归是有好处的,以后算个账,跑个集啥的,都能派上用场,总之比两眼一抹黑强吧!
林虎下了课之后,喜欢跑到田家去溜一圈,原因无二,他爹在那干活,他是理直气壮的去,正好麦芽准备吃的东西也不少,他去蹭个口福。
有时,麦芽也会拉着他帮着干点活,省得他到处乱跑。林虎也乘着这个机会,跟她大吐苦水。
这日下午,李家的房子已经快上大梁,再有个几天,主体就能完工了。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人,思想都比较淳朴,既然来干活,就不存在,偷懒打混的,所以才能干的这样快。
家里的猪喂的玉米渣快要吃完成了,麦芽就乘着林虎来找吃的,使唤他帮着赶驴拉磨。
李氏就坐在一边,搓玉米,麦芽拿着小扫帚,怀里端着小竹扁,不时往里面添加玉米,又或是拿小扫帚清理下石磨。
林虎摇着鞭子,边牵着驴子,边抱怨道:“芽子姐,我真不想上学堂,你是不知道那老夫子讲话有多慢,慢的跟乌龟爬似的,有几次我都在课上睡着了哩!”
麦芽拿扫帚扫了几下石磨顶端,听他这样讲,笑着道:“你还敢睡觉哩,你就不怕夫子赏你几个戒尺?”
李氏笑着道:“他哪里会怕戒尺,他爹拿胳膊粗的棍子打,都不顶用,孙夫子哪有他爹的劲大,打他也不疼!”
林虎听了她的话,很不赞同,拧着脖子跟她掰扯道:“才不是呢,您别看孙夫子走几步路就顺气,他拿戒尺打人,可疼了,我这手心都被打红了,回去跟我娘一说,我娘还骂我活该,你们说我冤不冤?”
李氏也骂道:“你娘说的对,你是活该,你知道有好多小娃想去上学,都没那机会,可你呢,有了机会还不珍惜,我看你是生在福不知福,要是元青也跟你一般大,我指定也送他去上学。”
听李氏提到这个,麦芽忙问道:“婶子,不是说孙夫子要教元青哥认字跟画画吗?怎么,夫子没教吗?”
李氏道:“夫子是说了,可元青这段时间不是忙着盖房子的事吗?哪有时间学,还是等房子盖好,都安顿下来再说吧!”
麦芽点点头,知道李氏说的在理,眼下的确没有时间,于是她又抓起林虎的问题,认真对他道:“虎子,你要是不好好上学,以后可别想到我家吃饭,以后你跟钱勇,哪个学的好,我就疼哪个,给他做好吃的,你听明白没?”
林虎愣了,停下脚步,急道:“麦芽姐,你说的不是真的吧,我来这吃饭跟上学有啥关系?”
麦芽瞧他一脸错愕的模样,觉着好笑,“当然有关系了,你想想看,以后你学多了知识,认得好多字,懂得好些道理,成了我们村的文人,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事情,都能问你,可你要是不好好学,辜负你爹娘的苦心,就是对不起他们,我也要生气的,当然就不想理你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讲了一通,倒把林虎绕糊涂了。
李氏瞧他一脸迷糊的样,呵呵的笑了,“虎子啊,反正你就记着,要是不好好不学,以后麦芽做好吃的,就没你的份,就这么简单的事,听明白了不?”
林虎又想了好大一会,才算把事情给搞清楚,然后他就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苦恼,支吾的半天,才扭捏着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上学,就是那个……那个大花好讨厌,你说她吧,来上学就来上学,可她整天盯着我干啥?我脸上又没写字,真是的,整天烦死个人!”他把气出在驴身上,多抽了它好几鞭子。
麦芽跟李氏相视一笑,心想,这不大的小娃,倒是也长了不小的心眼。
不过,麦芽更心疼她的驴子,凶了林虎一声,不准他再打驴子。随后,李氏笑着调侃林虎道:“哟,虎子啊,你莫不是瞧上大花了吧?虽说大花家里不好,可那娃长的倒是很清秀,就是年纪小了些,今年也有七八岁了吧?虎子要是看上了,干脆叫你娘去下个聘,给你定个娃娃亲好了,到时候我们也能上你家喝喝喜酒啊?”(在乡下,男娃可以随便讲,说这说那的,都没啥,可女娃就不行,不能随便乱扯。)
林虎小脸涨的通红,气的差点要扔了鞭子,扯着嗓门跟她嚷嚷道:“李婶,你说的这叫啥话,我哪里看上她了,您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要不……我不干了,我回家!”
见他是真生气了,麦芽急忙哄他道:“虎子别生气,婶子是跟你说着玩的,瞧你,这点玩笑都开不起啊,不是就不是,你急个啥?”
林虎真急红眼了,一听别人把他跟大花相提并论,他那个气,那个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管大花长的啥样,他就是不喜欢她,在学堂里讨厌,在外面就更讨厌了,甚至于从她家豆腐坊路过,他都得绕着走,你说讨厌到啥程度了!
李氏只是笑,并不再说了。
可她越是这样,在林虎看来,就越是笑的很有用意,“本来就是啥也没有,你们说这夫子也真是的,干嘛非叫她们女娃子也跟我们一块上学堂,这不是添乱吗?搞的我都不想去上学哩!”
麦芽拍了下他的头,“你少来了,分明是自己不想上学,还把责任都推给人家,哦,许你上学,就不许大花他她们上了?你呀,人没多大,思想还挺封建!”
林虎不服气,“她们又不考秀才,上学堂干嘛?浪费时间!”
麦芽瞧他人小鬼大,道理还挺多,正要反驳他,就听见李氏语气生硬的凶他道:“臭小子,你是瞧不起她们女娃子哩?你要是不想上那就拉到,以后你就看着人家去学堂,你就一个人在村里当游手好闲的闲人,我看这样挺好,省得你整天瞎抱怨,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