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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程安澜的面,王慧兰当然不能像对韩元蝶那样毫不客气的就说不行。她就婉转的多了:“小孩子哪里不能玩呢,怎么能这样麻烦程公子。”
“不麻烦。”程安澜站在当地说:“我也是闲着。”
他是习惯于有一说一的人,到底是军营作风,和后宅女眷真是两码事,韩元蝶坐在一边椅子上,小腿前后摆动着,觉得场面很有趣。
以前母亲早逝,程安澜没有见过这位丈母娘,韩元蝶自然也就没见过他们这样面对面说话。
继母和祖母跟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韩元蝶回想了一下,好像不记得了,但她们都跟母亲的性子不同的,母亲格外温柔。
而程安澜,那种军人铁血的作风,从来都是强势惯了的。
王慧兰笑道:“圆圆要看马,回头她好些了,我叫人带她去就是了,实在不好劳烦程公子的。”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挺高的了,他从上头往下看韩元蝶:“就那一点儿伤,不要紧的,我不会让马碰着她,您放心好了。”
遇到这样的人,王慧兰也真没什么办法,韩元蝶虚岁才八岁,还是圆圆胖胖的小孩子模样,且又是在庄子上,在外头玩儿,又有人跟着,要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题目实在说不上,可是,要真不说,这样非亲非故的让他带着小姑娘出去,也不大好似的。
王慧兰正沉吟间,一时还没说话,程安澜已经认为这事儿就这样说完了,他转头对韩元蝶说:“我们走吧。”
一边伸手稳住韩元蝶让她跳下来。
王慧兰没办法,只得轻轻说:“程公子且站一站,我问问妹妹们要不要也出去疏散疏散。”
韩又荷姐妹这会儿正在庄子后面的草地上坐着喝茶,听王慧兰的丫鬟来问,她到底不是母亲,没想的那么远,只笑道:“圆圆那淘气鬼,又兴出新文儿来了。”
韩又梅和韩又兰都笑道:“到底是在外头,圆圆又淘气,嫂子担心是有的,想必是叫咱们看着圆圆些呢。”
韩又荷见妹妹都愿意去,便站起来道:“也罢,咱们也去。”
那里居然有三四十匹马,那些马应该都是军营里的,如今就在林大人的庄子后面,临时搭的马厩,每一匹都膘肥体壮,身上的毛油光水滑的。
在平日里,不进军营里的人,大约的确不能同时看到这样多的马,各家也不过几匹马罢了,多的十几匹而已。
韩又荷到底是大姑娘了,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越发笃定,这位被追杀后留在这里养伤的公子,身份显然不一般。
一边管理马匹的军士见来了一群女眷,丫头婆子的跟了好些人,倒也都识趣的退到了远些的地方去了。
韩元蝶想要走过去,被韩又荷紧紧的拉着:“你娘说了,不许乱走,叫马踢着了不是玩的。”
韩元蝶蹦了一下,问程安澜:“我可以骑一下吗?”
“不行!”程安澜还没说话,就被韩又荷抢先否决了:“你这么小,不能骑大马!”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韩元蝶一向是讲道理的,想了一想就放弃了,只拼命探头往里看:“有小马吗?”
“没有。”程安澜说。
这些马都是侍卫们的马匹,并不是养马的地方,当然没有。
韩元蝶早习惯了程安澜硬邦邦的说话方式,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是失望的继续往里看,有些大马眼神温柔,看起来也很可爱嘛。
“我送你一匹小马骑,好不好?”身后传来萧景瑜的声音,他与韩元蝶说话的时候,一直很温柔。
“真的?”韩元蝶刷的回过头去,看到萧景瑜扶着两个丫鬟,伤着脚都走出来了,不过脸上是微笑着的,似乎心情不错。
萧景瑜笑道:“真的。”
韩元蝶一下子挣脱韩又荷的手,跑到萧景瑜面前去,伸手尾指:“金口玉言,拉钩!”
皇上说的当然是金口玉言,可韩元蝶觉得还要再拉一下钩才保险。
萧景瑜刚伸出手,韩又荷已经走过来把韩元蝶给抱了起来,笑着对萧景瑜说:“小孩子不懂事,这可使不得。”
又对韩元蝶说:“咱们家又不是没有马,怎么好要人家的。”
“咱们家也有吗?”韩又荷不过是好奇心重,又想要享受生活,把以前没有尝试过的事都试试,倒不见得非要皇上送马,不由的伸手搂住了韩又荷的脖子问:“我怎么没见过呀。”
她又想了一下:“拉车的可不算。”
韩又荷叫她逗笑了:“当然不算,咱们家有个庄子也养着马的,你回去只管叫你爹挑一匹给你。”
用膝盖想也不可能啊,韩元蝶蔫了,自己刚刚才摔了一回,头上摔出一个坑来,她爹怎么会肯让她骑马去。
她大人一样的叹一口气:“唉!我爹不会肯的啦!”
萧景瑜在一边笑,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特别的有趣儿,吩咐程安澜:“你教圆圆喂初五吃糖吧。”
然后他又对韩又荷解释了一句:“初五是我的坐骑,性子温顺,又喜欢小孩子,不会伤到圆圆的。”
“马也喜欢小孩子吗?”韩又荷不由的问一句,这才把韩元蝶放下:“去吧,小心着点。”
程安澜果然过去提出装糖块的桶来领着韩元蝶喂马儿,初五是一匹黄骠马,体态优美,有一双温柔的大大的眼睛,程安澜教韩元蝶把糖块放在手心,伸出去给初五吃,马儿舌头一卷,就把糖吃掉了,舌头舔过她的手心,让韩元蝶笑起来。
程安澜就抱起韩元蝶让她去摸马,韩又梅和韩又兰也都好奇的跟着去试试,萧景瑜站在那里看着,韩又荷有点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一眼,终于说:“于公子腿上有伤,还是要多静养为宜,不用这样多礼。”
韩又荷当然明白,这位于公子是因为听说程安澜邀请了韩家姑娘们来看马,不好不闻不问,躲在后面当不知道,特意走出来的,按理,腿上的伤,最是要静养不动才好。
萧景瑜又笑了笑,很是从善如流的说:“韩姑娘说的不错,只是我就是坐不住,总想要出来走一走。”
“谁也不爱总这么坐着,可这会儿,于公子还是要坐得住才行啊。”韩又荷说,她明明知道这人是坐是站,是好是坏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那一种爱操心的天性却叫她忍不住叮嘱起来。
就好像她总会特别的拉着圆圆,抱着圆圆一样。其实圆圆八岁了,哪用总抱着呢。
“一个人实在无聊的很呀。”萧景瑜说。
韩又荷不由的觉得,这人看着年龄不小,其实跟圆圆也没多大差别,怪道那日还能和圆圆说那么老半天的话儿呢。
萧景瑜又说:“咱们庄子也隔的近,平日里韩姑娘得闲了,只管带着圆圆来和我说说话儿,说不定倒好些。”
韩又荷见过顺杆爬的,倒是没见过这样能顺杆爬还不动容的,她又看了萧景瑜一眼,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动:“呵呵。”
然后她就到前头陪着圆圆去了。
韩家姑娘教养好,从来不会在人前失礼的。萧景瑜记得今天收到的信里就有这样一句。
那这算什么?萧景瑜摸摸鼻子,在心里嘀咕:我就是想和圆圆玩玩而已……
有韩又荷管着,韩元蝶虽然没有骑到大马,但还是玩的很开心,那些马有些温柔点儿,有些比较凶,程安澜不敢带她靠近。
他知道圆圆是个很淘气,也很凶的小姑娘,万一惹恼了哪匹脾气不好的马,打起来了,一时不小心,碰到哪里就坏了。
不过圆圆虽然平时很凶也很淘气,但还是很讲道理的,让她摸的才上手摸,也并没有偷偷的揪马儿的鬓毛和尾巴,初五喜欢她,会低下头来挨挨她的头顶。
玩了一个多时辰,韩又荷要带着圆圆回去的时候,初五还跟着走了两步呢。
韩元蝶让韩又荷牵着,还回身挥挥手说:“下次我给你带糖来!”
韩又荷心想,这家人非亲非故,看身份排场和事故,定然比自己家强许多,才有这么多的破事,看起来又有无数的难言之隐似的,送车之恩,来往了两次了已经足够了,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说不定多少麻烦事呢,何苦来。
她回去也是这么跟王慧兰说的:“他们家是什么来历咱们不知道,不过今日一看,单侍卫的马就有三四十匹,单看这个,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跟咱们家不相干。这走的近了,知道的,说是人家讲礼,不知道的,只怕还说咱们无非就是外头一个小庄子挨着,就巴巴的往上靠,有什么意思呢?咱们家本来也没指望着巴结了谁升官发财的,嫂嫂说是不是?”
王慧兰看着自家小姑子笑一笑,这位二妹妹性子有些地方像婆母,向来不大留意别人的闲话,想必是这回看马有个什么缘故了,不过王慧兰为人向来柔和,便只是笑着附和道:“二妹妹说的是,按说咱们本来也没这样打算的,也是他们家上门来请,我想着难得出门一回,妹妹们尽兴才好,旁边的庄子,总是与咱们家不一样的,去走走看看也好。再者,总是邻居,不好十分推辞,如今既然也去看过结交过了,咱们再往别的地方去看看就是了。”
何况王慧兰也不大喜欢程安澜总把她的宝贝女儿往外带。
不过很快,她们都不用再顾虑这一家了,过了七八天,韩元蝶的伤已经几乎全好之后,近晌午的时候,只听到马蹄声远远的响成一片,过了一会儿,肖大娘进来说,林大人庄子上住的那几位主儿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