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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姑娘?安王妃当然认得这位并不高调,向来温柔安静的公主之女。
这位公主之女,身份并不逊于当年骄傲的华安公主之女和庆县主,她的母亲安泰公主是先帝幼女,先帝生前封的最后一位一品妃位的孙贵妃的独女,备受先帝宠爱,于本朝当今登基后才出嫁的。
不过这位任大姑娘虽然与和庆县主一样是公主独女,可性子截然不同,任大姑娘为人和气温柔,且聪慧可人,饱读诗书,人人称道,都说安泰公主教养的好姑娘。
不过安泰公主虽幼时深受先帝宠爱,在本朝,体面却又不如当今的同胞姐妹,为人也并不张扬,与安王府来往不算密切,此时任大姑娘自己递帖子来给安王妃这位表嫂请安,倒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叫安王妃摸不着头脑。
安王妃姚氏一边琢磨,一边命请,就是摸不着头脑,那也不能不见。
任大姑娘才十五岁,生的袅袅婷婷,容貌秀美,身材纤弱,似有不足之症,她姿态从容大方,极有法度,并不似闺中女儿般娇娇怯怯,微笑着行下礼去,行动间不闻环佩之声,只有她轻柔和软的声音:“给嫂子请安。”
安王妃姚氏连忙亲手挽她起来:“妹妹多礼了,快坐。”
她并不知道这位大姑娘的来意,也就不好开口,待丫鬟上了茶,便只好说些家常,问问她母亲好,祖母好,又说起这茶来历等等的客套话。
任大姑娘一径微笑着,说了这些家常后笑道:“前儿听说嫂子身子不大好,便挂在心里,惦记了这些日子,今儿见了,瞧着还是没有大好呢,嫂子还是要多养着些才是。”
姚氏一怔,她每日晨练,身子向来壮健,在帝都的贵妇人中不逞多让,是出了名的身体好,且这一年来连风寒咳嗽也没有一次,为什么这位任大姑娘会说她身子不好呢?
尤其是看着还没有大好这句,未免有些古怪。
今日任大姑娘来的就古怪,姚氏已经琢磨过了,这会儿话也说的古怪,越发叫姚氏警惕,她也是那样大家子教养长大的姑娘,又在王府当家这些年,越发历练出来了,知道这事儿有不寻常之处,这任大姑娘又这副高深莫测,看不见底的样子,更不肯接话,只是笑道:“最近天气是反复些,最是熬人,我瞧着妹妹身子骨儿纤弱,倒是要多加小心时气才是。”
任大姑娘脸上微笑一丝儿不走样,她心里虽然向来没有要小看姚氏的意思,但姚氏的定力还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越是这样心志坚定的人,反而越有利于她计划的成功。
这样的人,就是天大的事,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畏首畏尾,临时变卦,生出无穷的变数来。
任大姑娘轻轻笑道:“嫂子说的是,我就是总犯时气,年年如此,倒也罢了,横竖平日里还是好的。就是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偏又添了一样,自三月以来,抬手的时候,肋间便有些隐隐作痛,跟嫂子一样。”
跟嫂子一样……
跟嫂子一样……
安王妃平静的脸上勃然变色!
认真说起来,她其实不算变的厉害的,只是脸色瞬间一白,仿佛血液倒流了一般,不过她一向平静从容,这样的瞬间一白落入任大姑娘眼里,那就算的上勃然变色了。
任大姑娘看在眼里,神色不变,眼中却露出一点儿满意的样子来。
安王妃心中非常的不舒服,极其的不舒服,她自三月来肋间确实有一点儿隐约的疼,疼的既不频繁,也不尖锐,隐约的几乎难以注意,那种隐约,仿佛是一种疑心似的。
只是偶尔动作大上一点儿,尤其是晨练的时候,发力厉害了,会感觉到好似确实有一点儿疼,但摸一摸却完全是找不到痛点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只是一种疑心的疼,竟然叫这位任大姑娘在这样的时候,这么毫无征兆的说了出来,说的那么笃定,又是那么突然,自然让她心中猛然一跳,竟然映在了脸上。
安王妃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不喜欢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她笑道:“妹妹还是要好生寻个好大夫瞧瞧才是,这样的年纪,倒落下个病根儿,不是好玩的。”
安王妃镇静的这样迅速,立刻重回从容,倒叫先前一直保持着一副智珠在握,高深莫测的模样的任大姑娘都怔忪了一下,这仿佛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容易,她的推演中,应该是只需要流露出知道安王妃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安王妃不由的便大惊,连忙追问她怎么知道,然后她便留下事事而非的线索,飘然而去。
自己身体上一点儿奇怪的变化,连侍女、太医都不知道,只有自己隐约有点感觉的地方,竟然被人一口道破,怎么会不着急呢?难道她不怕死?
在这个地位,享受这样尊荣富贵的人,怎么可能不怕死?任大姑娘觉得自己的推演并没有问题。
但是事实上,似乎与推演有着古怪的,难以解释的差别,这叫向来聪慧过人,智计无双又自诩深谙人心的任大姑娘大出意料。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她推演的时候,她笑了笑,轻声说:“多谢嫂子关心,今儿我来,原是想着嫂子向来疼我,我一直有心孝敬嫂子,只是也没什么东西可孝敬,嫂子这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呢?倒是昨儿我得了几箱子天山玉枣,跟咱们平日用的枣子不一样,我记得嫂子每日里都要喝一碗桂枣茶的,便给嫂子送一箱来,熬茶用它,比买的强。”
这话越发说的没头没脑,就是真要送枣子,也没有大姑娘自己上门儿来送的,联系前头那话,安王妃心中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她便笑道:“我做嫂子的还没给妹妹送东西,倒劳妹妹惦记我了,我怎么好意思呢?”
“一点儿吃食,不值什么。”任大姑娘依然微微笑。
安王妃便道:“妹妹这样说,我不收下倒辜负了妹妹疼我的心了。”
两人言笑宴宴,又说了些闲话,任大姑娘就施施然起身告辞走了。
安王妃挽着她的手,亲自送出仪门,眼看着她嫋嫋娜娜的身形,优雅的上了车,她却没有转身就走,倒是站在仪门处,站了好一阵子。
这位任大姑娘,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奇异的俯视的姿态,叫安王妃下意识的觉得不舒服,要直起脖子来对抗她,可是她说的话,却叫安王妃不由的不重视起来。
她垂目想了一阵,府里她是有人手的,但是她没有完全确认的把握,所以不敢轻易的动用,这种时候,尤其是要查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还是娘家更稳妥些,于是便吩咐:“预备车马,我要去国公府一趟。”
她跟前最得用的人,也都是国公府过来的,先前站在安王妃身后就已经听到了那话,此时见安王妃送走任大姑娘就要回娘家,自然也有一两个聪明的找到了其中的联系,她跟前的一个丫鬟名叫绣儿的便道:“这位任大姑娘说话云里雾里的,奴婢听着,怎么就听明白了那枣儿呢?”
“连你也明白了,自然是枣儿了。”安王妃这个时候才放下先前端着的样子,露出一点儿该有的神情来。
那神情惶然惊骇,大约这才是那位任大姑娘想看到的神情吧。
这花架子底下这会儿就只有安王妃姚氏和她这个心腹侍女,这里花架通透,也没有任何可躲藏之地,可就是这样,姚氏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番,才轻声的说了一句:“会不会是王爷……”
绣儿吓了一跳:“王妃怎么想到这上头来了,快别乱想了。”
姚氏镇静了一下,便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安王爷确实是不大喜欢她,娘家不肯给助力,也一直没有生育,可到底姚家并没有跟安王妃一刀两断,依然是她的娘家,平日里偶尔也会借助姚家之力办一些事,只是不到安王期待的程度,不肯死心塌地的助他夺嫡罢了。
而且还有关键的一点,姚氏深知。姚家在军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这对于安王来说,至关紧要,要紧到就算不肯出力,那能保持不动也有好处,安王的图谋,天下人都知道,但作为妻子的姚氏,知道的当然就更多,她甚至知道安王已经做好了准备,密切关注着正被密审的江苏巡抚方鸿与等人,如果江苏巡抚一旦被撬开了口,闹出了大事,安王岌岌可危之际会有什么样的反扑。
她对安王最大的用处,就是在那紧要关头,稳住姚家,能帮忙最好,但至少不能带兵勤王,这对安王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重要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姚氏甚至都更好了一点儿,去她房里的日子也更勤了一些。
姚氏也不是笨人,她当然明白父兄的忠君之心,但她也琢磨过,若是安王皇位触手可及,那易如反掌的拥立之功,父亲未必不肯出手,现在不肯出手,其实最大的可能就是风险太大。
在她的漫漫长夜里,她无数次的思索过时局和这些种种可能,各人的种种反应,以致于她甚至有点期望安王殿下被时局所逼,不得不出手逼宫,若是她做了皇后,或许她的处境,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更好,姚家才会真正的成为她的靠山。
不过当前,先要把这件事查明白才行。
四月十二,是韩家往程家送嫁妆的日子,韩又荷进宫求了恩典,宫里赏出了百子金瓶,这是荣耀的事情,自然是排在了第一抬,然后便是韩家预备的嫁妆,韩家虽然品阶不如程家,可韩元蝶这是要嫁给程家伯爷的,嫁妆自然不能差了,一百零八抬捆着大红绸花的嫁妆,抬了两个时辰才送完。
韩家一群小萝卜头都在院子看大姐姐的嫁妆,韩家的家底不俗,圆圆又是掌上明珠,嫁妆沉甸甸的自然没得说,就是添妆都有好几千两银子的东西,宫里的淑妃娘娘,宁国公主,齐王府,永宁郡主,华阳郡主等,甚至连东安郡王妃都打发人送了添妆来。
怎么说萧文梁也与她有兄妹名分了。
东安郡王妃是不大喜欢韩元蝶的,不过给点儿东西她倒是不怎么心疼,铺了一桌子首饰衣料的让萧文梁选,反是念叨了萧文梁两句:“人家程将军娶媳妇多么利索,怎么你就比不上人家一点儿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抱上孙子呢!”
萧文梁头也没抬,随口道:“您老人家还年轻呢,您再给我生个弟弟,比指望我强!”
没想到,这话说了,东安郡王妃竟然没跟着骂他混账,居然半日没言语,萧文梁抬头一看,不由一怔:“真的有弟弟了?”
东安郡王妃俏脸一片红晕,眼波流转间居然仿若少女般娇羞,嗔道:“这么大声做什么!”
“哎哟,我的亲娘!”萧文梁也大喜,他娘嫁过来才两年就养了他,可是因生的时候艰难了点儿,后来盼了多年,也再也没有了身孕,父王又不纳侍妾,萧文梁有时候确实觉得王府就他一个儿子未免少了点儿,尤其是他总没遇到合意人儿成亲,不能早些生个孩子。
没想到他娘这个年龄了,居然又有了,哎不对,其实也不大,他今年十六,他娘才三十五呢!
他也不理会那些东西了,忙笑道:“爹爹定然欢喜的了不得。”
“今儿晚上我再说,你可别吵。”东安郡王妃想到夫君,越发娇柔的如同少女了。
“不吵不吵。”萧文梁欢喜了一阵,才选了一副赤金南洋珠的头面,十二匹银红妆花缎,命人装起来,亲自送去给韩元蝶,他最会讨他娘的喜欢,笑道:“要我说,这样的喜事,娘可不能像刚才那样,随口就说出来,娘听我的,回头亲自指点厨下做两个爹爹爱用的菜,往小蓝轩摆上,请爹爹喝一杯酒,爹爹定然也给娘斟一杯,娘就说不能喝,爹爹那样的人物,定然就明白了,这样才婉转嘛!那儿的花开的又好,花前月下的,才不枉这一回!”
萧文梁笑嘻嘻的说:“不过这样的好事儿,有我就碍眼了,我明儿再回来罢。”
东安郡王妃叫儿子说的又是脸红又是向往,笑道:“反了你了,连娘都敢取笑了!再说了,府里这样大,哪里至于不回来呢?”
不过萧文梁大了之后,也常外宿,东安郡王妃不大管他,倒是回头真吩咐人预备酒了。
萧文梁一整日都笑的白痴似的,落到韩元蝶眼里,简直觉得,是自己嫁人还是这家伙嫁人啊?
萧文梁现在和小猫混的熟,小猫会说些字词了,别的都是哥哥、姐姐等叠字,可跟着韩元蝶叫文哥却喊的清楚的很,倒也算得异数,此时她坐在萧文梁怀里吃东西,软软的身子弓着,低着头,仿佛一只肉球。
韩元蝶问萧文梁:“任大姑娘,你认得吗?”
萧文梁点点头,捏着小猫一只肉鼓鼓的胖爪子玩,韩家的姑娘脾气都好,小猫也不例外,并不抗议。
“你们是表兄妹吧?”韩元蝶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怎么样?”萧文梁奇道:“做什么,我跟她不熟。你不会……”
他叫他娘做媒做怕了,但凡问他差不多年龄的姑娘他顿时就警惕起来。
“我跟她也不熟!”韩元蝶见他这样警惕不由的好笑:“我就问问,其实她模样儿挺美的。”
“唔。”萧文梁道:“要说模样儿,是还不错,可是我不喜欢那样儿的,尤其是那股子劲儿,你见过吧?就是那种‘你们都是蠢货!’的样子,看着可难受了,我还是喜欢不大懂事的姑娘。”
他就喜欢那种大眼睛天真无邪,说什么信什么的姑娘,虽然这种的确实不大聪明,偶尔会捅漏子,须得替她收拾烂摊子,就像他爹那样,可这有什么要紧,他们家收拾得起嘛。
韩元蝶听的扑哧一声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活脱脱的像呢。”
那位任大姑娘就是不说话,这么看着你,保持微笑,也总是有一种‘我聪明,你蠢!’的感觉。
“怎么了?”萧文梁其实真不蠢,韩元蝶这会儿突然问起,立刻便觉得有点什么。
韩元蝶道:“我听说了一件事,挺奇怪的,前儿这位任大姑娘去给安王妃请安,过了五日,安王妃打发人给任大姑娘送了一套头面。”
这送礼是有分数的,不年不节,没有大事,平白送一样贵重东西,看着确实挺奇怪的,一套头面,又是出自安王府,想必价值不菲,萧文梁闻言,点头道:“她自己去给安王妃请安的吗?”
虽然东安郡王在夺嫡中保持中立,并不偏斜某一位皇子,但自从江南危局之后,韩元蝶觉得萧文梁是值得信任的,她并不怕跟他说:“对。”
“泰阳长公主府和安王府应该没有这样的交情。”萧文梁想了想:“是挺怪的,看起来,她对安王妃说了什么事,这是谢礼。”
韩元蝶不是特别清楚宗室之间的盘根错节和复杂关系,她问:“他们之间是什么交情?”
“不是小姑娘自己单独去给安王妃请安的交情。”萧文梁有一个八卦的娘,又常陪着他娘聊天,这方面就可算专家了:“也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就给小姑娘送厚礼的交情。”
韩元蝶点头,这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对这位未来的贤王妃,任大姑娘起了疑心。
上一世齐王殿下虽然最终登基了,但他的两个儿子在宫变中被杀,登基后暂时还无皇子出世,当时若是齐王殿下有什么差池,能登基为帝的便是先帝硕果仅存的皇子贤王了。
韩元蝶见识的多了,这一世又身处夺嫡漩涡之中,终于明白,有时候看着毫无缘故的事情,背后可能有极大的缘故。
如果她的被害,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程安澜,那么害程安澜,真正的目的则很可能是为了削弱皇帝陛下的力量,从常小柏的事情上可以知道,幕后的那个人,必然是个有很大能量的人,才能知晓常小柏的身世。
这样的人,贤王殿下和贤王妃当然就是最为符合的人选了。
这个人,能量极大,耳目众多,又洞悉人心,布局极其巧妙,如果真是这位贤王妃,那么,这一次她洞悉的人心又是谁呢?
韩元蝶觉得,还是只能与程安澜商量这件事。
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指向目标,交到程安澜手里,其实就很顺利了。情报工作难就难在无从下手,没有目标,而只要一旦有了线头子,最难的部分就已经过去了。
其实,韩元蝶托洛三去监看安王府后宅一事,程安澜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既然是圆圆打发人去看,那自然就去看看也罢,只是常小柏无意中发现安王妃中毒的事,倒是大出程安澜的意外,他不由的想:“我们家圆圆真是福星啊!”
当然,当面他也这样说,韩元蝶道:“我只是觉得蹊跷罢了。”
“任大姑娘去给安王妃请安之后,有人悄悄查过了王府用的枣子的来源,是姚家的人,想必这就是安王妃给任大姑娘谢礼的缘故了。”程安澜对韩元蝶说:“那个枣子是在卢氏商铺采购的,安王府的买办用他们家的货七八年了,向来无事,只是上月,卢家养在外头的一个儿子得了个外放的官儿,是拿的安王殿下批的条子。”
“竟然是安王殿下?”韩元蝶都惊住了。
“不是。”程安澜道:“此事我回了齐王殿下,齐王殿下说,安王殿下不会这么傻,也没有必要毒死安王妃给任何人腾位子,吩咐我再查,最后才查出来,是黄侧妃下的手。”
“这就说的通了。”韩元蝶道。
既然怀了安王殿下金贵的一胎,那有点非分之想,也不奇怪了。韩元蝶想了想,这件事应该和安王殿下逼宫无关,她虽然一直对逼宫这件事惴惴不安,可是却总是找不到机会跟程安澜说。
江苏巡抚方鸿与被押进京三个多月了,就一直没有过消息,四川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此事由皇上指派的专门小组负责,就连齐王殿下也没有探到过消息,韩元蝶就是一直密切关注,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想到四川,韩元蝶便好奇的问:“到底怎么查出来其实是黄侧妃下手的?”
“这个就复杂了,我们查的时候已经发现,有人在暗中添加线索,让调查指向安王殿下身上,具体情形我已经上报齐王殿下了,你就不用管了,齐王殿下还说你果然是福星呢!”程安澜目光落在韩元蝶闺房里挂起来的大红嫁衣上,心思早就不在这上头了。
管他安王殿下,还是五皇子任大姑娘,程安澜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看着那金线满绣的大红嫁衣,目光说不出的热切,还有两日就是吉日,韩元蝶就要嫁给他了!
六年前那个胖乎乎的,凶巴巴的,大眼睛的小姑娘,从那石头后面探出头来说的那句话还似乎犹在耳边。
如今已经要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