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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之面上不做表情,眼底却浮现出丝丝笑意,抬步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开门见山道:“可是为了闫琰一事前来?”
一听说起正事,桑祈蹲在地上,抬头看他,未语先叹:“唉,正是……师兄,洛京这些事件,万万不可能与闫琰有关啊。且不说他根本没那个时间。就算有时间,也没那个智谋;就算有那个智谋,也断不是那种能沉住气不声张的性子……”
还没等她说完,晏云之抬手比了个打断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我也知道。”
得知他站在自己这边,桑祈先安了五分心,又叹了口气,一边把玩着花枝,一边向他求教:“那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是好?”
晏云之稍加沉吟,平静道:“大抵便是将真凶找出,还他清白。”
“说得轻巧,如何去找?”桑祈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苦恼。虽然昨夜在闫府说得信誓旦旦,但实际上,她自己也是一团乱麻。先前始终苦于没有线索,如今短短时间内,便能突飞猛进了吗?
她可没有这份信心。
便听晏云之说了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你若信我,不妨就都交给我来办,自己不要插手。”
桑祈蹙眉看向他,有些不甘愿,虽说的确是来找他帮忙的,可也不想置身事外,不做点什么,她内心没法踏实下来,连觉都睡不好。
只见他优雅一笑,从容道:“桑公不是也不想让你多过问么?还是莫要惹老人家生气的好。”
这下她不明白了,奇道:“你怎么知道?”
晏云之轻轻施以援手,将她摧残的那朵花从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淡然道:“这还用问?你特地多此一举地叫兰姬陪同,还穿了不合适的衣服,一看就是背人耳目,偷偷前来”
“额……不合身吗……”桑祈有些尴尬地低头看了看,支吾道:“我觉得还行啊。”
言罢,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晏云之将刚才她把玩的那朵花折了下来,俯下身,抬手拨开她的发丝,摘下了她的红宝石簪子,又将花枝插好,细细打量一番,方才退回身去,一脸云淡风轻,道:“不合适,因为换衣裳的时候,没有换配饰,明显不搭调。”
动作之流畅,有如行云流水,根本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桑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发,脸上烧得通红,憋了半晌,才道是:“嗯……疏忽了……”
又听他淡泊地回:“嗯,下次注意。”
声线明澈,沉缓动人,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听在她耳朵里,也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意味。仿若他拂过她发丝的手,撩拨得她心湖荡漾。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要一在他身边,就会忍不住沦陷。
桑祈腾地站了起来,快速说了句:“那就拜托师兄了。”转身便要逃离。
还没走出去几步,听见他在身后叫她:“桑祈。”
犹豫一番,还是驻了足,却不敢回眸,心头乱跳地等着他继续。
隐隐地,竟是含了几分期待。
她知道这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
“若不是因为闫琰,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躲着我?”
晏云之这样问了一句。
她便觉着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什么思绪也没有了。怔怔地呆立了许久,才苦笑一声,强压下那份心动,挤出一个自以为自然的笑容,转头道:“师兄说笑呢,我哪有躲着你,不过是这两天身子不便,懒得出门而已。”
说谎的时候,心虚的她总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单是余光瞥到他安静地看着自己,半晌后勾唇一笑,道:“我明白,同你打趣的。”
桑祈便也跟着笑了笑,拔腿快步走掉了。
自己怎么寻的路回去,怎么跟晏相夫人告别的,她都记不大清了,直到出了晏府大门,一路回到苏家,还是浑浑噩噩。
因着在晏府耽搁了些时辰,一回到苏家,她便开始匆忙更衣,准备回去,也顾不上同苏解语多说什么。
直到日暮,收拾妥当,起程之时,桑祈一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又痛下了决心,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转身正视着她,道:“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应该重新告诉你一个答案。”
而后在苏解语的注视下,紧了紧拳,豁出去说出了心里话:“我省得这样不对,但是,我也是。对不起……我本来也不想再同他有过多瓜葛,可这次的事情,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你可以觉得被我利用了,可以讨厌我,可以警告我从此离他远点。结束之后,我都不会有一声怨言。”
说完,只觉心里平静了很多,人也没那么局促不安了,安静地等着对面的女子说话。骂她自不量力也好,骂她恩将仇报也罢。无论是唾弃她,谴责她,她都会一言不发地受着。毕竟有本事动了情,就要有本事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可以试图逃避,但不能自欺欺人。
可是……她等了半天,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解语既没有伤心流泪,也没有指责怒骂,只低眸伫立了少顷,伸出手来,递过去两样东西,道:“你能与我坦诚相告,我很高兴。”
这个反应令桑祈颇感意外,怔怔地接过白日里穿过的那套衣裳,和上面摆着的那支六月雪,竟是无话。
苏解语沉默着做了个揖,亦是无言地转身往回走。身姿挺拔,气质高贵,逶迤曳地的裙摆,带走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
夜幕天垂。
苏府的大门缓缓关上,桑祈久久站在门外,捧着衣物,觉得自己来到洛京之后的第一份与同性之间的友谊,怕是也要随之关闭了。
但是把心意坦率地说出来,她不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只因无法这样欺瞒地,对待一份真心相交的情谊。
一阵晚风吹来,她感到有些凉,才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而后的两天,桑祈一直在府里等消息,等来的有好事也有坏事。
好的一方面是,在闫家的周旋下,闫琰已经放出来了,如今正在家软禁,皇上派人严密监视了闫府,不许他出门,等待最后定罪。
坏的一方面是,晏云之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也就是说,还没能查到真相。
得知闫琰回到家中后,她想前去相见,这次却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再次半夜爬墙头。趁夜深人静,提着家伙事,连翻好几个墙头,来到了闫府,到闫琰的窗户根儿下,敲人家窗棂的时候,擦着汗感慨,这皇上从宫里派来的侍卫,也是水准平平嘛。
并且明白了,其实做个贼,也挺不容易的。主要不是技术问题,心理压力大啊。
“谁?”里面传来一声疲惫的提问。
“我。”桑祈立刻作答,说完又觉得似乎指代不太明确,又补充了一句:“你师姐。”
这才听见一阵披衣下地的悉悉索索声响,过了会儿门开了一条缝,闫琰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你怎么在我窗户底下?”
“你以为我乐意啊!”桑祈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趁没被人发现赶忙推着他进屋,关上了门。
闫琰一改从前的一惊一乍,任她闯进了自己的卧房,拖着沉重的步伐点了两根蜡烛,坐在桌旁,显得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桑祈看在眼里,感到心疼不已。
前几天还是那么活泼明朗,鲜衣怒马的少年,才一晃不见,便成了这个样子。
心酸蔓上眼帘,她赶忙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关切地问:“在宫里,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吃。”闫琰轻轻摇了摇头,沉重地叹道:“什么都没吃……这两天一直胃口欠佳。”
言罢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抬头,扯过桑祈的手,紧紧抓住,仿佛抓住溺死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线颤抖道:“既然你来了,不图旁的,我只有一事相求……”
桑祈见状,心下了然,理解地反握住他的手,慨叹道:“什么都不用说,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抽出手来,递上带来的包裹,在烛光下打开——只见内里是满满一袋今天刚出炉的奶酥饼,屋内顿时奶香四溢。
闫琰鼻头一酸,眼眶霎时红了,感激地看着她,抬袖擦拭着眼角溢出的热泪,拿起一块奶酥饼哽咽着咬下去,细细咀嚼吞咽,借此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抽泣道:“还是你对我好。”
“这话说的,咱们师从同门,就好比亲姐弟……”
“兄妹。”闫琰忙着吃,还不忘含混地纠正。
都什么时候了还斤斤计较,桑祈嘴角抽了抽,挑眉道:“……好吧,就好比亲兄妹,我能不对你好么。”
而后拢起袖子,拨弄着烛火,沉吟一番,待他吃完两块饼,恢复些许力气后才问:“说说,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她能打听到的消息再多,也不如他这儿全面。为了了解详情,也不得不去揭他的伤疤了。
只听闫琰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到现在我也没想通,怎么就跟那些杀人放火之事牵扯上了关系。他们说,之前某起窃盗案中,发现了窃贼使用过一种叫做罂粟的东西。而后便有人查出来,我的庄子里有这玩意,因而怀疑背后是我指使。你说我冤不冤枉?”
桑祈仔细品着这番话,感到糊涂:“有谁敢跑去翻你的茶庄?”
“据说一开始是混在茶里了,结果喝死了人,洛京府衙追查,便查到了我头上。”闫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