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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凉萤没赶上侄子的洗三,不知道恪王府办的是不是很热闹。不过吴怡这儿的洗三礼却是只有零星几人,冷清得可以。
吴怡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虽然心里不甘,眼下却毫无任何办法。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欠下儿子的,以后全都加倍补偿给他。
谢凉萤从曾氏的手里接过孩子,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着抱起一个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曾氏虚张着双手,不断地提醒谢凉萤调整姿势,好让孩子躺得舒服点。
手里的分量有些重,却柔软了谢凉萤的心。她不觉想着,若是日后她和薛简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吴怡一直侧着脸去看到场庆贺的人和孩子。她和谢凉萤虽然彼此心里都有打着各自的算盘,但今天,应该都是怀着真心,感谢上苍把这个孩子赐给了她们。
谢凉萤只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重新交给了曾氏。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谢凉萤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扭头去看吴怡,见对方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你只要安心养着就是了。”谢凉萤走到吴怡的床边坐下,牵起她的手,“后头的事,交给我就是。”
吴怡睁开眼,点点头,“后面就有劳谢五小姐了。”心里的激动有些按捺不住,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很快,很快她就可以重新回到柴晋的身边,和柳澄芳堂堂正正地展开世子之争。
在早些时候,吴怡就听到了恪王府大办洗三礼的消息。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柳澄芳有意为之。对方找不到人,所以就散播了消息出来,让她知道如今的恪王府有多高兴自己的孩子的降生,而她和这个孩子又是拥有着怎样的荣耀。
吴怡所不能匹敌,只能仰望的荣光。
看着一屋的喜气洋洋,清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要走的路并不比吴怡轻松多少。
不过比起这个,清秋更担心的是谢凉萤答应自己的承诺什么时候可以兑现。要知道孩子可不等人,现在她还没显出身子来,届时生产可以说成是早产,将私通的事掩盖过去。可再拖下去,叫人看了出来,那名声就不要再想了。
清秋想到这里,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嘲笑自己都到了这种田地,竟然还在意这些。既然当初费尽心思傍上谢家嫡系,如今就犯不着这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但……母亲的声誉可是会涉及到孩子的。清秋完全不能笃定谢明泉的妻子真的不能生育。倘若在自己之后生育了,那失了名声的自己和孩子,就会满盘皆输。
清秋越想越心焦,但她又不能去催促谢凉萤。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自家姑娘向来说话算数,绝对可以做到的。
产婆收了钱,笑意盈盈地离开。她刚出了门,就被人给捂了嘴绑走。
黝黑的屋子里,产婆被人摘下了遮住眼睛的黑布。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极窄小。在烛火所不能照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贵妇人的裙裾。
“你三天前去的那户人家,那妇人生下了个儿子?”
产婆抿了抿嘴,点点头。她听到那个贵妇人在黑暗中传来的磨牙声,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
衣服摩擦的声音渐渐远去,产婆看到了裙裾从视线中渐渐消失。一直在她身后的高大男子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在她脖子上重重一扭。
还没来得及挣扎,产婆就失去了意识。
黑吴怡道完喜,谢凉萤就回去了。
路上她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清秋,道:“别急,这事儿咱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没那么容易,总得想清了法子再行动。”
清秋在颠簸的马车上压抑着孕吐,紧紧抿着嘴冲谢凉萤点点头。
“我已经同清夏和连嬷嬷说过了,这几日你就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由头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蔡御医给你开的药一定得按时服用。”
“是。”清秋刚说完一个字,就猛地捂住了嘴。
谢凉萤见她难受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朝双珏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照顾下清秋。
双珏抚着清秋的背,身子往后靠向谢凉萤,“产婆方才叫人给绑走了。”
谢凉萤微微偏头,“不能叫人死了。”
“自然,咱们一直有人盯着。”
回到谢府,谢凉萤就让清秋赶紧去歇着。她带着双珏去了正房。
谢家祖母在晕倒的那天服了太医开的药后很快就醒了,只是身上使不出力气来,整日躺在床上消磨时光。她如今多少能够体会颜氏在病倒之后的那些心情。虽然来往的人总是不少的,但一个个都看着心烦意乱。
如嬷嬷端着药进屋,撩了帘子就看到谢家祖母正愣愣地盯着床边的窗户直发呆。她如今两鬓生了一大片的白发,人也变沉默了许多,也显得严肃了许多。脸上的法令纹越发深了,眉间细小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老夫人,喝药了。”
谢家祖母被她打断了思绪,不耐烦地微微皱起了眉头,伸手取了药碗一仰头就喝尽了。这同一日三餐般的苦药汁已经叫她渐渐习惯了。她伸手去扶窗棂。似乎是想撑起身子来,如嬷嬷赶紧放下手里的托盘把她扶起来。
好歹她还能靠自己的力量起来,也能开口说话。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的颜氏,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谢家祖母垂下眼,心里百感交集。她倚着隐囊,不言不语地望着后院的风景。听到谢凉萤过来的声音,连头都没转,只心里升起了一股子的厌烦。
谢凉萤知道现在不是提出清秋怀孕的最佳时机,但是她也知道孩子等不得。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谢家祖母听到谢凉萤的问候,就知道她今日是求人来的。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看了看故作镇定的谢凉萤,又把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站着的双珏身上。
看来的确是了不得的事,竟然把薛简留在她身边的人也一道带过来了。是想叫自己看在薛简的面子上应了?
谢凉萤也不想做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谢家祖母眼下的身体和心情都不会耐烦这些。所以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道:“祖母,我近来身边出了一事儿,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想来找祖母问问。”
谢家祖母调整了下姿势,朝她扬扬下巴,示意谢凉萤接着说。
“我身边的一个丫鬟,怀了大哥的孩子。”谢凉萤抿了抿嘴,接着道,“这样的人我原是留不得的,若后头的下人们都有样学样,家里的风气只会越来越坏。只是大哥成亲至今还未曾有过一个孩子,若就此将她们母子赶出去,怕是后头……”
谢家祖母垂下了眼,大房是日后她和谢参知两腿一伸就要承嗣的。所以一直没有孩子的谢明泉是谢家祖母的心病。
“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孩子是明泉的?”谢家祖母语带嘲讽,“谁知道是不是那个丫鬟和哪个好上了,怀上了之后居心叵测地想要赖上你大哥。”
谢凉萤知道谢家祖母是不会轻易点头的,所以听到这话也没有多大的失望。“是不是,问问大哥就知道了。下人兴许会出于利益而蒙骗我,但大哥却不会——他说到底还是谢家人。”
谢家祖母沉默了许久,“几个月了?”
“前日叫大夫瞧的,已经三个多月了。”谢凉萤平静地道,“祖母若是不信,也可以另外再请个大夫来确诊。”
谢凉萤这般笃定,反倒打消了谢家祖母另外找大夫的心思。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恐怕也不会这般有底气地说话。
“那可耗不起了。”谢家祖母把手拢在了袖子里头,“等四个月一过,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祖母说的极是,我们等得,孩子等不得。”
谢家祖母直直地看着谢凉萤,“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我到底和明泉隔着一层,你得去找你大伯母。如今家里头也是她持家,我是说不上话的。”
谢凉萤双手紧握成拳,她就是知道大夫人点头的几率太低,所以才想先来博得谢家祖母的同意。
不过虽然目的最后并没有达成,但只要能确定谢家祖母不会出手反对就好。
“那孙女就去找大伯母说说看。”谢凉萤起身向谢家祖母告了辞,“祖母还请好好养着身子,莫要气恼了,太医也说了,不能再烦心生气。”
谢家祖母冷笑,“你这有点子事儿就要往我跟前来,我哪里能不烦着呢。”
谢凉萤忙跪了下来,“是孙女的不孝。”
谢家祖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再理会,“去吧。若是有了好消息再来找我。叫你那丫鬟争点气。”
“是。”
是夜,清秋故技重施,用自己另外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已经落了锁的院门。
守门的婆子张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清秋猫着腰打开因为上了油而没发出声音的院门,然后身形一窜出去了。婆子把头歪向一边,又睡了过去。
清秋捧着肚子,连小跑也不敢,只一路疾步走着。她是初次怀孕,最担心的就是一个不慎把孩子给掉了。
谢明泉在老地方等着清秋,他今夜来的早了些,一直探头看清秋有没有过来。远远地见到个人影朝自己过来,忙迎了上去。“小心肝,可把我给想死了。”
清秋按了按跳个不停的心口,把头埋在谢明泉的怀里。她深深地呼吸几次,把身子放松,整个人都贴上了谢明泉。
谢明泉搂着清秋就往假山洞里钻,手下也不规矩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她衣服里头探。手下滑腻的肌肤,比他房里正歇下的嫡妻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不过清秋今夜没什么心思陪性急的谢明泉做那些事,她咬了咬唇,借着晦暗的月光,看着谢明泉,“大少爷曾说,想要我替大少爷生下一子半女,不知道……这话还做不做得准?”
谢明泉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分出太多的精力去细想清秋话中的深意。他把头埋在清秋的肩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里甜腻的情话同不要钱一样地往外蹦。“不是早同你说过了?我是一直想把你收进房的,只是我娘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我又忤逆不得。只要你这肚子争气,爷立即就把你给接进大房去。”
说罢,他一脸惋惜地摸上了清秋的肚子,“按说,我次次都……怎么还不见动静?”
难道说……真的不是房里那个黄脸婆的缘故?而是他自己?!
谢明泉立刻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身为一个男人,他不许自己有这样的隐疾,更不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清秋双手按上谢明泉摸在自己肚子上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道:“若……真有了,少爷说话算数?”
因为脑中闪过自己兴许有隐疾,谢明泉对苟合就没了一开始的兴趣。他抱着清秋靠着假山坐下,头一次跟清秋说出了心里话。“我这个年纪的男子,除了还未成亲的,谁膝下没几个孩子?独我一个。在与旁人谈起的时候,总是被人笑谈。我也想啊!大房只我一个儿子,若是我日后绝嗣,怕是要叫爹和娘失望了。”
谢明泉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清秋的肩上,声音极低,“只要是我的孩子就成,无论是谁……只要有了孩子……”
清秋按捺住激动,极力控制住表情,平视着前方,“奴婢,有了。”
谢明泉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猛地从清秋的肩上起来。
“你说什么?!”
清秋转头看他,把谢明泉的手牢牢地按在自己肚子上,“已经叫大夫看过了,三个多月了。”
谢明泉犹不相信,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清秋却在此时泪眼朦胧地望着谢明泉,“奴婢自知身份低微,怕是入不了大夫人的眼。但奴婢愿意把孩子交给大少奶奶抚养。就算,就算是只能听孩儿唤我一声姨娘,奴婢也甘愿为大少爷生下这个孩子。”
她软软地把自己靠在谢明泉的身上,温柔小意地道:“只要能和大少爷在一起,多少的苦,奴婢都吃得。”
谢明泉把清秋紧紧抱在怀里,极冷静地问她,“你真愿意把孩子给她养?”
清秋听出了谢明泉冷静语气下的激动,还有一丝不确定。“自然是愿意的。大少奶奶膝下无子,我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她一定会善待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会的!”谢明泉手下越发用力。马氏若是敢苛待孩子,他可不管爹娘的意思如何,定要将她以无出为名休弃。
清秋咬了咬唇,想起白日里谢凉萤对她说的话。
“你要说服大哥,说动他去找大嫂。大嫂的性子绵软,又没有孩子,只要她发了话,便是我大伯母也要想一想的。”谢凉萤意味深长地看着忐忑不定的清秋,“但大伯母的手段你应该也听说,就算去了大房,你也不会太轻松。到时候我鞭长莫及管不到,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会替我在大夫人跟前说话吗?”清秋扬起头,越发显得下巴尖尖的,看着楚楚可怜,“我怕到时候大夫人她……要是不点头,咱们的孩子……”
谢明泉冷笑,“她有那个脸不答应?你直管安心养胎,这些事我都会去处理。”顿了顿,又问,“我五妹妹那里?”
清秋低头羞涩地笑道:“还是姑娘先发现我不对劲,特地叫了大夫来给我瞧瞧。她也一直惦记着大少爷没孩子的事儿,只是做妹妹的,不好随便问。如今晓得我有了,也是高兴都来不及。”
谢明泉心里一松,“那就好。”要是谢凉萤那头不放人,执意拘泥守礼这等俗事,怕是清秋也不好过来大房。清秋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捏着呢。
马氏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假睡而闭上的眼睛,把心里的苦涩都一一埋葬。
作为谢明泉的妻子,她早就发现了他和清秋之间的私情。但是她没有立场去指责谢明泉。如果不是有魏氏给她撑腰,怕是早就被对她不满的谢明泉给休了。她知道其中的厉害,如果自己被休弃回家,怕是自己的父亲连家门都不会让她进去的。
马氏紧紧地捏着肚子上的肉,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谢明泉和马氏在刚成亲的时候也有过欢喜的日子,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彼此的性子也渐渐暴露了出来。再加上她久不生子,谢明泉对她的失望越来越大。
马氏感觉到边上一沉,知道是谢明泉回来了。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的极熟的样子。
这样就好,只要没有人来动摇自己的地位,不被赶出谢家。这些她都能忍。
第二日一早,马氏就发现谢明泉竟然已经穿戴好了坐在外间。
真真是稀奇,往日里这位爷不都得在自己请安回来才起来的吗?
谢明泉收起往日的样子,招呼马氏过去,“来,坐。”
马氏忐忑地过去,坐在谢明泉的对面。她吃不准谢明泉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反正最坏的结果,大抵就是要休了自己吧。
马氏在心里苦笑。连叫她做个花瓶摆样子都不行了么。
“清秋怀上了。”谢明泉平静地说。
终于来了。马氏低头,用帕子擦掉落下来的泪,“爷想叫我让位吗?”
可惜大夫人是不会同意的。一个贱籍婢子,也想靠着孩子上位?!
想到这里,马氏心里犹如夏天喝了冰镇玫瑰露一样舒服。
谢明泉仿佛没看到马氏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接着道:“她说愿意在生下孩子之后,养在你的名下。”他看着马氏的眼睛,一字一顿,“不是庶子,而是嫡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你的孩子。”
马氏不敢置信,“一……生下来就抱过来?!”
谢明泉点头,“是你生的他,而不是清秋。”他看着马氏,“你可满意了?”
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但这无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孩子,着实解了马氏的燃眉之急。她为了孩子的事,私底下不知道被娘家、魏氏说过多少次了。什么偏方都试了,但就是不见效。纵使拿命中没有子女缘来说服自己,可与谢明泉之间冷淡的夫妻感情,却每天都赤|裸|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我、我自然是乐意的。”马氏鼓起勇气,问谢明泉,“她有什么条件?”
天下可没有白吃的饭,老天爷不会凭空掉个馅饼下来。这个道理马氏明白。清秋愿意把孩子让出来,就意味着她是有所求的。
谢明泉把手中茶杯里的一点茶喝完,“你去找娘,告诉她,你要把清秋从三房接过来。后面该说什么,做什么,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我知道了。”
马氏忽略掉心里的滴血,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即将到身边的那个孩子的身上。
要去置办些婴孩用的东西,还有奶娘也要相看起来。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生的,但只要记在她的名下,就是她的。她绝不许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受一丁点委屈。
“去找娘吧,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清秋已经三个多月了,再拖下去就显怀了。”
马氏匆匆点头,带上陪嫁,脚步不停地去见自己的婆婆。
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魏氏勃然大怒的声音。
“我绝不许这个孩子留下来!不过一介贱婢,也想靠肚子上位?我告诉你,做梦!”
马氏推开门进去,向魏氏盈盈一拜,“娘。”
魏氏的胸脯起伏剧烈,显见是被气坏了。“你来的正好,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勾引主子。”她指着谢凉萤,“你做人主子的,竟也不好好管束了底下人。你娘是这么教你的?夫子是这么教你的?你祖母又是这么教你的?”
谢凉萤坐在那儿一直默不作声,即便马氏来了,也不过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叫了声大嫂。
清秋跪在地上不断地抽泣着。她见马氏过来,一双泪眼望着她,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孩子,孩子!
马氏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和谢明泉也不会同现在这样相敬如宾,她也可以松口气,不再受娘家的指责了。她努力地忽视心底对清秋夺走夫君宠爱的恨意。
“娘,”马氏温声道,“我倒觉得……不妨将清秋调到咱们大房来。”
“你……”魏氏仿佛不认识马氏一样。她在拼命维持她作为嫡妻的面子,但媳妇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她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
马氏将谢明泉对她说的原样说了一遍,“相公同我说了,清秋愿意将这个孩子记在我的名下,一出生就养在我跟前。她并没有生下什么孩子,对不对?”
清秋收到了马氏向她投去的目光,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奴婢是姑娘送来伺候身怀六甲的大少奶奶的。奴婢恭喜大少奶奶终于有喜了。”
魏氏木着脸,把头转向一边。
“娘。”马氏轻轻拉了拉大夫人的衣袖,“我也知道娘是为着我才生这么大的气。可我却打心底里高兴,夫君终于有后了。娘也晓得,这许多年来,我心里是苦的。”
大夫人看了眼不断掉泪的马氏,心下到底不忍。她转过身,盯着清秋,“你要调来大房,就得先知道大房的规矩!先过来在我跟前调|教着,过些日子再看。”
说罢,她狠狠瞪了一眼谢凉萤。原先因为谢凉晴与谢凉萤关系好,魏氏对谢凉萤的印象不错,现在那些印象分全都归了零。
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看看三房父子一起在外头养人就该知道,他们房里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魏氏心里直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让谢凉晴和三房的人走得太近。
谢凉萤长出一口气,从怀里把清秋的卖身契拿出来,展开后在桌上放着。“那我就把人给大伯母和大嫂留下了,若是清秋有个不对的地方,大伯母只管教她便是。”
魏氏冷笑,“这还用得着你教?”
谢凉萤站起来,最后看了眼清秋。以后的路就要靠清秋自己去走了。
魏氏冷眼看着清秋,高声把自己的嬷嬷叫来,“把这个小蹄子身上的衣服给我换了,一个伺候人的婢子穿什么绸缎?给我拿最下等的洒扫衣服与她换上。”
清秋擦干脸上的泪,伏低磕头,“奴婢谢夫人赏。”
大夫人还没说完,“换好了之后也别忙活,先去院子顶着砖头给我跪三个时辰。”
清秋未抬起的脸变得煞白,但还是咬牙回道:“奴婢领夫人赏。”
马氏在一旁看不过去,“娘!”
魏氏瞪了她一眼,“你就总是这么一副温吞性子,才叫明泉给捏地死死的。如今都遂了他的愿,把人放到房里来了,他还想怎样?!”说着瞪了清秋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清秋又磕了一头才起来,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马氏。
马氏注意到清秋的手摸上了肚子,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
安抚好魏氏后,马氏就去找了自己的陪嫁,“给清秋姑娘衣服里头缝上一层缎子,衣缘做得大一些,莫要叫娘看出来里头。里裤在膝盖那儿缝两个软垫子,日后她怕是免不了要长跪的。再把砖头换成轻一些的。”
陪嫁有些看不过眼了,“少奶奶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个勾引了少爷的贱婢罢了。”
马氏摇摇头,“你懂的什么,那孩子已经不是她的了,而是我的。我做这么多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孩子。”
清秋趁着换衣服的时候,从包袱里头掏出了蔡荥给她开的安胎药。瓶子里的药丸已经剩的不多了,清秋把所有的药丸一次性都塞进嘴里。然后在嬷嬷的陪同下去了院子。她在院子中间站定,隔着房门朝大夫人行了大礼,然后跪了下来。
幸而今天没太阳,天上飘着厚厚的云,不然清秋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撑过去。膝盖犹如跪在褥子上,软软的,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嬷嬷顶在她头上的砖头也轻的很。清秋知道自己刚才给马氏的提示起作用了。
“跪好了。”嬷嬷轻轻碰了碰清秋的背。砖头一到了手里,嬷嬷就知道不对劲。脑子略转一转,就想到了马氏。对这个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少奶奶,嬷嬷心里到底是怜惜的。就是看在马氏的份上,嬷嬷也决定放清秋一马。
其实魏氏哪里不知道儿媳的那些小动作,都是自己玩剩下的了。但她将马氏对这个孩子的期待看在了眼里。
罢了,就当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久了还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一长,清秋就觉出自己长时间跪着的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头上的砖头再轻,也是有分量的,初时不觉得,时间久了就觉得有些重。
清秋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撑住,蔡荥给自己开的药一定有用的。她不是都撑过来那么多日子了吗?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一边守着她的嬷嬷。
嬷嬷知道她是想问什么,“还有一个时辰。”
就剩下一个时辰了!
清秋觉得眼睛前面的景色都模糊了,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刚清晰了一会儿,就又模糊了。
嬷嬷眼疾手快地在清秋倒下之前扶住了她。
在廊下做着绣活儿的侍女此时进屋,“夫人,那婢子晕了。”
大夫人沉默了半晌,才道:“去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只要孩子没事就行。”
“是。”侍女领命而去。
“真是娇气,不知道的还当是个小姐呢。”大夫人嗤笑。
魏氏的陪嫁此时过来,“夫人,喜事!”
大夫人懒洋洋地抬眼,“哪来的什么喜事?到底不是从正妻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到底还不是有那贱婢的血留着。”
陪嫁一脸笑意,摇头道:“不是少奶奶的喜事,是二姑娘的喜事。”
“哦?”魏氏挑眉,从陪嫁手里接过信。打谢凉晴出嫁后,她们母女就靠着不间断的信来保持联络,不过这些时日,谢凉晴的信一封比一封少,信上的内容也逐渐少了下去。
魏氏知道女儿的性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就是怕她为自己担心。
打开信,大夫人细细看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是件喜事。
谢凉晴怀孕了。
虽说嫁过去的时日不久,但大夫人还是希望女儿越早生下孩子越好。谁知道哪个老贼婆会不会仗着谢凉晴没有孩子而加倍地磋磨她。
如今有了孩子,魏氏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后面就看谢凉晴的夫家怎么对她了。
陪嫁见大夫人开了颜,便道:“依老奴看,这会不会是外头那个带来的喜气?”她朝清秋的方向努了努嘴。
“她?”魏氏撇嘴,想否认。但又情不自禁地想,兴许……真的就是这样?
怀孕的清秋带来了谢凉晴怀孕的消息。
指不定,她真的就是他们大房的福气呢?
“以后得对那婢子好些,不仅是看在大少爷的份上,也是二姑娘的面子。夫人总得给未来的小外孙积点福气才是。”
这次大夫人倒没有反驳,“是这个理。女子怀胎不易,正是该给阿晴攒点福气才是,到时候生产也会有菩萨保佑,更顺利些。”
“就是这个理。”陪嫁笑眯了眼。
“你去准备准备,明日我要去白云庵给阿晴祈福。希望她这次能顺利生产。”大夫人郑重地把信原样收好,放在自己妆匣的一个小抽屉里头。里面全是谢凉晴与她的通信,每一封都保存得好好的。
去给清秋找大夫的侍女此时进来,“夫人,大夫说那婢子无事,只是要好好将养着,不能再做什么劳累的事。”
“由着她吧。”魏氏脸上的笑让侍女有些诧意,“让她好生把孩子养着,万不能出个好歹。”
陪嫁搀着魏氏,“这事儿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
魏氏的笑就没断过,“自然要去说一声的,娘也盼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