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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乔脑子里有一股力,在轻轻地拉扯着。
裴哥哥……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这样称呼过裴斯承呢?
为什么会突然就冒出来这些画面,还有这个奇怪的称呼。
曾经,无数次有修长手指的抚摸,高大身影的笼罩,面前全都是弥散开的云雾,似乎在现在终于被风吹散了,这个隐藏在云雾后面的脸庞,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就是裴斯承。
抬眼,她真的就看见了裴斯承,他正在向着自己走来,一步一步。
就这样慢慢等待,等待你的身影破雾走来。
看,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哦,他想要抱抱我。
可是,为什么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呢。
………………
苏庆这一帮人既然已经拿到了钱,首先想要的就是要逃跑,趁着警察还没有找到这里之前,逃走。
只不过,现在这里还留了一个宋予乔。
最后,结果是苏庆让董哲把宋予乔拉到他的车上去,如果去机场这一路上,安然无恙,等到一过安检,就把宋予乔给放了。
宋予乔是比较安静的,懂得明哲保身,她不会像是徐婉莉那种傻子一样,只会大哭大叫,最后受伤害的反而是自己。
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宋予乔没有支撑住,直接向前摔过去,幸好身边有董哲扶着,要不然肯定要直接摔在地上,而且是脸朝地。
苏庆对董哲这个人的印象不错,他是那种少说多做的人,而且也不贪,给多少就要多少,而且身手不错,所以在分过钱之后,他就在身边唯独留了一个董哲,可以帮他看着点。
“董哲,你去开车。”
苏庆在后面,一手拎着钱箱,一手拉拽着宋予乔,直接把车钥匙扔给董哲。
外面是黑幽幽的夜色,远方山影摇曳,月亮好像钩子一样挂在天边。
初夏夜晚的风,有些凉,宋予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宋予乔的感觉一向很是敏锐,她和苏庆站在原地,等着厂房后面的董哲开车过来,感觉黑影里,有一双眼睛向她看过来。
她心里一凛,转过脸去看。
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触手可及的,凉凉的风。
苏庆骂骂咧咧:“董哲这小子死了?!这么慢!”
他拖拽着宋予乔向后面停车的空地上走,在转过厂房边缘的一道坍塌一半的围墙,看到前面的一辆黑色的车和一个黑影,忽然,车子的远光灯打开,宋予乔急忙别开眼睛。
苏庆伸手挡了一下眼前,低声骂了一句,远光灯灭了,车子终于缓缓地驶过来。
这车是苏庆原先就停在这里的,他自己的私家车,花了十几万买的。
手里的钱箱必然是不离手的,苏庆将车门打开,直接将宋予乔塞进车里,自己随即坐了上来。
车里没有开顶灯,很暗。
前面开车的董哲听着苏庆的骂声,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
苏庆倒是不以为意,因为董哲在跟他这么长时间,原本就少话,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
不过,宋予乔借由前面座椅之间的空隙,向前面看了一眼,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
她心里猛的一跳,赫然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后视镜,以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一双幽沉的眼睛同样正在看向她。
“先不去机场,”苏庆报上了一个地址,“青子路华庭公寓,先去这里。”
这里,住着他在外面养的一个女人,还有他的儿子。
宋予乔敛下眼睛中愕然的情绪,转而看向车窗外,只不过,心脏已经急速地跳动起来。
………………
薛淼有这个兴致想要来工厂来看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顾青城没有什么要紧事,也就乐意奉陪。
阿飞已经将一辆私家车开了过来,停在夜色门口。
顾青城和薛淼坐在后座,前面是阿飞在开车。
薛淼说:“过段时间好像是要严打,你听到风声了没有?”
顾青城点头:“接到了,下个月。”
“那你这夜色……”
“我会提前停业装修整顿,到时候,找个设计师……”车子忽然猛的刹车,顾青城皱了皱眉,看向前面开车的阿飞。
阿飞说:“狼哥,前面有人拦车。”
拦车的人,是乔沫。
薛淼不认得乔沫,但是顾青城认得。
顾青城眯了眯眼睛,开车的阿飞从后视镜注意到自己老板的神色,已经解了安全带下去问人。
薛淼从挡风玻璃向前看,问:“这个女人是你这里面的?”
顾青城说:“被卖进来的,后来给叶泽南看上了,叫乔沫。”
薛淼挑眉,忽然一笑:“乔沫?宋予乔……这个名字挺让人联想的。”
不过一分钟,阿飞重新坐上来,对顾青城说:“狼哥,乔沫说,她说她知道苏庆在外面养的情人和私生子在哪里。”
顾青城眼眸暗沉,说:“让她上来。”
苏庆这种人,顾青城找人了解过,跟老婆离了婚,还差点把女儿给卖掉,都是因为老婆没有生儿子。
越是像是这种暴发户一样的人,越是思想陈旧,越是想要儿子,偏偏就命里没有,老婆生了两个女儿。
但是,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却生了一个儿子。
薛淼开门下车,坐到了前面的副驾上。
乔沫打开后座的门,先是停顿了一下,等到里面的顾青城说“上来。”她才上了车。
顾青城说:“地址。”
“华庭公寓,青子路的。”乔沫报出了地址,前面的阿飞一听,马上就踩下了油门。
………………
青子路,华庭公寓。
黑暗中驶过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在楼下停稳,顾青城半摇下车窗,问:“你能把她带下来?”
乔沫的脸色很白,没有上粉底,苍白的好像白纸,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是很稳,“我和他老婆去逛过两次街。”
顾青城摆了摆手,乔沫就下了车。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整个小区都陷入一片沉寂中,触目所及,楼上没有一盏灯。
乔沫的脚步很轻,根本就听不见,走廊上的声控灯都没有亮,直到她敲响了门,头顶的灯才亮了起来,有些突然。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乔沫在敲了几下,按下了门铃。
里面传来隐约的一声“谁啊”。
乔沫回答:“小蝶嫂子,是我,乔沫。”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睡眼迷蒙的女人,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小沫啊,你怎么来了?这会儿才几点了。”
这个女人,就是苏庆在没有离婚前,在外面包养的那个情人。
乔沫笑了笑:“嫂子,刚刚苏庆哥给我打电话,让我现在带着你和孩子去机场。”
“事情办妥了,时间这么紧急?”小蝶揉了揉眼睛,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是的,事情办妥了,就快些接你们出去,在这里也不安生,孩子醒了没有?”乔沫说,“我帮您收拾一下吧。”
小蝶根本不疑有他,为什么苏庆不上来,而是这个乔沫上来?有深夜醒来,头脑还不清醒的因素,当然也有与乔沫一起出去逛街的因素。
前些天,一次小蝶和苏庆去吃饭,意外遇上了乔沫,她看乔沫和苏庆很熟,也就没有说什么,随后,乔沫又陆续来家里几次,每一次都送很多昂贵的东西,还给孩子买东西,甚至一次逛街的时候,还直接刷卡给她买了好几万块钱的一个名牌包包。
小蝶问苏庆:“乔沫是个什么人?怎么那么有钱?”
苏庆冷嘲了一声:“那种地方的女人,有几个没钱的。”
人都是有贪心的,拿别人的东西,自然就要对这个人更加客气,小蝶这种不曾有过大见识的女人,更是怕得罪曾经在她家里花了这么多钱的乔沫。
在楼下,薛淼对顾青城说:“这个女人,心机很重。”
这个女人,当然指的就是乔沫。
顾青城点了点头,接到了韩瑾瑜的电话,原来,韩瑾瑜和裴聿白在赶去工厂的路上,正好撞上了那些坐地分赃的匪徒,直接就押了送警局了,不过,却没有找到宋予乔。
“裴三已经到了,韩哥,这边不用你操心了,有我就行。”
是的,就在董哲刚刚给顾青城传递过来的信息上,已经说明,苏庆车上开车的人,正是裴斯承。
不过十分钟,乔沫带着一个女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那人拎着一个很大的包,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孩子顶多只有两岁的样子,还在熟睡中,在看见停着的车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薛淼和顾青城适才已经换了一辆车,这辆车里现在只坐着司机阿飞。
乔沫开了车门让女人抱着孩子坐在了后座,自己坐在前面。
“小沫啊,阿庆人呢?”
乔沫看见开车的阿飞已经把车门锁死了,才说:“等一会儿,他就来了。”
………………
此时此刻的华庭公寓,就好像是一个黑夜中蛰伏的巨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自投罗的人。
凌晨四点。
一辆黑色的车,从拐弯处驶来,车灯开着,在前面的黑暗中照出两束光亮来。
一路上无话。
宋予乔非常紧张,她怕万一这个苏庆认出前面坐着的人不是董哲,那么该怎么办,她可没有忘记,这个苏庆手里还拿着一把枪,随时都会走火的枪。
不过,好在苏庆这个人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苏庆现在下车,对前面的董哲说:“你给二子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订两张机票。”
“嗯。”
苏庆眯了眯眼睛,他也察觉到了,这个董哲,不太一样。
“医院里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苏庆说,“要不要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出国,你就叫二子再多订一张机票。”
董哲没有说话。
“董哲,你下车。”
苏庆说着,就一只手抓住宋予乔的胳膊,把她给拉扯出来,一只手按在了枪柄上,紧接着,把宋予乔挡在前面,抢已经指着宋予乔的后腰上。
他的动作十分粗暴,宋予乔被扯了一个踉跄,又被苏晴拽着头发拉起来。
坐在前面驾驶位上的“董哲”,打开车门下车。
宋予乔的呼吸一滞。
裴斯承身上穿着不再是衬衫西裤,而是董哲原本的那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头发被故意抓乱,此时神情十分冷峻,一双眼睛好像深潭一样,不可见底。
苏庆向后退了一步:“你别动,你过来我就一枪打死她!董哲呢?”
裴斯承没有回答,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仍旧站在原地,但是,周身散发着的冰冷气场,都让站在三米之外的苏庆打了个寒颤。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阿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宋予乔都感觉到身后的苏庆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宋予乔看见在前面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里面跌撞出来,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只手,就是乔沫的。
苏庆这个时候,简直咬碎了一口牙齿。
他现在才明白,他落入了一个圈套,完全是插翅难飞的那种圈套。
乔沫那个贱娘们!
“你们都别过来!”苏庆一手掐着宋予乔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按着枪柄,按在宋予乔的后腰上,正好是之前被人用匕首割破的伤口上,顿时一阵让人牙酸的疼痛,宋予乔咬紧了下嘴唇,没有哼出声来。
裴斯承向前一步:“苏庆,你的目标是叶泽南,现在你挟持着我的女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苏庆看裴斯承向前走,忽然大喊着:“你别动!你再过来一步,你信不信,我活不了了,我也让她活不了!”
裴斯承脸上看不出来一丝慌乱,他站在原地,看起来特别平静,“苏庆,你不活了,你也不要你儿子活下去了么?没有了你,你觉得她能一个人带着孩子活下去么?还是让你儿子一长大,就受别人的白眼,说你爸爸是杀人犯?”
乔沫一直拉着车边低声哭泣的女人,忽然转移到了上面的孩子身上,然后用力拧了一下。
顿时,原本睡熟没有苏醒的孩子,失声大哭起来。
这样的哭声,让苏庆彻底发狂了:“你别动我儿子!”
这是他的命根,他活了半辈子,四十多岁了,终于盼来了一个儿子,他绝不可能让他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我跟你交换!”苏庆双目赤红,盯着站在三步开外的裴斯承,“我拿这个女人,换小蝶和我儿子!”
在前面的灌木丛后,有另外一辆车,摇下来一半的车窗里,顾青城刚刚给自己的枪装上消音器,向车窗外探出一个枪头,已经瞄好准头,就对着苏庆持枪的手腕。
薛淼说:“先别开枪,看裴三还有后手。”
顾青城点头:“好久没有摸枪了,只是试一下准头。”
在得到顾青城的示意之后,阿飞从车内走出来,制住了抱着孩子的女人,手腕一抖,抖出一柄弹簧刀,携在靠近女人脖颈一寸处,向前走过来。
苏庆看着小蝶和儿子都没有什么大事,也稍微安下心来,“小蝶,儿子没事吧?”
“没事,”女人眼中的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流淌下来,“阿庆,我不会死吧……”
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柄刀,实在是让她恐惧,一瞬间,腿都软了,差点连怀里的孩子都抱不住。
“不会!”苏庆大喊,“我有要求!先让他们上了车!”
苏庆现在也是破釜沉舟了,他根本就没有退路,只有牢牢地抓住身前的这个女人当挡箭牌,还保自己一命。
他之所以之前没有把她当成是叶泽南的把柄,因为是在夜色,亲眼看见裴斯承对这个女人有多好的,所以,现在他一定不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
不过,他也应该料想得到,现在敢动这个女人,就要知道,应该有的后果。
裴斯承淡然一笑:“你的要求还挺多的。”
苏庆说:“大不了就鱼死破,我也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裴斯承看向阿飞,说:“照他说的办。”
阿飞其实是有些迟疑的,一旦手里没有了交换的人质,那么就完全处于被动了,裴三少这是脑子进水了么?
但是,他还是依照,打开了车门,这个女人抱着孩子急急忙忙躲进了车里,将车门关上。
宋予乔现在有些晕眩了,腰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她不是那种矫情的女生,在这种时候深情地说什么你走吧不用管我,她现在根本不在意再用这件事,欠裴斯承一次人情,她只想要赶快脱离这个人手中,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安安静静地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精神强绷着的这几个小时,她几乎已经要崩溃了。
宋予乔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但是裴斯承却看得清楚,她的白衬衫,后面一大片全都染红了,甚至,血液从边沿滴落下来。
就在彼此僵持的最后几秒钟,苏庆就在缓慢地从车后向前面移动,车的后备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但是因为苏庆是背对着的,并没有注意到。
董哲直接从里面翻身下来,轻巧的落地,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裴斯承也动了。
原本他站着好像是一棵笔直的松树,一动不动,但是现在一旦动起来,快如闪电,后面董哲直接卡住了苏庆的咽喉,向后一拉,前面裴斯承手腕迅疾地遏制上苏庆的持枪的手腕,咔嚓一声,手腕脱臼,枪支落地,啪嗒一声。
裴斯承曾经在特种兵部队里呆过,这样的身手,还是几年疏于练习。
后面的董哲已经毫不犹豫地在苏庆的后颈上砸了一下,他知道今夜都累了,再由这只疯狗汪汪叫的乱咬人,顾老大脸色就要难看了,本来在工厂就能解决掉的事情,多用了两个多小时,闹到现在,说不定回去还要受罚。
只不过,没有了人吠,倒真的迎来了狗吠。
不远处,裴聿白的贝勒从越野车后面窜下来,一路狂吠。
裴斯承并没有管其他人,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宋予乔。
他拉住宋予乔的手肘,将她扯进了怀里,单手扣着她的腰,然后直接绕过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向顾青城的车走过去。
宋予乔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天与地就在眼前翻转了一下,双脚离地。
她动了动唇:“裴……”
裴斯承直接打断她:“先不要说话。”
她确实也说不出话来了,嗓子现在火辣辣的疼,好像是有石头硌着一样。
裴斯承到顾青城的车前,里面没动静,他就直接踹了两脚车门,“开车门。”
后面的阿飞揉了揉鼻子,这车可是全球限量版的,亏的裴三少也敢下得去脚。
顾青城从里面给裴斯承开了车门,裴斯承直接就坐了进去:“你的医药箱呢?”
这是顾青城的一贯做法,车上,家里,还有常去的地方,必备医药箱,这个习惯,还是顾青城在跟韩瑾瑜的时候得到的真传。
顾青城给裴斯承找出医药箱,就主动给后面贴在一起坐的两人让位,直接下了车。
前面副驾上的薛淼也跟着下了车,先给裴斯承和宋予乔腾出点独自相处的空间。
裴聿白这边已经打电话叫来了老二朱启鸿,随后,警队也就来了,直接把被敲晕了的苏庆戴上手铐,拖到车上去。
顾青城让阿飞去处理苏庆的女人和孩子,把董哲叫到跟前。
董哲比顾青城要高半头,但是,现在站在顾青城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青城点了一支烟,指间夹着烟,盯着董哲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直接抬腿一脚踹在了董哲的腿弯。
董哲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在地面上,嘭的响了一声,却没有动,保持着一个姿势。
顾青城说:“起来。”
董哲重新站起来。
“让你护着人,结果现在伤了,你说说,你该不该受罚?”
董哲的回答十分干净利落:“该。”
薛淼借着顾青城手中的烟,借了个火,也点了一支烟,挥了挥手让董哲走:“走吧,没人让你受罚。”
但是董哲却一动不动,就跟薛淼根本不存在一样。
顾青城看着董哲这样子,轻笑了一声,对薛淼说:“他倒是敢走,走了就是一条胳膊。行了,你去跟阿飞回去吧,好好休息,放你两天的假。”
董哲说:“是,谢谢狼哥。”
这才转身去上了另外一辆车。
薛淼看着董哲的背影,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的死忠手下?我记得三年前的那场火并里,他替你挨了一刀,脸上才从上到下留了疤了吧。”
顾青城吐出一口烟气,“别提火并了,我早已经从良了。”
薛淼:“……”
………………
车内。
裴斯承将宋予乔放在后座上,直接就抬手解她的衬衫衣扣。
宋予乔伸手挡开,裴斯承目光极冷,“我现在帮你检查身上的伤口,别乱动。”
他的话是用极其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宋予乔都觉得心里颤了颤,因为他的语气咄咄逼人,宋予乔竟然也有一丝害怕,没有敢反抗。
裴斯承解开宋予乔的衬衫衣扣,后面下摆染了大片的鲜血,他索性就直接丢在了地上,按住宋予乔的腰,说,“别动。”
裴斯承的手冰冷,触碰到宋予乔腰上的皮肤的时候,宋予乔瑟缩了一下,然后被紧紧扣住了腰。
裴斯承在特种兵部队的时候,学过清洗和包扎,因为看她腰上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一再压迫,流血多了些,要不然,裴斯承现在一定是直接带宋予乔去医院。
他先用酒精帮宋予乔消了毒,宋予乔疼得直接低声叫了出来,咬上了自己的下嘴唇。
裴斯承一只手帮宋予乔做消毒,另外一只手绕过去,轻柔地掰开宋予乔的齿关,“再疼,别咬自己,咬我。”
宋予乔疼出了一头的汗,也没有下嘴去咬裴斯承搁在自己唇边的手腕,只不过抓着裴斯承的胳膊,狠狠地掐着。
裴斯承已经手势熟练地帮她包扎好了,他扶着宋予乔的肩膀,让她转过来,手指拂过她此刻光裸的皮肤,带来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她现在只穿了一件文胸,裴斯承盯着她的目光,好像带电,但是,裴斯承好像真的只是前前后后检查了她身上是不是还有其它伤口。
裴斯承直接伸手要解宋予乔下面的裙扣,宋予乔哑着嗓子说:“没有,下面都没有伤到。”
“是么?”
往常,如果裴斯承用这样的口吻说出这样的字眼,一定是挑逗,一定是暧昧。
但是现在,宋予乔在裴斯承的眼睛里,只看到的是寒冷的光。
此刻,在车后座上,裴斯承就在宋予乔脸庞上方几寸的地方,彼此呼吸都可以感觉到,拂在皮肤上那种温暖的感觉。
宋予乔看着裴斯承幽沉的眼睛,说:“谢谢你救了我,我……”
裴斯承已经不容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就低头吻了上去,狠狠地吻上去,却也顾及到宋予乔后腰上的伤口,侧身,避免压迫到。
自从和裴斯承见过以后,这不是第一次亲吻,但是,却是最强势的一次,没有了刚开始的温存温柔,唇瓣触碰,直接就是霸道地攻城略地,把宋予乔的舌根都吮吸到发麻。
宋予乔原本已经气息不顺,再加上裴斯承这样激烈的亲吻,脸庞涨的通红。
裴斯承已经亲吻到宋予乔的脖颈,然后向下是锁骨,一手扣着宋予乔的腰,另外一只手已经扶上了她后面的文胸扣,唇瓣若有似无地触碰这她胸前的绵软。
宋予乔抖了一下,裴斯承这才轻笑了一声,是来到车里第一次笑,却让宋予乔莫名地感到放松了,压迫着的那一根神经线,终于放了下来,只因为裴斯承的笑,而不再是绷着脸。
裴斯承吻在宋予乔的耳畔,“别紧张,别怕。”
………………
车外,顾青城和薛淼两人,等到警队撤了,裴聿白牵着狗走过来,问:“裴三呢?”
薛淼向车内扬了扬下巴:“里面呢。”
裴聿白刚刚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裴斯承抱着宋予乔上车,现在不定在车里做些什么,不禁失笑,对顾青城和薛淼说:“上我的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过,裴斯承还是有分寸的,他心里现在全都是冒的火气,他刚才有一瞬间,都在想,万一这一次真的晚了一步,真的见不到宋予乔,那么这一生,他都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当宋予乔终于重新在怀里,他狠狠地亲吻她,才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切切实实的存在。
不过,裴斯承的有分寸,也就止步于宋予乔晕过去。
不,裴斯承绝对否认,宋予乔是被他吻晕过去的,只是因为太累了。
当她身边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不再生硬地靠自己独自一人支撑着。
宋予乔的衬衫是不能穿了,裴斯承将宋予乔平放在车后座,外面的皮质外套太硬,他就脱下外套,将里面自己的衬衫脱下,给宋予乔穿上,从衣领处,一颗一颗扣子系下来,手指触碰到她胸前的浑圆,指尖的细腻触感让他的心尖都颤了颤,闭目呼吸了三秒钟,霍然开目,继续系扣子。
裴斯承只套了一个皮夹克的外套,从后车座开门出来。
基本上人去已空了,唯独留了车前的一个顾青城。
“你怎么没走?”裴斯承原本是想要坐驾驶位的,但是一看顾青城仍旧在,就从前面的车头绕过来,坐上了副驾。
顾青城一笑,上车:“我留下来掐表,看看你能在里面多长时间。”
“那个苏庆呢?”裴斯承将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支烟,携烟的小臂搭在车窗边沿,淡淡吐了一口烟气。
顾青城说:“警察带走了。”
裴斯承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我真不想闹到警局里去,但是,动了我女人这笔账,要怎么算。”
“我帮你把人给捞出来?”
“不用,我自己动手。”
裴斯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仍旧疲惫的昏睡的宋予乔,轻巧一弹,烟蒂上的烟灰随着车体带动的气流,向后面飘落下去。
………………
就在这个寂静深夜,深蓝的天空中,泛起一丝青白的光。
医院里。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失血太多,现在需要引产。”
徐婉莉原本支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眼皮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宋洁柔尖叫了一声:“不!”
她知道,现在自己女儿能拴住叶泽南,让他在此时此刻,在她的病房外,而不是在工厂里留下来,救宋予乔,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依靠。
倘若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了,那以后要怎么办?用什么来拴住叶泽南?
医生已经让护士拿过来手术的同意书,说:“家属签字吧,再拖下去,大人也就危险了。”
宋洁柔摇着头,哆嗦着嘴唇:“不……不,医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这个孩子必须留下来!”
已经是死胎了,如何能留得下来?
医生对于这样的病人家属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是这种大半夜的事情,谁都少着一份耐心。
叶泽南自始至终,一直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医院走廊。
宋洁柔扑过来:“你想想办法啊!那是你的孩子!”
好像叶泽南刚刚在经历一场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在这一秒钟,宋洁柔晃动他的手臂,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向宋洁柔,说:“要我想什么办法?我并不是医生。”
说完,叶泽南就直接转身离开。
宋洁柔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叶泽南曾经,没有想要徐婉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现如今,更是没有这个打算,现在孩子要没了,更是要顺了他的心意。
宋洁柔冲着叶泽南的背影喊:“叶泽南,我不会放过你的!”
宋洁柔的腿上也中了枪,随后有外科手术的医生赶到,紧急手术,需要将子弹从腿的皮肉里取出来。
“快签字吧,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医生已经去准备手术了,只有一个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站在宋洁柔身边,等到看着她手指哆嗦的签字,收起来同意书的时候,问了一句:“你是孕妇的谁啊?”
宋洁柔瞳孔放大:“妈妈,我是她妈妈。”
………………
叶泽南坐电梯楼上下来,在电梯的镜面墙上,露出他此刻惨白的脸。
在电梯降至一楼,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向电梯的开关,砰地一声,电梯开关刷的亮了一排。
外面有一个人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生怕这人是不是疯子有什么毛病。
叶泽南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里走出来,在停车场取了车,踩下了油门。
车里还有血腥味,车后座上,是刚刚徐婉莉流的血。
他开着车窗,油门一踩到底,在公路上飞驰着。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并不多,他一路上横冲直撞,就算是有车,也都是纷纷避让。
他开着车,驶向郊外的方向。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食品加工厂外。
夜色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原本隐藏在黑暗中,好像是郊外死人的坟墓一样,现在,因为有光亮的侵蚀,恢复了一些明朗的气息。
叶泽南从挡风玻璃,看着工厂此刻敞开的大门。
他现在再回来,还有什么用呢?
从刚刚,他怕徐婉莉真的出什么事情,丢下宋予乔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与他,真的要渐行渐远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脸回来?
在驾驶位上坐了很久,叶泽南才开门下车。
踩在满是碎石子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下雪天,雪地靴踩在不曾有人踏足的雪地上。
他记得,那时最冷的一个冬天,宋予乔在地下室里,没有暖气,脚上都生了冻疮。
特就帮宋予乔把脚上的冻疮挑破,然后一个一个都上了药,当时宋予乔抱住他的脖子,说:“阿南,你真好。”
第二天,叶泽南就给宋予乔买了一双十分厚实的雪地靴,说:“不准再冻脚了。”
那一双雪地靴,是叶泽南在落魄之后,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给宋予乔送礼物。
真的是患难见真情,倘若是在平日里,在叶泽南尚且是叶家少爷的时候,一双一百块钱的雪地靴,他都觉得拿不出手。
叶泽南清清楚楚记得,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宋予乔十分高兴,当即就穿上了,转了一个圈,拉着叶泽南出去去踩雪,在雪地上一蹦一跳,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雪地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就和现在,他踩在土路上的声音,是一样的。
咯吱,咯吱……
只不过,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时候的心境。
穿堂风从外面灌入,长驱直入,将叶泽南身上的衣服鼓动着,狠狠地拍打在他的心上。
工厂里,已经没有了血腥的味道,都被风吹散了。
他看向那个深墨绿色的食品加工机器,好像宋予乔还是被绑在那里,看向他的目光里,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温度。
此时此刻,他的心,好像被人划了一刀,正在向外渗这鲜血,一滴一滴,疼得撕心裂肺。
………………
裴斯承并没有回金水公寓,金水公寓房子原本就小,韩瑾瑜可能现在也回去去安宋疏影的心了,他没必要再横插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进华苑,裴斯承跟顾青城告别,抱着宋予乔上了楼。
开了灯,裴斯承看着怀里的女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嘴唇磨破了皮,右脸还肿着,心里猛地一揪。
他知道,宋予乔是喜欢干净的,如果有某一天不洗澡,都会好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难受的要命。
他把宋予乔抱着放在床上,将她身上的衬衫衣扣,刚才是如何一颗一颗系着的,现在就如何一颗一颗解下来,裙扣解开,褪下来。
然后是胸后的文胸扣,还有底裤。
浑然无暇的**呈现在眼前,裴斯承转身进了浴室,没有两分钟,端着一盆热水走出来。
因为宋予乔的腰上受了伤,不能沾水,所以,裴斯承就将毛巾浸了水,帮她擦洗着面庞和身体,每一寸肌肤。
白色的毛巾擦拭到宋予乔大腿根部,他注意到这个部位有一块硬币大小的暗红色胎记。
他恍然间记起,曾经的夏楚楚,有一次,也是只穿着身上的内衣内裤,吊在他脖子上,欢快地说:“到时候,如果我走丢了,不记得了,你就直接扒了我的衣服,看看我腿根是不是有这块胎记,如果有,那就是我,你就找到我啦。”
裴斯承的手指触碰着宋予乔大腿根部细腻的皮肤,抚摸上那块胎记。
迷蒙中,宋予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裴斯承,就又闭上了,似乎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斯承换了三次水,用了两块毛巾,帮宋予乔擦了两遍身体,牛奶一样滑腻的皮肤,在壁灯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自己的衬衫,给宋予乔穿上,然后拉上身上的被子。
裴斯承自己到浴室里洗了澡,等到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刚好看见宋予乔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向他的方向。
她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惘的看不懂,似梦似醒,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裴哥哥,你要走了么?”
裴斯承将毛巾挂在一边,走到床边,将宋予乔抱在怀里,护着她的腰,避免她翻身压迫到伤口,贴着彼此的肌肤,说:“睡吧,我不走。”
窗外,晨曦的光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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