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梦醒

桑榆未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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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光盘内,原来是一段录像。

    宋予乔的眼睛瞪的很大,盯着电脑屏幕,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好像在空气中,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喉咙。

    这是一段订婚的录像。

    那个穿着白色礼服裙的女人,是张梦雪。

    而后来,穿着正装,走上台,蹲下身,向张梦雪求婚说出“嫁给我好么”的那个人……

    是她的裴哥哥。

    宋予乔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内,她觉得她喉咙中的尖叫声就要破喉而出了,拳头放在嘴边,用牙齿狠狠地咬着,手指关节处都已经咬出了血。

    现在的宋予乔,盯着电脑屏幕,已经完全没有昔日的细致入微,脑子里全然都是嗡嗡的声音,好像是推土机在周而复始的运作。

    所以,便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在这份录像,从头到尾,裴斯承脸上都没有笑过,不仅仅是没有笑,甚至可以说是冷峻,好像整个过程,不是参加订婚典礼,而是参加葬礼。

    宋予乔反反复复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一双大眼睛里噙着眼泪。

    她的心疼的无以复加,似乎在大脑里有几声枪响,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千疮百孔了。

    宋予乔没有力气将光盘取出来,而这个光盘好像被设置过一样,一遍结束之后,便自动开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直到,门外,保姆阿姨张嫂敲门,说:“汤煲好了,小姐,你先出来喝一点吧。”

    这段时间开始,宋予乔已经开始每天下午多加一餐,为了保证肚子里孩子的营养,最后在临产期的时候,能够顺利的顺产。

    门外张嫂敲了几次门,却没有听到卧室内有一丝一毫地动静。

    她有些疑惑了,在外面等了几分钟,正准备再上前敲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主动打开了。

    “小……你的脸色不大好,不舒服么?”张嫂是裴斯承专门请来照看孕妇的,所以,在裴斯承不在的时候,她就要全权负责起来。

    “没有什么,不是说汤好了么?”

    “嗯,鸡汤好了,我去盛过来。”

    宋予乔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但是依旧是坐在餐桌边,喝掉了满满的一碗汤,以前还总是会嫌汤比较烫,然后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但是这一次,宋予乔直接端着碗喝。

    张嫂这样看着,才在心底稍微放下了心来,转身进了厨房。

    其实,宋予乔不用勺子的原因,是她现在手抖的根本就抓不住勺子,两只手用尽了全力抱着碗,才能不发抖,眼泪却扑簌扑簌地全都掉落在碗里。

    喝完了汤,宋予乔用衣袖将眼泪一擦,回到房间内去拿了光盘,直接向墙上砸了过去,然后用脚踩,拼命地跺,两只虚软无力地手死命的掰着,知道光盘终于不堪重负地从中间折成两半。

    她觉得小腹有些坠痛,坐下来休息了一下,洗了一把脸,将光盘和盒子全都隔着窗户扔了出去,扔的远远的,落在了楼层前面的绿化草地上。

    宋予乔隔着窗户有些干呕,将刚才趁热喝入肚子里的热汤,几乎全都又呕了出来。

    在外面的张嫂听见这边宋予乔的声音,赶忙走过来问:“小姐,怎么了?”

    宋予乔已经从露台上走了出来,随手将身后的门给关上了,随口说:“没什么,我觉得在家里闷,想要出去散散步,我要去公司找裴哥哥。”

    她说着,便索性直接拿了自己的包,向门外走去。

    张嫂在身后跟上:“小姐,我陪你一起……”

    宋予乔猛的转过身来,厉声说:“不许!你是裴哥哥派来监视我的吗?我出去打车去找裴哥哥,你也要管吗?”

    宋予乔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现在这种厉声带着嘶哑的嗓音陡然一出,就连张嫂都向后退了一步。

    宋予乔已经走至门口,好像觉得刚才的话确实是严苛了一下,向后转身笑了笑:“不好意思,张嫂,我就是出去找裴哥哥,你不用跟着,我现在怀着孩子,知道路上要小心,我懂。”

    ………………

    张梦雪在路上毫无目的地开着车,但是,车子还是行驶向裴斯承的住所。

    齐轩说的话,张梦雪不是不信的。

    她在之前也曾经有过疑虑,为什么裴斯承在浴室里要了她第一次,但是在今后的十年内,却能做得到不碰她,如果是想要将**这种事情留到婚后,可是裴斯承又从来都没有提过结婚的事。

    一直到现在。

    张梦雪莫名的想笑,想要狂笑,想要狞笑,原来,被骗了十年,自己才是那个傻子一样的人。

    她给郑嘉薇打了个电话,开口就直接问,“嘉薇,齐轩找过我了。”

    听见郑嘉薇在电话那边的惊呼,张梦雪才恍然,为什么之前她给郑嘉薇提起齐轩的时候,郑嘉薇的反应会那么过激,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或许,所有的人都知道,只将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好像是傻子一样,而别人,一直是在看戏。

    电话那一头,郑嘉薇说了许多话,但是张梦雪一句话都没说,她便有些急了,“梦雪,你别乱想啊,你说句话,别吓我啊。”

    已经过了十年了,就算是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张梦雪也绝对不会想不开了。

    耳边是郑嘉薇的声音,而从窗户向外面看,张梦雪无意间看到了路边正在拦车的……夏楚楚?

    张梦雪直接按了两声车喇叭,前面的宋予乔回头,就看见挡风玻璃后驾驶位上的张梦雪,脚步略微迟疑,向她走过来。

    就在宋予乔向张梦雪的车走过来的这几步的距离,张梦雪问郑嘉薇:“录像带已经寄送到了么?”

    郑嘉薇不太明白张梦雪为什么忽然就转换了话题,但是仍然回答说:“我查过了,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签收了。”

    “好,那我先挂了,回头再给你电话。”

    电话那头,郑嘉薇还刚刚想要问张梦雪,她在c市这边的工作到下周就要结束了,然后就买机票飞洛杉矶。

    但是……

    她却没有想到,这一通电话,是她与张梦雪,最后的一通电话,此后,世间,再没有张梦雪。

    ………………

    宋予乔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上去,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在张梦雪面前胆怯。

    她现在手还是很冰很冷,但是已经不太抖了。

    张梦雪已经收了线,慢打方向盘,车子重新驶入车流中。

    宋予乔的双手握紧了包包的带子,抿着唇,盯着不远处前面的一辆车,问:“你这是要开去哪儿?”

    “裴斯承的公司,”张梦雪似乎是毫不在意地说:“现在这种时候,受了委屈了,肯定是去找你的裴哥哥了。”

    她冷笑了一声,“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有了事儿就回去找妈妈,幼稚。”

    宋予乔气急了,转过脸来:“我有说过要去找裴哥哥吗?我现在要想去找谁,就去找谁,用得着你在这边冷嘲热讽吗?你有什么资格?”

    张梦雪冷哼道:“那还真是说不准了,说不定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正想要去找裴斯承去理论呢,原来是在家里闹,现在又要去闹到公司去。”

    事情的真相……

    宋予乔的脑海里立即就浮现起刚才在家里看到的那录像。

    张梦雪穿着白色的礼服,而裴斯承屈膝半跪向他求婚……

    那种场景,让宋予乔想到就觉得痛彻心扉。

    原来,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么?

    张梦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宋予乔的表情,知道那个订婚视频的录像,她已经看了,便说:“你看过我和裴斯承的订婚录像了吧,就知道,其实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没有错,我不仅仅是裴斯承的女朋友,我还是他的未婚妻。”

    “你胡说!”

    在心里有一些疑惑,和现在听到从自己最讨厌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宋予乔手指甲掐进了手掌心内,心里一下子疼的透不过气来。

    “你不都已经看到了么?还在自欺欺人么?”张梦雪说,“我知道,裴斯承对你好,好的你都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但是你知道他宝贝的不是你,而是你肚子里的儿子。”

    这才是现在宋予乔心中的症结所在。

    不仅仅张梦雪看得出来,就连宋予乔自己,也都在怀疑,所以有时候,才会反反复复在裴斯承那边用心去询问,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宋予乔觉得小腹忽然一下很痛,她抓进了自己的衣角,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张梦雪往宋予乔脸上一瞄,看了一眼她现在的肚子,冷冷的说:“裴斯承现在宠着你,都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儿子,因为我不能生孩子,所以,他才想没有让你打掉孩子,然后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将孩子给我养……”

    宋予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张梦雪没有理会宋予乔的话,接着说:“不信你到时候看着,呵,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讨厌你,夏楚楚,但是如果你的孩子真的是裴斯承的话,我还是会好好地对他的,你放心,我会把他当成是亲生儿子一样去对待,不会……啊!”

    张梦雪惊叫了一声,方向盘已经猛的向左转,“你要干什么啊!你疯了!”

    宋予乔直接伸手过来想要掐张梦雪的脖子,两人就在车前扭打了起来,宋予乔感觉到小腹疼的厉害,好像是羊水已经破了,身下的裙子已经全都湿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要不然裴斯承怎么会让我住进他家里?要不然他怎么会只在这房子里养着你,没有想要跟你去结婚!”

    张梦雪最后的这句话,才彻底将宋予乔尚存一丝理智的心,打乱了。

    宋予乔发了疯一样,掐着张梦雪的手臂:“我的儿子,谁都不给!你去做梦吧!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怎么可能给了你!”

    张梦雪因为刚才齐轩的那一番话,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现在觉得心里全都是想要爆发的怒火,就全都迁怒到夏楚楚的身上。

    “由的了你吗?”张梦雪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抵挡着宋予乔掐过来的手,“你生了孩子之后,说不定还没有醒过来,裴斯承就会抱过来给我了,你连见你儿子都见不到,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儿子最终还是要叫我妈妈!”

    “你休想!你算什么?来抢我儿子!”

    两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张梦雪是因为突然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心里愤愤不平,将这种后知后觉的愤懑,全都撒狗血一样撒在了宋予乔身上。

    而宋予乔,现在作为一个母亲,当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要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送走给别的女人去抚养的时候,她脑子一热,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但是,在车子驶向前面,有一辆货运的货车,张梦雪叫了一声,车子已经向货运的货车冲了过去,眼看就要直接冲进货车车底,张梦雪紧急地打了方向盘,却在来不及的时候,踩刹车,却错踩下了油门……

    货车后面的铁架子,将车窗玻璃给震碎了,从驾驶位侧,捅了进来。

    ………………

    顿时,一阵尖叫声。

    宋予乔感觉到头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生猛的痛了一下,眼前流下来的血将整个视野都模糊了。

    这边的张梦雪好像是血管爆裂一样,宋予乔的胳膊上和手上沾染的全都是黏腻腻的鲜红血液,半个身子靠在宋予乔的腿上,宋予乔吓的尖叫,但是越是挣扎,就越是疼痛,全身的筋骨都在叫嚣着疼痛,血模糊了一脸,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张梦雪迸溅到她身上的血。

    因为车祸,张梦雪因为被撞击头部,伤及左肩胛骨和心脏,当场死亡,而宋予乔因为在左边有张梦雪挡着,只是受到了轻微撞击,头部轻伤。

    车内位置,宋予乔是先被抬出来的,她已经完全呆了,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喉咙已经尖叫到发不出声音来。她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已经疼到没有感觉,唯独腹部的疼,抽搐的疼,好像是连着心脏一般。

    一片混乱中,她听见有人叫喊:“孕妇要生了!”

    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有医生问她联系家属,宋予乔嘴边滑过裴哥哥的名字,却最终咽下,用极其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手机上,第一个名字,给我妈妈打电话,谢谢。”

    手术室内。

    宋予乔的胎位比较正,可以顺产。

    当她满头都是淋漓的大汗,耳边医生护士的话完全听不见,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痛的死去活来,而裴哥哥陪在她身边,抓着宋予乔的手,说:“楚楚,我在,不要怕。”

    宋予乔好想要开口说话,告诉裴斯承,“我不怕。”

    但是,张嘴就一直在呜咽着,喉咙针扎似的疼痛,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直到,后面走过来张梦雪。

    张梦雪站在裴斯承的身后,低头俯身在裴斯承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予乔听不清楚。

    然后,裴斯承就想要起身,宋予乔惊惧地猛的用两只手抓住裴斯承的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拼命的摇着头,不想要裴斯承离开。

    而裴斯承终究还是将她的手给挣脱开了。

    “用力!再用力!”

    紧接着,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将宋予乔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一个浑身都是皱皱巴巴的婴孩,被抱到宋予乔的眼前,他被包裹在柔软的纯棉布内,身上黏腻腻的,看起来很丑,正在长着大嘴哭。

    这是宋予乔在从可怕的梦魇中回神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情景。

    然而,第二眼,她就在一片用泪水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正在缓步走过来的裴斯承。

    她惊惧地大叫:“不!不要给他!不要!这是我的孩子!”

    宋予乔好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将护士怀抱中的孩子抢过来,因为她的力道没大没想,脆弱的孩子的脸几乎在片刻就从红色变成了青紫色。

    “不!我不会把小火给你的!我宁可他跟我一起死了!”

    这一刻,宋予乔真的好像是疯了,几个医生将她按住,给她打了镇静剂,才从她手里将已经几乎要闭气的婴孩抢了过来。

    在宋予乔浑身虚软,丧失掉最后的意识之前,就看见身穿白色医护服的护士,将她的小火,抱给了裴斯承,而身后不远处,站着张梦雪。

    张梦雪正在阴笑着看向她。

    宋予乔颓丧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不,你不是我的裴哥哥……”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就让这个梦,一睡不醒,时光停留在,你我初遇的那个下雨天……

    背后是雨滴淋漓,地面上倒映出双层巴士缓缓驶过的剪影,一把黑色的伞遮挡在头顶,却好像是可以遮天蔽日。

    你俯身,在我唇边,落下了第一个吻。

    眼眶有些酸涩了,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

    漆黑的夜,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宋予乔一个人。

    还有楼下,一辆熟悉的黑色私家车。

    整个回忆,好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整个身体都虚软疲态。

    宋予乔将泪流满面的脸埋在枕头里,哭声掩藏。

    现在,二十四岁的宋予乔,看着十八岁的夏楚楚,太傻太天真,一心想要将自己最爱的这个人捆绑在身边,带给她安全感。用尽全力去爱,也想要收获到与自己的付出相同的爱情,但是,终归是不得。

    到现在,宋予乔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夏楚楚的没有安全感,还是因为裴斯承作为男人的劣根性,将这段感情最终拆散,然后一东一西,分隔了五年。

    不知道已经到了几时几分,宋予乔起身去浴室洗脸,又不由得走到露台上,向楼下望了一眼。

    车依旧在原地停着,车前站了一个人,颀长的身影,楼层前的路灯照射下,光影交错打在他的身上,幽暗的轮廓,模糊了一圈圈的光晕。

    宋予乔抬起头,眺望着看向远处层层叠叠的茂密树林,完了弯腰,将下巴放在手背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而在楼下的车前,裴斯承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不过,却好像是凝固了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等到烟灰烧到烟蒂烧到手指,才猛然发觉,将长长的一截烟灰给弹掉,烟灰飘飘洒洒,烟蒂扔进三米开外的垃圾箱的入口处。

    夜影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着,那段曾经荒诞不经的过去。

    或许,谁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造化弄人的天意。

    ………………

    其实,当年,在产后的一些事情,并不在宋予乔的记忆内,而是在宋予乔的母亲席美郁来到之后。

    宋予乔已经昏迷了两天,断断续续地醒来过,却总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一边吵着不要人抱走小火,一边大声痛哭叫裴哥哥,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不过,席美郁也是听明白了一些,好像是女儿不要这个裴哥哥,将她的儿子小火抱去给别人。

    席美郁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她缺席女儿生活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宋予乔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席美郁操心过,如果让宋疏影和宋予乔两人站在一起,她还是会比较担心的是从小就有点离经叛道的宋疏影。

    但是,谁曾想到,这个平时最乖的小女儿,竟然会一声不响的,不和家里的大人商量,就怀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孩子,甚至还没有想要与他结婚去领证的打算。

    席美郁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小女儿骨子里藏匿的那种叛逆。

    兴许,越是表面上看起来乖乖女,但是内心里的那一抹倔强,只是还没有遇见对的人,将封印解开。

    席美郁也了解到,在车内,当时是自己的女儿和另外一个中国籍的华人,也是一个女人,二十七岁,却是当场死亡,因为她的阻挡,才减缓了宋予乔的冲力,避免了重伤,也避免了伤及腹中胎儿。

    而宋予乔,以她现在的这种精神状态,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可能做。

    席美郁心里叹气,她在研究所那边认识有十分出色的脑科和精神科的专家医生,便想要将女儿带过去去治疗。

    至于裴斯承……

    这个长相十分俊雅的男人来过两次,但是都被席美郁挡在了病房门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怀里抱着一个尚且在襁褓中的婴儿,席美郁知道,这就是自己女儿生下来的小火,裴小火。

    裴斯承,也就是席美郁的小女儿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候,不断从口中叫出来的名字。

    她拿出应有的气场来,对裴斯承说:“医院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谈。”

    席美郁将裴斯承约在一家西餐厅内,西餐厅的位置不在医院附近,而是距离有三条街的位置,一家小的餐厅。

    裴斯承长相俊雅,白色衬衫外是深色的西装,在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领口微敞,浑身都带着一种清冷矜贵的气质,似乎是傲然屹立在浊世之外的人一般,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好似是冰雪雕刻一般。

    在国外,原本男人抱孩子并没有多么引人注目,但是,加上裴斯承现在俊逸的外形,又是一副东方面孔,自然有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甚至有大胆的外国女孩子直接走过来搭讪,裴斯承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向席美郁所在的餐桌走过来。

    裴斯承在席美郁的对桌落座,然后十分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

    席美郁看了一眼裴斯承怀抱中的婴儿面容,倒是与宋予乔刚刚出生的时候十分相像,都是很小的一只,惹人爱怜。

    这一次来,裴斯承说:“楚楚在车上,发生的意外,我很抱歉,是我事先没有预料到,这是我的失误,原本可以避免的……结果现在,导致一死一伤……”

    既然席美郁都知道了,是同车的张梦雪,算是阴差阳错地替她挡了,所以才保得了性命,裴斯承会了解的更清楚,他算是张梦雪在这边的唯一认识的人,只不过却有一些奇怪,在他去医院签收张梦雪的遗物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先签了字。

    裴斯承看了一眼签字的本子,是齐轩。

    于是,在第二天,张梦雪的火化,领骨灰,裴斯承依旧故意晚了一步,等到他去问的时候,骨灰已经有别人领走了。

    裴斯承知道这个人依旧是齐轩,便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按压在心底。

    席美郁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孩子可以留给你,但是,我女儿必须要带走,她现在受到了刺激,必须要去治疗。”

    裴斯承一只手托着襁褓中的婴孩,另外一只手扶在桌边,“我也可以带着楚楚去治疗。”

    席美郁硬起口气来,说:“我不是开玩笑,你现在带着孩子,还能管的了一个疯疯傻傻的女人么?”

    她对于裴斯承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不错的,不管是长相,还是谈吐,都算得上是一流,只不过,如果这个男人,没有将自己的女儿害到如今地步的话。

    或许并不是“害”,但是,作为母亲,总归都是向着自己的女儿,对于外人,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

    因为席美郁毕竟是夏楚楚的母亲,裴斯承看席美郁是长辈,便没有强辩,最后妥协。

    虽然,他口中妥协,但是,私下里,已经找了人,去宋予乔的病房里,想要将宋予乔转移。

    只不过,席美郁要比裴斯承更早一步。

    席美郁从西餐厅内与裴斯承告别之后,便直接乘航班回到了温哥华,而自己的女儿,早就安排给杰西卡,已经带回了温哥华的小镇上做疗养,而后不久,席美郁就安排了宋予乔回国,回国之间,只和宋老太太通了电话联系。

    就这样,裴斯承孑然一身,先开始在洛杉矶找,然后扩大范围找,最后又在初遇时候的加拿大温哥华找,找了三年。

    毕竟,裴斯承在国外,只是一个华人,虽然有华人和本地热心的人帮忙寻找,总归是掣肘的。

    在寻找的时候,裴斯承才恍然发觉到,他除了夏楚楚的名字和生日之外,竟然真的对这个人一无所知,能拿出去的,便只有手机里存的一些照片,以及在钱夹内,从宋予乔的日记本来偷拿出来的一张证件照。

    宋予乔曾经评价过这张证件照,其丑无比。

    但是,在那段时间内,裴斯承拿着这张证件照,每日都用手指摩挲着边缘,几乎磨光,磨的圆滑。

    最后,三年后,裴斯承最终回国,在c市,建了一个名叫“beloved”的酒吧。

    然后,在大哥裴聿白的帮助下,开始自己创建公司,与洛杉矶那边的跨国公司联合,最终创建了裴氏。

    因为,裴斯承一直在想,既然我找不到你,那就让我站在制高点,让我成为公众人物,然后不经意地闯入你的视野中。

    不管你是夏楚楚,还是宋予乔,都是我的爱人。

    还记得你兴致勃勃,眉眼都要飞起来一样,说,小火出生之后,要带着他去海底世界,去野生动物园,看海龟看企鹅,看美丽的白天鹅,然后带着小火一起周游世界,等到了拉斯维加斯,就去登记结婚。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想说,天鹅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会孤独一生,相守到死。

    幸而,并没有是一生,只过了五年,就再一次见到了那个让他没骨相思的人。

    ………………

    宋予乔失眠了整整一夜,到接近清晨的时候,才勉强睡着,却睡的并不安稳,脑子里一些画面飞快地流窜过去。

    裴昊昱因为睡的比较早,所以,第二天早晨也就醒来的比较早。

    小家伙从小就养成了不赖床的习惯,当然,除了需要起床去上学的时候。

    裴昊昱自己从床上跳了下去,跑去洗脸刷牙,然后蹲了厕所,出了房间门,却静悄悄的,他原本以为乔乔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但是……

    他悄悄地将门拧开,看见在乔乔的房间里,有些暗,窗帘还没有拉开,借着自然光,可以看到床上勾勒出的剪影。

    裴昊昱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干脆将儿童拖鞋给甩掉,然后蹑手蹑脚地跑进去到床边,看了一眼乔乔,确实是闭着眼睛,还在睡觉,小家伙便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吵醒了乔乔,才重新走出来,关上了门。

    不能打扰到乔乔睡觉,这一点上,裴小火是很乖的小盆友。

    可是,有点饿了,肿么办?

    勒紧裤腰带。

    “咚咚咚”三声很轻的敲门声。

    裴昊昱的耳朵动了动,慌忙左右晃着脑袋看了看,确定不是老鼠刨坑的声音而是敲门声,才跑去门口,搬了一把椅子站上去,透过猫眼向外看。

    在门外,是透过猫眼已经变形了的老爸。

    裴昊昱打开门,两条眉毛一高一低挑着八字,仰头看着老爸:“乔乔不要你了,你还来干什么?以后乔乔要跟我过了。”

    裴斯承根本就当自己儿子不存在,手里拎着外卖早餐的袋子走进来,自然而然地问:“乔乔还在睡?”

    裴昊昱看见吃的东西就要叛变了,直接向老爸放在桌子上的外卖袋子扑过去,顺手指了指卧室门,“是的。”

    裴斯承走到门边,轻轻打开面前的门,就看见了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的宋予乔,空调的温度有些低,整个房间好像是沉浸在冰窖里一样。

    他皱了皱眉,走进来在床头找到空调的遥控板,低头看见宋予乔埋在柔软枕头上的头,黑色的发丝散乱在枕头上,黑发含在唇里一丝。

    裴斯承抬手,动手十分轻便将她口中的发丝拿出来,却无意间触碰到宋予乔的脸庞,微凉的手指尖触碰,被烫了一下。

    发烧了?

    裴斯承顺手将手掌心贴在宋予乔额上,灼热烫手,他抬手直接用空调遥控板将空调给关掉了,然后俯下身来,又用手背贴在裴斯承额上,然后俯身,用唇试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眉头已经深深地蹙起来。

    “予乔,予乔,醒醒,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宋予乔在沉沉的睡梦中被叫醒,发觉头部好像被碾过一样,两个太阳穴绕着脑子转了个圈,一圈全都是针扎似的疼痛,视线有些模糊。

    “裴哥哥?”

    这是宋予乔在看见此时此刻的裴斯承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毫无意识地说出来的话。

    裴斯承心里被揪了一下,抬眼一笑。

    但是,宋予乔并不是烧糊涂了,只是在刚睡醒有一瞬间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醒了,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眼底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只不过,面庞已经因为高烧而变得异常红润,两颊带着那种病态的红。

    宋予乔向后侧了侧身,将手从裴斯承的掌心内抽走,手肘支撑着床面,坐起来,靠在床头,眯起眼睛,看着裴斯承。

    裴斯承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却依旧笑了一下:“你发烧了,需要去医院。”

    宋予乔绕过裴斯承,到床边穿上拖鞋,自己走到柜子边,拉开了抽屉,从药箱内找出温度计来,含在口中,直接返身走回床边,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要不要喝点热水?”

    宋予乔闭着双眼,没有吭声,别开脸。

    裴斯承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像是在演独角戏一样,得不到宋予乔的一点回应。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甘之如饴。

    门外的裴昊昱已经吃了一份翡翠虾饺,蹬蹬蹬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杯豆浆,正在用吸管用力吸。

    “乔乔生病了么?”

    小家伙第一眼就看见了宋予乔口中衔着的温度计,他以前发烧的时候,奶奶也是这样给他量体温的。

    裴斯承比了一个“嘘”的收拾,示意裴昊昱不要这么多话。

    裴昊昱皱了皱鼻子,耸肩,跑过来跳上床,躺在宋予乔身边。

    宋予乔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将温度计拿了出来,温度计上的温度是三十七度,不算是高烧,只能算是低热,就是连退烧药都不用吃的。

    裴斯承当然也看到了宋予乔温度计上的这个温度,眉毛都已经快要拧成一个疙瘩了,他清楚,宋予乔的正常体温比较低,正常体温经常也就只有三十五度,所以三十七度虽然不算是高烧,但是已经是非常难受了,便说:“去医院。”

    他说着,便要俯身帮宋予乔将鞋子穿上,裴斯承因为握着宋予乔的脚踝,让她挣脱不得,宋予乔不得已终于开了口解释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多喝一些水,空调关了捂在被子里捂出汗就行了,之前有几次都是这样。”

    裴斯承的手腕松了一下,抬起头看,看着宋予乔眼眸中闪烁着的黑色的光,薄唇微抿,将宋予乔的小腿放下在地面上,转身出去给她去倒热水。

    宋予乔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裴昊昱觉得好玩儿,便也钻进宋予乔的被子里,可是没有过两分钟,他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伸着舌头跟一只小京巴一样喊热。

    宋予乔房间的空调也关掉了,裴斯承将窗户打开,换了换房间内流动的空气。

    宋予乔喝下满满的两大杯热烫的开水,然后钻进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而裴斯承就守在她的床边,隔十几分钟就从浴室内洗了凉水的毛巾,覆在宋予乔的额上,在宋予乔热的想要蹬被子的时候,裴斯承就将宋予乔身上的被子帮她掖好,露出来的光洁小臂重新放进被褥中。

    裴昊昱也没有闲着,他也拿了一条小毛巾,原本学着老爸的样子,也是湿了毛巾,想要将没有拧干,滴答滴答滴水的毛巾放在乔乔的额头上,但是被老爸给拦了,哼了一声,将自己的小毛巾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因为没有躺着,所以毛巾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他索性就跑出去客厅去看动画片了,但凡是广告的时候,就跑进卧室里来,帮裴斯承去浴室的盥洗台前湿毛巾。

    宋予乔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上午,到快十二点的时候,裴斯承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了。

    裴斯承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走出房间来。

    裴昊昱捂着自己的肚子,“爸爸,我又饿了。”

    裴斯承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我去煮面。”

    裴昊昱惊愕地张大了嘴:“爸爸,你竟然还会煮面?能吃么?”

    裴斯承:“……”

    其实,裴斯承煮面的手艺还算是不错,之前和宋予乔学了鸡蛋面的做法,比较简单,再加上宋予乔现在生病发烧需要吃清淡一点的,所以他少盐少油,最后一碗面端上来,白白的面条,上面飘着几片绿色的菜叶子,还有几片番茄片。

    裴昊昱看了看放在面前的这一碗面,看了好久,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了下来,再跟老爸确认了一遍,“这真的能吃么?”

    裴斯承已经端着一碗面去卧室里了,留下一句:“爱吃不吃,饿你三天就什么都吃了。”

    裴昊昱:“……”

    真的是跟乔乔差得远了,我肯定不是老爸亲生的。

    小家伙吃了一口面,眼睛愕然瞪大,然后捏着自己的喉咙跑去洗手间了。

    其实,裴斯承觉得现在的宋予乔特别乖巧的时候,一是喝醉酒的时候,二就是在生病的时候,会乖巧的好像是一只小猫一样,不会推拒你,你说什么她都会在昏昏沉沉中照做。

    但是,这两种情况,裴斯承现在都不希望出现在宋予乔的身上。

    基本上在床上窝了一整夜,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宋予乔的烧菜完全退掉了,却也是精神了,几乎睡了一整天,浑身的筋骨都舒展开了。

    裴斯承想要伸手来探一下宋予乔额头的温度,却被她偏头躲开。

    这么一个看似无心的动作,裴斯承嘴角一勾,“知道躲我了,这就是好了。”

    宋予乔看着窗外已经接近暗沉的夜色,随口说了一句:“我没有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

    裴斯承坐在床边,伸出手来想要拉宋予乔,却被她提前察觉到将两只手腕全都放在了被子下,摇了摇头,说:“乔乔,我知道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你现在在怨我,我没有告诉你真相?”

    宋予乔没有立刻回答,脱口而出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两圈,最终转过头来,看向裴斯承,目光沉静如水。

    “我没有怨你,我现在回忆起来当年的一些事情,只觉得,那个夏楚楚,是不是有鬼附身在我身上了,会那么傻那么天真,无条件地去相信一个人,会愿意不计回报地为一个人去生孩子,甚至将那个人的朋友当成是她自己的朋友。”

    裴斯承抬起头,四目的视线相接,这一次,谁都没有先避开。

    宋予乔接着说:“虽然,夏楚楚很讨厌张梦雪,非常讨厌,但是你听她说过么?没有,因为你说那是你的朋友。夏楚楚非常喜欢你,喜欢的不想要你一时一刻的离开身边,你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她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吃安眠药助眠,你听她说过么?没有,她只说你爱听的,只做你喜欢她做的,只不过……她太不懂事了,她还是太小了。”

    裴斯承动了动唇,刚刚想要开口说话,宋予乔便已经从床上下来,他从后面拉住宋予乔的手腕,“要去哪?”

    宋予乔身体还有些虚软,被裴斯承一扯,向后一下子靠坐在他腿上,挣了两下重新站起来,“我要出门。”

    她走到衣柜前拿了一件衣服,看了一眼裴斯承,就转身向浴室内走去。

    裴斯承已经在她先一步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起身,“我去外面。”

    宋予乔的脚步顿下,听到身后的卧室门关上,裴斯承的脚步声在客厅内响起,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睛,索性就在床边换了衣服。

    裴斯承要陪着宋予乔出门,而裴昊昱这个小家伙就是个问题了。

    他及时的给裴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裴老太太接到小儿子的电话特别兴奋,等到儿子说明意图,满口答应,切断电话线就已经拎起自己的珍珠小包,扭着腰要出门,还特意带上了一顶宽檐的太阳帽,在镜子前照了三分钟,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裴临峰将鼻梁上的老花镜向下一压,从一份报纸上抬眼,问:“还没有照够?”

    裴老太太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存在感,扬了扬下巴,“儿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接孙子。”

    裴临峰重新低下头,“嗯,去吧。”

    裴老太太又在裴临峰面前晃了一圈,“我去了啊。”

    裴临峰的目光依旧落在报纸上,又重复了一遍:“嗯,去吧。”

    裴老太太:“那我去了啊。”

    裴临峰:“……”

    裴老太太:“那我真去了啊。”

    “你干脆别去了!大半夜的,你戴个太阳帽干啥?”裴临峰真是被问的烦了,抬起头来,就刚好看见打扮的好像是一只塑料花蝴蝶似的裴老太太出了门。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就去!我愿意戴帽子,你管得着!又不是绿帽子,管的宽……”

    裴临峰:“……”

    裴老太太站在门口,将太阳帽下面的两根带子系在一起,扭着水桶腰下了楼。

    ………………

    金水公寓。

    卧房的门打开,宋予乔走出来。

    裴斯承眼前亮了亮,宋予乔穿了一条裙子,下面是黑色的长纱,上面是一件略微镂空的针织衫样式,很别致,头发披肩,却在耳边鬓处,别上了一个镶钻的发卡,整个五官的立体感都提升了。

    裴斯承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小火奶奶了,我陪着你去。”

    裴昊昱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倒霉熊,问:“乔乔,你要出门吗?”

    宋予乔经过裴斯承身边,蹲下来抱了抱裴昊昱,为裴昊昱的衣领整理了一下,说:“阿姨出去一下,一会儿奶奶来了,小火乖乖地听***话。”

    裴昊昱点头:“好。”

    两人在房间里多留了一会儿,等裴老太太过来。

    裴昊昱说肚子饿了,宋予乔便去厨房内简单的做了一碗黑芝麻糊,煎了两个南瓜饼,拌水果沙拉,给裴昊昱端过来,这边裴老太太就来了。

    裴斯承打开门,一看见自己老妈这一身……

    裴老太太抬了抬头,“儿子,我还以为我找错门了,果然就是这儿,”她走进来,将头上的太阳草帽拿下来,向着儿媳妇儿挥了挥,“你们两个出去二人世界吧,我也来跟孙子二人世界。”

    宋予乔刚想要给裴老太太打招呼叫声“阿姨”,在沙发上的裴昊昱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然后笑的前仰后合,差点从沙发上栽倒下来。

    裴老太太看了一眼电视机屏幕,欣喜地叫了一声:“倒霉熊!”

    裴昊昱点头如捣蒜,笑的完全上不来气了,还没有忘了回答***话:“是啊是啊。”

    于是,这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坐沙发上,开始搭伴儿看倒霉熊。

    楼下,等到宋予乔下了楼,裴斯承已经取了车在楼下等了。

    宋予乔本意没有想要让裴斯承一起去,但是裴斯承直接过来拉住她的手,在外面,她并不想要一味的去忤逆裴斯承,便顺从地钻进车内了。

    宋予乔系好安全带,裴斯承问:“去哪儿?”

    “东区墓园。”

    裴斯承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滞顿了一下,目光从后视镜落在宋予乔的脸上,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