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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斯承回到华苑,已经是十点半以后了,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裴昊昱倒是已经睡了,只不过二楼的主起居室内,还亮着灯。
他沿着走廊走过去,看见宋予乔侧躺着枕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仿佛没有听到裴斯承的脚步声。
裴斯承轻轻走过去,原本想要从背后讲宋予乔拥在怀抱中,但是,刚刚走到床前,宋予乔手中捧着的书忽然一歪,裴斯承没有来得及用手扶住,就打在她自己的脸上。
宋予乔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被书封皮棱角砸到的鼻子,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就在正上方的裴斯承,她的眼光还有些迷茫,似乎还在睡梦中,呆呆看了他两眼,才问了一句:“回来了?”
裴斯承顺手将宋予乔手中的书给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孕期指南几个字,说:“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了?困了就睡。”
“又喝酒了?”
宋予乔起身,闻到了裴斯承身上的酒气,淡淡的,虽然不浓烈。
裴斯承解着衬衫扣子,顺手从衣架上拿了睡衣,说:“喝了一点,不多,你睡吧,我进去洗个澡。”
如果没有宋予乔在一边蹭着他,裴斯承洗澡一般都是战斗澡,洗的特别快。
从浴室内擦着头发走出来,房间内的壁灯还亮着,但是宋予乔已经蜷曲着身体,眯着眼睛打盹儿。
裴斯承擦干了头发,先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才反身回过去关上了壁灯。
万家灯火中,总有一盏灯为你亮,为你留,为你灭,不管多晚,有人等,这样的感觉,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
但是,最终是有人幸福有人忧愁。
特别是余风杂志社。
就在早上,当主编已经将新一期的杂志排版,最新独家首发报道的关于宋予乔的事情又重新深入了解继续调查的时候,工商局却忽然打过来电话,说有人举报在杂志中曾经报有虚假广告,并且收取不正当费用,要停刊调查。
主编接到来自工商局的这条消息之后,心道不好,他也仅仅是社长聘任过来的一个主管出版社报社日常经营,社长看中的就是盈利,但是现在一出现了这种事情,他忽然慌乱了手脚。
不过,社长那边暂时并不要惊动,余风杂志社的这个夏主编,便主动又去了一趟杂志社,只不过,工商管理局给出的答复是需要安排调查,暂时停刊是上面给出的意见,是必须要执行的。
夏主编这边还没有想到辙,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又打来电话,说要查余风杂志社近一年内的账务情况,进一步追查税务。
这下,夏主编才慌了。
因为税务的情况他是知道了,之前他还跟着徐战一起去请税务局的领导吃过饭,然后确实是有过虚报账务的情况,偷税漏税的金额也足够了,可是,这事情为什么会到现在重新翻出来?
夏主编在税务局内也有熟悉的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风声一向听的很紧,他便询问了这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据说是有人匿名举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就这样,我还有其他事情,先挂电话了……”
人大多数都是这样捧高踩低的,你有权有势,我就巴着你,你没权没势,现在落魄了,那我就能踩死你。
人情冷暖,一向是如此。
夏主编便急忙给社长徐战打了个电话,将工商局和税务局的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我已经找以前认识的税务局和工商局的朋友问了,他们的官方说法一律全都是匿名举报,然后领导下发文件让出版社停刊调查,工商局给出的处理结果是停刊,就是停掉出版社下的两个杂志,然后调查广告事件,而税务局给出的处理结果是出版社停业整修调查财务问题。”
徐战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十分诧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作为社长虽然是高薪聘用了主编,来经营杂志社内一切事物,但是每年每月还都是会上下打点疏通关系的,能够保证自己的杂志社顺风顺水,这么一点人情上的往来,还是需要的。
如此听来,这其中一定不仅仅是匿名举报的问题,还有更深层次的其他问题。
徐战既然能够在生意场上顺风顺水,必然也是打点了很多关系,他挂断了夏主编的电话,先给税务局和工商局的领导打电话,但是全都不是拒接,就是秘书助理接通的电话,说领导在开会,根本就不予理会,徐战也觉得事态实在是有点严重了,便立即就给自己所熟识的朋友打了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徐啊,你这一次真的是昏了头啊,你现在还不清楚是为什么会有这种祸事吗?”
徐战皱眉:“为什么?”
“我也就是偷偷给你说一声啊,”这个朋友小声说,“先别说乱七八糟其他的,就你报纸上这两天登出去的新闻,关于宋家二小姐的那个,你就不知道是得罪了谁?”
徐战猛的一个激灵,一直夹在指间的烟蒂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
“这话就当我没说,局里的领导现在查的严,就别当是我给你打了电话了,就这样……”
然后,徐战耳边就全都是“滴滴滴”的忙音。
他脑子里飞快的转过一些念头,他已经猜想到出手的人会是谁了,既然自己的妹妹是嫁给了宋家的宋翊,那么现在出手在背后阴他们杂志社,因他们徐家的人就绝对不是宋家人。
顷刻间,徐战已经明白,在c市能够差不多做到手眼通天这种地步的人,除了现在宋予乔攀附上的这个金主裴斯承之外,还有谁?
短短的一个上午的时间,杂志社停业调查,有很多大股东知道消息,纷纷要求从杂志社内撤资,瞬间,原本兴兴向荣的杂志社,好像盘根错节的关系在顷刻间全都土崩瓦解了一般。
徐战已经是手心发冷了。
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的手,抖的好像是筛子一般。
………………
远在s市,宋氏总公司内。
宋翊早上就看到了上的一些消息,越看眉头就越是紧锁着,看到最后,甚至将手中的烟灰缸给砸了。
正在帮宋董事长倒水的刚来的助理,吓的一下子将茶水壶里的水倒的满溢出来,洒了一手。
幸而办公桌上的文件现在收了起来,要不然的话肯定是会被茶水给浸湿,影响到一些合同的签署。
宋翊呵斥:“不想干了是不是?!”
助理急忙道歉,已经拿了纸巾帮宋翊擦桌上,“对不起董事长,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不起……”
宋翊摆手:“算了,别擦了,先下去吧。”
他心里对于别人这样说宋予乔,心里总归是有芥蒂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就算是打她骂她,也只能是她这个曾经当父亲的人,也不能是别人,一些连脸都没有的人,一些路人旁人只为了八卦。
但是,他现在此时此刻的身份,又算的了是什么呢?
且不说是宋予乔,就算是宋疏影和宋予珩,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况且从几年前,就已经跟他们都断绝关系了。
对,与他无关,这些事情,他全然都不要当真,也就当是旁人,看一眼就好了,是的。
宋翊这样安慰了自己许久,等到中午,在餐厅内有一个饭局,便让司机下先下去去备车。
总公司大厦前,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好像一个个四四方方的铁皮玩具,在道路上穿梭。
助理兼宋翊从电梯内走下来,便上前来拉开车门,宋翊抬步走过去,在刚好要弯腰进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即刻直起了身体,顺着刚刚看到的那一抹身影,只不过,好像只是昙花一现一样,那女人就进了出租车,背影极为相似,仿佛是他看花了眼。
助理有点狐疑,顺着宋翊的目光看过去,只是一辆出租车,刚好有一个女人上车,出租车开走。
“董事长?”
听了助理在身后叫的这两声,宋翊才猛地回过神来,“嗯,上车吧。”
但是,上了车之后,宋翊闭上眼睛,回忆了刚刚看到的那一抹背影,确实是十分像,但是,她应该在加拿大的,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宋翊觉得很头疼,揉了揉太阳穴。
………………
而车内的人,真的就是席美郁。
席美郁陪同奥里奇博士,走了一些中国大的研究所实验室,得到了不小的收获,这一次来s市,也是到研究所内,查看关于一个产品的研究成果,奥里奇博士在温哥华的研究院里还有事,便先回去了,留席美郁在这边做过研究之后,再照看一下现在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宋疏影,没有大事的话便也就回去了。
出租车内,席美郁报上了s市城郊的一家研究院的地址。
席美郁这一次重新回到s市,面对与八年前已经完全不同的城市,正在日新月异的变化当中,她已经完完全全被排斥在外了。
车上,席美郁接到了儿子宋予珩的电话。
“妈,你到s市了?”
“是,我今天白天抽不出时间来,晚上一起吃饭。”
“我现在在山上,陪着奶奶在寺庙里。”
宋予珩想了想裴斯承的叮嘱,现在关于奶奶在之前砷中毒这件事情,还是告诉母亲比较好,于是便前前后后大概都说了,连同裴斯承的嘱咐都一同说了。
“之前姐夫过来查了,也全都安排好了,应该就是徐阿姨做的。”
席美郁已经深深地锁紧了眉头。
现在竟然对老人下这种毒手,这样的女人也未免太过于心狠手辣了。
她说:“你就先按照裴斯承说的去做,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等到了研究院内,席美郁跟着院长先是去了一下实验室,查看了一下最新研究出来的一种化学制剂,刚好要转身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声。
“席阿姨!”
席美郁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身上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一个大男生向她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席阿姨,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郑融!”
郑融……
这么一说名字,席美郁就想起来了。
跟宋予乔在高中时候玩儿的特别好的一个朋友,就是叫郑融。
“哦,我想起来了,予乔的朋友是吧,”席美郁拍了拍郑融的肩膀,这孩子变化还真的是大,若不是郑融自报姓名,过了这几年了,她都差点没有人出来,“你也是在这儿……”
郑融回答说:“我是导师推荐过来实习的,我在x大读研,明年就研究生毕业了,主要以实习为主。”
院长看席美郁和郑融很熟,便让郑融带着席美郁到处看看,充当解说。
郑融很聪明,专业又是有机化学这方面,讲解的十分到位,席美郁抿着唇,听的十分好。
等到从实验室内出来,席美郁将防菌口罩取下来,笑着说:“郑融,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把你当成我内定的女婿的,你这孩子一看就省心。”
席美郁从来都不奢望儿女能够攀龙附凤,只要是能一生一世平平安安,哪怕是做一个普通人。
郑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我,我就不想着当您女婿了,大女婿二女婿都不成,如果阿姨能再生个女儿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当小女婿。”
席美郁被郑融这玩笑话逗的也是笑了笑。
晚上,两人一同吃了饭,席美郁问了一下他在研究生毕业之后的打算,郑融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更多的打算。”
郑融现在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完全充实起来,然后忘掉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华筝的影像。
上一个夜晚,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脑,竟然最终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那么,真的是这样,以后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退一步是陌生人,进一步是恋人,只可惜,现在就卡在之间的分界线的位置,不尴不尬。
但是,就像是哥哥郑青说的那样,他现在分文没有,而华筝开着自己的礼服店,并且不管是唐家还是华家,都是大家族,他这种尚且还在大学里做研究的一穷二白的人,拿什么去追求华筝?
不得不说,上一次,真的是,冲动了。
席美郁说:“我在加拿大的研究院里,一直缺少一个助手,你的专业知识都过硬,这一年不是主攻实习么?等再过两个月我就回去,你到时候考虑一下,想跟我去国外实习一年,也可以。”
郑融一听,眼睛亮了亮。
他之前听宋予乔说起过,说席美郁在加拿大所在的研究所,在世界上都算是比较著名的研究所,就相当于中国最著名的就是中科院。现在以他的身份背景,别说是实习期,就算是真正工作也不一定能进入中科院,那么,能进入加拿大的研究所也是好的。
席美郁看郑融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是心动了,笑了笑:“你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我这两个月都在这边。”
既然是努力的孩子,那么就提供给他更多的机会。
两人从餐厅内出来,走至门口,席美郁却发现自己的墨镜放在餐桌上忘记拿,便转身回去拿,拿了墨镜出去,在餐厅门口拦下车,身边的郑融忽然叫了一声:“宋叔叔。”
席美郁打开出租车车门的手指一顿,闻声回头看过去。
八年以来,原本相爱的夫妻两人,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场景下,再度相见。
宋翊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境下,会再次遇见席美郁,竟然一下子僵住了,较之上午在宋氏大厦之外的那个极为相似的背影,动作真的是如出一辙。
在这种情景下,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
对于宋家本身内部的事情,郑融也并不了解,只知道宋翊是宋予乔的父亲,虽然宋予乔的父母离婚了。
之前在高中的时候,郑融也曾经去过宋家。
就在郑融与宋翊说话的时候,宋翊看见,前面的席美郁已经弯腰进了车内,只不过,出租车并没有开走,只是停在路边。
郑融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回身也上了车,出租车在视野内淡去,宋翊才回身,却依然是暗自握紧了手。
如果是陌路人,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最初是她先犯下了错,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没有一丝要认错的意思,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也都是咎由自取。
只不过,现在,时至如今,看到从国外回来光鲜亮丽的席美郁,他还是心中隐隐有不平,这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管是曾经的男女朋友,还是曾经的夫妻,到了分道扬镳之后,再见面,只希望你过的也不好,只希望,原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过的并不比我好,这样才会平衡。
………………
其实,徐媛怡这边也不好过,因为宋翊发现了她徐家这边的报社,将宋予乔的这件事情给报出去了,十分生气。
“这种事情,就算是有人将匿名的材料送到你们报社,也可以按压下来!”
宋翊虽然在几年前就已经不再承认这个女儿了,但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看着上那些一边倒都是骂宋予乔的那些言论,就忍不住烦躁,甚至都想要注册一些账号骂回去,别人家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更加烦躁的是晚上的时候还无意间偶遇上了席美郁,偏偏还是席美郁视若无睹的态度。
徐媛怡心里一凛,走过去,揉着宋翊的太阳穴,“其实大哥也不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嘛,只是有人匿名将资料寄过去,我们做新闻的,就是要求还原给大众一个真相,只不过确实是没有想到,真相是这么不堪。”
“不堪?”
宋翊觉得这个词异常的刺耳,听起来好像就是玻璃碴子划伤了手臂一样。
徐媛怡又赶紧低声下气地多说了几句好话,宋翊闭目养神,说:“让杂志社出面澄清,就说这事有人虚假举报,杂志社没有调查事情,然后报出了这样的错误消息,道歉!”
徐媛怡这下子急了,“这是虚假的吗?这就是真相!我们为什么要为一件原本就存在的真实事情道歉?”
宋翊皱了皱眉:“你都已经进了宋家大门这么久了,怎么就还不知道,这种大家族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互相倾轧!这算是圈子内的丑闻,原先也就是家族内知道,最不济也是圈子内小范围的传,但是一旦抖露出去,你让这件事情上了报,那就是成了大众口中口耳相传的笑料!成了人家的谈资!”
徐媛怡被宋翊这种态度也是激了一下,说:“现在宋予乔他们早已经不在这边了,宋翊,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这种感觉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了,马上就去让杂志社出面解决,将事态的影响降到最低。”
“宋翊,我真是不明白,”徐媛怡已经站起身来,脸上的笑都因为气愤扭曲了一般,说,“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想着别人?好,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直是有不平,就算是我给你生了儿子,那无所谓,我带着儿子走就好了。”
她站起来就向宋琦涵的小房间内走过去,直接将尚且在睡梦中的儿子从床上一把拉起来,抱在怀里,这边已经打开衣柜去收拾一些东西了。
宋翊从后面来拉徐媛怡,“你这是要干什么?先把孩子放下来。”
“这是我的儿子,你要想要把我赶走,还不允许我带走儿子吗?!宋翊,你不要欺人太甚!”徐媛怡的眼睛内已经泛着泪光。
“是谁说把你赶走了?”宋翊皱着眉,“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宋琦涵在熟睡中被惊醒,忽然听见父母之间的争吵声,就大声哭了起来。
在外面的保姆已经听见了争吵,在门外候着,不知道是否要进来,就听见门内宋翊的声音:“张婶!张婶!”
张婶顺势就推开门,宋翊已经将宋琦涵从徐媛怡手中抱了过来,递给张婶,说:“来,先去抱小少爷去睡觉。”
但是,就当张婶伸过手来的时候,徐媛怡却忽然好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直接将宋琦涵从宋翊的臂膀间抢了过来,另外两个人一时间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臂膀上的宋琦涵差点就掉在地上,只不过徐媛怡好像一丁点都没有察觉到,抱着宋琦涵死死地搂着,“涵涵,以后妈妈带着你走,爸爸不要咱们了,咱们明天就走……”
宋琦涵现在也完全从睡梦中惊醒了,哭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泪眼朦胧地问:“爸爸不要涵涵了么?”
徐媛怡紧紧地抱着儿子,虽然埋首在儿子的肩膀处,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宋翊的反应。
宋翊叹了一口气,摆手让保姆张婶先出去,然后伸过手来抱宋琦涵:“爸爸不会不要你的,来,跟爸爸去擦干眼泪,睡觉。”
徐媛怡的手佯装用力的挣了两下,任由宋翊将宋琦涵从她手中抱走,进了浴室内。
徐媛怡向后颓丧的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一边抹眼泪。
她现在唯有这么一个依仗,就是儿子,就是宋琦涵,也只有这唯一的儿子,才能抓得住宋翊的心。
趁着宋翊在房间内哄宋琦涵睡觉的时候,徐媛怡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给大哥徐战发了一条信息:“不要收手,不要道歉,发一份声明,就说现在报社内只是在秉公告知事实的真相,却被一些人利用权柄来威胁,勒令报社停刊整顿。”
………………
这样的不眠夜,就算是徐战,也没有能轻易入睡。
徐战已经打听到了裴斯承的手机号码,想要直接打电话,然后道歉,寻求解决办法,他知道,裴斯承会提出的要求,一定是要他在宝只剩登道歉声明,说这些东西是胡编乱造,虽然这样损失了报社的一些声誉,但是比起来被查封,已经是将利益最小化了。
徐战给裴斯承打了电话。
意料之外,裴斯承接通了。
“裴总,我是余风杂志社的社长徐战,对于今天白天的事情,请您高抬贵手。”
………………
“哦?”
裴斯承看到是徐战打过来的电话,便已然猜到了这人现在在这个时候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了,看了一眼在裴昊昱的我房内正在帮裴昊昱整理东西的宋予乔,抬步向楼下走去,单手抄兜,将手机拿过手指轻轻滑过录音键,又放至耳畔,漫不经心道:“今天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战在电话另外一头咬牙,但是,在比自己有权势的人面前,还真的是不得不低头。
“关于杂志社的事情……”
裴斯承又问:“杂志社的什么事情?”
徐战已经握紧了拳头,但是,还是将报道的内容说了,然后说:“我们收到了这样的匿名信件,但是没有查明就直接发了出去,只是为了追求利益上带来的成效,但是却侵犯了您和宋小姐的切身利益,很抱歉,这事情我会处理好。”
徐战说的话,已经算是低到了尘埃里,但是,在电话另外一边,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哪怕是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他现在后背上冷汗如雨下,又问了一句:“裴总?”
裴斯承已经走至露台上,看着楼下小花园内的点点灯光,以及在里面的影影绰绰的人影,笑了一声:“我没有听到诚意。”
徐战已经急的抓耳挠腮了,什么叫做诚意?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算是有诚意吗?难道到现在这种法治社会,还要他当面下跪求饶么?
裴斯承说:“这件事情是你们歪曲捏造?”
徐战现在只想要快点解决掉这件事情,便想都没有想,直接点头忙不迭地道:“是的,是我们的歪曲捏造,我们没有明察。”
“那这一次的这种事件,造成的影响,你说该如何解决?”裴斯承的声音不疾不徐,反正已经是捏了对方的七寸,只能对方主动上钩而已,时间早晚问题,他根本就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的徐战才说:“明天我们报社就发声明,道歉并且澄清宋小姐的身份,宋小姐是无辜的,这件事情是我们报社的责任。”
裴斯承挂断电话,抬眼看了一眼头顶上漆黑的夜空,抿了抿唇角。
其实,这件事情于他,倒是真的无所谓,他皮糙肉厚,别人如何攻击,都随便,只不过,宋予乔毕竟不是他。
这件事情,必须要解决的干净彻底,因为,宋予乔是裴昊昱以及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孩子还小,必然是不懂,但是,如果有朝一日,长大了再看到这些消息,未免心里不会心有芥蒂,所以,他现在想要将这件事情的损害程度降到最低。
只不过,报纸在第二天,一直到下午,到了晚上,都还没有发出声明。
倒是在当天晚上,陆景重和杜佳茵要去监狱里探监,看弟弟李峥科,监狱并不是c市的监狱,而是在x省的第一监狱,并不是当天去就可以当天回来的,还需要开车,带着两个孩子并不好过去,便将雪糕和言言都送到了华苑,让宋予乔帮忙照看一下。
雪糕和言言两个小家伙都是十分听话的孩子,宋予乔便点头答应了。
雪糕拉着陆景重的衣角:“我不能去看小舅舅吗?”
在李峥科因为一些事情,结果被判入狱之前,也有一直在照顾着雪糕这个小家伙,只不过当时言言刚刚七个多月早产,尚且在襁褓之中,在保温箱的那几日,李峥科也是每天都去看她,最后等言言出来,仅仅是抱过这个小外甥女。
这些事情,宋予乔从裴斯承口中知道过一些,李峥科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算是做错了事情阴差阳错,被判了十年,峥科在入狱的时候是高中毕业,已经取得了很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十年之后再出来的话,那便一切都变了模样。
只不过好一点的是外面也一直在疏通关系,再加上李峥科在狱内的积极配合,十年的刑期已经在去年减到七年,今年的六月份又减至五年五个月,还有两年零三个月就要刑满释放了,或许在这两年内,表现好再加上关系,还可以获得减刑的机会也说不准。
杜佳茵蹲下身来抱了抱自己的小儿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现在不能。”
雪糕说:“妈妈那能不能帮我告诉小舅舅一句话呀?”
杜佳茵嘴角翘了翘,也学着雪糕的话,特别强调的说:“好呀,是什么话?”
雪糕趴在杜佳茵的肩膀上,说:“告诉舅舅,我和妹妹都想他啦。”
杜佳茵眸中含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告诉你们的小舅舅。”
一定程度上,当初李峥科虽然说是年少轻狂,一时冲动做出了傻事,但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
宋予乔拉着雪糕和言言,看着陆景重搂着杜佳茵上了电梯,才转身进了房间。
在楼上的裴昊昱趿拉着拖鞋下来,刚刚午睡过后,还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愣怔地问了一句:“乔乔,是谁啊?”
但是,还没有等到宋予乔的回答,这边裴昊昱就大叫了一声,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顿时瞪的好像电灯泡一样大,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条花短裤,还有上身的一个白色的小背心,有些小了,紧紧地箍着圆滚滚的肚皮。
当然,裴昊昱小盆友在自己打量自己的同时,雪糕和言言两个小家伙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裴昊昱的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于是,下一秒钟,裴昊昱转身就向楼梯上跑,只不过小短腿跑的速度没有跟上脑回路,一下子就台阶踩空,趴在了楼梯上,又站起来向楼梯上跑,在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又摔了一下,这一次连拖鞋都摔了下来,直接就甩在了楼下,啪嗒一声。
裴昊昱的这一系列的动作,真的是特别完满的诠释了一个词:屁滚尿流。
不过一会儿,就听见楼上传来裴昊昱的声音:“乔乔,我一个星期前买的那一套小西装呢?”
“乔乔,我的领结呢?”
“乔乔,我想要穿新皮鞋!”
总之,裴昊昱一直在楼上折腾够了,才穿着他新买的小西装下了楼。
言言看了一眼笑的得瑟的样子,指了指楼梯口一只孤零零的拖鞋,说:“你的拖鞋。”
裴昊昱直接将拖鞋踢到了茶几下面,凑过来嘻嘻地蹭着陆璞言,说:“言言,你吃哈根达斯吗?我家冰箱里面有!”
陆璞言直接拉过一边的哥哥隔在和裴昊昱之间挡着,自己乖乖地坐下来,两只手揪了一下刚才被裴昊昱攥皱皱巴巴的裙子。
裴昊昱和言言之间隔了一个雪糕,便凑过去问:“你要吃吗?”
雪糕说:“我要吃!”
然后,趁着宋予乔在厨房内做晚餐,一不留神,外面的三个小家伙都已经吃了两个雪糕了,她走过来,直接将冰箱门给锁了。
“不要吃太多冷的东西。”
这边裴昊昱还正在用舌头舔着雪糕棍,看着雪糕,嘿嘿笑着:“雪糕,你看,我刚吃了一个你,又吃了一个你。”
雪糕:“……”
家里有了三个小孩子,就显得比往常里热闹多了,不过,陆璞言比较安静,而裴昊昱偏偏就一直粘着她,跟她说起来很多事情,将自己的所有玩具都拿过来,一个一个递给言言,言言丢掉的他也就丢掉,然后扔给一边的雪糕玩儿,算是不吵不闹,三个小家伙也挺安静的。
最后,宋予乔让三个小家伙去洗澡,帮雪糕和裴昊昱在浴缸内放了水,“你照顾好弟弟。”然后,自己抱起言言去别屋的浴室内去洗澡。
裴昊昱心里不愿意了,嘟囔着:“我想要言言一起洗嘛,乔乔!能不能换一下啊,你把雪糕抱走,我来照顾言言洗澡啦!乔乔!好不啦?”
不过,裴昊昱虽然没有给言言洗了澡,却总归是和言言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张小脸笑的好像是一朵喇叭花一样。
虽然在他和言言之间还隔着一个雪糕。
床很大,是那种四米的大床,宋予乔之前一直在想,裴斯承这边为什么会买一个这么大的床,就算是三个成年人躺下都绰绰有余了。
宋予乔看着三个小家伙在一张大床上很快地安然入睡,一只手已经无意识的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自己肚子里还有两个这样可爱的宝宝,到时候,三个小家伙,应该会像现在一样吧。
其实,家里有兄弟姐妹也好,等到时候父母不能照顾他们了,兄弟姐妹可以相互扶持。
宋予乔正站在门口想着,越想越远,后面就伸过来一双臂膀来,她吓了一跳轻呼一声,立即就感受到了身后胸膛带来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裴斯承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脱去,衣襟上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味,微凉的嘴唇触到宋予乔的耳侧。
“想如果真有了这样三个孩子,是不是要闹死人了。”
裴斯承的唇已经吻到她的脖颈大动脉处,宋予乔脸上微红,急忙去推裴斯承,压低声音说:“出去,孩子都在这边。”
裴斯承直接弯腰俯身,将宋予乔打横抱了起来,宋予乔脚上的拖鞋都因为裴斯承的这个动作掉落在地上,只不过在这个卧房内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轻巧落下,悄无声息。
………………
次日上午八点。
裴斯承陪同宋予乔到医院来做产检,提前已经预约了医生,这一次,是特别找了唐玉珏,预约了专家。
唐玉珏接到裴斯承的电话的时候,刚好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一听裴斯承是去做产检,直接从马桶上跳了起来,提着裤子就冲了出去,“怀上了?是不是用的我上一次给你说的那个体位?”
裴斯承:“……”
程筱温也没有什么事,也是怀孕五六个月了,在家养胎,原本说要跟唐玉珏一起去医院,但是唐玉珏的四婶将程筱温拦住了,“你现在是孕妇,除了定期的产检去医院,其他时候都不要去,医院那种地方虽然说也是经常做消毒的,但是那些看不见的病菌还是很多,对于胎儿还是有影响的。”
程筱温也只好作罢,她最近在看书,待产的同时,复习准备考博。
到了医院,唐玉珏先安排好医生和护士,这边才等来了裴斯承和宋予乔。
宋予乔自从是有了身孕以后,就喝水多,就总是想要去厕所,这边和唐玉珏刚刚打过招呼之后,她便将手中的包包递给了裴斯承,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卫生间内,隔间内,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宋予乔刚刚走过去,就听到了一个女人说:“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就那么贱,本来是外甥老婆后来跟了舅舅了,这不**么?”
宋予乔如遭雷劈,站着一动不动。
隔间内的声音在继续,说:“可不是么,不过豪门里面的这种事情应该本来就挺多的,也见怪不怪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这么骚的女人,她都不觉得恶心么?”
“话说那个女的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宋什么的,还是宋家的二小姐,不过是个冒牌货,不过现在可算是攀附上贵人了,裴三少那是什么人啊,你想想。”
“不过以前倒是没有想到过,裴三少好这一口,喜欢这种人妻?”
“肯定不是,看杂志上裴三少的专访就知道了,不一定是那个女人用的什么手段去勾引呢……”
宋予乔体内的热气正在一点一点被抽干,浑身的血液似乎是在一瞬间就褪尽了一样,脸色苍白入纸,想要移动脚步,却已然是半步都走不动了。
隔间内,“轰”的冲水声响起,两个女人已经从隔间内先后出来,还看了一眼伫立在窗边的宋予乔一眼,便出去洗手了,口中讨论的还是这件近两天c市的头等大事。
卫生间内进来又出去了不少人,只有宋予乔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
唐玉珏已经先上去去找医生了,裴斯承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等着从洗手间内走出来的宋予乔。
不过,这一次的时间好像是稍微长了一些。
裴斯承不禁蹙了蹙眉,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也不好直接就进去,便想要问一下刚刚从洗手间内走出来的小姑娘,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宋予乔就已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冲裴斯承笑了笑,“你这是要闯女洗手间吗?”
裴斯承还抓着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的手臂,也笑了笑:“不用麻烦你了,我老婆出来了,谢谢。”
这个小姑娘脸蛋都有点红了,嘿嘿一笑,低着头出去了。
宋予乔已经洗了手,却并没有抽出纸巾来擦干手,走到裴斯承的面前,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来,将满手的水直接向前一甩,然后两只手伸过来捏住裴斯承的脸,向两边一拉,他的脸上全都沾染上了凉沁沁的水珠。
裴斯承反手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宋予乔手上还有水珠,笑了笑,又在裴斯承的脖子上轻巧地拂了一下,说:“刚刚洗手了,医院这边的水是从深层地下抽上来的,很凉。”
裴斯承发觉到宋予乔的脸色有些白,不过看她的兴致还不错,兴许是即将做检查,紧张的。
宋予乔确实是十分紧张,肚子里的宝宝已经两个月了,虽然裴斯承总是摸着她的小腹说鼓起来了,但是宋予乔怎么看都是平坦的,若不说给旁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依旧是躺在床上,然后医生给宋予乔做了b超。
这一次,在仪器上,已经有了分明的影子,医生愕然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图片上的阴影。
裴斯承问:“医生,有什么问题么?”
宋予乔心里也异常忐忑,上一次从医院里出来,她回想了一下医生的话,那一句“好像不是双胞胎”,事后越想越觉得心里面紧张,现下手心里全都是汗。
“不是双胞胎么?”
“不是双胞胎,”医生眼睛里露出惊喜的光,“是三胞胎!”
裴斯承和宋予乔两人同时全都愣了,在外面站着等候的唐玉珏这次也不顾及了,直接就从旁边绕了进来,让宋予乔急忙将身上的衣服向下拉。
“三胞胎?!裴三,你真行啊,人家都是一次中一个,你这是一次中三个!”
等到三人一同出来,医生却又忽然叫了一声:“你是孕妇的……?”
宋予乔尚且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裴斯承定力比较强,先回过神来,说:“丈夫。”
医生说:“你再进来一下。”
唐玉珏在外面陪同宋予乔,裴斯承跟着医生又重新进了b超室内。
医生将刚刚的一个b超图片拿了出来,指着其中有一个黑影,说:“你看,这是三个孕囊,每一个孕囊里都会孕育一个胎儿,但是,这个孕囊生长缓慢,如果是怀一胎的话,营养就都给了一个孩子,现在你吸收的营养却要分成三份,他们在你腹中也必然会争抢,特别是这个,你看,比另外两个孕囊都要小,明显生长很慢,甚至在将来有一天,很可能会停止生长……”
裴斯承已经将医生的话大多都听了进去,问:“所以呢?”
医生说:“建议是做减胎手术,不过三胞胎确实是很少见,也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都很健康了,你暂时还是要多注意孕妇的饮食营养,药物的话我一般情况下不建议使用,还是用食补等到三个月的时候,再过来看看,到时候腹中胎儿的性别也都可以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