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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双蕴有珠玉之光的眸子,流转流转着却涸成一片黯然,初见时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未及冠的少年,她启开红唇,呓语般轻声呢喃:“那你当时才多大的年纪呢?”
他不说话。
离了臂弯,她微微昂起下巴仰望着他,下颚刀削斧斫出的坚毅轮廓、血红的眼底、嘴角不羁的谑笑,俨如对峥嵘过往的冷嘲热讽。
双目不由漫然,涤荡的浪涛里,仿佛有一个冲锋陷阵、血汗俱下的少年郎,早已褪去了同龄少年的稚气,眼里鼓张着渴生的戾气,仗剑执戟在浴血突围.......幻想的思潮退去,她惟有伸臂将他紧紧抱住,以抚慰他无言的沉默。
......细细软软的流沙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一脚下去捅得很深很深,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狂奔,一抬头,竟又是连绵亘静似曾相识的沙丘,永远也找不到出路。西北凛冽的风如刀片,尖利地戳在脸上,霍霍贯入淌血的伤口.......凶猛的狼群眼泛绿光,张开獠牙森森围了上来,撕裂着腿肉,流沙上拖行,血迹很快被掩埋在流动的沙丘之下.......
残存的意念支配下仿佛听到嗖嗖的箭矢,狼群呜嚎着洒着腥血散去........那人一身威风的甲胄立在他跟前,身后的风氅赫赫迎击着漫天的沙粒,他竭力睁大了双目,以为是弥留之际看到了英睿勇武的天神。
那人跪在地上,解开牛角水壶灌入他干渴的口中,快速处理了伤口,搭上他的手臂,背着他走出了那片沙漠.......
他拥紧她,吻去她睫上的泪珠:“你的兄长,是个厉害、很厉害的男人。”
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倾入他怀中,回应着他温柔的亲吻:“那我哥哥,他现在,人在哪里?”
“太子事发时,他正镇守函玉关,也被牵连入狱,我派人去函玉关救他,欲像救你那样掉包,他不肯让人做他的替死鬼,我只好让人弄晕了他,等他醒来时,已被我的人偷运出函玉关,后来被送去了平都,混在我外祖王氏的旧部里,前不久,东|突厥侵犯高昌,作为精锐被掉去了高昌.......”
“我听说那里战事如今正焦着,哥哥他会不会有事?”
他拨起她一串青丝缠绕在指尖挑弄,轻松地笑:“哪里真有什么焦着的战事?不过是排的一场戏给公孙戾看罢了。”
“戏?”她难以置信地攀住他的脖子问:“是你策的?可不是还有东|突厥和回鹘么?难道他们侵犯高昌也只是配合么?”
“媱媱,”他的大掌插入她的发中抚弄,笑着凝视她的眼睛,“我们已经有一半的胜算了。”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忧心忡忡地问,“莫不是许了他们天大的利益诱惑?”
“回鹘和东|突厥都是假意侵犯,东|突厥入驻高昌后,并没有烧杀抢掠,城中只是伪出来的乱象。因为我事前承诺回鹘,若回鹘愿意配合,则可以得到公孙戾送去的金山银山,回鹘自然乐意;而东|突厥野心不小,要事成之后,给他五座城池.......”
“所以,你答应了?”她忧心道,“灏,这样会不会有些拆东墙、补西墙?”
“东|突厥有吞象的野心,早就觊觎我大曌了,一直蠢蠢欲动。我先答应了他的要求,暂时缓下他侵犯的野心,不过难保他以后不会在我与公孙戾正面对抗、大曌内乱的时候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如果没有趁虚而入,等着事成之后的五座城池呢?”
他道:“早晚都要一战的,免不了。如果没有趁虚而入更好,五座城池也不会给他,届时还有迂回的办法的。”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所以,你排这场戏,让公孙戾误以为东|突厥真的和回鹘联合了起来,攻下了高昌,然后分别从平都、晔城、盛都调兵,兵队集结去了高昌之后再拖延战事,实则是要收了集结而去的所有兵权么?”
“媱媱真聪明,”他刮着她的秀鼻,道:“其实主要是为收了公孙戾从盛都调去的那支兵权。我外祖和舅父半生都在西北,高昌、平都、晔城那里有王氏无数的旧部,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但多是奉命戍边不能调回。王氏忠于正统,他们都是拥护我父王的,但我父王死得突然,消息传去的时候,群情激愤,舅父与众人欲揭竿造反,外祖却劝他们忍气吞声,假忠先帝。重华之变,父王惨死,母妃身怀六甲仍遭先帝侮辱,历经艰辛地逃出,因生我而难产死去........我一出生就被外祖藏匿在军中了,化名为叶旸。后来,外祖心腹中有人叛变,向先帝揭发了我的身份........外祖暴毙,自那以后,就常常遭人刺杀,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之后,舅父王甲也因一场惨败的战役刎颈而死了.......”
郑媱心下感慨,想到从前黎一鸣的话.......恐惧地问他:“我父亲,是重华之变的功臣,是害死你父王的人之一,所以你后来才处心积虑地入相国府,是不是?”
“是,”他捧起她的脸严肃道:“你父亲,的确不是个好人,我恨他,可是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他的女儿了.......”
她凝着他,紧紧咬着唇,凄楚地自眼角渗出几滴泪来,“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让我终究为了你要做一个不孝的女儿,你爱上仇人的女儿岂不是也成了不孝子.......”
“没有办法,咱们的姻缘是前世就定下的,”将人儿狠狠揉在怀中,舔去她面上的泪粒,他又咬着她的耳珠笑道:“媱媱,即便你此生不爱我,我也要想尽办法把你弄到手,手脚都绑起来,囚在床上.......每天好好弄你.......让你给我生儿育女.......”
她一阵臊,想到被他狠狠□□过的、痛苦不堪的身子,撒气似地握住小拳头捶打在他胸前。他捉住她的手,快速亲了一下。“都是我的人了,咱俩都拜过堂了,还羞什么?你往后再要胡乱踢打,我真的把你囚在床上弄你.......让你没地儿反抗。”
白了他一眼,她嘟囔着红唇道:“瞎说,什么时候跟你拜过堂?我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是你强了我.......”
“好好好,是我强了你.......”他吃吃地笑,脑中又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吃了春|药的人一副楚楚可怜地勾引他的情态........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她骑在他身上摇晃的春态,“一辈子都要强你.......你此生别想再跑了.......明天自己乖乖用药。”讲到此处,浑身不由燥热起来,竭力压住,却又忍不住把手探入衣裳里覆住那团香软,凑近来亲吻她,“媱媱,等咱们真正大婚拜堂的时候,我要命人重新铸一顶凤冠给你,必然是大曌国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
雨声滂沱着,静静摇曳的绡帐蔽住一帧旖旎.......
——
暴雨打落了一地紫薇。乳白色的茶沫翻卷着裂开,有些烫,阮绣芸吹了吹,轻轻送到公孙戾跟前:“陛下,这是臣妾用银瓶汲的杏子露煮的茶,能宁神健气,陛下尝尝。”
公孙戾刚接过欲饮,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娥不顾阿兰的阻拦闯入殿中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贵人娘娘,贵人娘娘她方才忽然腹痛如绞.......”
“怎么回事?”公孙戾堕下茶盅,起身问:“贵人可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那宫娥摇头,战战兢兢地回答:“贵人今早只是去贵妃娘娘那里请了个安,喝了贵妃赐的茶,回来后说不想进食,哪知又过了一个时辰就.......”
公孙戾疾步如风已经出殿。
“呵——”阿兰道:“主子,这冯贵人真不是个善茬儿,上回贵妃侍寝的时候派人去请陛下说摔了一跤,今日又唱一出腹痛,既从主子这里唤走了陛下又怕是要陷害了贵妃娘娘.......”
——
随手折了一条柳叶掷入池中,引得金鱼儿挣抢,贵妃笑意嫣然地摇起小扇来,转顾阮绣芸:“怎么还板着脸为本宫不平?”
阮绣芸搁扇道:“冯氏真够阴险,竟把毒涂在茶杯上,也不怕苦肉计用不好一尸两命。”
贵妃笑,“她自己喝完了才把毒涂在本宫的茶杯上的,回去后她又吃了另一种症状相似的东西,对胎儿没有影响,买通了太医,说是中了毒。陛下派人来验茶杯,没有验出毒来,幸亏你派人来告知本宫,本宫即使换掉了茶盅,不然,可就着了那冯氏的道儿了。怀了龙种,可不有恃无恐么?”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她落胎了,不然她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贵妃摇头。“陛下岂会看不出她的雕虫小技,之所以容忍她不过是看在得来不易的龙胎。”
“不除?”阮绣芸道,“即使陛下心中不喜,可等她生下了龙子,只怕就会忘了。”
“本宫的意思,不是不除,”贵妃缓下摇动的扇子,掩在口边,轻声道,“是让她先仗着龙嗣耀武扬威,磨尽陛下的耐性,如果怀胎十月却诞下一个死胎.......”
阮绣芸搁扇道:“冯氏真够阴险,竟把毒涂在茶杯上,也不怕苦肉计用不好一尸两命。”
贵妃笑,“她自己喝完了才把毒涂在本宫的茶杯上的,回去后她又吃了另一种症状相似的东西,对胎儿没有影响,买通了太医,说是中了毒。陛下派人来验茶杯,没有验出毒来,幸亏你派人来告知本宫,本宫即使换掉了茶盅,不然,可就着了那冯氏的道儿了。怀了龙种,可不有恃无恐么?”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她落胎了,不然她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贵妃摇头。“陛下岂会看不出她的雕虫小技,之所以容忍她不过是看在得来不易的龙胎。”
“不除?”阮绣芸道,“即使陛下心中不喜,可等她生下了龙子,只怕就会忘了。”
“本宫的意思,不是不除,”贵妃缓下摇动的扇子,掩在口边,轻声道,“是让她先仗着龙嗣耀武扬威,磨尽陛下的耐性,如果怀胎十月却诞下一个死胎.......”
阮绣芸搁扇道:“冯氏真够阴险,竟把毒涂在茶杯上,也不怕苦肉计用不好一尸两命。”
“本宫的意思,不是不除,”贵妃缓下摇动的扇子,掩在口边,轻声道,“是让她先仗着龙嗣耀武扬威,磨尽陛下的耐性,如果怀胎十月却诞下一个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