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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兰一见薛意浓皱眉,大觉恶魔降临人间,目光往徐疏桐脸上一扫,徐疏桐幸灾乐祸,毫不掩饰,叫她气恼,又叫她无奈。
果然,薛意浓回过脸,对她道:“请你出宫!”她不允许太后的同党在自己的身边逗留,余家与太后勾结,或者眼前这个女人自己攀上太后,都叫她不快。
余秀兰为自己说话,“皇上。”
“闭嘴!立刻滚!”
余秀兰顿觉受打击,以往那些后宅小心机一个没使上,就要被打回原形叫她不甘。她好不容易留下来,好好,她走,她找皇后说情去。
余秀兰走时,薛意浓道:“等等!”余秀兰心里一喜,皇上后悔了?“你去养息宫收拾包袱的时候告诉太后一声,雕虫小技就不要再玩了,凡是关于想挑拨朕跟疏桐关系的人事物,朕一概远离,屏蔽,坚决不接受,多谢她费苦心,再玩这一套,只好遣她到永巷养老。”
余秀兰心里再次呕血,她才不传话,都快被这个昏君气死了,这不符合一般剧情,说好的‘见异思迁’,说好的‘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难过女人关’,说好的‘见了新人忘记旧人’,凭什么徐疏桐挺着肚子还能霸占皇上,这不符合一般情况!
余秀兰轻轻哼了一声,抗拒薛意浓的提议,她才不做传话筒。
余秀兰走了,屋里留下薛意浓和徐疏桐。徐疏桐便酸不溜丢的说道:“走了?您也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把话说的这样绝,心里却后悔的要死,要是想把人留下来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鬼话,我才没有要让她留下来,你又在乱想。”
“哼,我可没有乱想,您说,刚才人家那青春的肉体凑上来的时候,您的心有没有怦怦乱跳,作小鹿状?感觉爱情又来了。”
“没有,什么小鹿,人家分明觉得是黑白无常来索命,吓得怦怦跳才对!疏桐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有信心,你总要晓得,我们之间,自认识起便不能再分开了,就算你愿意,我也是万万不肯的。我们之间,以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啊哟,人家说几句话,您就说一车话来掩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她还特别高调的不满意,但心里两条感动的宽面泪流的哗啦啦的,不肯叫薛意浓知道。
薛意浓大声道:“落雁。”
徐疏桐道:“别岔开话题。”
落雁进门来,道:“什么,皇上?”
“叫你半天了,到哪里去了,要你把信送到肃晋皇府母后那,交给她本人。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有人要顶替你的位置,成天都在哪里呢?”
“上茅房呢刚才。”
“是吗?”薛意浓很不相信,走到落雁身边闻闻,落雁身子向后回避。“不臭,还有葡萄的味儿呢,刚去偷吃了?”
薛意浓一语双关,叫落雁心虚。“谁偷吃了,您真是的!都这样大的人了,还开这种玩笑,奴婢就算想吃,那也是正大光明的吃,走了走了,送信去!一点不到心里就发牢骚,娘娘您看,该管管了。”
徐疏桐笑道:“她刚吓唬你,别听她的,下次继续‘偷吃’,我们装看不见。”
还道徐疏桐说出什么‘正理’来,原来也在笑自己,落雁不跟她们说,送信去。
薛意浓在屋里追话道:“她要是有什么话,也让她写了信来,你接着,不必假他人之手。”
“知道,啰嗦!”
普天之下敢嫌弃皇上的奴婢,怕只有她一个,胆子大。“她最近跟存惜学的不错,伶牙俐齿,很会反击。”
“人家谈恋爱,串串味儿也是有的。”
且说余秀兰离开之后,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她去养息宫打了包袱。说来惭愧,她今日第一天到锦绣宫上工,做一名杂役,就遇到天大的机会,也是‘打包袱走人’的机会。
东西还放在养息宫,她一回来就引起注意,正在一边打包袱,嘴里嘀嘀咕咕。就听见门口有人道:“哟,姑娘来了,这是麻雀要往高处去,恭喜啊!”
小豆子眯着一双老眼进来,这些日子在养息宫打扰,余秀兰没少给他好处,他一见着她,自然要摆出一副笑脸来,至于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余秀兰正不痛快,听见这话,说不出的刺耳。“没什么。”
其实小豆子这会儿已经得了讯息,说是余秀兰被皇帝赶出皇宫,他是来看笑话的。没想到余秀兰还挺死皮赖脸。
“以后姑娘在锦绣宫混的发达了,可要想到奴才。”
“一定一定。”她不肯示弱,叫人看扁她。收拾了东西,小豆子兀自喋喋不休。
“这会儿好了,太后知道要高兴坏了。”
心里却骂余秀兰顶没用,好不容易到锦绣宫去,还没做足一天就被赶走,白费太后的心思。
太后高兴?余秀兰这会儿才回想起薛意浓变卦的瞬间,就是因为‘太后’,她才落到这个地步。走了几步,又特地转过身来,笑着嘱咐小豆子,“小豆子公公。”
“姑娘有话请讲。”
“我没什么话讲,就是皇上让我给太后带个口信,说让那个死老太婆别再折腾了,再玩,下次就要将她逐出皇宫。好了,我要走了,拜拜。”
余秀兰故意搬弄是非,要挑起薛意浓跟太后的矛盾,她走是走了,可得留下点纪念才好。
小豆子眼角抽了几下,皇上真的这样说?那照这个情况看来,皇上对太后的事那是了如指掌,那么余秀兰的事,皇上也清楚了?
太后要是被逐出皇宫,那他岂不是没地儿可去?不然就要跟太后一道儿过流浪生活。不不,他在宫里吃香喝辣的习惯了,不能过苦日子,他要申请‘退休’,那个任公公不是也退了么,皇上还给安排好生活。退,一定要退,不然全部玩完,这个天下毕竟还是皇上的,太后那个死老婆,对,就是那个死老婆就让她去作好了。
小豆子大打如意算盘。
余秀兰带着报复的快感,一路走得跟只小兔子似的,别提多蹦蹦跳跳了。但是就这样出去,她是不心甘的。
不过不怕,宫里头还有她的靠山。
坤园宫。
余时友正坐在凉亭里烹茶,这亭子到是极为有趣,统共四面,有三面都被树木围绕,且树木比亭子高得多,遮阳甚好,加上这时树叶茂盛,凉快的很。
胭脂替她扇风,余时友自己弄小炉子的碎煤,煮水烹茶。
外头侍卫过来,单膝跪下道:“回皇后,有一位叫余秀兰的姑娘要见您。”
“余秀兰,哦,让她来。”侍卫去了。
胭脂却感到奇怪,“她还在宫里?”
余时友道:“这个自然,她领着任务来的,没走是正常,只是来了这里许多时候,也不见她来,怎么这会儿又来了?这才叫我奇怪,别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余秀兰拜见道:“秀兰见过堂姐。”她表明身份,胭脂却皱了眉头。
“余姑娘,您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呀!”
“什么?”
“这里只有皇后,没有堂姐。”
余秀兰微微一笑,道:“正是,是我糊涂。”她可一点都不糊涂,不过是叫余时友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相信余时友是明白人,不会连这点事都不懂。
余时友仍旧摆弄她的茶具,道:“你来的正好,有福分,待会儿一起喝个茶,坐吧!”这凉亭里头有石桌石凳,余秀兰这回不敢放肆,只坐在余时友的下首,余时友只顾煮茶,半天才问道:“来干什么呢?”
这会儿余秀兰却在仔仔细细的打量余时友,这位远方的堂姐,果然生得好看,不过有点儿呆。一则,家里有丞相府做靠山,却不懂得运用优势。二则,自己长得不差,却不懂得运用皮相。这种好机会,还能被徐疏桐压过一个头去,除了说明她蠢得可以,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叔祖父叫我来帮您。”
“我知道,爷爷总是多事,你别听他的。你呢?怎么到这会儿才来帮我,我好像听说你在养息宫干得不错,很得太后的欢心,又听说调入锦绣宫,怎么身上带了包袱出来?”
余秀兰一阵面红耳赤,自己的小伎俩原来人家都知道。她不知道余时友不得薛意浓的喜欢,却是后宫里的第一把手,什么事她不清楚,就是懒得去管,随便人折腾,只要不闹得难听,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就像这宫里有徐疏桐的心腹在,她不能驱逐。她的心腹,那是万万不能安到锦绣宫去的。这就是差距。
“皇上赶我出宫。”
“那你来找我是?”
“您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留下来,我还是有很多用处的。”她知道,只要自己有利用价值,就能留下来,“我可以帮您对付徐疏桐。”
余时友看着她笑了,“你以为我对付不了徐贵嫔?”
“不然……”
“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对付她有什么好处,她跟我并无矛盾。”
余秀兰不相信,“她跟您抢皇上。”
“皇上本来就是大家的,谈不上抢。皇上喜欢谁是皇上的事。”
“您就这么大方,我不信。”她府上各个姨娘抢男人都抢得天天撕脸打架。
“不是大方,是从来都不在乎。”
不!她心里说撒谎,她曾经在乎过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真的也有那一刻相信她跟薛意浓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当她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稍微有一点子这个想法,薛意浓就对她坦白,无论如何也不能喜欢她。
她贵为丞相的孙女,被拒绝的很没有面子,她第一次得尝被拒绝的滋味儿,只是当时被梅嬷嬷的事牵绊,才忘记这一点罢了。
“好吧,您可以不在乎,但叔祖父他老人家在乎,您总要顾及他的心意。”
“是的,我顾及。所以,皇上这次对你说了什么,你就怎么做好了。”
“您要我出宫,您真是疯了,您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我一人自在,何须他人怜悯,况且皇上我也未必放在眼里,我想走,她就得放了我!”她说的是实话,但听在别人耳里却十分狂妄。这怎么会是一个温驯的皇后说的话,只因为连这温驯也非她的本心。她骨子里,其实骄傲,任性,狂妄,冷淡。
胭脂急得提醒她,“皇后。”
余时友立马换上另一副表情,温和道:“回去告诉祖父,不必担心,我很好!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不管她是谁,不管她是不是皇帝!对她来说,这有什么用,她难道还缺富贵,缺衣食吗,缺跟她下棋,谈论诗词歌赋的人吗?她缺一心人,终老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