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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了旬家那么大的面子后,旬家的人终于清净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要回荆州的事儿了,晏秋怀着孕什么事也不用做,就看着众人在那里忙活。听采薇说驿站还住着殿下带来的护卫时,她忽然才想起他们这次回去是用的冀王出行的仪仗。
说实话,她还没见过王府的仪仗,只是听说十分有气势,一直无缘得见,这次倒是可以瞧上一二。
赵锦来的时候是一切从简,但是回去奈何带了个晏秋,这一下东西倒是多了一些,像个正常的王爷出门了。
晏秋因着有孕在身,赵锦有些不放心,便带了幽王府的大夫刘奉化。等到晏秋安稳的回到荆州,赵锦再派人把他送回去。
晏秋原是不同意,觉得这也太过劳师动众,但是无奈赵锦坚持,把她看的跟个病入膏肓的人似的,完全不容她拒绝。
好在这要求一提,幽王赵慎立马同意了,并且又送了两个侍女,说是路上都是糙汉子,怕照顾不来,对此赵锦欣然接受。
这日晨光微曦,雾气朦胧,赵锦在赵慎的一阵挽留下,坚持启程回荆州。
广平城外的十里亭处,一阵寒风吹过,掀起滚滚黄土,赵慎举着酒杯朗声到:“六弟,此去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日,你且保重。”说完便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不留分毫。
“皇兄放心。”赵锦略一沉吟便也饮下杯中的酒。大风吹的他的蟒袍猎猎作响,浑身气息更是刺骨的冷冽。
“去吧!皇兄不留你了,进入荆州地段山多地险,可要小心行事。”赵慎伸出拍拍赵锦的肩膀,将手中的酒杯随手递到身后。
“皇兄保重。”赵锦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慎,然后一转身大步上马,骑在马上一拱手,转身离开。
“出发!”徐路跟在赵锦身后大声喊到,成百人的队伍开始移动起来,行动中盔甲作响,颇有大军出征的气势。
赵慎双手负背,眼睛微眯。他知道,这一去,兄弟两人再相见便是在京城了。
黑色旌旗在雾色中渐渐远去,旭日升起,道路旁的垂柳上挂满了露珠,莹润透彻。幽王府的人这时才跟着自家殿下回去。
……
晏秋是在一阵摇晃中醒来的,初从梦中惊醒,看着封闭的车厢,她尚不知身处在何地。待到稍微清明一些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原来已经在回荆州的路上。
一见到晏秋醒来,采薇便立即扶起了她。晏秋任由如此,靠在采薇身上,十分困倦的问到:“什么时辰了?怎么走的这样早?”她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似睡未睡。
“已经是巳时了,主子您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将来小世子定是聪慧的。”采薇伸手端了小玑上的盐水,一面伺候晏秋漱口,一面笑着打趣到。
“这会睡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晏秋一手轻抚小腹,又打了一个哈欠。
“自从有了他,我便格外乏起来,这刚醒来又想睡觉。”晏秋任着采薇拿着湿帕子在脸上轻揩。
采薇笑一笑不说话,把帕子放到水盆里沾一沾水,再拧干,拿起晏秋的手准备擦起来。
“我自己来吧!”晏秋接过湿帕子,把自己的手认真的擦了一遍,然后又递给了采薇。
在马车晃悠悠中,晏秋靠到车厢上,眼睛眯着,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采薇见此收拾了东西,也就没有给她梳妆,反正是在马车里,也没人能见得着。
不过她也没有让晏秋睡过去,而是从身后的暗格里取出了几碟小巧精致的糕点,劝着晏秋用上一些。
晏秋再是困倦也是强撑着,捏了几块放嘴里,然后便再也不肯吃了,任是采薇怎么劝也没有用。
采薇见此也无法,只得守着晏秋让她睡起来。
直到午时,他们到了广平城与稽坪间的驿站,采薇才没办法唤起晏秋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披上披风,带上帷帽,才扶着晏秋下了马车。
这个时候晏秋倒是不再困倦,精神也好了许多,见了赵锦咧开嘴笑了一个,便被他拉着进了院子。
驿站里的小吏远远的见了冀王府的旗帜,便殷勤的在驿站门口接待。他们这地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贵人,要是见到了,那还不得使劲的伺候着?
上月这位素来以冷面著称的冀王殿下在这里住了一日,驿站里的小吏至今还记得这冀王府的护卫们肃杀的模样,那可真是吓人呦!
如今这冷面杀神又来了,他们还不得小心伺候着,省的脖子上的脑袋不在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冀王殿下出手也大方,所以这驿站里的人是格外的精心。
这小吏的心思如何,赵锦到是不知道。他一进屋子,采薇便立刻换了王府自己带的茶具器具,沏茶奉上后,便留了采月伺候着,她领着采露去了厨房。
采月与采露是崔芸给的人,原先是她院子里的三等婢女,赵慎开了口,她才把俩人送给晏秋,后来由晏秋随着采薇采歌的名字改了名。
“殿下,我好饿。”晏秋一进屋便不顾仪态扑到赵锦怀里,搂着他精细的腰,撅着嘴撒娇到。
“谁让你起这么迟?”赵锦摸摸她的脑袋,有些无奈。
“可是我很困,都怪他。”晏秋仰在赵锦肩膀上,用着白生生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肚皮,嘴里叹息到。
赵锦见此眼皮一跳,一把拉过晏秋的人手指,斜睨她一眼说到:“哪有你这样做娘的,也不怕把孩子伤到。”
晏秋收回手指,摸着鼻子,讪讪一笑:“这怎么会伤到他呢!殿下放心,他可皮实着。”她怀孕一个月的时候,失了那么多血,这个孩子还坚强的在她肚子里,可不皮实着吗?
赵锦也不说话,让采月拿了栗子糕过来,让晏秋先吃一些垫肚子。
晏秋扭过身子,先看了一眼采月,然后微微一笑到:“采月,去看看你采薇姐姐吧!”然后就这样将采薇打发下去。
赵锦也不问,一双黝黑的眼睛就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
这时采月已经出去,还体贴的掩上门。晏秋才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锦,然后在他怀里一拱一拱的,嘴里嘟囔到:“殿下喂我。”声音那叫一个甜。
可惜冀王殿下不解风情,伸手在晏秋头上一拍到:“自己吃。”
“我就要你喂。”晏秋眼下是丝毫不惧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就没见他真正发过火。
赵锦盯着晏秋看了半天,实在不理解,怀孕的女子变化这么大,以前她也是很守礼的,怎么如今越发的娇气了?
这时的冀王殿下还没发现这就是恃宠生娇,等到发现的时候,也是甘之如饴了。就是眼下虽然觉得晏秋有些娇气,可倒也是没有觉得烦,反倒是觉得挺受用的。
于是他心情颇好的捏起一块栗子糕,送到晏秋嘴边,开始喂食起来。
见着晏秋吃的眼睛笑眯眯的,一脸满足,他的嘴角也轻轻勾起来。
“不是说不想吃糕点吗?”她一副享受的模样,让赵锦忍不住开口到。
晏秋闻言眼睛瞪大到:“那是因为这是殿下喂的啊!殿下喂的当然好吃。”说完还笑得十分甜。
莫名地,赵锦看着觉得这副模样的她像极了自己幼时养的那只狸奴(猫),一样傻傻的。
上次在郧西,见番邦的人在卖狸奴,他便想起幼时的事儿来,便让人买下了那两只狸奴,然后遣人送回荆州王府。
晏秋笑嘻嘻的抱着赵锦的左胳膊,当赵锦又喂了她一口的时候,她伸出的舌尖轻轻扫过他的指腹,麻麻地,痒痒地。
他一愣,看着手上的点心屑,然后捏捏晏秋的脸蛋,轻笑到:“真是和个小孩子一样。”
晏秋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面前然后摆弄起他的手指来。早就说过,她是颜控加手控,纵使是看过赵锦这么多次,她还是会看的入迷。
说实话,像赵锦这般颜值高,身材好,身份高贵的男子真的很难找,她居然有幸遇到了。
晏秋搂着赵锦,觉得满意极了。不过,若是没有那恼人的狂蜂浪蝶就好了。想到旬府那位表妹,还有荆州王府里还住着一群女子,晏秋这心里就抑不住泛起酸来。
从前她不难过,是因为她还不在乎赵锦,可是如今在乎了,那里愿意他被人惦记着呢?可是她的家世太低,赵锦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又着实令人难过。
若是可以,晏秋是宁愿自己不曾喜欢上赵锦的,可是这感情要是来了,谁也挡不住,所以她这段时间才傻傻的开心,因为害怕这样的日子太短暂。
“怎么了?”赵锦捋着晏秋柔软黝黑的头发,见她刚才还笑着,如今却一下子低落起来,不由拧着眉头问到。
“没什么,殿下。”晏秋却是不愿意与赵锦直说,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俩人怕是连这短暂的温馨也没有了。
“我说过,你莫要骗我。”赵锦扳过晏秋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眼里一片清冷。
晏秋就这样仰着头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你有什么事与我直说便是,不必藏着。”赵锦最不喜人这样。
虽说他平日里最是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模样,可是却也最不喜欢有人说话藏着掖着。
晏秋抿着唇,眼神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然后不敢看他,低头说到:“我只是忽然想家了,殿下。”
听得这话,赵锦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双手放在晏秋的腰间,暗自用力,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他也不说话,就等着晏秋开口,这股强势不容人拒绝。
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时他怀里突然传来低泣声,晏秋瘦弱肩膀颤抖起来。
赵锦眉头一皱,浑身压迫的气息瞬间收住,然后伸手揽住晏秋的肩膀,语气无奈到:“莫要哭了。”说完,又顿了顿终是妥协到:“若是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吧!”
晏秋把头埋在赵锦怀里抽嗒起来,听到赵锦的话又是感动,又是不知所措。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变得感性好多。往日她是不会这样哭哭啼啼的。
感动于赵锦的妥协,不知所措于怎样处理自己的感情。
索性她一闭眼,不敢抬头直接到:“我说了,殿下不要生气好吗?”到底还是带着娇意。
晏秋虽然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这段感情上占据主动地位,对赵锦撒娇打泼,十分在手。可是如今忽然想起这事儿来,心里也不免会有忐忑,加上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她……好像傻了许多。
“好。”赵锦嘴角一抿,低头看着晏秋头上的步摇,叹息一声应下。
“殿下知道我最羡慕的是什么吗?”晏秋抽抽嗒嗒一会儿后,拉过赵锦的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一面打着噶儿。
赵锦:“……”他拧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晏秋捏在手里,粘着鼻涕和泪水,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扯回来。
要是他真这么做了,她保不齐又要耍赖起来,再哭哭啼啼,他可受不了。
不过经晏秋这一打岔,赵锦倒是心里好笑起来,她果然和个孩子似的。这样一来,他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他好像没听到晏氏在说什么……
赵锦握拳一咳嗽,面无表情到:“本王……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晏秋:“……”她顾不上伤心,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珠,整个人有些愣住。
赵锦淡淡到底移开视线,不去看晏秋。
“殿下,我最羡慕的就是平凡夫妻的生活,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但是小富即安,这就是我最向往的。”晏秋轻轻靠到赵锦怀里,拉过他的手掰着他的手指,静静说到。
“从前,我以为自己以后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却不想遇到了殿下您。”这个时候,晏秋听着赵锦的心跳,只觉得再无顾及。
这样也好,道明白了,日后若是感情更深,也不必再怕。
“殿下,您知道吗?我……心悦你。”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而身后到底赵锦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却一下子愣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活了二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女子。
真是……不知羞!赵锦这样想到,可是心里却是满意至极。
“所以……一想到您身边有……旁的女人,我心里便很……难过。”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但是她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把想要说得都说出来了。
“可是您是王爷,我只是一个侍妾。”晏秋轻轻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流下。
上方的赵锦久久不见反应,晏秋的心跌到谷底。
也是,她是在奢求什么呢?让他承诺从此只有自己一人的诺言吗?晏秋忽然在心里嗤笑到。明明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份低微只是一介侍妾,而他却是身份尊贵的大周皇子。
他不可能为了她不娶妻,这个时代如此。
“是我胡思乱想的,殿下莫要生气。”晏秋坐起来,没有去看赵锦,低头说到。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赵锦忽然说到。
晏秋猛地看向赵锦,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在说什么?
“咳,本王说……也不是不可能。”他觑了一眼晏秋,掩饰性的咳嗽到。“只是要看你的表现。”他的耳角通红,只是她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