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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整个宫宴上的人,都还沉浸在这一段合奏之中。
苏幕帘的琴声停了,太子殿下的箫声还在继续。
箫声婉转,陡然转换,变成了一曲经典的《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沧亡。
……
箫声动人,太子殿下看向苏家大小姐的目光更是情意绵绵。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宫宴上,所有人都明白了。今日的重头戏,只怕就是苏家大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了。右相与太子殿下联姻,相当于整个右相一派都站在了太子一边,那他们,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别日后站错了队。
“哈哈哈……不错,苏家大小姐的琴声配上渊儿的箫声,堪称绝妙啊!”觞帝高兴得合不拢嘴,原本他还担心,太子娶妻,功利心太强,对苏家丫头只是利用,得不到苏幕遮的承认。这会子看来,这个儿子关键时刻还是很会做人嘛。知道用一曲凤求凰来表达自己对苏家大小姐的求娶之心。
就算不是真的喜欢,这份心意也给足了苏家兄妹的面子。
何况,他看自己这个儿子的眼神,对苏家大小姐也不是完全没有情义嘛。身为帝王,可以无情,但是,不能绝情。不然,会让臣子寒了心。当然,对妻子,也是一样。
就像觞帝对郭皇后,少年夫妻老来伴,青梅竹马的敢情,自然不是作假。后来不论经历多少千娇百媚的女子,对皇后,他依旧敬重,爱护。因为,这是一生的妻,站在自己身后,给予自己最大支持的女人。
咳咳,太后娘娘除外。
在觞帝没有登基之前,太后确实是给予他帮助最大的女人,他最敬爱的母后。但是,在觞帝登基之后,母子俩有的时候思维就不在一条线上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的意见总是统一不到一起去。
有时候,觞帝会觉得太后娘娘在某些方面来说有些管得太多了。而太后娘娘呢,她觉得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自己的话了。
好心塞!
这不,就如同太子的婚事。她看好的明明是自己的侄孙女齐馨儿。可觞帝呢?却听从了皇后郭氏的意见,死活不肯下旨让太子娶馨儿为妃。馨儿有什么不好?长得乖巧可爱,又是个讨人喜欢的。当然,她也不是说苏幕帘就不讨喜。但是,到底苏幕帘是她看中的儿媳妇,被孙子抢了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爽。
“父皇,儿臣有一事恳请父皇与众位朝臣做个见证。”太子殿下当即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哦?渊儿有何事?”觞帝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儿臣倾慕苏家大小姐已久,想娶苏小姐为太子妃。”太子殿下语气诚恳,态度坚定,又看向苏幕帘,“苏小姐,不知道可否给本宫这个机会,嫁给本宫,做本宫的太子妃!”
“苏家丫头,太子亲自向你提亲,朕就把这个主导权交给你,你可愿意?”征求一个臣女的意见,绝壁是给苏幕帘莫大的尊重与荣耀。
想想,有哪个贵女被陛下赐婚不是圣旨直接下达?还要征求意见的,少之又少,何况,还是太子亲自求娶。一曲《凤求凰》,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儿心。
“臣女,愿意。”苏幕帘语气平缓,不卑不亢,不悲不喜。
也正是她的这份淡然自若,让觞帝更加欣赏。此女确实是做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哈哈,好!既然是郎情妾意,那朕就为你们赐……”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蓦地被太后娘娘打断。
“皇儿,你怎的不问问右相的意见?万一,右相不同意把妹妹嫁给渊儿呢?”太后娘娘果真不愧是夙郁好祖母,这不,点黄的处处有她。
被她这么一打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右相身上。
对啊,右相对这个妹妹疼爱入骨,若是他不同意妹妹嫁入皇家又该如何?但是,转念一想,右相贵极人臣,又怎么会不想妹妹嫁入皇家,享尽荣华富贵呢?
“母后这话可就不对了,帘儿与渊儿两情相悦,右相向来疼爱妹妹,又怎么可能不同意这门婚事呢?”觞帝不好与太后对着干,并不代表,皇后也不能。
郭皇后自从几年前为了儿子的婚事与太后闹得不愉快之后,也看透了太后的本性。反正,只要是她自己占理儿的,绝不会让着太后娘娘,在她面前示弱。
太后娘娘完全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你越示弱,她就越得寸进尺。反之,只要你一开始就强硬,太后娘娘其实也就软了。比如现在,虽然太后娘娘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上还是拿她没辙。
“两情相悦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小姐的父母早就不在了,长兄为父,这婚事,自然要经过右相的同意才可以。”
既然要给苏幕帘主导权,把她捧高,那她就来个鸡蛋里面挑骨头吧。就算不能阻止这一场赐婚,也至少要给郭湘语添添堵!
“既如此,右相大人,你怎么看?”郭皇后也不怕太后娘娘从中作梗了。
如果苏幕帘都同意了,苏幕遮又怎么可能反对?
“微臣确实疼爱妹妹,只要是帘儿同意的,微臣自然没意见。”苏幕遮起身,淡淡地说道。
他能有什么意见?
皇后早就把其中的利益曲折与帘儿讲清楚了,那傻丫头一门心思要为他这个兄长做点什么,他如何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妹妹长大了,懂事了,却也有身为苏家女儿的责任。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苏家出一分力,为兄长铺一条更为平坦的路,他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却也无法反驳。
只希望,太子殿下今日所为,能够铭记于心,他日,也不至于让帘儿在皇宫里太过痛苦。不然,就算不要这个右相之位,他也定然要为帘儿讨一个公道!
“母后,这下您可是放心了?”郭皇后看向太后娘娘,一见太后娘娘那便秘一样的表情心里就直乐。
这不,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像太后娘娘这种!吃饱了撑的!
“哀家自然放心!”太后娘娘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眼见着又要硝烟四起,觞帝赶紧出声打住了二人:“既然母后与皇后也没意见,右相这个长兄也欣然应允,朕便做主给太子夙郁惜渊与苏家大小姐苏幕帘赐婚。圣旨明日传到苏家,婚期待定。”
“儿臣遵旨,谢父皇为儿臣赐婚。”太子高兴,跪下谢恩。
苏幕帘同样跪了下来:“臣女遵旨,谢陛下恩典。”
“陛下圣明,恭喜太子殿下与苏小姐喜结良缘!”
“陛下圣明,恭喜太子殿下与苏小姐喜结良缘!”
“陛下圣明,恭喜太子殿下与苏小姐喜结良缘!”
虽然,在场很多贵女们大臣们都心有不甘,太子妃位可是众人垂涎的肥肉,这下被苏家大小姐拿走了真是可惜。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太子娶任何女子为妃,肯定都要遭人非议,女子也多半会被人嫉妒。但是,苏家大小姐与太子殿下可以说是最般配的存在。娶其他女子,或许别的人会站起来说自己比那人更优秀,为什么不选她。可若是娶苏家大小姐,却是无人敢起来反驳的。
先别是燕都女子没一个能及得上苏幕帘。就算放大范围,在全天下来找,只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苏小姐齐名的。
哦,还有一个是穿云城城主之妹云破晓。只不过,云破晓为了临家大少爷,早就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她宁愿未婚守寡,也不愿另嫁他人,对临家大少爷的这份情意,也着实让人佩服。于是,也就没人敢拿她说事儿了。
总的来说,还没人反对苏幕帘与太子的婚事。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都是天作之合喜良缘,也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更是今日第一道圆满的圣旨。
“今日拔得头筹的女子,众爱卿可还没有选出来,大家心中可有了人选?”趁着高兴,觞帝赶紧问道。
“陛下,这还小姐没表演呢,怎么就开始评判谁能拔得头筹了?”纪贵妃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不是为了大皇子的婚事,而是为了找某女的麻烦。
“谁还没有表演?”夙郁流觞被纪茯苓的话弄得一愣,还有人没表演吗?他怎么不知道?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临家大小姐可是还没出现呢!”临晚镜欺她女儿,不找茬,纪贵妃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是说镜儿丫头?”夙郁流觞完全没想过,镜儿那丫头会出来表演。
说实在的,他觉得,那丫头只要不出来捣乱就是好的了,还表演什么?何况,往年侯府都是直接略过这一项的,完全没有人想过,还要看临家大小姐表演。包括,临家那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的二小姐三小姐,也是被忽略了个彻底。
不过,临家大小姐的献艺,众人还真是蛮期待的。
“临家大小姐三年未曾回燕都,这一次想必也是学成归来,陛下何不传唤临小姐为大家献上一曲,或者表演其他?”
临晚镜从小文不成武不就,不会女红,也不擅音律,她能表演什么?纪贵妃如此提议,分明就是为了看热闹。
偏偏,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却也无法反驳。毕竟,定国侯的女儿,这个身份太重,本来就该表演来着。如果她表演,不论好坏,大家是都得捧场的。
而且,众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看热闹,看人家出丑,谁不喜欢?
“如此说来,哀家也很期待临家大小姐的才艺表演呢。”太后娘娘继续兴风作浪,特别强调着“才艺”二字,临晚镜,能有什么才艺?
她文不成,武不就,如果上台,能不出丑都是奇迹了,还才艺表演!
“启禀陛下,镜儿身体不适,不宜上台。不若,让梦琪或者梦微代之?”临老爹冷冷地睨了太后娘娘一眼,才看向觞帝。
身体不适,这个借口再次被搬上台,临老爹也是醉了。
“身体不适,皇宫多的是御医,临家小姐的身体到底如何,让御医诊病便知。如果真的是身体不适,也情有可原,御医还可为她开方治病。可,这若只是定国侯为女儿开脱的说辞,那只怕有些说不过去。琼华宴上,每一个贵女千金都有登台表演献艺,为何临家大小姐要搞得特殊一点?”太后娘娘也不怕定国侯,直言反驳,最后,还挑起了眉,笑得意味深长,“还是说,令千金怯场,连琼华宴都不敢参加?”
“怯场?微臣的女儿何须怯场?”临老爹虎目圆瞪,他家镜儿长这么大,就没有怕过什么好不好?
“面都没露,说不定连宫都未进,不是怯场是什么?”
瞪眼又如何?难道哀家还怕你不成?挑衅地看着定国侯,太后娘娘在心里如是想。
“母后,临家小姐身体不适儿臣也知道,儿臣与侯爷一道进宫,自然也有见到临家小姐进宫来。所以,她不是怯场没有参加琼华宴。”正在这时候,夙郁流景幽幽地开口。
而他,正是帮临晚镜说话。
他不帮着说话还好,这一帮忙,太后娘娘的枪口立马对准了他。
“临家小姐到没到场,哀家管不着,也不想管。既然临家小姐自己都认为自己无才艺可献,那哀家也不便为难于她。景儿,倒是你,既已不厌恶女子,不若在这琼华宴上挑一位小姐为妃看可好?”既然临晚镜不出现,那就更好办了,“看看这些小姐,个个才貌无双,定然会有景儿喜欢的那一种。”
说着,太后娘娘还用目光一一扫过台下的千金贵女们。
只可惜,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小姐们躲躲闪闪的惊慌失措。要嫁给面如恶鬼,不良于行的景王,她们想,她们还没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太后娘娘,不如您看臣女如何?臣女自荐枕席,倾慕景王已久,愿意常伴他左右,与其结为秦晋之好。”
这一处,是花家的席位。原本,这个位置比较隐秘。是花家少主花弄影特地向觞帝求的,如今花家少主不见人影,出来说话的是花家二小姐花弄莲。
“你是花城花家二小姐小姐?”太后娘娘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会出现一个自荐枕席的,而且,这个人还是花家的嫡出小姐。
花家二小姐可是妩媚妖娆得如同暗夜妖姬一样的女子,她怎么会看上自家景儿的?倒不是说景儿不够好,而是,这花家二小姐本身就很出色。在江湖上,与江湖第一美人烟绮罗也不相上下的。
再说,这位花小姐在江湖混得如鱼得水,谁都以为她会嫁给江湖中人。没想到,她此时竟然要自荐枕席,嫁给景王为妃。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是臣女。”花弄莲盈盈一笑,不勾魂,自媚人,可谓风情无限。花家人,从来都是天下公认最产美人的家族。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的男人,都以能娶花家女为傲,而女子,则是击破了脑袋也想嫁入花家,即便是为奴为婢,在花家好像都要比其他地方好似的。
起码,花家男儿女儿都养眼,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好!花家女果然名不虚传。刚才怎的没见花小姐上台献艺?”刚才几乎所有贵女都上台了,唯独没见着这位花家小姐。
又是为何?
“臣女倾慕景王已久,听闻王爷也擅长弹琴,不若,臣女跳舞一曲,王爷为臣女伴奏可好?”花弄莲从座位上起身,她身着一条紧身纱裙,桃红色的纱裙,映衬得花弄莲格外轻盈妩媚。
只是,花家女儿性格奔放,公然朝景王献媚,这一点,让在场的许多贵女都不喜。当然,女子不喜她这个模样,并不代表,男人也不喜欢。
如果说刚才的闻人嫣,是流露于表面的媚俗,那么花家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大家闺秀的风范尽显。即便是媚,也给人一种超凡脱俗之感。妩媚,却不媚俗,妖娆,而不轻浮。
就连她直言不讳地说着倾慕,也是那么理所当然,感觉就该如此。
“景儿确实擅长弹琴,却是鲜少有人知晓。没想到,弄莲对景王的了解还真不少啊。”太后娘娘感叹,就好像婆婆见到准儿媳,越看越觉得,这个媳妇儿很好,她很满意。
人家是婆婆见到准儿媳,越看越挑剔,而她竟然越看越满意了。
觞帝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再看向自家皇弟,这种不好的感觉就更浓烈了。
皇弟周身散发的冷气似乎都能凝结成霜了,若是这花家小姐真的为他独舞一曲,还让他伴奏,只怕他是要抓狂的。
到时候不管不管,起身走人,落了母后的面子,打了花家小姐的脸,又如何是好?
“臣女倾慕王爷,自然会去了解王爷的点点滴滴。喜欢一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了解他,还望太后娘娘不要笑话臣女。喜欢了,便身不由己,我花家女儿向来大胆,今日自荐枕席,虽然臣女没想过真的能得到王爷垂怜,却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王爷。”花弄莲笑得有些羞涩,没想到,她的媚态也是收放自如,现在羞涩起来,更添了几分美艳之感。
花家女儿素来大胆,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为追求心爱之人,花家女从来不畏世俗眼光,也不怕他人嘲讽。
比如,当年的花婕妤,花解语。如今皇上身边的一朵解语花,四皇子的母妃。高坐于帝王席,在帝王身后,做一个不倾国,不倾城,只愿倾得一人心的女子。
当年花解语爱上觞帝,在江湖上与微服私访的觞帝见过一面之后便穷追不舍,千里追夫到燕都。在得知觞帝的真实身份是帝王的时候,她也勇敢无畏,即便是只能入宫为一个小小的婕妤,也一心想要入宫。不为荣华富贵,只为一人心。
然而,帝王到底对她是有心还是无情呢?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如今花婕妤在宫里过得颇好,所生下的四皇子更是在朝身兼要职,博得了上下朝臣的认可。
花婕妤的事迹,比之不要脸的李尚书之女,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同是为了心爱之人甘愿为妾,一个是侯门妾,一个却是帝王妃,待遇也截然不同。
相较之下,众人肯定更加欣赏花家女。主要是,谁敢说她?花城花家人历来我行我素,高调奢华,身在江湖,却对皇家忠心耿耿。
所以,花弄莲又效仿当年的花解语,并没有惹得多少人反感。反而,大家都感叹其勇气可嘉,毕竟,景王如今这副样子,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敢喜欢的。
到底喜欢景王什么呢?也只有花解语自己知道!
“景王的点点滴滴花小姐都了解?那不知道花小姐知不知道,景王的身上到底有几颗痔?又分为哪几种颜色?”一个女声,幽幽响起,语气里,淡淡的不屑,几分嘲讽,几分戏谑。
这是,临晚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