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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到这个声音面皮便是一紧!
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她一回头就瞧见族长苏舍带着一个灰衣小仆撑着伞走了过来,苏舍已经接近九旬是苏家最年长的长辈,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长袍外罩着一件藏青色的暗纹对襟短褂,短褂上印着圆形的暗色百福,看上去十分低调。一头银丝一丝不苟的用一根桃木簪束起,背部有些佝偻看上去仿佛不堪重负一吹就倒,只一双眼睛还十分清明,这样的老人家普通的像一个慈祥的老人,谁也想不到竟然是一族之长。
老太太看到族长瞳孔当即便是一缩。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挺直了背脊,却垂下了头颅,握住拐杖的手微微有些青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局促。
“三……三叔……”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是一愣,连忙行礼,“参见三叔公!”
“起吧。”
苏舍淡淡的看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眼目光便转到了老太太的身上,他从雨幕中走向屋檐,每走近一步老太太的身子便紧绷一分,等宿舍走到老太太的身边她已经绷成了一根蓄势待发的弓,只要稍稍一碰便能彻底松软下去。
苏舍走到屋檐下,挥退了家丁。
昨儿个半夜苏舍才到了苏家,苏家的家丁们还都不认得他,不过瞧着老太太都喊他三叔,想来也知道是云州那里来的亲人,家丁们正踌躇着不敢上前,此时正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瞧见苏舍的动作几人齐齐呼出一口气,连外面下着大雨都不顾,直接就冲出了雨幕中。
“三叔……您……怎么来了?”老太太笑容略显僵硬。
苏舍对老太太显然没有对苏青云态度那么好,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他冷哼一声,“怎么,这京城你来的我却来不得?!”
“侄媳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刚嫁入苏家的时候苏舍便是当家人,她年轻的时候就跟现在的苏云锦一样爱挑事儿,因此苏舍十分不喜欢这个侄媳妇,不但如此还多次把老太爷叫走,让老太爷“教育”她。
她心里恨死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三叔,可是却半点不敢反抗,后来苏家分了家她跟老太爷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几年老太爷也没了,她时常受族里的接济就更不敢对这个三叔甩脸子了。
她这个三叔看上去慈祥的紧,一旦有人做事违背了祖训,不管是谁他都绝不轻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就被她这个三叔用鞭子抽过许多次。
后来终于搬到了京城她终于不再受族长的钳制为此不知道有多高兴,可现在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三叔会出现在京城的苏家?!
见到苏舍老太太是所有的权威都没了,她心里一直都害怕这个三叔,此时见着了多年不曾碰触的惧意又浮了上来,老太太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三叔来了应该捎个信……侄媳也好派人去接。”
“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了还需要人接!”苏舍半点不买账,望着站成一排的柳嬷嬷等人,他轻声吩咐,“行了,去伺候你家姑娘吧,这里的事儿有我这个老东西呢。”
“有劳族长,昨儿个姑娘听说族长来了就说了今儿个要去给您磕头呢,只是碰巧赶上我家老爷心情郁结彻夜未归,姑娘就去寻我家老爷了。”
苏舍听得微微点头,“这孩子有心了,让她好生歇着。”
柳嬷嬷等人放下心来,福了一礼便退回了院子。
“三叔……”老太太不敢的望着柳嬷嬷等人的背影,低喝道,“这几个奴才以下犯上,应当严惩的!”
苏舍回头冷冷的瞪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面色还有不甘,却没敢再出声。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我瞧你这几年在京城是富贵日子过多了,连脑子都糊涂了!”苏舍肚子里积了一肚子火要发,却瞧见老太太身后站着的丫头和婆子,他皱了皱眉头,到底是顾念老太太的颜面,生生的忍了下来,大手一挥,“除了钱氏,所有人都退下!”
钱氏指的便是老太太。
老太太听到钱氏这个称呼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她高高在上惯了,尤其是搬到京城之后谁见了她不尊称一声老太太,钱氏这个称呼早早的就被她丢远了。
二夫人是个猴精,眼瞧着情况不对,连火焰这样旺盛的老太太都不敢对族长大声说话,她们就是在这里也只会招人嫌。
因此拉了三夫人的手,“孙儿媳先告退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嫁进苏家的时候苏家已经分了家,所以倒是不清楚苏舍的手段,瞧着老太太拘谨的模样也知道苏舍应当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人怕惹了麻烦便早早的告退。
碧玉和宋嬷嬷看向老太太。
苏舍见了就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神情不太好看了。
老太太面色僵硬的点点头,宋嬷嬷和碧玉这才敢退下。
只有苏云锦恼恨的盯着坏她好事的苏舍,眸子里就射出几分怨毒来,被苏舍敏锐的盯住,老人的背微微挺直,面无表情,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便施压了出来,令人见了便心生惧意。
苏云锦心一颤,咬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苏舍让自己身边的灰衣小仆也退下。
锦园的大门口便只剩下刘氏和苏舍。
见人都走完了苏舍才怒视老太太,“你办事越发不着调了!”
“侄媳没有,实在是那个苏慕锦太过目中无人,我是她的长辈……”
“够了!”苏舍眼神凌厉的望着刘氏,冷声道,“你一个为人祖母的都不给孩子做个表率让人如何服你!钱氏,我看你是忘了我们苏家的族规!”
老太太面色一僵,想起年轻时因为祖训而吃的苦,她身子愈发僵硬起来。只是她做惯了府中的掌事人,多年下来倒也没有那么怕苏舍了,她直起身子让自己看上去有底气一些,“今天这事儿侄媳自认为没有做错!”
难不成她做祖母的被一个孙女拦在外面孙女还有理了不成?
“还敢顶嘴!”苏舍冷冷的望着她,“你可知晓你险些酿成大祸!”
老太太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苏舍已经从笙箫的嘴里知道老太太为何要“探望”苏慕锦,他听到的时候当真是恨不得把这个蠢妇掐死,以免丢了他们苏家的颜面。“你这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检查大丫头岂不是让人都心生猜测,大丫头不是旁人且不说她昨日失踪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事情,就是当真出了事情,你这个做祖母的只有把事情压下来的道理,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的来检查!你应当庆幸大丫头只是把你给拦在了院子外而不是让人乱棍给你打出去!”
老太太听到这里,眉头一竖,“她敢!”
“她怎么不敢!”苏舍冷笑不止,“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她失踪有谁上山上寻她?”
“青云去了。”
“还有呢?”
老太太疑惑,“还有谁?!”
苏舍失望之际的瞧着老太太,那眼神中的失望让老太太羞红了脸,“一个长辈若想做到让小辈敬重只有自己处事公允还有就是一定要在库房,回事处,马房,司方,随侍处有自己的人,这样你才能知道府上最新的消息才能做出相应的对策!你瞧瞧你,除了倚老卖老你还会什么?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昨夜青云几时出的门,二丫头是什么时候被青云送回来的?”
老太太呐呐无语。
“这等小事你都不知晓更别谈其他,昨夜我进了山就瞧见楚家的尚书大人和宁王府的宁世子都聚集了人马在山里寻大丫头!”
“啊?”老太太瞪大眼睛,“楚家跟我们家不是断绝关系了么!”
苏舍冷冷的望着老太太。
“骨肉亲情岂是说断就断?外甥老表一家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听说自家外甥女不见了,他岂能坐得住!钱氏,我警告你,你对大丫头上心些,我们苏家人丁单薄,她只要不出意外便是宁王府的世子妃,今后就是正经的宁王妃,是保我苏家不会衰败的重要源头,你若是敢找她麻烦,瞧我不按祖训处置你!”
老太太身子一抖。
她颇有不甘的辩驳,“我苏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嫡女!”
“你是想说二丫头是吧。”苏舍就知道老太太会这样反驳,他想起方才苏云锦那怨毒的一眼,瞧人目光毒辣的他当即便道,“那丫头没有容人之量,不顾手足之情,这样目光短浅的女子成不了大器。”
指不定日后嫁了出去还能惹出一些事情来。
“今儿个的事情到此为止!”
“万一她嫁到宁王府被发现不是处子之身我们苏家岂不是更加没脸!”老太太不想就这样放弃。
“够了!我还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昨儿个宁世子亲自去山上寻大丫头,不管是他自己意愿还是宁王府的意思已经足够表明宁煜的态度了,若是宁王府心有芥蒂今日就该来退婚,可是没有!这已经说明他们相信大丫头是清白的!或者说就是不清白他们家也不介意,你到底懂不懂这些事情,我瞧你真真是富贵日子过的多了已经不分好歹了,人家宁王府都不在意你在意那么多做什么!”苏舍从来也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老太太,他怒斥道,“更何况大丫头压根只是在山里迷了路,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你非要挑出来一些事才甘心!你是她的祖母,旁人质疑她的时候你要做的是维护,而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这一番话已是极重,老太太听了只能垂首不语。
她心里压根就不信迷路一说,苏青云对这个女儿她算是看透了,宠的没边,为了这丫头上次还忤逆她!
“我最后说一遍这件事到此为止!”
“侄媳明白了!”
苏舍眸光复杂的瞧着老太太,意味深长的道,“你享了人家的福便也该懂得感恩,这些年青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该有个谱,凡事还是留有一丝余地的好,否则事情真的闹开了利益受损的最严重的还是你!而且青白两兄弟跟青云手足情深,你若不想让他们兄弟两个彻底寒了心你就对青云态度好些!”
老太太心底一震,咬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苏舍也不想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回去!”
老太太站在屋檐下久久没有动一下,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披风都被风吹来的雨给淋湿了她才回过神来。
冷的抖了一下身子,老太太系紧了披风,撑着伞便回了春晖园。
……
屋里,苏慕锦已经醒来,她听着笙箫从外面听墙角听来的消息微微沉眉。
笙箫重复着苏舍最后一番话,“……族长还说让老太太懂得感恩,不要寒了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心……”
苏慕锦敲击着桌子的指骨微微一顿。“族长原话怎么说?”
要说她为什么让笙箫去打探消息就是这点好,笙箫虽然大字不认得几个,可是记性好的惊人,此时她正把苏舍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连语重心长的神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你享了人家的福便也该懂得感恩,这些年青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该有个谱,凡事还是留有一丝余地的好,否则事情真的闹开了利益受损的最严重的还是你!而且青白两兄弟跟青云手足情深,你若不想让他们兄弟两个彻底寒了心你就对青云态度好些!”
苏慕锦听罢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都没有说话。
屋里笙箫等人大气也没敢出。
“父亲那边有消息了么!”
柳嬷嬷接话道,“听老爷院里传来的消息好像是说还没有清醒,睡着了一直在说胡话,客卿大夫给老爷瞧了只说是心病,开了驱寒的药方就回去了。”柳嬷嬷语气一顿,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听外院传来的消息据说今儿个老爷没有去上朝也没有告假,皇上已经差身边的公公来府上问过一回了。”
苏慕锦抬起头来,“苏总管怎么回的。”
柳嬷嬷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估计也只会说老爷病了之类的话罢。”
笙箫就望着苏慕锦,试探的道,“姑娘,我们要不要去瞧瞧老爷。”
“走!去瞧瞧!”苏慕锦起了身。
笙箫松了一口气,今日姑娘拦了老太太没让老太太和二夫人她们进屋,指不定府上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如果姑娘真的一天不露面一定会被人说成轻狂的。只要姑娘出了门去看望老爷,这些流言便可以不攻自破了。
笙箫赶紧去拿了披风给姑娘系上。
苏慕锦只带了笙箫和紫罗出门,因为下雨两人走的很快,很快就来到了前院苏青云居住的念忆院。
苏慕锦抬头看着那虎虎生风的三个大字眸子有些难以捉摸。
念忆,念忆!实在思念回忆么!
苏青云身边没有贴身丫鬟,只有小厮和长随,守在门外的小厮见了苏慕锦微微一愣,连忙进屋去通传。
苏总管就从屋里迎了上来。
他的脸色有些焦急,对苏慕锦行了一礼便急匆匆的道,“大姑娘可算来了,姑娘再不来奴才就要差人去寻您了,大夫查不出病症可老爷一直没有醒来的预兆,一直在唤先夫人的名字,老奴没法子了,平日中老爷最疼爱的便是大姑娘,大姑娘来了跟老爷说说话兴许老爷能醒来也说不定。”
苏慕锦点点头,留着笙箫和紫罗在外面,自己进了屋。
苏总管抹抹头上的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慕锦很少来前院,更少来苏青云居住的念忆院,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进了屋就是一面绣着小楷的八扇屏风。八扇屏风一字摆开贴着一面墙放着,另外一边空出来的地方就算是一个简易的门,苏慕锦穿过屏风就瞧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父亲。
他头上敷了一块冷毛巾,面色十分痛苦,嘴里一直在轻声呢喃着梦话。
房间里简单的不像样子,除了一张床便是床边放着的一个盆架,一张楠木云纹小翘头案,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靠近桌子的地方是一个天青釉暗刻纹双耳瓶,瓶子里是一卷卷捆得整整齐齐的画卷。
四面的墙壁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墙上挂着几幅简单的字画。
这间房看上去不像是卧房,更像是工作的地方,累了的时候就在床上小憩一番,起床之后便接着劳累。
苏慕锦眼底稍稍有些酸涩。
她仰起头,下巴紧绷,看上去有些倔强!直到眸子里干涩的感觉退下她才坐在了床边上,默默无声的拿掉苏青云头上的布巾在冷水里清洗一番拧干了又覆在他的头上。
她像是在对苏青云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检查过了,应当是刚刚埋下去就被挖出来了,背后的人应当相当有势力,他们要娘亲的遗体没有半点作用,所以我猜测娘亲并没有死……”苏慕锦靠在床架上,在无人的地方眸子有些悲哀,“……也许她现在正在某一个地方默默受苦,等着我们找到她,四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有时间在这里自怜自哀还不如派人去寻她。我不知道你这样不愿意面对现实是为了什么,可是爹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是不是就不应该放弃!”
床上的苏青云仿佛微微震了一下,紧闭的眼珠滚动了一下,然后便缓缓睁开。
苏慕锦平静的跟他对视。
父女相对无声。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淡淡的声响打破了房间中淡淡的哀伤气息。
苏慕锦刚要起身去看就发现窗口跳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黄泉?”
他不是去山上收拾残局去了么。
“老爷,主子!”黄泉面无表情的拱手,“属下在山脚下发现刘氏的尸体!”
苏慕锦眼睛当即便眯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刚刚发现娘亲或许没有死,刘氏便死了?又刚好被黄泉发现,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怎么死的?”
“应当是从山上滚下来摔死的,属下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全无,眼睛都没有闭上,全身都是树枝刮破的伤痕,她致命伤在头部,应当是撞碎了头颅致死的!”黄泉见过的死人比较多,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尸体在哪里?”
“被属下带回来放在了柴房里。”
苏慕锦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刘氏死的时间太过巧合。
事有反常必为妖,她必须要去看看。
“带我去瞧瞧。”
“我也去!”苏青云挣扎着起了身,他也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凌晨刘氏从墓地里跑出去显然是受了惊吓,惊吓之下摔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也太巧了,他还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询问。
“那就一起去。”
苏慕锦给苏青云穿了衣裳就一手扶着他一手撑着雨伞向柴房走去。
黄泉再次隐在了暗处。
很快到了柴房里,柴房人比较少,柴火堆了整整一屋子,只有厨房的人用柴的时候才会进来抱柴火走。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厨房里的人担心从柴房到厨房柴火淋湿了不好烧就趁雨小些的时候搬够了今天一天要用的量,因此柴房里现在除了刘氏的尸体什么人都没有。
打开屋,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袭来。
黄泉闪身而出,带着两人进了屋。
屋里躺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刘氏。
苏慕锦一眼瞧见刘氏的惨状,她头颅一片血肉模糊,几乎能瞧见白色的脑浆,脸色早已变成青灰色嘴唇乌紫,看上去十分恐怖。苏慕锦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她不禁想如果前世她跳崖死了尸体被找到,是不是比如今的刘氏还要凄惨?
“你别看!”苏青云想挡住苏慕锦的视线。
苏慕锦的目光却落在了刘氏大睁的双眸上,她推开父亲的身子,一步步走上前去。
她亦是头一次瞧见人死的这样恐怖,不是不怕,只是有比怕更重要的事情。
“不对!她应当不是摔死的!”
黄泉惊讶的看着苏慕锦,“主子此话怎讲?”
苏慕锦最善于观察人眼里的情绪,刘氏的眸子里除了惊恐还有一丝震惊,死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是摔死她也不应该只有恐惧,如果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才导致死亡,那滚落的过程应当是十分痛苦的,她眼睛里还改有痛苦!可是却不会露出震惊的眼神。”
“……震惊只能说明杀她的人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她才会震惊,只是这震惊还未完全表露出来便已经被人毙了命,可以猜到杀她的人武功应当极高,她的死应当不到一息之间。”
苏青云和黄泉皆是一愣,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
“要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死于非命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开膛破肚!”
黄泉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恐怕不大好吧……”
大周朝十分尊重死人,死者为大,就是生前造了再多的孽也断然没有给人开膛破肚的道理啊。
“如果她是被人所杀,一息之间的时间又没有剑伤刀伤便只能用内力,我猜测她是被震碎了五脏六腑才会死的,然后被凶手抛下山坡,伪造成不甚跌落悬崖的情况。”
苏青云果断的下决断,“开!”
黄泉咬咬牙下了决心,“老爷和主子还是先出去吧,属下见惯了血腥不怕,你们若是见了人被开膛破肚的场面恐怕会夜夜噩梦的。”
苏慕锦只想知道答案却不想真的看到人被开膛破肚的场面。
闻言,她点点头,拉着苏青云就出了屋。
站在屋外,苏慕锦仔细的听着雨点落在屋檐上敲打屋檐的声音,试图装作听不到屋里刀剑划破皮肉的声响。
苏青云脸色也有些发白,盯着晦暗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黄泉面色凝重的持剑出了屋。
“主子的猜测没错,刘氏的五脏六腑受损十分严重,应当是被强大的内力震碎导致死亡的。”
苏慕锦紧紧的抿住唇。
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如果是冲着父亲去的,为何当时父亲也在山上却只解决了刘氏,却没有对手无寸铁的父亲动手?
苏青云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眉宇也十分冷凝。
“把刘氏扔到乱葬岗。”苏青云沉默片刻吩咐黄泉,“然后传下消息就说太傅府中夫人暴毙而亡。”
“属下遵命。”
苏青云转头看向苏慕锦,晦暗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来,“锦儿……等这次春闱过后我打算辞官了。”
苏慕锦微微一愣,随即会心一笑,她感叹,“早就该辞了。”
“我会把你祖母婶婶她们送回云州老家,让你跟云儿还有聪儿留在京城里,我看你舅舅心结已经放下,你外祖母也不会责怪你们,到时候你们三姐弟我就托付给你舅舅照顾。”
“父亲只管安心去吧,家里的事情您都不用操心。”
“锦儿果然长大了啊。”苏青云含泪带笑,他轻轻摸着苏慕锦光滑的长发,低声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却想做个合格的丈夫,我已经辜负过你娘亲一次,这一次绝不能再次辜负她,不管她是生是死我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只要一日不寻到你娘亲我一日便不会回来,就像是你说的,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该放弃!”
“好!”
父女两个结伴回去,苏慕锦送苏青云会念忆院,撑着雨伞刚刚到院子门口就瞧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撑着把雨伞立在院门口。
那男子瞧见苏青云便快步迎了上来。
“太傅大人您不是生病了么,怎么还到处乱跑,万一病情更加严重了怎么办?”男子说话时声音尖细十分刺耳,说话时手指不自觉的变成了兰花指,苏慕锦微微一愣就瞧见男子面容十分白皙身材清瘦,半点胡须都没有,喉结也十分不显眼,再瞧瞧男子眉宇间透出的媚色,已经知晓了男子的身份。
她轻轻垂下头去。
苏青云微微一愣,“李公……李大人怎么来了?”
“咱家得了陛下的吩咐来探望太傅大人的病情,再过两日就是春闱,大人是主考官这身子可万万不能出事情,春闱三年一次,大周朝的新鲜血液啊……”
屋里的大门被轻轻推开。
苏慕锦和苏青云齐齐回头看去,就瞧见一身月白色长袍勾金丝的男子长身而立的站在门口。
男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如冠玉不苟言笑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威严,他眸子沉沉,面部棱角分明,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十分健朗,肩膀宽阔却不显得粗犷,反而有几分北方男子的英俊挺拔。
苏慕锦暗暗垂下眼睛。
这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跟她一起上过学读过书的当今皇帝陛下宁奕。
也是宁煜的嫡亲堂兄。
宁奕瞧见苏慕锦的时候一双鹰眸透着淡淡的光华,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无踪,让人难以窥探。
“陛……”苏青云连忙拉着苏慕锦要行礼。
宁奕一瞬间闪身到两人身边扶起了苏青云,“大人身体既然不适就不用行礼了。”
意思也就是说让苏慕锦自己行礼呗。
苏慕锦狠狠瞪他一眼,这个宁奕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学堂的时候便以捉弄她为乐,她年纪小不懂得皇族是要尊敬的,小时候她性子又犟,宁奕捉弄她,她就反欺负回来。两个人小的时候是绝对的死敌,成天针锋相对,若不是后来苏慕锦十岁了必须要回苏家,他们还不知道要斗到什么时候。
不甘不愿的行了一礼,“小女子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四年不见没想到他都当皇帝了,看上去还是模是样的。
苏慕锦发现瞧见宁奕她前世记忆中的东西忽然鲜活了起来,她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十岁之前,双亲健在,她又成天像喜鹊一样到处乱跑乱闹,爹娘也不管她,尤其是爹爹好像故意要把她培养成男孩子似的,所以她倒是比大周朝任何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子都要活的快活些。
只可惜……好景不长……
她眸子微微恍惚起来。
李公公见了就要训斥,这个苏家大姑娘也太目中无人,明明知晓眼前站的是皇帝陛下竟然还敢走神,这可是大不敬的重罪!还没等他开口就感受到一道冷光直直向他射了过来,正是皇帝陛下正在眯着眼睛警告的望着他。
小李公公胆子最是小,见此,腿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宁奕淡淡的收回视线。
“太傅大人入朝十多年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朕听闻太傅今日病了便过来探望一番……”他跟苏青云说着话,目光却似有若无的落在苏慕锦的身上。
苏慕锦敏锐的感觉到了,微微皱了皱眉。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是被放养的苏家大姑娘,他也不再是那个轻佻易怒的皇子了。她垂下眼睑,方才的失态已经被掩饰下去,只留下满满的恭敬和疏远来。
宁奕见了便蹙了蹙眉。
那天在赌坊的张扬怎的不见了!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是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了,稍稍染了寒气竟然就一病不起,还劳陛下亲自前来探望,让老臣怎么担待的起。”
“太傅大人为国不知培养了多少栋梁,亦是朕的恩师,当然担得起朕亲自探望。”
“外面雨下的太大,陛下还是进屋去,这天儿太难琢磨,昨儿个还是晴空万里,今日便暴雨倾盆,这样的天最是容易染上风寒,陛下乃一国之君要以龙体为重……”
苏慕锦听着两人没有意义的寒暄,感觉到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凉便垂眸低声道,“陛下请屋里坐吧,父亲身体不利索不能在外面久站。”
李公公眉长嘴便下意识的怒斥,想起陛下方才的冷眼又连忙死死的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陛下。
宁奕侧了侧身子。
苏慕锦就扶着苏青云进了屋。
院子里笙箫和紫罗不见了踪迹,想来是被赶了出去,她一个女儿家实在不太适合这样的情况下留下,于是便告退离去。
宁奕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身上,柔和的视线像一根羽毛,轻柔而温暖。他倒是没有留她,想来也知道是于礼不和。
“回去吧,让苏管家泡一杯茶来。”苏青云轻声嘱咐。
苏慕锦点点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苏慕锦出了屋那李公公便也出了屋,站在门外守着不然人靠近,里面的宁奕和苏青云脸色同时一整,开始讨论朝堂上的事情。
苏慕锦撑着伞还是没能防止住绣鞋和裙摆尽湿,她在锦园门口瞧见了面色焦急的笙箫和紫罗。
“姑娘,您没事吧。”笙箫快速跑上来上上下下把苏慕锦给打量了一遍,发现她没有大碍才放下了心,“方才奴婢跟紫罗在老爷院子里等您,忽然苏总管就把奴婢二人赶了出来。”
而且一句解释都没有,她还以为是姑娘得罪了老爷,所以苏总管的脸色才会那样凝重呢。
“我能有什么事!”苏慕锦含笑安抚笙箫和一旁没有说话的紫罗,她目光落在紫罗的身上,微微点头,这个紫罗该强势的时候强势,该软的时候就软,明明有手段却不表现,聪明的不去抢笙箫的风头,她心下对紫罗伤了心,却轻笑着对笙箫道,“回去备些热水来,我泡泡脚。”
“奴婢这就去准备。”
苏慕锦含笑进了屋。
外面的天空阴暗,屋里也十分暗沉。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苏慕锦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轻轻的吹了吹。
哨子吹响是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哨子正是她用来传唤碧落和黄泉的小哨子。
碧落和黄泉现在是她的暗卫,离她不会太远,但是两人毕竟也是人不可能时时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于是她就想起来做这么一个哨子。
黄泉去处理刘氏的尸体还没回来,碧落很快就出现在苏慕锦的面前。
“姑娘有事吩咐?”
“嗯!”苏慕锦点点头,自从爹爹把碧落和黄泉送个她,她很少用到两人,一是她能处理大部分的问题,二则是因为担心用的次数太多被人发觉便起不到暗卫的作用了,这一次她却吩咐碧落,“你去楚王府门口等着,如果碰到了楚世子出门,让他进府一趟,就说苏慕锦有事相求!”
碧落诧异的瞪大眼睛。
姑娘什么时候和楚世子有交情了?
她却没有问,应了一声就要出门。
“切记,不要靠近楚王府,只远远的看着,楚王府高手如云,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发现!”她默了一默,面色凝重的捏紧手中的帕子,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跟那个深不可测的楚离有任何接触,因此她又补了一句,“你在楚王府等三日,三日之后的现在如果楚世子没有机会靠近楚世子传话你便回来!”
碧落眸子诧异一闪而过,对苏慕锦拱拱手。
“属下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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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彻底没了,哈哈,解决了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