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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妈干笑,说道,“大小姐客气,这是老奴份内的事!”
秦氏见阮云欢语气缓和,轻轻松了口气,说道,“既然不是青萍,我们也不要再搅扰大小姐,都回去罢!”说罢起身要走。
“慢着!”阮云欢淡淡出声阻止,目光从手中茶盏移到秦氏脸上,冷笑道,“母亲,青萍虽然清白,可这下药之人还不曾抓到,怎么就罢了?”
秦氏一怔,脸上神色瞬息万变,咬牙道,“我们这就回去审问采薇那个贱婢,不信她不说实话!”
阮云欢浅淡一笑,说道,“那倒不忙,但如今既搜了青萍,不防将旁的丫鬟屋里,云欢屋里也一并搜一搜,免得一会儿那采薇再咬出谁来,又兴师动众的!”
秦氏脸色微变,凝目瞧着她,冷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阮一鸣也是皱眉,说道,“云欢,此举不过是为了求证,如今已证明青萍清白,你又何必如此计较?”
阮云欢抬眸向他笑望,问道,“爹爹,青萍固然清白,那么,爹爹寻出下药之人了么?”
阮一鸣心中微恼,甩袖道,“青萍既然无辜,自然还要从头查起!”
阮云欢寸步不让,紧跟着问道,“爹爹打算如何查法?”
阮一鸣一怔,不由道,“依你看,要如何查法?”自这个女儿回府,遇上的难题在她手上均是迎刃而解,不由得心中便生出一些依赖。
秦氏却抢道,“自然是再审问那贱婢,严刑之下,就不信她不招!”
“严刑副供?”阮云欢冷笑,淡淡道,“这么说,我阮云欢的院子便白搜了?”
秦氏脸上变色,冷笑道,“那你要如何?”
阮云欢仰头道,“既然搜了,不防大伙儿都搜一搜,谁的院子也别放过!”
“阮云欢,你别嚣张!”秦氏厉喝,霍的转身,向阮一鸣叫道,“相爷,你瞧瞧你这女儿!”
“云欢不只是爹爹的女儿!”阮云欢冷冷接口,一字一字道,“我还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睿敏县主!”骤寒的语气,带着凛然之气,瞬间将厅内气氛凝结成冰。
众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是啊,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睿敏县主,如今搜了她的院子搜了她的丫鬟,她要讨一个公道,谁又敢说个不字?
秦氏脸色铁青,向她怒目而视,冷笑道,“大小姐是三品县主,谁也不敢说‘不是’,只是这是在相府,你再大,又岂越得过相爷,越得过老夫人,越得过我?”这三个人,可都是一品!
她话说一半,阮云欢已嗤笑出声,眼皮一抬,定定注视着阮一鸣。阮一鸣却脸色大变,喝道,“住口!”上前一步,一把将秦氏拖住,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秦氏一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阮一鸣抬头望着阮云欢,缓了口气,说道,“云欢,要如何搜法?”
阮云欢凝视着秦氏,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噬血的笑意,一字一字道,“这院子里的人,谁也不许出去,常管家、罗妈妈、张妈妈、何妈妈带同护院赵承等人一并去搜,所有的院子,若是有人阻挡,不管主子奴才,一并拿下!”
她所说的四个人,是这里四个主子各自的心腹,以免被人说不公。随即又点了赵承等几个护院、小厮,或阮一鸣心腹,或与赵承有交情的,竟然是越过阮一鸣直接下令。
阮一鸣点头,说道,“好!”转身向管家常青道,“常管家可听清楚了?还不快去!”
常青躬身领命,带着被点到的几人退出院子。
秦氏心中不愤,怒道,“相爷,你便都由着你这女儿?”
阮一鸣回头向她一望,冷冷道,“夫人,睿敏县主虽只是三品,可她是御口亲封!”最后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仿若大锤砸入众人耳鼓。
秦氏刚才全部心思全在与阮云欢的斗法上,并没有想到此节,一听之下,恍然醒悟,顿时背脊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阮一鸣虽为当朝一品,老夫人、秦氏也是一品诰命,但却均是吏部行文,内阁拟旨,然后呈报皇帝御批。而阮云欢虽然只是三品,却是皇帝御口亲封,赐号“睿敏”,这在整个大邺朝,能得此殊荣的,也是屈指可数。
此时阮云欢以“睿敏县主”的身份说话,自然不是以品级压人,而是凭的“御口亲封”四个字。轻慢“睿敏县主”四字,便如轻慢皇上,又有谁担得起这个罪名?
秦氏张了张嘴,却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咬了咬唇,默然坐下。
阮云欢请众人重新归座,命红莲奉上茶来,浅淡一笑,说道,“如今虽说新茶未出,但这里是前几日七哥送来的雪芽,闻说这茶树生在雪山极寒之处,所产的茶叶耐久持香,便请祖母、爹爹、母亲和两位婶婶尝个新鲜!”
众人听她语气闲适,竟然聊起茶叶,都是一怔,只是刚才被她气势所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茶接过,轻轻啜饮,却又哪里尝得出滋味?一时间,厅中一片寂静,几乎所有的人,包括老夫人和阮一鸣在内,都是拧眉沉思,唯有阮云欢一脸的轻松,细细的品着齿颊间的茶香。
一盏茶尽,仍不见有人回报。阮云欢抬眸向秦氏扫了一眼,见她神色不安,不由轻轻勾了勾唇角,侧身将茶盏放下。细瓷茶盏,碰上青石茶几,发出清脆的“当啷”声响,惊破一室的宁静。众人均是心头一震,不约而同抬头向她望来。
阮云欢以帕子轻点了点唇角,向阮一鸣道,“爹爹,此刻女儿本不该说这些杂事,只是横竖无事,倒不必枯等!”
阮一鸣微微皱眉,问道,“何事?”
阮云欢淡笑道,“今儿原说怕惊了樊姨娘安胎,将修整后园的事往后拖了拖,如今……”话说半句略停了停,将后半句跳了过去,说道,“不知要定在何时动工?”
她话没出口,众人自然知道。原来是怕惊了樊香儿安胎才将工期推后,如今胎儿没了,不知道还等不等?
阮一鸣一想到那被打下来的男胎,心中便是一阵烦闷,说道,“早些动工也好,早一些重新安置,也早一些安生!”园子修好,两个姨娘搬进园子,各自离的远一些,也离正屋的秦氏远一些,省得成天吵闹。
阮云欢点头,说道,“那等今日事情一了,云欢便命人进府!”
阮一鸣于此事并不愿多问,摆手道,“你的奴才,你瞧着办罢!”
正说着,但闻院门外脚步声急响,常管家已带人转了回来。阮一鸣一眼便见罗妈妈手中捧着一个纸包,而何妈妈手里却扭着一个丫鬟,不由腾的站起,问道,“搜到了什么?”
常管家当先进厅,先给几位主子施了礼,才道,“小人是搜出一些物什,只是还不敢肯定,只能带来,先请陆太医瞧瞧!”有前边青萍的番红花一事,说话便多了些回旋的余地。
阮一鸣点头,罗妈妈进来,将手中纸包放在案上。秦氏一眼瞧见那纸包,竟然和青萍药房中搜出的一模一样,不由瞳孔一缩,转头向张妈妈望去。
张妈妈脸色也是惊疑不定,见她望来,轻轻摇了摇头。
阮一鸣向陆太医拱手,说道,“有劳陆太医!”
陆太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行去将纸包打开,露出同样艳红的花瓣。陆太医取一瓣只是一尝,便脸上色变,说道,“相爷,这正是导致樊姨娘滑胎的红花!”
常青见阮一鸣望来,躬身回道,“这包红花,便是在这丫鬟房中搜出!”
这话出口,张妈妈首先变色,却闻何妈妈手中扭着的丫鬟大声哭道,“不!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冤枉……”
阮一鸣脸色骤变,怒声喝道,“带上来!”
何妈妈一手扭着那丫鬟双臂,迈进厅来,手臂用力一推,那丫鬟一个踉跄,径直扑跪到阮一鸣脚下。
阮一鸣怒极气极,抬腿一脚,喝道,“该死的贱婢!”将那丫鬟踢的向后跌去,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煞白的一张小脸。
“静香?”阮一鸣和秦氏同时失声惊呼。这个丫鬟,竟然是阮云乐的贴身丫鬟,静香!
这一瞬间,一个念头迅速窜进秦氏脑中,她骤然抬头,望向仍然端然稳坐的阮云欢,隐在袖中的手指,已在轻轻颤抖。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她已经明白,放在青萍药厨中的红花,已被阮云欢调包,真正的红花却被放入阮云乐丫鬟的屋里。
只是,此刻知道,已无从插手,仰头望着阮一鸣怒到极致的面容,一时间,掌心中全是冷汗。
同一时间,阮一鸣也已想到,当初刚刚得知樊香儿怀孕,阮云乐强烈的抗拒。她一直不愿意姨娘生出弟弟争宠,却想不到,竟然会用这种手段。
那一个,可是他自小捧大的女儿啊!
惊痛之下,阮一鸣已说不出话来,却闻老夫人问道,“这个贱婢叫静香?哪个院子里的?”
常管家、张妈妈、何妈妈均不语,只有罗妈妈答道,“回老夫人,是二小姐屋里的丫鬟!”
老夫人脸上变色,颤声道,“你……你是说云乐?”一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虽然因为秦氏的关系,对这个孙女并没有多少喜爱,但终究是自个儿的血脉,惊闻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静香慌乱摇头,连声道,“不是奴婢,奴婢实不知这东西何时到了奴婢的屋子里!”
阮云欢向她瞧了一眼,突然道,“静香,你可认得采薇?”
“啊?”静香抬头,不解的向她望来。
张妈妈脸色大变,踏前一步唤道,“静香!”话刚出口,却见阮云欢冷幽幽的眸子向她骤的一扫,不禁心头一噤,一句话卡在喉头便没有说出。
阮云欢目光一瞬移回,定定望着静香,一字一字又再问道,“静香!说!你可认得采薇?”
静香触上她波光潋滟的眸子,但见眸底如千年寒冰,竟冷过这三九严冬,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认……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