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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信并不意外,一声低喝,挥掌向他直击,掌势迅疾,隐夹雷霆之势。
此时二人悬空,淳于昌已无从闪避,但见他不显一丝慌乱,也是一声低喝,同一招式,单掌前推向他迎来。
二人斗的性起,早忘了为何而斗,这一招竟然不约而同使上了内力,但闻“轰”的一声巨响,掌力到处,两道身影迅速后退,原来停留的地方木片横飞,房梁顿时断为两截,整个彩棚的棚顶向下歪斜大半。棚外北风怒卷,大片的雪花劈头盖脸甩了进来,棚顶吱咯几响,在风中连连摇晃。
二人所争斗的地方是在台子上方,台上众人首当其冲。惊呼声中,宫女、太监顿时乱做一团,三公主淳于心也是大惊失色,大声喊道,“当心,棚子要塌了!”喊声方出,但觉腰间一紧,身子已被公孙衍勾起,自棚顶的破洞窜出,几个起落稳稳站在湖边。
而台上宫女、太监见公主脱险,已顾不上其他人,也均乱纷纷向门口逃去。阮云欢急回头,但见倪纤云立在身后,不瑕思索,一把向她手腕抓去,说道,“快走!”
两手相触,电光火石间,倪纤云手掌骤翻,已使她一抓落空,跟着另一掌骤出,狠狠在她肩头一推。阮云欢本就离她极近,又是猝不及防,身子一斜卸去大半力道,却仍是脚步不稳,径直向后跌去,而在她身后两步远处,便是高台的边沿。
“云欢!”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顶上两人疾掠而下,淳于信身形较快,早到一步,一臂轻勾,在她腰间一带,已将她稳稳接在怀里。而淳于昌后至一步,却一掌向倪纤云劈去,喝道,“你做什么?”
淳于信双足落地,抬头瞧见,不禁大吃一惊,喝道,“五弟,不可!”
淳于昌一惊,这才省起,这倪纤云是两广总督之女,若是将她打死,倪厚岂会善罢甘休?只是招势用老,要想收招,已经不及,百忙中身子一斜,掌势跟着一偏,呼的一声打在彩棚棚壁之上。但闻“哗啦”一声大响,棚壁疾飞而出,被他掀去半边,本就风雨飘摇的棚顶经此一震,顿时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
棚中早已大乱,众公子小姐哪里还有原来的端庄儒雅,纷纷夺路而逃。淳于信眼看离两边的门都远,而上边棚顶塌下,已无路可走,一臂揽着阮云欢,一声清喝,身形疾冲而起,一掌劈出,生生将棚顶又震出一个大洞,跟着手臂回掠,以袍袖护住阮云欢头脸,身子疾纵,从破洞中疾冲而出,中途还不忘大喝,“五弟,救倪小姐!”
眼看棚顶已当头罩下,淳于昌咬牙,双掌齐出,“嘭”的一声,头顶一片棚顶顿时震成碎片,同时咬牙喝道,“还不快走!”手掌向前疾抓,拽住倪纤云手臂疾冲而起。
淳于信抱着阮云欢几个起落,在湖岸上立足,疾转身向回望去,恰见淳于昌与倪纤云身影冲天而起,不禁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垂眸向怀中人儿望去。一望之下,却见眼前绝丽容颜没有一丝惊慌,唇角浅勾,似笑非笑,一双水眸带着一层戏谑向他注视。
淳于信一怔,这才想起,怀中瞧着娇弱的少女,有如何敏捷的身手,不禁咬牙,低声道,“你故意的!”
阮云欢扬眉,笑道,“让四殿下担忧,当真是罪过!”刚才危急中要救倪纤云是出自本能,但倪纤云趁机偷袭,她虽然意外,却也并不是闪避不开,之所以任由她将自己推到台下,一个是那点高台本就伤不到她,另一个,是她不愿显露武功。
淳于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却舍不得放手,咬了咬牙,凑首在她耳畔,说道,“小狐狸,你既然要装,便装的像点!”手臂一紧,将她整个人压在怀里,失声惊呼,“云欢,你怎么了?”
不等她反应,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正要大步离开,却见一左一右两条人影疾掠而至,公孙衍一脸惊异,问道,“四殿下,云欢怎么了?”
公孙致也是一脸关切,问道,“四殿下,云欢出了何事?”
他二人在彩棚倒塌的瞬间,一个带着淳于心,一个带着沈子涵窜出棚来,并不知后来出了何事。虽然知道区区意外伤不了阮云欢,但自幼的情份,难免关切。
淳于信身子顿时一僵,停步道,“云欢……云欢……”本来想抱着她避开这一团混乱,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两位?四殿下很懊恼!
阮云欢埋首在他怀中,察觉到他的僵硬,不禁闷笑出声,侧头露出脸来,向两位表哥一笑,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下子着了冷,腿有些抽筋罢了!”
“哦!”兄弟二人齐应,齐齐将大氅一扯,一前一后,均裹在她身上。
只这一会儿,彩棚已整个轰然倒塌,有些小姐受惊,吓的哭了出来,更多的却是惊的呆住,怔怔的瞧着棚子倒下,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会儿,万寿亭那里已得了信儿,太子带人匆匆赶来,一边命太监引众公子、小姐入浮璧亭歇息,一边命人清点人数,看有没有伤亡。
待人数清点完毕,除几位小姐受了点轻伤之外,倒大多无碍。太子轻轻松了口气,一边命人传唤太医,一边命人去向皇帝禀报。
皇帝移驾浮璧亭,众臣随驾在后。皇帝见那诺大一个彩棚竟塌了大半个,棚顶更是碎成木片,不禁皱眉道,“好好一个棚子,怎么便塌了?田尚书,传命严查,是何处出了问题?”
工部尚书田志风忙躬身领命。
端王一听笑出声来,上前行礼,说道,“父皇,莫说只是一个木头搭建的棚子,任是再坚固的屋子,又怎么抵得住四弟、五弟的铁掌,这不是难为田尚书?”
闯了祸的二人一听,均讪讪的上前跪倒,淳于信道,“只想着得父皇的赏,一时竟忘了那棚子不经折腾。”
淳于昌也道,“和四哥玩的兴起,一时竟忘了!”
皇帝微诧,待问明事情经过,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向二人指了指,说道,“这大节下,又是亲兄弟,动手却没有轻重,罚你二人面壁三日!”
二人齐齐领命。淳于昌却笑道,“父皇,是儿臣们不知轻重,原该领罚,只是如今棚子塌了,灯谜全压在棚下,父皇的重赏,可不知给谁才好!”
兄弟几人一听,都笑了出来,宁王道,“原说六弟贪玩,不想五弟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淳于信也是失笑,说道,“得亏你这会儿还惦记,也罢,谁让我是做哥哥的,让你便是!”
皇帝也笑道,“堂堂皇子,为了一个灯儿弄出这么大动静,也不怕人笑话!”回头向小太监命道,“去将那琉璃灯取来,赏了五殿下,让他挂帐子里,天天瞧着!”
淳于昌忙磕头谢恩,笑道,“父皇,一组两人,纵是儿臣赢了,这灯也不能只归了儿臣!”
“哦?”皇帝挑眉,问道,“是哪家的小姐有幸,能和我五皇儿一组!”
阮云欢便在不远处,闻唤上前见礼,淡笑道,“虽是睿敏与五殿下一组,可是前一组比赛是五皇子夺冠,后一组比赛也是五殿下出手,睿敏不过台上站了站,不敢领赏,这琉璃灯自然是五殿下的!”
皇帝笑道,“瞧瞧,堂堂皇子,还不及相府千金大气!”
淳于昌含笑不语,见小太监捧了灯来,亲自接过,在手中端详片刻,说道,“这琉璃灯果然精美,却是女儿家的物什。方才睿敏县主受惊,这灯便当给县主压惊罢!”说着双手捧着将灯送上。
皇帝笑道,“我说今日老五怎么死皮赖脸盯上这盏灯,原来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众臣听他打趣,便跟着笑了起来。阮一鸣眸中精光一闪,露出一抹得意,却瞬间掩了下去。
众小姐见那琉璃灯流光溢彩,果然精致华丽,便均是暗暗赞叹,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眼巴巴的望着阮云欢。
虽说出了意外,而睿敏县主先有四殿下相求,如今又有五皇子赠灯,便是想不羡慕也不能。却唯有席秋华,初时闻听淳于昌讨灯,一颗心便“噗噗”直跳,多了一些妄想。哪里知道,淳于昌得了灯,连目光也不曾向自己扫来一眼,却转手送给阮云欢。
阮云欢挑眉,却不接灯,只是笑道,“不过是意外罢了,五殿下何必在意?”
淳于昌手不回缩,只是向手中的灯瞧了瞧,说道,“睿敏县主,我可是堂堂皇子,送出的东西人家不受,这许多人瞧着,你要我如何下台?”唇角浅勾,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却带着一抹执拗。
阮云欢见无法推脱,暗叹一声,只得双手接过,行礼道,“睿敏谢殿下厚赠!”
淳于昌含笑道,“县主多礼!”
阮云欢起身,却又向淳于信拜了下去,说道,“方才多谢四殿下相救,睿敏便以此灯相谢如何?”说着将灯捧前递了过去。
淳于昌唇角笑容顿时僵住,但御驾之前,众目睽睽,却又无法发作,一双渐冷眸光死死盯在那清丽容颜之上。
淳于信也颇为意外,却一手将灯推回,笑道,“五弟说的对,这灯虽然精巧,却是女儿家的物什,我纵得了,也会如五弟一样,转赠县主,给县主压惊!”
阮云欢抿唇一笑,说道,“那睿敏只得愧领,再谢过四殿下救命之恩!”说着将灯收回,又施一礼,才站起身来,目光有意无意,扫向避在一边的倪纤云。
刚在意外突发,倪纤云在那一刻下意识的暗算阮云欢,事后想起,自己也觉心惊,对阮云欢便多了一些愧疚。此时见她不但与两位皇子谈笑自如,甚至在御驾前也没有半分怯意。刚才的一瞬惭愧顿时烟消云散,唯有一腔妒意在胸中狂燃。此刻见阮云欢望来,四目交投,只咬了咬牙,便转过头去。
当时彩棚中一片混乱,倪纤云暗算阮云欢只有淳于信、淳于昌兄弟二人瞧见,此时见二人的神情,一个挑了挑眉,一脸玩味,一个却俊脸一沉,露出一丝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