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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舒心的微笑着,“丫丫的孩子,自然是依着谢家称呼。”这是个父系社会,儿女应当跟随父亲。称呼么,只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南宁侯府向来不看重这些,莫说丫丫的孩子了,阿屷的孩子随着谢家论序一样可以。
流年变的很勤快,“我能做些什么?有什么该我做的,您千万甭客气。”丫丫在旁怂恿,“娘亲,您赶紧给她派个活儿吧,要不她还得挨训。棠年见她一回训一回,小不点儿也怪可怜的。”
流年红了脸。解语笑道:“这可是棠年不对了,小不点儿已经嫁到咱家,归我管。丫丫你跟他说,往后不准训我儿媳妇。”婆婆才是上级领导好不好,棠年这做哥哥的纯属越俎代疱,不行不行。
丫丫一边笑咪咪答应了,一边冲着流年挤眉弄眼,“小不点儿,我嫉妒你。”流年嘻嘻笑,“你是该嫉妒我,我有世上最好的婆婆!”丫丫不禁莞尔,小不点儿这个马屁精,洋洋自得的时候都忘不了拍马屁呀。
解语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喝茶。张屷钟情流年,要娶流年,解语从头到尾都是支持的,没有改变过。丫丫要嫁棠年,一度令解语十分为难。棠年是庶子,一辈子头上都会压着嫡母这座大山,并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可难得丫丫喜欢,做父母的总要成全她,让她开开心心的和心上人厮守。美好的年华,应该美好的渡过。
提起“婆婆”,流年想起来一件事,“丫丫,你这时候怀孕了真好,五哥五嫂想必不会再提什么让你回谢家侍疾。”前两日延年、郗氏来看小遂平,见孩子活蹦乱跳的,都很欢喜。欢喜过后,郗后委婉提出,“太太一直病着。若六弟和六弟妹回了家,想必太太也会好的快些。”延年是个老古董,更是毫不犹豫,“六弟,侄女既好了,你和六弟妹回家侍疾。”嫡母病着,做儿子儿媳的怎么能另院别居,不闻不问。
丫丫委婉拒绝,“太医说,小遂平虽好了,却还要静养。不可见生人,不可见猫儿狗儿,不可受惊吓。五嫂,不瞒您说,这回真把我吓坏了,怎么着也要过个三年五载的,小遂平安安生生了,我才能定下心。”
郗氏苦笑,“莫说六弟妹,连我也被吓坏了。”她当时是在场的,白猫的凶残至今记忆犹新。若不是慕枫、慕桦身手敏捷,小遂平少不了被抓破头脸,吓飞魂魄。都是当娘的,郗氏将心比心,也不好再说什么。
棠年熟知延年的禀性,诚挚说道:“五哥,外公为着小遂平,一把年纪了被贬为庶人,我心中不安。”这回是外公,下回呢?阿爷、祖父和外祖父一向疼丫丫,让老人家一个接一个的为丫丫出头不成,于心何忍。
延年想想前因后果,也犯起踌躇。在他看来,四太太纯属时运不济,才会结交到昭仁这样的损友,并不是有心的过失。就因为是无心之过,才让人为难,因为你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下回。如果是有心之过,还可以规劝、谏阻,可她是无心之失,根本无从改起。
延年定定心神,沉声说道:“你和六弟妹先回府侍疾,待太太大好了,却再商议。”子女是要孝顺父母,可父母若有不对之处,做子女的可不能阿意曲从,陷亲于不义。太太交友不慎,往后应该引以为戒。
棠年浅笑,“五哥跟外公说一声去,若外公答应了,我们便跟您回去。”嫡母病了,儿子儿媳要回家侍疾,这是大理,没什么可说的。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男家也要尊重女家亲长。丫丫是被外公接回来的,如今要走,得长辈们发话。
延年哪有资格跟傅深、沈迈说话,他这身份,根本不够瞧的。更何况,他见到傅深、沈迈,能说什么?小遂平在谢家被吓着了,不给个说法,不杜绝后患,傅深、沈迈能放人么。延年这辈份,他真还做不了这个主,说不起这个话,只好铩羽而归。
说到“侍疾”,丫丫微微皱眉。大过年的闹了这么一出,不全是因四太太而起么?她引来的昭仁,引来的胡月,如今出了事,一点自责之意没有,反倒躺在床上装起病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解语不经意的笑笑,考问起女儿、小儿媳,“丫丫,小不点儿,你们五哥五嫂的言行举止,说明了什么?”流年了解谢四爷,“说明我爹爹不好意思来。”丫丫推测着,“说明谢家还是想让我和棠年回去。”
“说明丫丫和棠年住定郡主府了。”解语轻笑,“不出我所料,谢家顾忌儿孙,顾忌颜面,把四太太轻轻放了过去。他们既放过四太太,丫丫和棠年自然不用回谢家。”
这是明摆着的事。谢家要么严惩四太太,要么放丫丫和棠年离去,没有第三条路。四太太育有两子一女,谢家哪怕只是为了延年、锦年、柏年的脸面,也绝不会动四太太一根毫毛。如此一来,谢家长辈哪能开的了口,跟棠年说“你回来吧”。
谢延年夫妇这辈份、这身份的人出面,分明是谢家长辈知道事不可为,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棠年和丫丫的“孝顺”上。谢家,谢四爷,到最后盼望的还是合家团聚、和睦。不是说这份团聚、和睦不好,只是这份美满当中,包含有棠年太多的牺牲。
流年习惯性的大拍马屁,冲着解语拱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丫丫也笑着点头,“还是您看的透。”有个聪明的娘亲真好,孩子们永远吃不了亏。
午饭后,丫丫带小遂平回去睡午觉。流年跟在解语身后追问,“您一定做了什么,对不对?我猜,您一定是想方设法让四太太不受责罚。”解语笑吟吟看看她,“我什么都没做。”哪里用的着我做什么,四太太三个孩子呢。
流年疑惑,您真的什么也没做?可这结果实在太理想了呀,谢家还是一团和乐,丫丫和棠年彻底独立了。外人说起来么,全是昭仁的错,全是胡月造的孽。
解语把家务理了理,“小不点儿,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大事,你先管管厨房吧。”流年郑重承诺,“一定不负所托,让南宁侯府从老到小,人人吃饱饭,吃好饭。”
交代完正事,解语关心起流年的睡眠问题,“小不点儿,阿屷今晚要留宿宫中,回不了家。你今晚一个人睡,害怕不?”这是小两口成亲后,阿屷头回不在家。
流年很高兴的样子,“不怕!一个人睡那么大一张床,肯定很有趣。”解语笑笑,“晚上让两个丫头值夜吧,要茶要水的,自己也不必动手。”平时你们能把丫头们撵的远远的,今晚你一个人,可不能和平时一样。流年笑嘻嘻答应,“是,让人值夜。”是要有个人在身边才方便,要不然晚上想喝水,谁给倒?
黄昏时分,先是沈迈和傅深提着鸟笼子溜溜达达回来了,接着是张雱和沈忱前后脚进了家。听说喜信儿后都高兴,“成,真热闹。”孩子们年纪差不多,往后一块玩耍,不愁没伴儿了。
流年跟解语请假,“哥哥的样子一定很傻,我想过去看看。”棠年知道丫丫怀孕,会傻笑吧?这个要看的。从小到大,棠年都跟谢四爷一个模子,喜怒不形于色,他难得有傻笑的时候,怎能不去参观?
张雱起了玩心,“同去同去。”沈迈和傅深也很有兴趣,跃跃欲试,“要不,咱们也去瞅一眼?”不看白不看。解语和沈忱拿他们没辙,只好看着他们兴高采烈走了。
棠年这会儿确实在傻笑。丫丫怀孕了,自己又要当爹了!棠年脑子昏昏的,眼神温柔缠绵,怀中抱着小遂平,对面坐着丫丫,越笑越傻。
流年、张雱等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也没发觉。小遂平稳稳的坐在父亲怀里,静静看着破门而入的外祖父、小姑姑、太阿爷、老外公。他们一个一个太坏了,盯着爹爹看个没完!我爹爹今晚是有点不太对劲,可也不能这么看他呀。
丫丫嗔怪的瞪了流年一眼。不用问,肯定是小不点儿出的馊主意!丫丫冲着张雱、沈迈、傅深一一瞪了过去,三人都讪讪的,“走了,走了。”丫丫不高兴了,快走吧。
流年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看,才跟着张雱、沈迈、傅深离开了。这一眼,刚好看到棠年嘴角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宛如秋月春花般美好澄净。流年叹息,谢棠年你真是天赋异禀,傻笑起来都这么美。
过了十天,钱大夫给了准话,“一个多月了。”棠年也恢复正常,不再傻乐。棠年和丫丫都寻思着,先打着“照看孙女”的旗号把何离接过来,之后就不走了,让她跟着儿子过。
“跟着咱们,她不用吃苦,不用受气。”棠年和丫丫是一般无二的想法,“闲来无事逗弄孙女,或陪陪小七。她又颇通书墨,看看书、写写字、做幅画,都是正经事。”
夫妇二人既要接何离,少不了跟流年通个声气。流年摸摸下巴,“我觉着吧,要是让她跟着我,没准儿她还能来。跟着你们啊,没戏。”哥哥你别不服气,在她面前,我比你吃香。
棠年训斥妹妹,“跟着你,成何体统?”流年嘻嘻笑,“你只管回家说去,去吧去吧。”哥哥,不是我幸灾乐祸,你能达成心愿才怪。爹爹才嫁了两个女儿,又搬走一个儿子,你还想要带走她,那爹爹怎么办?连着爹爹一起带走还差不多。
棠年不信这个邪,拣了休沐的时节,亲去谢府接人。他是一大早去的,至晚方回。去时是孤身一人,回来时还是孤身一人。
“爹爹不许。”棠年轻声告诉丫丫和流年,“她也不愿。”她宁愿天天对着四太太晨昏定省,低声下气,也要守在他身边。她对他,原来是那么的痴情。
“不只不愿,她还不大乐意跟我说话。”棠年言语间有一丝烦恼,“她好像躲着我似的,不知是为什么。”那温柔又歉意的眼神,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流年大为同情,“莫伤心了,哥哥。明儿个我回一趟,包管她会大不一样。”她躲着你,可不会躲着我。我才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流年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回了趟娘家。她也是一大早去的,至晚方回。也是一个人去的,一个人回的。她的遭遇比棠年更惨,棠年至少见着何离的面儿了,她连何离的面儿也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