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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毛是怎么一路吐着下山的场景我大概还记得,顺着那管道,他几乎是一边滚一边爬,据说回去之后就开始发高烧,整整一个星期应该关在家里没出门。这件事后,他就离开了洪村,有人说他是去南方打工,也有人说他得了神经病走丢了,总之这么号奇葩的人物就此消失了。
那的确是一个装着骨灰的坛子,而被魏大毛线撕下来的烂纸经过查文斌的辨认是一道符。不过这符的画法已经和现在的符有很大的出入了。
一般的符而言,为上下结构,上为符座,下为符脚:还有一种则是左右结构,左为符座,右为符脚。而符脚又叫做“先锋。查文斌说:“符脚是最难画的,这也是最后的步骤,所谓一道符的神力符能的强弱成几,即在最后一搏,所以必须聚精会神,一气立断,不得迟缓拖滞。但是从中这张残存的符上看,符脚却是分开而成。”
我说道:“会不会是一个不怎么懂得人照葫芦画瓢的?”
查文斌摇头道:“不会,画这道符的肯定是个行家,他的符似乎是按照人体结构去画的,很像是一本我读过的《法海遗珠》,书里面曾经提到过‘师用剑诀,向斗口书符,存闪电,想丹田有一道金光,自眉心进出,直射其方,作怒吸此字,以剑引入符’,它似乎是讲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洞穿自己的五脏六腑,并将其刻在符上,甚至是不用笔可以用剑气画符,画出的符则是显手心,脚心及肚脐将自己的无形变成符中的有形。”
“还有这么高超的画法,那这符岂不就是这人长得模样了,我的个乖乖,那该是多厉害的人啊。”
查文斌说道:“书上的说法有很多也是夸张的,法海遗珠里说到了高层的境界,眼睛、嘴巴,甚至是心都可以画符,随时随地,无不处在。不过看这符的确就是那样,因为符的上半个已经损坏了,我也看不到了,只能猜个大概,不过这罐子滚到这儿来了还真是挺意外的。”
“还有更意外的呢,你看。”那二号又发言了,不知道为什么,这货现在一开口我就浑身打冷颤,好像他从来就不会说什么让你觉得开心的消息呢。
我回头一瞥,那池子里一群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什么,有人捂着鼻子已经跑远了,剩下的几个正在拿根竹竿往里捅,但那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这竹子的前端容易开叉,开叉的竹子捅进去就会带出来一点东西,啥玩意呢?一撮头发卡在竹子里了,头发的那一段还有点皮肤,确切的说那是人的头皮被一起给扯了下来。
“哗”得一下,我们那几十个人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这还了得,管道里面有个人啊!那年月还没有自来水的说法,基本家家户户都是去河里担水的,而这上游的水库还时不时的发点水,谁的脸色大概会是怎样,基本都不用猜了……
卡了尸体,是谁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们那会儿都还年轻,人多胆子也大,除了派一个人下山去报告,剩余的几个全都留下在那商量着怎么把人给弄出来,最后想了一个法子,用绳子做了个活套绑在竹竿上进去套,和草原上套马杆的原理一样。就这么的,还真就套出一具尸体来。
当时我吐了,不止是我,很多人都吐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虽然我跟着查文斌和胖子曾经也见识过很恶心的东西,但是那具尸体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跟魏大毛的下场就差不多了。
这管道堵塞也有十几天了,估计就是这玩意闹得事,经过长时间的水泡和水流的冲击,尸体已经开始高度**了,皮肤肿起,尸体上有一层白白的油脂。那油脂看起来就和肥皂丢在水里好几天你再把它捞起来时附在它上面的那层蜡,整个尸体的表面全部都是这玩意,还有便是虫子,水里的那种小黑虫,密密麻麻的全在那尸体上蠕动着,有些黏在那蜡上还动不了,只能不停翻滚着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场面到今天我想起来依旧会觉得喉咙发痒,那五官早就分辨不出模样,眼球完全凸出,面部的肌肉肿胀的覆盖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当时就连查文斌都别过头去,谁他娘的口味再重也受不了那样的刺激。
当时村里听说这事也炸开锅了,家里的,田里的,劳作的,休息的,老人小孩妇女,一窝蜂的全来了。我真佩服这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他们看完后回家那一顿饭是怎么吃下去的,反正我连着三天只能喝点白粥,我们全家上下除了呆呆和呆呆二号叶秋那对没心没肺的都是减肥了整整三天。
当时派出所也来了,这是人命案子,来调查的几个小伙儿把尸体装进袋子里的表情就跟过年掉粪坑里没二样,可是这案子第二天就破了,尸体也几乎隔天就运回来了。
这人是谁呢?这人是我们邻村一个铜匠家的闺女。这户人家姓钭,这可是少见的姓氏,五几年逃荒过来的,在我们这安了家落了户。那男主人呢有点手艺,是个铜匠,经常出门在外谋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回来个女人,有些疯疯癫癫的,搁在现在讲就是智障。铜匠对那女人倒是蛮好,过了几年,那女人就生了两个女儿,取名叫做钭笑和钭妃,据说是取自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钭家这对女儿和她们的娘不同,生的是落落大方聪明伶俐,大的是和我同年生,叫作钭笑,小的相差三岁,就是钭妃。这钭家姐妹我还是认识的,以前读书的时候她俩就特别招我们邻村孩子的喜欢,到了中学的时候,钭笑就在我隔壁班里读书。
老钭铜匠的婆娘是个疯子,自然不能操持家务,老钭又要出门谋生养家糊口,所以这钭家姐妹自幼便是很听话,家里的活儿基本都是她俩承包,尤其是钭笑,我记得我上中学那会儿她旷课,后来学校还去找过她,一问才知道她是在农忙的时候要下地插秧播种,收成的时候一个人还得打两亩田的稻子。这屋里屋后全是她一个人忙活,早上呢要做饭给妹妹和老娘,喂好鸡啊猪啊,晚上回来得洗一天的衣服,再做家务。可以说,钭笑是一个非常命苦的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所以她读到初二那年就辍学了。
钭笑回家后就到处挣工分养家,浙西北的山区有很多草药,别人空闲下来的时候,钭笑就进山挖草药卖给供销社换点家用,一天到头都没的休息。我们村她也经常来,所以听说那具尸体是她的,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她会不会是上山采药失了脚掉进了那个水渠里。
当时派出所给的也是类似的结论,说是个意外,第二天钭家人就哭天喊地的把女儿尸体给接回去了。按照当时的风俗,钭笑还没有出阁,年纪又轻,怎么得这丧事都不好办。你说要大办特办,她上有父母,下无儿女,谁给她披麻戴孝呢?你说不办,这么懂事的一个女儿草草埋了老钭铜匠也于心不忍,自觉有愧。
这钭笑的妹妹钭妃那会儿也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正准备参加分配工作呢,一听自己姐姐就这样没了,稀里哗啦哭了一大场。这女人也是个人物,当时就跟家里人商定,以她的名义办,她就是要让她姐姐这个吃了一辈子苦的人最后一程风风光光的。
那个年代没有豪华汽车,没有黑西装队伍,在农村死人,你请的人越多,哭得越敞亮就算是风光了,还有一样就是你得请个道士和尚之类的来过过场子。当时你别说,一个道士队伍请来做个场子可不便宜,管吃管喝管路费,完事了还得给人一个大红包。这钭家姑娘四处跟人打听哪里有道士,可巧了,那阵子最火的道士就属查文斌了,所以这姑娘披麻戴孝的上门找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