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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彤云咬着唇,嘴唇都快要被她咬破了。
“不是的。”明蕙接话道:“我是来找你的,我一来,就见荣太太和彤云她们,还有丁妈妈、坠儿也在这儿。”指了指梅花树,“她们说是找东西的,结果……,居然有人偷了你的戒指和耳坠,全埋在了梅花树下面。”
“我的戒指和耳坠?”仙蕙一把扔了手中梅花,上前走到仆妇跟前,捻起戒指看了看,又拿起耳坠细瞧,“没错,的确是我的戒指和耳坠。”转头看向姐姐,“是谁?是谁偷了我的首饰?居然藏在这梅花树下面!”
明蕙呶了呶嘴,看向跪在梅花树前的坠儿。
“坠儿?”仙蕙惊呼道:“我平日里带你不薄,没缺你东西,前几天才赏了你一对金耳环,你怎么能偷我的首饰呢?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坠儿一声尖叫,哭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是……”
丁妈妈快步上前,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闭嘴!你偷了二小姐的东西,现如今人赃俱获,还敢狡辩?”神色慌张,朝旁边的仆妇喝斥,“赶紧堵了她的嘴!”
仆妇看了看荣氏,神色犹豫。
“还愣着做什么?”荣氏恨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喝道:“赶紧绑了坠儿!先关到柴房里面去,回头再审!”
仆妇们赶紧动手,塞嘴的塞嘴,绑人的绑人,把坠儿捆成了一根粽子。
荣氏气得手上一直发抖,紧紧握了拳。
不然还能如何?!
即便到了丈夫跟前,让坠儿分辩,说是她发现仙蕙埋了一个布偶诅咒,所以才过来搜查的。好啊……,那么证据呢?不仅没有证据,还有仙蕙的首饰被找了出来,仙蕙肯定不会承认是自个儿埋的,道理上也说不通。
然后呢?必然就要牵扯到坠儿跟踪仙蕙的事。
坠儿并不是仙蕙的贴身丫头,为何一直跟在后头?是谁吩咐的?丁妈妈。丁妈妈又是受谁指使?哦,是荣太太。那荣太太指使丁妈妈跟踪仙蕙,到底有何居心?这样扯下去,只会越扯越大越没法收拾。
可恨那仙蕙故意做了圈套让坠儿跳,最后叫坠儿不跳都不行,而且还把罪名都给想好了,真是好生歹毒!甚至连自己和丁妈妈,为了避嫌,都不得不把坠儿给推下水。
邵仙蕙!就算把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荣氏母女面含怒气回了西院,下人们鸦雀无声。
荣氏气得摔东西,除了生气,更多还有一种难以释怀的羞辱,----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不,那不是一个寻常的黄毛丫头,自己不应该轻敌,而要把她当做头号敌人来对待。
“娘。”邵彤云小声道:“那坠儿……,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荣氏恼道:“卖了!反正也是一个不长心的蠢东西。”
邵彤云叹了口气,想来也是这样的结果了。
倒不是惋惜坠儿,而是心里堵得慌,原本还想抓仙蕙的不是,结果没抓住她,反倒平白受了一回窝囊气。细想想,越想越是觉得惊心,“娘,仙蕙她……,肯定是一早就发现坠儿跟着她,所以才想了这个圈套!她可真沉得住气啊。”
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个异母姐姐给算计了。
荣氏恨声道:“等着,咱们慢慢走着瞧。”
仙蕙没有让她等太久,到了下午,邵元亨刚刚前脚进了西院,她便后脚亲自登门过来造访了。
一进门,先给父亲和荣氏请了安,然后问道:“荣太太,坠儿招了没有?”
荣氏恨不得喷一口血在她脸上,可是不愿示弱,反倒故作淡定道:“招了,说是她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所以手痒拿了你的首饰。”
哼,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卖了就卖了。
----自己手里多得是人可以用。
“哎。”仙蕙叹了口气,“这人啊,什么不好都行,就怕品行不好啊。”
邵元亨诧异道:“坠儿偷了东西?”
“是啊。”仙蕙接话道:“爹,女儿正为这个生气呢。”佯作恼怒,“其实东院的下人毛病挺不少,除了坠儿这种偷东西的,还有歪声丧气偷懒的。我和母亲、姐姐都是刚到江都,面儿生,她们有些不服管教。”
荣氏眉头一挑,什么意思?她还要再撵几个丫头不成?!
邵元亨听了不太高兴,“哪个下人不听话,拖出来,交给荣太太打一顿就好了。”
“我也想过。”仙蕙叹道:“可是荣太太主持邵府中馈,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大小事情要忙,眼下又快过年,更是比平日还要忙碌了。我怎么好三天两头为这些琐碎,一直烦扰荣太太?”
荣氏在她手里吃了好几次大亏,紧紧盯着她,目光颇为警惕,嘴上却云淡风轻悠然道:“一件事儿也是办,三、五件也是办,以后再有下人不听话,你只管送过来,我叫管事妈妈们去处置。”
“不用这么麻烦。”仙蕙笑道:“依我看,下人们之所以不服管教,都是因为对主子没有畏惧的缘故。荣太太,我看这样吧。”她笑容淡淡似水,“你把东院下人的卖身契都给我,我捏着他们的命,他们自然也就听话了。”
荣氏脸色大变,气得鬓角上的青筋直跳,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撵了一个坠儿还不够,居然要整个东院下人的卖身契?!要是自己手里没有卖身契,那些下人还能听话吗?之前的布置岂不都是白费了?她想得挺美!做梦!自己一张卖身契都不会给她。
仙蕙一脸雾水的模样,看向父亲,“爹,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下人们,不都是谁捏着卖身契听谁的?还是说,我们不该拿着下人的卖身契?”一脸委屈之色,“我这也是好心,不想今后事事都麻烦荣太太。”
荣氏煞白着脸,轻轻吸气,像是有点呼吸困难。
屋子里像是弥漫了火药味儿,一触即发。
邵元亨惊诧的看向二女儿,聪明,真是太聪明了!荣氏捏着东院下人的卖身契,那点小心思和打算,自己当然是清楚的。可是若不戳破了,东院的人也不好意思问,自己懒得管,就那么混着过了。
可眼下不一样,已然都被二女儿绕到台面上了,不做个了断,肯定不行。
荣氏若是再扣着东院下人的卖身契,不就等于明说,原本就没打算给,想把东院下人都变成眼线吗?自己当然可以向着荣氏,可那样……,除非是自己想跟东院的人再次决裂!
那之前的三万两银子不是白花了吗?更不用说,还想让二女儿乖巧听话的进宫呢。
二女儿虽然有些心机,可是她的要求也谈不上过分。东院和西院,本来就是各成一家子的,下人还是各自管着的好,省得惹事儿。
----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好了。”邵元亨很快做了决断,看向荣氏,“你把东院下人的卖身契都找出来,交给仙蕙,也算了了一桩事儿。”
“老爷!”荣氏叫道。
“仙蕙,你先回去。”邵元亨不想当着女儿的面吵,挥手道:“等会我让阮妈妈给你送过去,去吧,去吧。”然后沉色瞪了荣氏一眼,示意她不要吵闹。
“女儿告退。”仙蕙知情识趣的很,当即起身。
她领着丫头出门,很快回到东院,不由勾起嘴角自嘲一笑,----看来进宫的事应该是真的,只有父亲对自己有所求,才会如此毫不犹豫的纵容自己。难怪啊,父亲忍不住要偏疼自己,呵呵……,原来如此。
而另一头,邵元亨和荣氏去了里屋说话。
“老爷!”荣氏气得直抖,刚才不是她怕了仙蕙才不说话,而是不敢当着晚辈不给丈夫面子,眼下无人自然言语无忌,“你也太纵着仙蕙了!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是不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搭梯子去摘啊?”
邵元亨眉头微皱,“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仙蕙要东院下人的卖身契,并非什么不合情理的要求,我怎么就不能答应了?”缓和口气劝道:“我说了,接他们回来只当是花银子养着,你就别管东院,管好西院不就行了吗?各过各的谁也不相干,难道不好?非得找点气来怄才痛快。”
“各过各的?”荣氏杏眼圆瞪,咬牙道:“她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我还得忍气吞声?”气极反笑,“呵呵,仙蕙要银子老爷给,要卖身契老爷也给,可怜我在老爷身边辛苦十几年,结果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她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别哭了。”邵元亨掏了帕子出来,给她擦眼泪,“多大个事儿啊?何必为了几个下人怄气?不值当。”
“你走开!”荣氏气极,狠狠推了一把。
偏生邵元亨没防备,往后退的时候又踩着了自己的脚,一下子就给摔地上,倒是把他的火气给摔出来了。他阴沉着脸爬了起来,冷声道:“你以为,你捏着东院下人卖身契的心思,我看不懂?凭什么你得捏着东院下人的卖身契,怎么不让沈氏捏着西院下人的卖身契?我不说破,那是给你留面子!”
怎么把丈夫给推倒了?荣氏有点怕,又有点被丈夫揭穿羞恼交加,道歉的话便卡在嘴边说不出口,反倒憋得一张俏脸通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邵元亨掸了掸衣服,“还有,我劝你聪明一点儿。”目光凌厉扫过,“仙蕙进宫,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出不了头?我费了那么大的周折,花那么多的力气,将来还有流水一般的银子去打点,凭着仙蕙的容貌和聪明不该更上一层楼?你现在只顾着和她作对,难道就不想想将来的后果?”
荣氏闻言愕然。
邵元亨冷冷道:“她将来若是出人头地了,你们今日怎样对她,她会不记得?难说会不会双倍奉还给你,回头吃了亏,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一拂袖,径直摔开珠帘出去了。
荣氏的脸顿时有点发白,身子晃了晃,腿一软,不自主的坐进了椅子里。她把丈夫的话回想一遍,越想越是惊骇,----是啊,谁说仙蕙进宫就是死?也有可能攀龙附凤成为人上人啊?到时候岂有自己的好下场?!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可能性只是万分之一。
阮妈妈推门进来,悄声道:“太太,怎么又和老爷拌嘴了?”想要劝说几句,可是瞅着主母脸色惨白,又忍了忍,静立一旁等候示下。
过了好半天,荣氏脸上的血色才一点点恢复。
“太太?”
“是了,是了。”荣氏喃喃自语,忽地抬头,眼中露出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仙蕙那个丫头绝不能留!”她豁然起身吩咐,“快去准备马车。”双目微微眯起,眼里闪烁着暗藏杀机的光芒,“带点东西,我要去给大郡王妃送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