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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微微皱了皱眉,怎么也没想到这时候蹦出来个找死的,私藏禁药这样的罪过都敢忘自己身上揽,只不过,即便出来个顶罪的,云贵人也甭想摘出去,好容易捏着这个把柄,断不会让她再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此,冷笑了两声:“浮云轩的奴才倒不怕死,只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奴才说私藏就能私藏的,我这儿既然审问不清,只能交给慎刑司了,想必到了那儿,就都清楚了,至于贵人,您还是好生在屋里歇着吧,等审问出结果,惠妃娘娘自会上奏万岁爷太后娘娘知道,来人,把这些奴才带走,严加审问。”
林杏心都凉了,这会儿真后悔,昨晚上没跟皇上说清楚自己是浮云轩的,哪怕皇上只是没事儿拿自己解解闷儿玩儿,也是一线生机啊,如今进了慎刑司,别说什么定天石了,只怕自己的小命都难保。这老妖婆摆明就是要收拾云贵人,他们浮云轩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替死鬼。
慎刑司的牢房里,林杏正琢磨自己怎么才能躲过这一难,忽听旁边抽泣的声音,侧头一看,是顺子,正在那儿抹眼泪呢,到底还是个孩子。
林杏叹了口气:“别哭了,到了这儿,你就是哭瞎了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出去要紧。”
顺子抹了抹眼泪:“林哥哥想什么呢?宫里谁不知道,落到慎刑司的奴才,就没几个能出去的,即便出去了,不落个残疾也得扒层皮,其实我也不是难受自己个,我是想起了我娘跟妹子,我要是死了,她们可再没指望了。”
林杏翻了白眼:“到这会儿了,顾你自己吧。”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说话的声音,林杏仔细听了听,暗道不好,听着怎么像是方大寿的声儿呢。
林杏听得不错,方大寿这些日子可是恨得牙根直痒痒,一直憋着劲儿想收拾林杏,却苦无机会,如今一听说浮云轩的奴才都进了慎刑司,哪还坐得住,带着自己的干儿四德子就来了。
看门儿的番役头儿,跟他见过几次,又使了银子,顺理成章的进了牢房,瞧见林杏,方大寿冷笑了几声:“小林子公公,不是净想着攀高枝吗,怎么着,没想到也有今天吧。”
林杏却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一躬身:“原来是管事大人,奴才给您老请安了,您老这一项可好。”
方大寿哼了一声:“这会儿想起给咱家请安了,不是你这狗奴才阴咱家的时候了。”
林杏疑惑的道:“管事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奴才可一直念念不忘管事大人的举荐提携之恩,还想着哪天回去给您老磕头呢。”
“你他娘的放狗屁。”方大寿气的脸都红了,指着林杏:“你,你行啊,都到这会儿了,还死咬牙硬的不承认,一会儿咱家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这慎刑司整治人可是出了名儿的,只你受用一回,保管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杏:“您老人家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奴才可一直当您老是恩人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玉扳指递了过去:“这是昨儿奴才得的赏儿,瞧着正适合您老,便收了起来,本想今儿得空给您老送过去,不想却出了事,好在您老上这儿来了,正好孝敬您。”
方大寿伸手夺过那枚扳指,对着灯亮瞧了瞧,见晶莹剔透,水头极好,知道是好东西,收进自己怀里,看向林杏不免有些疑惑,心说,莫非自己真冤枉这奴才了不成。
把上回的事儿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开口道:“你他娘少耍嘴皮子,我来问你,你那个什么祖传秘方怎么就成了解暑的香糯饮?不是咱家问了太医院的人,到这会儿还不知道给你小子阴了呢。”
林杏眨眨眼:“什么香糯饮?奴才不知,那个方子的确是我林家祖传秘方,我爹临死一再交代了的。”
林杏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自己会医术的事儿,宫里没几个人知道,到了这会儿,自己就得死咬着不知道,省的这老太监使坏。
方大寿:“你当真不知道?”
林杏忙道:“奴才当真不知。”
方大寿不免有些犹豫,难道自己真想错了。扭头问旁边的四德子:“你说呢?”
旁边的四德子打从进来就盯着林杏,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心说,这才几天不见,这小子出落的越发清俊,这会儿那双水汪汪的眼,只瞟了自己一眼,四德子的魂儿都快飞了,这细皮嫩肉的哪禁得住那些番役折腾啊。
听见干爹的话,忙凑过去低声道:“依儿子瞧,小林子不像打谎,您想想,这小子十一就进宫乐,哪懂的什么医术,歪打正着的得了贵人提拔,却没忘了干爹的恩德,还算个知恩图报的,干爹就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方大寿见他眼珠子一劲儿盯着林杏,哪会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伸腿踹了他一脚:“你倒跟刘秃子一个德行。”
心里虽拿不准林杏说的是真是假,却记得林杏从洒扫处走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冷冷一笑:“你这狗奴才惯会说嘴儿,当老子傻不成,几句话就想混过去,既然你有心孝敬,这扳指咱家就收了,至于你这狗奴才,还是欠些教训。“
说着凑近林杏:“这回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出去,之前的事儿便一笔勾销,若出不去,是死是活就是你的运气了。”
撂下话,踢了四德子一脚:“还不走?”
爷俩刚出去,就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番役,打开牢门,把林杏跟顺子一把拽了出来:“我们头说了今儿先审你们俩。”
顺子吓坏了忙叫了声林哥哥,林杏拍了拍他:“别怕,没事儿,有我呢。”拉着他跟两个番役走出去,进了一个黑漆漆屋子。
林杏略扫了眼墙上挂的刑具,心说,方大寿,姑奶奶日你大爷。
屋子中间放了张八仙桌,桌上切了两盘下酒的肉,后头一个汉子单腿踩在板凳上,拿着酒碗正在哪儿灌酒呢,看见人带来了,就碗丢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林杏一遭:“你就是那个小林子?怎么得罪方大寿了?这老家伙可是有名儿的瓷公鸡,一毛不拔的主儿,这回倒给我这儿送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让我好好招呼招呼你。”
林杏在心里又问候了一下方大寿的祖宗八代,看向番役头:“小的进了慎刑司,存的银子也就打了水漂,不过,若小的有出去的一日,莫说二两,便是二十两,二百两都不在话下。”
番役头哈哈笑了起来:“你小子倒是敢说大话,没银子,老子跟你说个屁,来人咱们这儿的家伙给这俩小子过一遍,让他们好生受用受用。”
旁边的番役上前一步要给两人上刑,林杏却不慌不忙的道:“小的这会儿虽没银子,却能治你的病,如果小的没瞧错的话,你腿脚疼的毛病有几年了吧。”
番役头一愣:“你怎么知道?”
林杏嘿嘿一笑:“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你这病先是从脚趾上起的,逐渐蔓延至腿,先开头并不严重,后来却越发越频繁,病发常在深夜,痛不可忍,过后却跟好人一般。”
旁边一个汉子一拍大腿:“头儿,这小子莫非能掐会算,怎么就知道头儿的病呢,上个月因为腿疼,头儿还告了好几天假呢。”
何老六也纳闷啊,自己这个病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这么底细,连自己从哪儿发的病都知道,怪不得人都说宫里藏龙卧虎呢,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都有这样的本事,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些没根儿的奴才。
自己的确有腿脚疼的毛病,一开始是脚,后来腿也开始疼,大夫也看了不少,可就不见好,就像这小子说的,好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一旦犯起来,疼的他一个爷们都想撞墙,更奇的是,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有这毛病的,难道就凭着看自己几眼就能瞧出病来,这也太神了。
想到此,不禁道:“你也没给我号脉,怎么就知道我有这个病?”
林杏笑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切脉排在最后,望而知其病也不算稀罕。”
何老六挠挠头:“这之乎者也的,我可听不明白,啥意思?”
旁边的汉子忙道:“我听明白了,就是一看就知道您得的什么病。”
说着,凑到跟前小声道:“听意思这小子是个能人,要是他能治好头儿您的毛病,可不比方大寿那二两银子值多了吗。”
何老六把他扯到一边儿:“这可是私藏禁药的罪过,真要是牵连进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手下的笑了一声:“头儿也太小心了,关到咱们这儿来的,哪有小事儿,这禁药说是大事儿就是大事儿,说是小事儿就是小事儿,端看是谁犯的事儿了,浮云轩这位位份低,偏得皇上接连招寝,钟粹宫那位能咽的下这口气吗,这是变着法儿的拔这个眼中钉呢,底下这些奴才不过都是当差的,哪用头儿担什么事儿,只他关在咱们这儿的时候,适当的照顾照顾也就是了,而且,这小子够机灵,说不准将来出去有什么造化呢,要真能混出头,有今儿这点儿情面在,对咱们也没坏处不是。”
一番话说得番役头儿动了心,过去挪了条板凳放在林杏跟前,呵呵一笑:“林大夫请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