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江氏,被逼改嫁

福星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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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氏这是狠了心,要帮衬着自个的女儿。

    罗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背地里可是收了八里村那老王头给的一吊钱,若是小姑子不肯嫁过去,这一吊钱不就还得还给人家。

    这入了手的钱,想让她在还回去,门儿都没有。

    听到吴氏质问的话,罗氏气得一条膀子插在腰间,另一只手伸出来,点着吴氏的鼻子怒道:“娘,你今儿就要护着小姑子是吧,小姑子是打你身上掉下来的,就金贵,你就处处护着她,儿媳我是外人,你就处处刁难我,天底下咋就有你这样的恶婆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哟,咋就嫁到你们老江家来。”

    罗氏说话,夹枪带棒,干脆连吴氏也一起骂了。

    江氏听到罗氏千般万般的数落自个的娘,心里有些不满意。

    就算平时罗氏再怎么刁难她,她都能忍受,因为罗氏毕竟是自个的嫂子,可是自个的娘都这把年纪了,又是罗氏的婆婆,罗氏咋能像吼小孩一样吼自个的婆婆。

    江氏瞧见自个的娘被罗氏指着鼻子骂,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嫂子,你咋能这样和娘说话,平日里,娘有哪里对不住你呐,你有啥气就全冲着我来。”

    此时,江氏还红着眼眶子,虽然她心里很不满罗氏的所做所说,但是也只敢小声的说这么几句。

    可是就是这么几句话,便直接将罗氏惹炸毛了。

    罗氏听得鬼火冒,她调转视线,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江氏。

    “小姑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自个死了男人,还要死皮赖脸跑回来赖在江家,你吃我们大房的,住我们大房的,活活拖累死我们大房了,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哟,咋就遇上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嫁出去克死自个的男人,还要死皮赖脸跑回来祸害娘家,哎哟,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哟。”

    罗氏冲着江氏骂骂咧咧一阵子,突然手一指,又对准了吴氏的脸,她恶狠狠道:“都是这老不死的,生千,生万,咋就是生了个扫把星。”

    吴氏没想到,大儿媳居然会骂她老不死的,这是恨不得她死,想咒她快点死啊,这个大儿媳妇咋这样狠心哟。

    “老大家的,你咋能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娘呢,你嫁进江家多年,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咒死我,”吴氏气得脸色苍白,身子晃晃悠悠。

    江氏赶紧伸手去扶住她。

    罗氏瞧着吴氏的一张脸,苍白得如一张白纸,随时都可能岔过气去,她就瞟了吴氏一眼,随即厌弃的移开视线。

    这老不死的,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早点死了干净,省得活着还要浪费江家的粮食。

    江老爷子瞧见大儿媳妇简直是撒泼上天了,丝毫不将他们老两口放在眼中。

    他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将自己手里的烟杆敲打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竹鞭烟杆敲击在石头上,发出几声闷响。

    “老大,你这是要管管你婆娘不,是想让你婆娘气死你亲娘么,”江老爷子也不瞧罗氏一眼,直接冲着江云山怒吼。

    江云山早早就站在了院子里,他瞧见罗氏咒骂自己的老娘,却半句不敢吭声。

    江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可是真正的发起火来,还是有几分威严。

    江云山瞧见江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发怒了,他走出来一步,拉了拉罗氏的手肘,劝道:“孩他娘,你瞧娘都气成这样了,你还是少说一句。”

    “少说,我能少说吗,江云山你就是个孬种,没本事没屁眼,反正恶人我都全做了,”罗氏的火气半点没熄下去,她不耐烦的甩开江云山的手,嚎啕大怒道:“我若是不吭声,那扫把星小姑子指不定要靠着咱们大房过一辈子,咱们家可没那么多多余的粮食,就算是有多余的粮食,我宁愿拿去养头猪,这猪长肥了,过年还能杀几块肉吃,熬点猪油放着,养着小姑子这么个闲人,扫把星,这不是祸害我们大房吗。”

    “娘被气成这样,是她自找的,谁让她处处护着小姑子,活该,我将小姑子许给八里村那老王头,咋啦,人家老王头不嫌弃她是扫把星,克夫命,她就该烧高香了,还挑剔,嫌弃个屁劲,以为自个还是黄花大闺女吗,十八一枝花么,也不寒臊。”

    罗氏一口一个扫把星,克夫命,江老爷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江老爷子吹胡子,怒道:“老大家的,你还真是骂上瘾了,没完没了啦,你是诚心想气死你娘不成,你咋这么没孝心呐,咱们老江家上辈子是造了啥孽哟,哎!”江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股浊气憋在胸口,他难受得捶了捶胸口:“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啊,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啊,咋就给老大娶了你这样一个恶婆娘。”

    江老爷子说完,已经气得喘粗气。

    罗氏瞪眼瞧着江老爷子,她才不管这老不死喘不喘气呢,最好一口气背过去。

    杀千刀,老江家这些人,居然敢合起伙来打压她,那老不死的,居然骂她是恶婆娘。

    这边,江老爷子还没喘匀一口气,罗氏双手叉腰开始骂了。

    “爹,你别倚老卖老,你今儿就把话给说清楚了,儿媳妇咋就成恶婆娘了,这平日里是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你要这样冤枉儿媳妇啊。”

    “啊,我不活啦,”说罢,姚氏就一屁股干脆坐在了地上,一阵哭啜起来:“你们老江家啊,可真没有一个好人,我的亲娘,亲爹啊,女儿咋就这么命苦呢,这日子没法过了。”

    罗氏嗓门又大又亮,她几嗓子杀猪一样的哭嚎声,打破宁静安详的小山村,声音传入家家户户。

    小片刻时间,九里村的人都知道了,老江家大房准是又干架了。

    罗氏杀猪一样的哭嚎声传开来,一会儿时间之后,江家大房的宅子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村民。

    这时候,江家二房江云贵家里,已经早就吃过晚饭了。

    今日是江孝军下私塾,回家休息的日子,吃过晚饭之后,二房一家四口便坐在院子里摆龙门阵。

    八岁的江孝丹见哥哥好不容易回趟家,高兴得不得了,此刻正缠着自个的哥哥给她讲私塾里的事情。

    江孝军也不嫌自个的妹妹烦人,不懂事,便仔仔细细的给她讲一些私塾里的有趣之事。

    江云贵夫妇二人瞧见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相处得和和睦睦的,这心里是十分高兴。

    就在这时候,罗氏的哭嚎声传进了院子。

    冯氏听见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她随口对江云贵道:“也不知道大房那边又闹出啥事了,这隔山差五的就要吵一架,可真是苦了小姑子了。”

    “哎!”江云贵长吁短叹,深深吁了一口气,道:“咱们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不然还能帮衬着妹子一些,可是如今这情况啊,也实在是没法子,不过,孩子她娘,你和妹子走得近,就多劝劝妹子,让她别往心里去,大嫂那脾气,能忍就忍着点,能躲就千万别去招惹她,不然吃苦受累的可是她自个。”

    冯氏点头附和,道:“是这个理,你放心,我见着妹子,会多劝劝她的。”说完,江氏转个话题,继续道:“孩子他爹,如今蕖儿可本事了,说不准小姑子再忍受些日子,便可以脱离苦海了。”

    “蕖儿是个能干的丫头,我也看在眼里,希望妹子能搭着蕖儿享福,”江云贵道。

    因为江家大房那边隔三差五便会吵吵闹闹一阵子,江云贵夫妇俩已经见怪不怪了,此刻听到江家大房那边传来吵吵嚷嚷的骂声,他们也没太在意,只以为这一次也会同往常一样,吵一阵子就自动停息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继续纳凉,吹吹夜风,自动屏蔽江家大房那边传来的哭嚎声。

    可是过了一阵子之后,那哭嚎声点半没渐弱,反而听见江家大房那边闹得更凶,更厉害了。

    江云贵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今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听之后,他对冯氏道:“孩子他娘,好像有些不对头啊,这哭嚎吵闹声咋越来越大了,爹,娘那边该不会出啥事吧。”

    冯氏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往常大房那边吵闹,可没有哪一次吵得像今日这般久的,听江云贵这般说,她也有些不放心了。

    冯氏看向江云贵,道:“要不,咱们还是过去大房那边看看,爹,娘年纪大了,可别闹出个啥好歹出来。”

    江云贵点头同意。

    听到江云贵夫妇俩说的话,江孝军提着凳子走过来。

    “爹,娘,我也随你们一同前去。”

    “哥去大伯家,我也要去,”江孝丹也不甘落下,她几步跑到冯氏跟前站着。

    冯氏当即就不同意,道:“你们两个晚辈去做什么,没瞧见你大伯家里现在正乱着吗,都听娘的话留在家里,别去添乱。”

    这个时候,罗氏正在撒泼,她可不想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这些年,她可算是了解罗氏的脾气个性,若是罗氏撒起泼来,什么脏话,恶心的话可都骂得出口,这时候他们两口子上门,保不准以罗氏的个性,定然会认为他们是去瞧热闹的,万不可再带着两个孩子去找罗氏的气受,讨罗氏的怒骂。

    冯氏不同意,可是江孝军却不依。

    “娘,我都是大人了,咋是去添乱,大伯娘吵得这么凶,我做孙子的不也得去瞧瞧阿公,阿婆么,我这一个月才回家一趟,你就甭拦着了。”

    江云贵瞧着自个的儿子,说话做事彬彬有礼,咋瞧就咋满意。

    心知冯氏是不想让两个孩子跟着去找骂,但是孩子都大了,该有自己的主见了,便劝道:“他娘,军儿咋说也读了那么多书,见识可比我们多呐,去帮着劝说一下也好,你就甭阻拦了,再说军儿许久没见他阿公,阿婆了,去见见也好。”

    江云贵都帮忙说话了,冯氏也不好再阻拦,她看向江孝丹道:“军儿跟我们去你大伯家里,丹儿留在家里守屋。”

    “娘,你就让丹儿去吧,”江孝丹不满的撅起嘴巴。

    冯氏瞧着她撅嘴,一脸不满意的样子,立马就拉下脸色,严肃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待在家里守屋,去凑什么热闹,”说完,冯氏冲着江云贵说了声:“他爹,咱们走,”说完,不理会江孝丹,三人转身便向江家老宅走去。

    又让她守屋,娘就会让她守屋,这屋子出门一把锁锁上便是,有啥好守的。

    江孝丹小脸愤愤然站在原地,嘴巴撅得老高,跺了跺脚。

    江家二人的三人进了老宅子。

    这时候,罗氏还瘫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撒泼。

    吴氏脸色气得煞白,江老爷子气得直喘粗气,江氏一双眼眶子红得跟一颗枣儿似的。

    江云山瞧着自己老爹老娘气得半死,半个屁不敢放一声。

    应该说他不帮着罗氏气死老两口已算是烧高香,阿弥陀佛了。

    江云贵走进来一看,瞧见自个的老爹,老娘咋都气成这副模样了,好像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一样。

    他瞧着着急得不得了,赶紧几大粗步跑过去,关怀道:“爹,娘,您们二老这是咋啦,咋气成这样子,您们都这把年纪了,要是气出个好歹出来,叫儿子咋怎哟,赶紧消消气,天大的事情,咱们慢慢说。”

    冯氏,江孝军也赶紧的跟上前去。

    “娘啊,瞧您气得这脸色惨白,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那也没有过不去的砍儿,您何必往心里去,把自个气成这样,”冯氏心疼老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帮吴氏抚抚后背,帮着她顺气:“小姑子,瞧你哭得这眼眶都肿了,咋搞的,有啥大事情跟二嫂子说说,看二嫂子能帮上啥忙不。”

    “二嫂,”江氏瞧着冯氏,呜咽着叫了她一声。

    可是罗氏想要将她许给隔壁村老王头的事情,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一个寡妇人家,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咋还能嫁人,罗氏这不是将她往死里逼吗,若不是想到蕖儿,羽儿姐弟,她真想一头撞死了干净。

    冯氏瞧着她只顾着哭,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哟。

    “小姑子,你做啥只晓得哭啊,到底是发生了啥事,你不说给二嫂听,二嫂咋帮你。”

    江氏还没抹干眼泪,吴氏就一头就栽进了冯氏的怀里。

    她这个老二媳妇贴心啦,自打嫁进江家就极为孝顺他们老两口,就像自个的女儿一样,可是他们老两口却对不住老二一家子。

    吴氏心里翻江倒海的难过,一头栽进冯氏怀里就嚎啕大哭,老泪纵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自打嫁进老江家,冯氏还从未见过自个的婆婆如此哭嚎过,一时也着急了。

    “娘啊,您是受了啥委屈了么,您好好给云贵说说,看看我们两口子能不能帮上啥忙。”

    吴氏哭着,便道:“老二家的啊,你说咋个办哟,老大家那泼皮媳妇啊,硬是要逼着霞儿嫁给隔壁村那老王头,这不是将霞儿往火坑里推吗,我这做娘的心里难过啊,哎哟!”吴氏说着,哭着累得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继续道:“老二家的,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老大家的吧,娘实在是没则了,若是霞儿今儿被老大家的逼死了,我这老婆子也没啥好活的了,索性就一头撞死了算了。”

    冯氏听到这里,赶紧打住她的话:“娘,瞧您都说的啥话。”

    说完,冯氏的视线移到罗氏的身上,她看着罗氏的脸,道:“大嫂,你咋能将小姑子许给八里村那老王头,那老王头是啥样的汉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是要害死小姑子么。”

    冯氏刚说了这么几句话,罗氏一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怒目死死瞪着冯氏,道:“老二媳妇,今儿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们大房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二房插手。”

    “我让小姑子嫁给八里村那老王头,怎么了?她一个寡妇人家还千挑万挑,也不嫌害臊,若是现在她不嫁给那老王头,再过几年,就算她想汉子了,也没哪个汉子愿意娶她,人家老王头不嫌弃,她就该识趣点嫁过去,哭哭咧咧搞得老娘向逼她上吊一样,有意思么。”

    江云贵正在安抚江老爷子,可是罗氏的话就要钻进他的耳朵,这听得他鬼火冒。

    “罗红橘,你咋个说话的,”江云贵一时恼怒,直呼罗氏的名字,说到底他是个男人,有股子大老爷们的火气,瞧见自个的幺妹子被这般埋汰,实在是忍无可忍。

    “罗红橘,你还是老江家的儿媳妇吗,你咋专门向着外人说话呐,埋汰自个的妹子,难道咱们江家的女子就这般轻贱,妹子是寡妇,寡妇又咋了,妹子要模样有模样,啥地方差了,你硬是要将她推给那半老头子,既然你那么看得起那老王头,你咋不自个嫁过去。”

    “好啊,老二,你今晚是吃了狗屎不是,嘴咋那么臭,你居然敢让我去嫁给那老王头,我可是你嫂子啊,你大哥还生生活着,你这是要咒死你大哥啊,”罗氏说完就作势要扑向江云贵:“好你个老二,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因为一时气愤,江云贵说话才有些急了,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也觉着有些不对。

    看着罗氏扑过来,他赶紧跑一边去躲开:“大嫂,是我一时最快说错话了。”

    “好你个老二,你居然还敢躲,”罗氏不依不饶,她瞪着江云贵,一扑不着,再抓过去:“一句说错话就算了吗,难道我嫁进你们老江家,是让你们一家子人埋汰的。”

    罗氏像发了疯一般,江云贵惹不起,只能跳脚再躲。

    围在老江家院子外看热闹的村民,瞧见罗氏一副泼妇的模样,也忍不住评头论足。

    “云贵叔这回可沾染上厉辣子了。”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便道:“闹成这样,咱们要不要上去拉一把,劝劝架呀。”

    这人说完,便听见有人回道:“你想死不成,没瞧见那罗氏像发了疯一样,你上去劝架,不怕她一把撕烂你的脸么。”

    九里村的人都知道罗氏彪悍,蛮混不讲道理,最后硬是没人敢上去劝架。

    罗氏追着江云贵打,就像是追一个小子一样,场面着实很滑稽。

    江云贵毕竟是男人,罗氏哪里追得上,她累得直喘粗气,扭过头来,狠命瞪着自个的男人,吼道:“江云山,你是死人么,没听见老二是咋埋汰我的么,你作死啊,也不知道上来帮我一把子。”

    “我今儿不撕烂老二那张吞了狗屎的臭嘴,我就不姓罗。”

    江云山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要让他一个大男人去追着自个的兄弟厮打,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这场面,江孝军同样看得惊呆了。

    他原本以为自个的大伯娘只是不讲道理一些,不曾想却是这样不讲道理,这样蛮混,这简直就跟泼猴似的。

    江孝军的视线追随着江云贵,他瞧着自个的爹被这样一个泼妇追着打,真是有些可怜呢。

    “大伯娘,您先消消气吧,”江孝军看不下去了,虽然他是晚辈,按礼数,不太应该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情,但是这是吵架打架啊,劝架总归是可以吧,他走上前几步,冲着罗氏大声道:“大伯娘,我爹他说错话了,侄儿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先消消气吧,别太和我爹一般计较,他嘴笨拙得很。”

    江孝军说完,罗氏总算是停下来了,她追得气喘吁吁的,冲着江孝军就吐了口唾沫:“我呸,你们二房没一个好东西,别以为上了几年私塾,就能跑长辈面前来说道理,你替你爹道歉,你的道歉顶个屁用,屁都不是一个。”

    罗氏一口一个屁,满口污言秽语。

    江老爷子休息了一阵子,一口气终于喘均匀了。

    此刻听到罗氏骂江孝军,他跺了跺烟杆,大吼道:“老大家的,你闹够没有,你是长辈,咋可以这样与晚辈说话,言辞不慎重,满口污言秽语,老江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江老爷子向来看重江孝军这个男孙,他这个孙子书可念得好呢,指不定哪一日还真能中个举人老爷回来,光耀江家门楣。

    老爷子这一声吼,吼出了一些威严,罗氏稍微安静了小片刻。

    趁着这时候,冯氏向江云贵使了个眼色。

    江云贵瞧见冯氏冲他示意,赶紧跑过去,冯氏道:“他爹,你赶紧赶着牛车去趟十里村,将蕖儿那孩子叫来,这大嫂这般逼着小姑子嫁给那老王头,铁定是收了老王头给的好处费,这事儿今儿肯定完不了,你赶紧的去将蕖儿叫来,否则今儿晚上指不定会出啥大事。”

    “诶,你好好照顾着爹,娘,我这就去,”江云贵道。

    “你放心去,快去快回,我跟军儿会照顾着爹,娘,你不必担心。”

    江云贵这才飞溜一般跑出了江家老宅,然后回自个家去赶牛车。

    夜傍时候,天灰蒙蒙的,恰好还能看得见赶车。

    江云贵从牛圈里将牛拉出来,架上板车便赶着去了十里村。

    因为心里着急,这一路上,他将牛车赶得飞快,九里村到十里村本就只相隔了一里的路程,牛车跑得飞快,一炷香时间他便赶到了十里村。

    江云贵跳下牛车,寻了个树桩子将牛套绳给拴在十里村村口,便急急忙忙朝山神庙而去。

    晚来无事,便有吃过晚饭的村民坐在大柏树下摆龙门阵。

    瞧着江云贵拴好牛车,便疾步匆匆打大柏树前路过。

    有人便道:“咦,这不是九里村江家那老二吗,咋这么晚了还跑咱们村来。”

    “瞧他那急匆匆的样子,铁定是去山神庙。”

    “听说,老卫家四房那还两孩子如今住在那破山神庙里。”

    一群人随便摆聊两句,这事便算过了。

    江云贵一路赶着牛车来,气都没顾上多喘一口,便直接去了山神庙,他到了山神庙,也幸得这个时间,卫长蕖姐弟俩已经打镇子上回来了。

    瞧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江云贵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姐弟两人已经洗漱完,此刻并排着躺在床上,卫长蕖正在给小萝卜头讲孙猴子的故事。

    小萝卜头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小耳朵十分灵敏,听见了有人敲门,便告诉姐姐:“姐姐,外面有人敲门哟。”

    卫长蕖也听到了敲门声,只是不解,这么晚了,谁还会上山神庙找她。

    她翻身下床,穿好鞋跟衣服,然后走去门边,透过门缝问道:“这么晚了,是谁?”

    江云贵听到卫长蕖的声音,赶紧回道:“蕖儿,是我,二舅啊。”

    卫长蕖听出江云贵的声音,取了门栓子,嘎吱一声,将门掀开,瞧着江云贵一脸着急,她道:“二舅,这么晚了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萝卜头瞧见江云贵进屋,从被窝里伸出一颗小脑袋,甜甜喊了一声:“二舅舅。”

    “诶,羽儿,你先乖乖的,二舅有话要跟姐姐说,”江云贵随便应了一声,现在没时间顾上小长羽。

    瞧着江云贵着急得不得了,卫长蕖心知肯定发生了啥不好的事情,便问道:“二舅,发生了何事,你先别急,慢慢说来。”

    江云贵一把拉着卫长蕖就往门外拽:“长蕖啊,你快跟二舅走一趟吧,事情急得很,咱们还是边走边说。”

    “二舅,你先等一下,”卫长蕖挣脱江云贵的手,这小萝卜头还没捎上呢,她对江云贵道:“二舅,你先等下,不能将长羽丢一人丢在家里,我去抱长羽起床。”

    江云贵点点头,是他太着急了。

    卫长蕖走到床边,小萝卜头已经自个从被窝里爬出来了,她三下五除二便将小萝卜头穿戴整齐。

    姐弟俩跟着江云贵急匆匆朝村子外面走。

    到了村口,卫长蕖先抱小萝卜头上牛车,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江云贵赶着牛车便走。

    村口的人瞧见这来去匆匆的,也就在背后议论几声。

    因为上次经过卫长燕被拧歪手指头的事情,卫长蕖的名声在十里村可是又响又亮,没事谁敢去招惹啊。

    牛车哒哒哒的跑出了十里村,片刻时间便到了九里村。

    江云贵先将牛牵进牛圈里关好,卫长蕖则先带了小萝卜头直奔江家老宅而去。

    去江家老宅的路她也记得,无需江云贵带路。

    到了老江家宅子,卫长蕖远远就听见罗氏的嚎哭,大骂声。

    卫长蕖听得眉头不禁微微拧起,这天底下,怎么就那么多泼妇呢。

    稳稳牵着小萝卜头的手丫子,卫长蕖姐弟俩走进江家宅院。

    小萝卜头进了院子,一眼就瞧见自个的娘亲,眼睛哭得肿肿的,可心疼了。

    他蹬蹬几步跑到江氏面前,一把抱住江氏的大腿,软软道:“娘,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长羽,长羽帮你打他。”

    江氏见着了两个孩子,眼泪顿时像决堤的洪水溢出眼眶,她一把将小萝卜头抱起来:“长羽,娘的好好孩子,娘可想死你跟姐姐了。”

    小萝卜头瞧见江氏滚滚落泪,伸出一双手丫子,在她脸上蹭啊蹭,要去她擦干眼泪。

    “娘,不哭,有长羽在,长羽会保护好娘,会将大坏蛋都打跑的,还有,还有姐姐也很厉害哟,姐姐也不会让大坏蛋欺负娘的。”

    卫长蕖瞧见江氏哭得稀里哗啦,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她眉目一转,看向一旁的吴氏,道:“姥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就算是眼下光线暗淡,她走进来一瞧,便发现了今日吴氏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江老爷子的脸色也甚是难看。

    “哎哟,蕖儿啊,是姥姥没用哟,”吴氏哀叹两句,继续道:“你那个狠心的大舅妈,可要逼着你娘嫁给隔壁村那老王头。”

    “那老王头是啥德行,日日打婆娘出了名的,姥姥怎么放心将你娘嫁给这样一个汉子哟,可是姥姥拦不住呀,你那个狠心的大舅妈哟,非逼着你娘嫁,姥姥这把老骨头说话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哟。”

    卫长蕖仔细听着吴氏将话说完,然后她的一双犀利的眸子冷冷瞧向罗氏,道:“我娘不愿意嫁,你凭什么逼迫她,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姥姥,姥爷尚在人世,你有什么资格操办我娘的婚姻之事。”

    罗氏对上卫长蕖冷冷的目光,心里有些发寒。

    这丫头以前可是老老实实的,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这眼神,简直比江家老爷子发怒的时候还要令人生畏。

    虽然罗氏瞧出卫长蕖有些不同往日,但是她还没见识过卫长蕖的厉害,只当卫长蕖是个小丫头片子,莫不是还能飞上天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被一个晚辈质问,简直是不甘心,火大。

    罗氏瞪了卫长蕖两眼,怒道:“果然是死了爹的丫头片子,半点教养没有,我是你大舅母,你咋和你大舅母说话的,对长辈不敬,也不怕天上下个雷下来劈死你。”

    卫长蕖嘴角一勾,露出几丝冷冷的笑意。

    她道:“罗氏,你将姥姥,姥爷气成这样,若是老天爷开眼,雷公降雷下来,第一个该劈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雷公,真是可笑,哪里来的雷公,不过用这样的话来吓吓罗氏这泼妇还是不错的。

    罗氏瞧了一脸煞白的吴氏,果然有些几分心虚。

    卫长蕖盯着她,直奔主题而去,道:“罗氏,那老王头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为他卖命,非要将我娘嫁给她。”

    她说话做事,向来喜欢简单直接。

    罗氏这么坚持,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这女人定是收了那老王头的好处费。

    卫长蕖这么当众一问,罗氏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却挺挺胸,做足了架势,道:“咋啦,我家养了你娘这么几年,供你娘吃,供你娘穿,如今将你娘嫁给那老王头,难道还不能收点聘钱。”

    “喔!这样啊,”卫长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让是实在看不穿她的心思,她说话也不满不仅的:“既然你收了聘钱,那又准备为我娘出多少嫁妆呢。”

    江氏一听,急了,以为是卫长蕖同意了这门婚事。

    “蕖儿,”她着急的喊了卫长蕖一声。

    卫长蕖未转身,只冲着江氏挥了挥手,示意江氏放心。

    小萝卜头窝在江氏怀中,软软道:“娘放心,姐姐可聪明了,可厉害了,会对付大坏蛋的。”

    罗氏无疑成了卫长羽小盆友口中的那个大坏蛋。

    卫长蕖这么一问,周围的村民皆好奇的盯着罗氏看——是啊,你收了人家的聘礼,是该出些嫁妆的呀。

    见罗氏半天不说话,卫长蕖一挑眼,冷冷道:“怎么,说不出来了,你是准备直接将我娘丢给那半老头子,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的是给我娘找男人,那老王头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就这样将我娘当牲口一样给卖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终于明白过来了——哦,原来罗氏是准备卖掉自个的小姑子啊,不过也对,罗氏这样的泼妇,啥事情干不出来,早怕是看自己的小姑子不顺眼了吧。

    罗氏那点小心思,被卫长蕖当众给揭出来,她羞愤不已。

    一个毛丫头片子,居然敢爬到长辈头上拉屎拉尿,这是要作死呀。

    罗氏叉起一条膀子,另一只手指着卫长蕖的脸,怒道:“我就收了那老王头一吊铜钱,这又咋啦,我家养了你娘这么几年,供你娘吃,供你娘穿,就算是将你娘卖了,那也是应该的。”

    “你们娘三个全都不是啥好东西,一群白眼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扫把星娘前些日子背着我,将老江家的东西往十里村送,别以为咱们老江家的东西那么好拿。”

    卫长蕖瞧着罗氏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眉头微微一拧,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指着她的脸,她的鼻子骂。

    “罗氏,你最好将你的手放下,别用你的手指着我的脸,否则我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卫长蕖冷冷道。

    上次就是因为卫长燕抵着她的鼻子骂,她才掰歪她那根手指头。

    说话间,卫长蕖的眼神中溢出了几丝冰寒的气息,罗氏正好看个正着,不由得心里吓了一跳,不自觉间便瑟瑟的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厢,卫长蕖还没来得急再说话,冯氏便接了罗氏的话道:“大嫂,你也好意思开口,我可以作证,小姑子拿去给长蕖姐弟的东西,可是我们二房出的,一袋苞米面,一罐油,一包盐面。”

    瞧见自个的大儿媳妇实在是过分至极,冯氏说完,吴氏也帮着道:“老大家的,你别胡搅蛮缠,蛮混不讲道理,霞儿的确是将自个房里的棉被拿去给蕖儿姐弟了,可那棉被是我的嫁妆货,与你有啥关系,那口破锅,也是你爹前几年买的,又与你有啥关系,难道作为姥姥,姥爷,还不能给两个外孙一点东西了,你的心眼咋就这么坏呐,前几天蕖儿拿自个的钱给霞儿添了床新棉被,不也被你给抢去了么,你咋还有脸说这些话,老江家是造了什么孽哟,咋就遇上你这个恶婆娘。”

    吴氏当众揭罗氏的短处,罗氏狠狠的刮了吴氏几眼,她真狠不得扑上前去,咬那死老太婆几口解气。

    不顾众人鄙夷的眼光,罗氏狠狠道:“两个老不死的,嫌弃我是恶婆娘,既然我是恶婆娘,有本事就别和我们大房一起过,两个老东西,咋就老不死呐。”

    众人还没来得急说话,江云贵冲上来,指责罗氏道:“大嫂子,你咋能这样咒爹跟娘,爹,娘这些年亏待,苛责你半点了吗,你要咒他们老不死,”其实他来得有好一会儿了,瞧见卫长蕖在与罗氏说话,便一直在一旁看着,这罗氏竟然咒起爹娘来了,他简直是听不下去了。

    罗氏眼珠子一转,看向江云贵:“怎么,我骂不得了吗,老二你既然那么心疼这两个老不死的,咋不替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养老送终。”

    “我养就我养,”江云贵气急,一口便接过罗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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