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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纪真扛不住,脱下薄夹袄换上了稍微厚一些的棉夹袄,又拿了料子出来给云霁院上下都换了新的棉夹袄。
秋红说:“往常府上要到十月底才能领这样的薄棉袄,十一月底领厚棉袄。”
纪真笑了笑:“姑娘家不能受寒,还是穿得暖和些的好。”
秋红抿着嘴笑。三少爷把她全家都要了过来,爹管着云霁院的采买,娘管着浆洗,哥哥跟着木槐在积水潭忙活,再不必看上头一层又一层主子的脸色,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纪真捧着手炉,觉得手脚还是有些发凉。温泉庄子那边的院子已经建好拾掇出来了,家具也是新打的,随时可以过去。纪真就考虑着要不要干脆搬去那边好了,等腊月再回来参加纪曜的婚礼,顺便过年。年后,年后就娶媳妇。
娶了媳妇就有人暖被窝了!
给媳妇治臭脚,刻不容缓!
想到就做,纪真收拾收拾让人回了纪侯爷一声就出门了,去大觉寺找师父要方子。
慧海心塞地看着小徒弟在短短半日之内就翻遍了他收藏的医书背完了百多张药方,若不是为了保持高僧范,非把人按趴下揍一顿不可。
纪真背完了师父的珍藏,斟酌着自己拟了一个方子,给慧海改过,收起来,看着那朵被偷运上来的小金莲犯愁了:“师父啊,它还开着呢!”
怎么办,寺里的圣池金莲早都败了啊,莲子都结了那老多,还怪好吃的,泡茶也怪香的。
慧海宝相庄严一笑:“阿弥陀佛。”用功德养出来的金莲,自然不一般。
趁慧海诵经,纪真开了慧海的柜子,捧出装金莲子的罐子,偷偷抓了一把塞自己荷包里了。看里面剩的还挺多,就又抓了一把。
整个大觉寺就那么点金莲子,只有慧字辈以上的和尚分了一些,真真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不,有权也不行。便是最上头那个,也不会拿皇权来压大觉寺的。
六十年前太/祖落难托庇于大觉寺,玄悲大师被前朝厉王虐杀在金莲池边。太/祖成事之后大觉寺被奉为国寺,只是圣池金莲从那时起就再没开放过。
现在开了,还结子了,结的子还怪好吃的。
纪真抓了一把又一把,荷包塞满了,罐子也空了。
一个木鱼飞过来,正中后脑勺,纪真瞬间扑地。
慧海踩着小徒弟的腰把荷包捏起来,往罐子里一倒。
纪真惨叫:“师父,给留几颗!还想不想弟子给你养老送终把幡摔盆捧骨灰盒了!”
慧海脚上加了三分力气,用力一碾。
纪真就爬不起来了,腰扭了。
慧海带着宝相庄严慈悲笑帮小徒弟推拿了几下。
幽深的禅院里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随着秋风,传出好远。
纪真趴在床榻上指挥着木樨给贴跌打损伤的膏药,悲伤极了。师父又小气又凶残,想做一个好徒弟太难了。
木樨瞅着自家少爷后腰上一片青紫心疼坏了,含着两包泪,凑过去吹了吹。
纪真:“……别吹,冷。”
木樨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
纪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两个小厮,聪明的带不出来,带出来的又太傻,唉!
纪真在大觉寺养了两天腰,山下送来了消息。
二老爷纪安三年任满,回京述职,不日归家。
纪真只好收拾了行李跟着下山了,走之前趁慧海做早课摸了半罐子金莲子,还把那朵一直花开不败的小莲花不小心偷偷忘记带回去了。
纪真走后没多久,太子带人进了慧海的禅院,一眼就见到了房间正中央摆着的金莲。
太子扭头问身后那人:“这就是与纪三有缘的那朵花?”
薛世子面无表情上前几步,拿起花瓶,往怀里一抱。
太子单手握拳置于唇边干咳一声,强压笑意,说:“阿凛这是何意?”
薛凛干巴巴几个字:“纪三的,我的。”
太子:“……”
慧海:“……”明明是小徒弟留给他的!
回了侯府,纪真重新坐上了轮椅,先去荣禧院请安。
正赶上纪敏姐妹几个伴着老太君说话,见完礼,纪真先给了纪敏两粒金莲子,说:“拿去泡茶,对身体极好的。泡几次水没了味道也别丢掉,吃掉是一样的。”
“多谢三哥惦记,慧海大师的方子极好,我现在身子已经好多了。”纪敏双手接了,心里只觉得难受得厉害。
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兄妹两个,说:“你们兄妹同一天生日,难得的缘分,合该多亲近亲近,别生疏了。”
纪真这才发现自己只给了纪敏金莲子却把老太君给忘了,只好又摸了两粒出来,说:“这是老太君的,还有两粒是给父亲的。莲子不多,我这几粒还是趁师父做早课的时候偷偷摸来的。下次再见到师父,怕是会挨揍呢!”莲子不多,来之不易,剩下的人都不用开口了,要也不给。
二房姑娘纪莹笑了笑,说:“三哥是有佛缘的,大姐姐有三哥惦记着,我们姐妹却是没那个福分了。”
纪真听得牙疼,当即扶着腰站起身,说:“老太君,我要回去贴膏药了,先走了。”
纪真转身就走。
纪莹涨红了脸,又气又恨,尴尬极了。
纪敏抿了抿嘴唇,攥着装了莲子的小荷包,到底不想送出去,也跟着告辞走了。
又过了几日,纪府开了大门,纪安回来了。
同时也开了角门,抬进四台软轿。
纪安连续外放六年,带回四房小妾,三个庶子,两个庶女。
纪真狠狠崇拜了一下他这个战斗力惊人的便宜二叔。
接风宴上,纪安把三个小儿子都抱了过来给大伙看了看。
接风宴后,纪安严肃着一张方正脸把一群子侄挨个训了一遍。
纪真转头看了看纪曜。
纪曜冲纪真笑了笑,脸色十分淡然。
纪真瞬间就在心底给这个便宜二叔打上了标签: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