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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县令大人不出意外的挨揍了。
胡娇原本是不准备教训他的,大清早爬起来收拾好了自己,便与他商量和离。
“反正和离这事儿你都可以办理,都不用过别人的手。”
许清嘉十分恐慌的喊了一声:“阿娇,你真的要抛弃我了?!”
这种倒打一耙的口气,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胡娇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定身体里的不适,以及心里涌上来的暴躁,忽然十分的怀念前世的战友们,心里不痛快了完全可以去训练场上一决高下。还是拿训练科目发泄来得痛快。
“好吧,你愿意怎么么想就怎么想。”
许清嘉一脸激愤:“你都想吃干抹净就一走了之?我在外面什么也没做,你误信人言也不问问我……还要抛弃我了,我要回去告诉大哥去!这个官不做也罢!为民谋福利与士绅周旋,想从他们口袋里掏点钱就算了,连你也不能理解我!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回去让大哥评评理!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顿不顿把和离挂在嘴上……”
县令大人一反讲理的形象,忽然之间变的口若悬河黑白颠倒一点不讲理了。
这种一秒变无赖的戏码,直让胡娇傻了眼。眼睁睁看着他去打包行李,一副弃官随她回家的架势。
等等!她自己回去的话胡厚福可能顶多会骂许清嘉是个白眼狼,说不定还会做好吃的安慰她,可若是许清嘉弃官不做,跟着她回去……那她的罪过就大了。大哥肯定饶不了她,虽然不会揍她,但肯定会向爹娘的牌位告罪,把错误全归咎于自身,认为自己没有教好妹子,这才让她做出这种事来。
胡娇只要一想到胡厚福那副不把自己脑袋当回事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无比。
“你等等!你不能跟我回去!那是我家,我是回娘家,你回去算怎么回事?!”
许县令十分狡猾,一点也没被她的气势吓住:“你当我傻的?我要是不跟你一起回去,万一你在大哥面前抹黑我,诬陷我说我的坏话怎么办?”
“你……你……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胡娇觉得自己没有诬赖人这项爱好,但是许大人可不这么认为。
“你还没诬赖人?!我跟那郑婉娘什么事儿也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拉过,至多就是喝过几杯她斟过的酒,你就不依不饶要回娘家,还要在大哥面前抹黑我,这还不是你做出来的事儿?”
胡娇是准备这么做来着,回去就在胡厚福面前抹黑许清嘉,然后表明和离这事儿完全不是她的错。虽然一开始大哥肯定接受不了,但是天长日久,只要她不遗余力的洗脑,相信最后他一定能够接受这件事情的。
虽然还没做,但被许清嘉指责……似乎他说的也蛮有道理的,她这是在诬赖他!
到了最后,有道理的成了县令大人,他不依不饶的要回家找内兄说个清楚,反倒是准备离家的胡娇傻了眼。她哪里知道提个和离,许清嘉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明明一向……温文尔雅很好讲话的……
胡娇觉得,跟许清嘉讲道理,大概讲不明白了。就算讲通的道理,好像结论还是她做错了。无论如何,她被郑婉娘这事弄的心情郁闷了一段日子是真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县令大人压在床上一顿老拳,直揍的许清嘉在她身下嗷嗷直叫:“秀才……秀才遇到兵,有理……有理讲不清……”
“你的意思是……要文斗不要武斗是吧?”胡娇越揍心情越好,还好心的问问他。
许清嘉喘着粗气点头:“阿娇……阿娇说的对,要文斗!一定要文斗!”被她柔软的身子压着,虽然是挨揍,他也觉得是冰火两重天,简直是种煎熬。
胡娇爱惜的摸摸他的脸蛋:“放心,我不打你的脸!等咱们武斗完了再文斗,我脑子不好,说不过你,不过拳头总是顶用的吧?!”利索将许大人翻了个身,小手用尽力气在他臀部一顿噼里啪啦的巴掌,她力气本来就大,瞬间就打的县令大人惨叫了起来:“我……我五岁之后就没被人打过屁股了……阿娇你你……”
他都语无伦次了。
五岁之前,他还十分调皮,许夫人时不时会拿尺子打屁-股,后来就再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胡娇坐在他背上,巴掌打的十分带劲,大声笑了出来:“许大哥,看我对你多好!这不是帮你重温旧梦吗?”
许清嘉欲哭无泪:“……”现在还有谁会以这种方式打他?!
这种旧梦,不重温也罢!
家庭危机暂时解除,许清嘉被体罚浇灭了阿娇准备离家出走的想法,这丫头力气大,这次可能是气的狠了,下手一点也没留力,他从她手里逃出来,用被子将自己整个都裹在床角,似乎是委屈的厉害了。胡娇却盘腿坐在他面前,看他这会眼角泛红,想想他一个大男人被自己下了狠手教训,都当县令了还差点被打哭,胡娇就笑不可抑,捂着肚子瞅着他直乐。
一边笑还一边朝他招手:“乖,过来啊,我替你揉揉,瞧瞧哪里打青了!不打你是不长记性,非要惹火了我。我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不跟我强词夺理,咱们还是好夫妻!”
“哪有这样的好夫妻?”许清嘉幽幽吐出来一句。
好夫妻不都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的吗?
“那是你见识少读书读傻了!咱们这样文武互补的才叫好夫妻呢。”
胡娇被他这幽怨的小媳妇样儿给逗笑了,知道他跟郑婉娘没什么,又揍了他一顿,心气儿就顺了,挪到了他面前,跪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颊上亲了一口:“乖啊,这下不回家找我大哥了吧?我大哥肯定不会相信我会揍你的。就算是相信我揍了你,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肯定惹我生气了!我这么讲理的人,怎么会轻易动手揍人呢?我以前揍的可只有地痞流氓啊,你知道的。”只要许清嘉答应不回家告状,她就放心了。
她这种打一棒子给俩甜枣的模式似乎还挺奏效,许清嘉立刻腆着脸往她面前凑了凑:“阿娇妹妹,好疼,亲亲!”
胡娇扣住他的后脑勺,细细吻了起来。
男人的唇绵软温暖,身上的体味又好闻,带着书墨的香味,尤其挨揍后的乖巧模样真是惹人心动。她真后悔自己之前的想法,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打上门去问清楚,何必还要赌气回什么家啊?
许清嘉被她吻的身上发热,被揍的地方又辣辣的疼,当真是各种滋味齐上心头。
胡娇一直认为,自己还是具有贤惠的潜质的。这不,许清嘉挨了揍,再去前衙办公,她还替他在前堂的坐椅上准备了厚厚的垫子,看着他呲牙裂嘴的拿着垫子去了,这才开始收拾被打包的衣物。
打包行李是项大工程,整理行李重新放回原位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她收拾完了,又好生歇了两日,高娘子便上门了,进来就盯着她看个没完,这次的目光跟上次又全然不同,完全是敬佩不已的模样。
“妹妹,告诉我你是怎么让许大人害怕的?也教教我好不?”
胡娇替她倒了茶,玩笑般道:“这有什么,男人都是皮子痒的,揍他一顿就听话了。你想想,基本上哪个当儿子的小时候都听娘的话,那还不是被揍的?为何成了亲之后反倒不听话了?就是因为没再挨过揍。”
高娘子还当她说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你就编吧。县令大人脸上可没一点伤。你也没挠的他一脸印子,好生生的哪里挨揍了?明明有秘诀,就是不肯告诉我。”
胡娇觉得,作为女人,视野要宽广,一听家庭暴力就联想到了一道道的血印子,这说明高娘子的视野还太过狭窄,只当指甲是武器,难道拳头是吃素的?
不过看看她的身形,胡娇也表示理解。
“你是不知道,昨日不是到了商定郑婉娘被赎的日子吗?一帮大老爷们请了县令大人去赴宴,要献美于他,县令大人当时便苦着脸表明,家中妻室容不下旁人,他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相信郑娘子一定有更好的前程。郑婉娘当时还跪着表示自己哪怕当个洗脚婢都行,可县令大人也说了,这么标致的洗脚婢,就别指望他家夫人能容得下了。郑婉娘当时便哭着离席了……”
高娘子实况转播,胡娇却毫无触动,她早就知道许清嘉一定会拒绝。只是不知道他拒绝的时候心里有没有难受?看来今天晚上等他回来,需要问一问了。
“那些富绅们本来都准备了银子,连郑婉娘她家的鸨母都唤了来,这下不必赎身了,许大人却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食不下咽,只一味哭穷,那些人便提出要孝敬些银子给他,许大人话锋一转,便提出他想成立个县学,既然大家有节余,不如捐点银子给县学,于是原本准备好要给郑婉娘赎身的银子全都进了县学……”
胡娇掩嘴轻笑,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把姿态摆的足足的,让县上这些富绅们准备好了孝敬银子,便一下收拢到口袋里,来开办县学。
高娘子是听到高正讲起此事,一则替胡娇心喜,二则也是高正疑惑,除了让这帮差役们掌握汉话之外,县令大人只是借此敛财还是真的准备大力开办县学,在南华县推广官话?探听好了风向,他也好揣摩着上司的意图来办事。
假如许清嘉只是借着办县学敛财,这事他就跟下面的人办起来打个折扣,将收捐来的银子拿出三分之一,其余都可入了县令大人的私库,若是县令大人真有决心推广官话,他与下面的官吏自然是不能懈怠。
经历过朱庭仙这样贪得无厌的上司,高正觉得,哪怕许清嘉略贪一点,但比较体恤百姓,也实属难得了。
这世上哪有不贪渎的官员呢?
高娘子还肩负着探口风的重责。
“我家郎君确有此意,想要在各村寨选拔聪明的夷族小孩来学汉话,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前来学汉话的孩子食宿全包,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就凭他那几个俸禄,恐怕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哪里养得起别人的孩子?索性向县上富绅求助,总归大家都是为了整个南华县好。”大环境安定了,也有利于市面繁荣,生意人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哪怕是个富家翁,守着田产度日的,也不希望大环境太恶劣,三不五时有暴-民动乱吧?
“难道妹妹有喜了?”
“你才有喜了呢!”
高娘子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倒是盼着呢,可惜总也没有。还是你好,上面没有婆婆催着。”
她探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心满意足的回去了。临行一再探听胡娇的御夫秘诀,胡娇觉得她说起来人家未必肯信,真要信了,恐怕也会吓坏,索性胡乱编排几句,就搪塞过去了。
晚上许清嘉回来,拿着个册子,胡娇随便翻了翻,上面全是红色的指印,还有本地富绅的签名,其后缀着所捐数目。据说大部分富绅都没准备这么多银子,原本是不记名捐款,准备捐个美人给许清嘉,解决一下县令大人某方面的需求,哪知道县令大人家有猛虎,这方面的需求就被强力镇压了,众富绅表示很遗憾,内心里不无同情许大人。
当官连个拥美在怀的机会都没有,这当官的乐趣就立刻少了一半了。
也许是许大人婚姻状况堪忧,于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事上,前来赴宴也带着印泥笔墨册子,关键时刻居然发挥了大用,掏出来让富绅们填写所捐数目,签字画押,也不强求大家现场交银子,等宴后让高正带着差役亲自上门收捐。
南华县的富绅们大约还没见过这种工作狂县令,都是捧着朱庭仙吃喝玩乐的惯家,许清嘉的工作方式还真有点暂时的不适应。
高正接了这任务,顿时引了不少埋怨。当初都巴着他想让他牵线,与县太爷搭上关系,在父母官面前刷点印象分,如今倒好,莫名其妙搭进去一笔银子。银子这种东西,花完就完了,半点响儿也听不到,但若是送个美人进了县令大人的后院,美人儿在县令大人枕边吹吹小风,带来的好处自不必提。
盘算落空,再见到上门收捐的高正,富绅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但是又得罪不起他。得罪了高正,这位县尉大人若是三天两头带着差役往铺子里跑,进行防火防盗的军事演练,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反正无论县令还是县尉,本地富绅都得罪不起,索性只能交了银子,只当买个平安了。
高正也后悔自己头脑发热,忘了县令夫人的凶悍之处,竟然还做了拉皮条的事儿,被上司差来做这得罪人的事儿,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也痛痛快快捐了两百两。
胡娇想到高娘子今日来的目的,不由笑出了眼泪。
高正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拿点钱来也是应该。
许清嘉见她笑靥如花,当她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追问了一回,胡娇便将高娘子今日来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颇为遗憾:“我说我揍了你一顿,可惜她不信呢。”想要传播个谣言那么容易,想要传播事实,难度真大。
许清嘉凑过来,在她颊上亲了一记:“你个小泼妇,我以后啊,哪还敢惹你啊?!”
胡娇摇头晃脑,替他说了句公道话:“作孽哟,娶了个悍妇!”倒引的许清嘉笑了起来。
高正的担忧,许清嘉不是不知道,等到认捐的银子全部收上来,又差了衙役回各村去招收前来学汉话识字扫盲的夷族孩子,他顺便贴了个捐款清单的布告在衙门前的布告栏上,并且注明,此后财务公开,每季度学童所费支出帐目一定也会贴在外面,供大家监督。
并且,作为一县之父母官,他公开对这些向县学捐款的富绅们表示感谢!
连胡娇听到这消息,也惊讶不已,帐务透明可不是她跟许清嘉提过的。没想到他都能想到这一出。为此她还专门跑到衙门前的告示栏去看,当真是许清嘉的亲笔。旁边有百姓在纷纷乱乱的议论,夷语她听不懂,但汉话却听得懂。也有些是富绅家中派来的下人听到消息来看的,都在夸赞许清嘉的高洁磊落。大约是替自家主子花了一笔银子在县上扬名觉得很值,这才满口的夸赞许清嘉。
也有人担心许清嘉重夷而轻汉,不是好兆头。还未议论完,又有差役跑来贴布告,却原来是县学向本地学前儿童招生,招生条件只限于家贫而无力送子入学启蒙的人家,由保长具保,邻人监督。
胡娇在布告栏前面驻立了许久,她似乎……有点后悔将许清嘉揍的重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提出要固定更新时间,我自己也不敢夸口说一直固定,这么着吧,以后我尽力在下午五点半更新,尽量努力在这个时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