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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云还是没有反应,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是越来越密集,紧抿的唇角,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这么疼?何田田只好暂时把小老婆的事儿抛到一边,爬到他旁边,道:“殿下,微臣给你看看吧?”
苏景云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没有作声。
何田田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他的裤腰带,把裤子朝下拉了拉。
白净细嫩的肌肤上,伤痕交错,血红肿胀,每一道伤痕,都肿到高高凸起,形成了一条一条的丘壑。
何田田惊呆了:“怎么会这样?!刚才,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她望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猛地起身,四处乱翻:“玉女膏呢?玉女膏呢?”
她又没有带玉女膏,哪里翻得到,自然是徒劳,半晌过后,只得道:“等回去再给你抹药吧。”
苏景云始终没有作声。
何田田抱着腿,缩到角落里,把头埋进了膝盖。
马车很快进了楚王府,在嘉乐殿门前停了下来。苏景云满头冷汗,但还是没让人扶,一跃下车,上书房去了。
何田田怔了一会儿,让侍女把玉女膏取来,跟着去了书房。
书房内,静寂无声,苏景云已经坐在书案前,开始批阅公文了。
他居然是坐着的?!何田田愣了一下,猛冲上前:“殿下,你不要命了?赶紧到榻上趴着去,微臣给你抹药!”
苏景云紧紧抿着嘴唇,目光依旧落在公文上,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何田田伸手去拉他:“怨我打了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犟了,快起来抹药!就算不抹药,你也得趴着呀,这样会压着伤口的!”
苏景云任由她推攘着,眸色沉霾,抿唇不言。
何田田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玉女膏一丢,在他的椅子旁边,蹲了下来:“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受?最难过的人是我,好么?
我虽然反应慢点,但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情,我当时反应不过来,但事后未必体会不到。
我在你面前自称‘我’,你没罚我;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摸了你的手,你也没罚我;我喝醉了酒,吐你一身,你还是没罚我。
你送了行宫给我,你带我去逛街,你把整个逸飞殿,都给了我住,我要去当太医,你也没拦我。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我反应慢,还没有发觉。
但我即便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即便喜欢,也只能装作不喜欢,因为心里总是有执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宁为穷人妻,毋为富人妾。
我不愿给人当小老婆,我不愿和很多男人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但你是王爷,我的身份配不上你的王妃之位,你也没法给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所以我……
嗐,我都已经走衰运,成你的良媛了,还说这些有用么……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我,我……”
何田田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已经泣不成声。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打湿了椅子前的地毯。
苏景云眼帘深垂,唇角紧抿,辨不清太多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丢下公文,走出了书房。
何田田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到双眼红肿,精疲力竭,方才顶着满脸的泪痕,扶着椅子站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把玉女膏拿在手里,慢慢地走出门去,问外面的侍女:“殿下呢?”
侍女恭敬地回答:“回何良媛的话,殿下在寝殿。”
何良媛。何田田苦笑着,去了寝殿。
苏景云侧躺在紫檀床上,面朝里,背朝外。
何田田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脱下他的裤子,给他抹上了药。
夜色渐深,苏景云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何田田坐在脚踏上,趴着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枕着冰凉的胳膊,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帐子里飘荡着淡淡的苏合香气息,不禁有点发愣。
侍女们进来服侍,拉开帐子,给她穿衣。何田田问道:“殿下呢?”
侍女回答她道:“回何良媛的话,殿下在书房。”
在书房?他又坐着了?到底还管不管伤了?何田田不等头上的簪子插好,飞奔至书房,果然,苏景云就在那里,正坐在书案后,写一份奏折。
她跑得是那样地急,但真到了书案前,却是犹犹豫豫,不敢迈步了。
昨天她真是脑抽了,居然把心思讲给了苏景云听,天哪,现在她该如何面对他?
真是羞死个人了!
她站着没作声,苏景云也没说话,但他额上的冷汗,却是一阵接一阵地冒了出来,让人想忽视都难。
哎呀,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犯倔疼死吗?
过去让他换药?
可是,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态度呢?
冷冷静静,装没事人儿?乱发一通脾气,先发制人?小鸟依人,装可怜?
哎呀妈呀,到底咋办啊!
算了,算了,一个一个试吧,再想下去,他都疼死了。
何田田想着,呼气,吸气,握拳鼓劲,迈步上前,先施一礼,态度恭敬:“殿下,该换药了。”
苏景云置若罔闻,跟没听见似的。
冷静法不管用啊……
再来!
呼气,吸气,握拳!
啪地一声,何田田一掌拍上书案:“生我的气就直说,作践自己做什么?!等落下病根,你就高兴了?!不就是被我打了几下么,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非礼在先,我能去告御状?苏景云,做人不要太过分!你看看我,都被迫当你小老婆了,我说什么了没?!”
她洋洋洒洒地骂了一大篇,但苏景云依旧挥毫如雨,完全没反应。
先发制人也没用啊……那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如果最后一招还是没用,那就……那就……那就随他去!让他的PP烂掉!烂掉!
何田田忿忿地想着,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才凝神定气,转换情绪,调整表情,优化嗓音。
一切准备就绪,她伸出手去,扯住苏景云的袖子,轻轻晃着,撒着娇儿道:“殿下,不要这样子嘛,奴家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