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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在陕州停留了数日,伤患们的病情大概稳定,回长安的道路也在各州县和驻军的严密把控下,确保安然无恙。
听说沿途各州县刺史、县令每日巡视,不眠不休,对出入本地的人口严加盘查,唯恐混入刺客。
这也难怪,如果回京途中皇帝再遭遇一次刺杀,不用朝廷问罪,他们就该自刎以谢天下了。
长安那边,太子李承乾和长孙无忌等派人前来慰问,并询问是否需要增派兵力护驾,结果被李世民拒绝了。以现有的兵力,只要小心防备,不会再有问题。
至于追捕刺客,理所当然地没有结果。
试想一下,敢于行刺皇帝,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撤退路线更是重中之重,又是在荒郊野外,想要抓住人谈何容易?
御营的调查也接近尾声,房玄龄那边看似并无进展,至于谢逸……倒真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首先便是李崇晦伤势重的有些奇怪,他好歹是郡王府的少郎君,属于指挥者,护驾之时拼杀在第一线的该是普通侍卫,他何必亲力亲为呢?
那么重的伤势,倒像是■↑,侍卫保护他不力所致……难道他也是行刺的目标之一?
谢逸心中只是泛起这么一个念头,却没有多嘴。
毕竟房玄龄才是调查的主持者,而自己刚刚与河间王妃有过冲突,此时发表这样的言论并不合适。虽不怕河间王府,却也不想梁子结的太深。
至于刺伤嫂子的那个刺客,谢逸详加验看了尸体,那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大概是侍卫赶到之后不放心,或者争抢救驾之功,一起补刀所致。
也正因如此,掩盖了某些重要的伤口。谢逸注意到,其中一处与李崇晦身边一个亲卫的致命伤相似。
伤口的特点相似,比如伤口都很平整,可见出刀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伤口的深度恰到好处,可见其用力得当,出手稳健,是个高手。
也许正是这一刀,阻止了刺客继续行凶,嫂子的伤口才没有触及脏腑……
虽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佐以其他独家蛛丝马迹,谢逸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大。
刺客内讧了?
不是没有可能,死去的刺客眼神虽已黯淡,却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感觉。表情和神态里隐约有些许不解、不甘、意想不到……
再往下延伸,莫非是刺客的同伙出手救了自家嫂子?理由呢?难道嫂子真与刺客有什么关联?
这其中的情形似乎非常复杂。
谢逸心绪微乱,这些话发现他并未告知房玄龄,哪怕让自己参与调查或许有试探之意,也不能说。
涉及嫂子的安全,必须慎重。只是疑点始终存在,嫂子中刀与侍卫赶到中有微妙的时间差,到底是谁杀死了刺客,如果有人特意深究这一点,会不会挖掘出什么还真不好说!
好在嫂子身上的伤口只有自己一人见到,纵然有人知晓刺客内讧,有所怀疑,也未必会……毕竟理由有很多,杀人灭口,防止受伤的同伙泄露机密也是一种可能。
只是风险终究不能完全避免,也许会有猜疑,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杞人忧天,房玄龄似乎没发现什么。不过房谋杜断,焉知仆射大人是不是老谋深算?
谢逸更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一名御医和一位从长安赶来的大理寺仵作悄然进了停尸的帐篷……
……
五天以后,御驾再次启程,踏上西去长安之路。
李崇晦因伤势过重,不宜颠簸,被留在了陕州刺史府养伤。杜氏的伤势已然不大要紧,故而安排了一辆大马车躺在其间休息。
几乎每日,李治和晋阳公主都要前来探望,两位皇子女对他们的救命恩人很是感激。对杜氏,甚至整个谢家的好感度极具上升。
这是一个好现象,交好李治一直是谢逸的基本态度,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进展比预期顺利多了。
鉴于杜氏要养伤,无力照顾小蛮,晋阳公主更是将小蛮邀请到自己的马车上,内侍省为此特意多派出一位保姆照顾谢家千金。
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谢逸,以医者身份照料病人,堂而皇之地出入杜氏的马车,有机会与嫂子共乘一车,单独相处。
马车走的不快,很平稳,谢逸正在给杜氏换药。伤口在左肩到胸口的位置,所以换药的时候自然要解开衣衫,露出大半个左胸。
因为伤口的缘故,杜氏并未穿贴身小衣,雪白的峰峦一下子映入眼帘,颇具视觉冲击力,谢逸不由喉头一紧。
杜氏脸上满是红晕,她曾坚持让宫女来换药,但谢逸坚决反对。宫女不懂医理,万一笨手笨脚,导致感染如何是好?
拗不过谢逸,所以这一幕终究无法避免,杜氏少不得难为情。越是如此,越会让谢逸得寸进尺,而杜氏的心理防线也在不知不觉间崩塌!
谢逸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换上金疮药,见伤口已渐渐开始愈合;因为抗生素的作用,并无感染迹象,这才完全放心。随后又用麻布包扎伤口,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肌肤,尤其是那半露的雪白峰峦。
杜氏的白眼完全被视而不见,于是乎车厢里一个嬉皮笑脸地克制欲念,一个难为情地娇羞,气氛少不得有些旖旎,有些异样。
难得有机会得寸进尺,谢逸一点也不客气,换完药也不着急离开,而是与杜氏依偎而坐。
“三郎……”
谢逸笑道:“怎么了?嫂子,忙活了好一阵,不让我坐下休息会?”
杜氏轻声道:“别这样……”
“又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
杜氏红着脸道:“我毕竟是你嫂子,你长时间留在这不好!”
“重点是刚才,该看的都看过了……这会多留片刻说说话有什么关系?”谢逸笑道:“至于你的身份,我早就想改口,可你总是推辞……”
“我…”杜氏有些难为情,眼神里还有那么一丝惶急,低声道:“三郎,你何必……”
“让嫂子为难了?”谢逸正色,反问道;“问问你自己的心,真正让你为难的是什么?”
“……”换来的自然是杜氏无声的回答。
谢逸续道:“其实不是我让你为难,而是你自己为难自己,为难我……问问自己内心深处,如果真是因为你对我没有感情,或厌恶我,我这就下车,以后绝口不提。”
“三郎……”一瞬间,杜氏有说谎的冲动,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无法违拗最真实的心意。
“看看!”谢逸轻轻一笑,悠悠道:“你虽然不说,但我能感受到,你有心事,你有顾虑,至于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你听好了!
灾祸或许不会来,那便不必杞人忧天;如果该来的始终要来,躲不过去,无论你是我嫂子,还是我妻子,都得我顶着,我承受,没有区别。
这一点,自打你多年前进我谢家门时便已注定,而今的任何举动都改变不得,何必因此而折磨自己,蹉跎岁月呢?”
杜氏心头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思维上的一个误区。没错,只要自己身在谢家,无论是否与他……终究会连累到他,区别好像不大。
怎么会?不能……杜氏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谢逸握住杜氏的双手,轻声道:“嫂子莫慌,人间事该多往好处想,怎能整天活在忧恐之中?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有我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真的吗?三郎!”杜氏眼眶微红,神情黯然,下意识靠在了谢逸温暖的怀抱里。
谢逸悠悠道:“莫要再折磨自己,折磨我……至于你的心事,我不会问你,逼你。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告诉我……
我们喝过交杯酒,你还收下了那瓶茉莉香水,茉莉意为‘你是我的’……所以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在这世上,我的肩膀,永为君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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