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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倾盆大雨到淅沥小雨足足三天未见晴日,好容易不下雨了,又是浓重的阴天,一场雨仿佛要把城市千疮百孔一般,从雨停开始,疏通管道的、清理淤泥的、捡拾被路上遗留垃圾的,忙得不亦乐乎。
木林深从酒店的阳台上看到了这样的街景,环卫工、环卫车、城建工人,几乎堵了半条路,车行龟速,即便他入住的这家星级酒店,也未能幸免暴雨后凸显的后遗症。
在落地窗后,慷懒坐着的木少自然不会关心这种饥苦,冰镇的橙汁抿着、悠扬的小曲听着,偶而懒洋洋地抬头看天,多数时候是寻思着怎么打发又一天无聊的日子,不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矮几上定制版的vertu手机,刚要拔号,电话响起来了,一接听他不耐烦地嚷着:“乐子,打电话都几个小时了,你四条腿爬都该到了啊,已经到了好,那等等啊。”
放下杯子,起身穿衣,对于品轶良好的富家公子,这是门技术活,发际要定型、指甲要抛光、皮鞋要打亮、至于衬衫嘛,不管屈臂还是仰臂,都不能有一点皱褶脸不用说了,面膜早做过了,而且是每天定时做的,当然得做了,要不每天无聊的时间这么多,可怎么打发。
十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慵懒的木少,俨然成了一位玉树临风、帅气翩然的佳公子。他拿起手机,随手放进精致的男士手包里,保持着昂首挺胸的身姿,潇洒出门。
所过之处,绝对香风袭人。
用香水吗不会,那是不上档次的装逼方式,真正的方式是用香熏,英伦老牌贵族的方式,从沐浴到薰衣用的都是纯手工制作的精料。那种淡淡的、天然的味道会让人心旷神怡。
于是,在n多女服生的回头率的恭送中,木少进了电梯,电梯门闭合,他会下意识地看看锃亮电梯里的倒影,最后检视一遍自己的着装。
完美,完美到无可挑剔。
自恋吗啊呸那么多女人恋我,我需要自恋么
木少如是想着,自信满满当当地出了电梯,找着乐子。
乐子是初中的同学,姓苏名荣乐,原本也是外地转学去的,他爹是工头,愣是砸钱把儿子送进了重点中学,十年一晃而过啊,据说乐子他爹已经成功进阶了,从指挥搬砖的工头,成功变身房地产开发商了。父荣子贵,当年连考场上都能睡着、没一门功课及格的乐子,居然拿到南师大的文凭。
看到了苏荣乐,这家伙正站在总台调戏迎宾,木林深悄悄走上去,又是老一套了,头大如斗,还留了一抹小胡子的苏荣乐做着方式镜头造型忽悠着小妞,哟,瞧这气质,女一号都非您莫属了干净利索、气质飒爽的花旦型这是我的名片,鄙人苏荣乐,华艺传媒总经理我们公司拍过一部爱情剧。
“是不是啊,我们昨天刚看一部左耳。”大堂妞瞥着苏荣乐,明显刺激他。
“那不是他们公司拍的,他们公司顶多拍右腿和前胸,不拍左耳。”木林深冷不丁插进来了。
那仪容微笑的姑娘瞬间笑得花枝乱颤,眼睛一下子被木林深吸引住了,两人方要搭讪,被苏荣乐一把揪走了,乐子恶狠狠中指直伸到他脸上道着:“靠,我刚搭上,你就搅和了,是不是兄弟”
“你就骗骗刚出来混的妞,这儿大堂的妞眼睛多毒呢看你这穿着,能泡到妞么”木林深翻着眼,挖苦道。
花格子衬衫,脖子里垂了一条粗大的金链,腕上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金表,手包lv,还是顺走木少家里的,手机爱疯的,皮带也花了了大几千,苏荣乐不信道着:“怎么了,挺好的。”
“你已经成功地继承了你爸的工头品位,瞅上妞拿钱砸就行了,别的方式不适用你。”木林深笑道。
说到这荐苏荣乐是自认不如的,瞅人家木少细皮嫩肉的,脸蛋像新剥的荔枝肉,再捏捏咱们的腮帮子,皮粗肉厚的整个就是水泥砌的,他边走边不屑道着:“还特么别笑话我,有钱不缺逼,不用装逼。”
“诶,这才是你的风格,脱裤子亮家伙直截了当。”木林深大惊失色赞道,一挥手指摘着:“品位之于你,就像节操,有缺憾。”
“什么意思”苏荣乐觉得不对味。
“缺了个节字,你顶多懂操。”木少挖苦道,笑着走了。
苏荣乐气结了一下下,然后很有节操地翻了木林深一眼,文明地骂道:“粗俗,文明人谁说操啊那叫约炮,你out了。”
两人相互攻讦也是消磨时间的一大乐事,出门厅,看看乐子开来的宝马一身泥迹,木林深皱眉头了,此时苏荣乐也觉出不对劲来了,他狐疑道着:“咦你车呢你怎么住这儿”
说到这事,木林深有点怒了,伸手直掐乐子脖子,恶狠狠地说着,今儿就是找算这笔账来,那天你什么时候走的我爸去了,肯定以为我带了两妞回家双飞了还有,你个坑爹货,你把那包东西是不是没带走肯定被我爸发现,我可惨了。”
乐子这荤素不忌的,一听这事,笑得眉眼都变形了,不过再一听东西被发现了,也吓了一跳,直道着:“别掐,别掐,坏了,坏了,欢欢蒙了两口,我忘了拿走了。”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深有体会,不能沾那玩意能导致你血球病变,引起记忆退化。迟早要变成白痴。”木林深不悦地道,却不料乐子怕的不是这个,他说着:“就不抽,我也没比白痴强多少哎我说,你爸不会害我吧万一告诉我爸,我爸非揍死我不可。”
苏荣乐吓住了,这个圈里多少都沾点,深浅而已,但这种事肯定给家长交待不了的。
不过他又一想觉得没事,若有所思道着:“你爸比我爸有文化,这事谁也不敢捅出去,捅出去先抓你的。”
“嗨,你真无耻啊我怕抓吗我连老美的联邦监狱都蹲过两天,会怕这个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都三四天了,我爸都没找过我,平时要不见人,不是助理就是他满世界找人了嗨,他这冷战把我给搞懵了。”木林深疑惑地道,感觉有点不对劲,而且让他心虚,熟悉的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走走,看你这人,明明可以靠脸混,非要靠爹。我带你玩去,给木少压压惊。”苏荣乐一听这样,倒放心了,自己的人品不咋地,可对于这位兄弟的人品还是相信的。
上车坐定,拉着安全带,木少说着:“不靠爹,爹不失业了乐子,要不,你去我家探探风。”
“快算了,你跟你爹都是仇人仇人的朋友,会给好脸色,少坑我啊。”
“真不仗义,亏我当年为了保护你被学校开除了。”
“少来了,是你想钓隔壁班花让我偷人家日记本好不好”
“我没让你把女生的日记本全偷走啊,还顺手牵羊捞了一堆钢笔。”
“我忘了班花坐哪儿了,再说好容易偷一回呢,多偷点总比少偷点划算吧哎那班花,你后来见了没有叫什么来着代代对,代琼诗,我现在还能想起来,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啧,后来我留了两级,就再没见过。”
“猪啊,我扣了那么大一顶贼帽子,我好意思再去找人家。”
旧事压过了新愁,往往初恋的朝思暮想,比现在的依红偎翠要深刻的多,一说这个,连木少的眼神也清澈了,表情也纯真了,浑身变得阳光了,他歪着头,温馨之后,又一丝浓浓的愁绪爬上脸颊。
是对逝去岁月的缅怀
还是对无法追寻的无奈
他说不清楚,总觉得生活缺少点什么,而明明很简单的东西,他却用了二十几年都找不到原因。
“你应该找找看。”苏荣乐道。
“能找到吗人的变化都太大了。”木林深随意应了句,这句恰恰敲到了心坎,他正看着挥汗如雨的城建工人、看看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却怎么也看不出他们在忙碌什么,就像他想不出自己生活的意义何在一样。
苏荣乐可理解成找班花了,他笑着讲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今儿早上我买了几笼包子回去,正好碰见一对流浪狗,一只黑狗追着一只母狗,要往他身上趴我就停下车,准备看看这禽兽之事。”
木林深好奇地回头瞄了开车的苏荣乐一眼,瞠然道:“是够禽兽的啊,连这事都兴趣浓厚。”
“错,我在给你讲一个哲理。”苏荣乐显摆着文化道:“接下来的故事是,那黑狗一直爬不上去,我寻思它饿了,没力气,于是扔了个肉包子你猜怎么着,它们不xxoo了,一起嘶咬着抢肉包子去了听懂了么”
没听懂,乐子的猪脑袋以及禽兽思维鲜有能窥破的,木林深纳闷地问:“黑狗、母狗、肉包子那哲理呢”
“哲理就是:任何爱情在面包面前,都是扯淡事,这个哲理就是教育你,去找找当年的班花,没准她过得不如意呢,甩俩钱约一回,相逢一炮抿恩仇,万事皆消,至于这么惆怅么”苏荣乐语重心长地教育兄弟道。
被教育的可受不了了,木少愤然道:“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不是所有的事。”
“那意味着,剩下的百分之一,得用更多的钱去解决啊笨蛋,留学都学傻了,不懂国情了。”苏荣乐嗤笑道。
自认玉树临风、才学过人的木林深可以接受无耻、、下流以及任何字眼,但无法容易笨蛋这个评价,他辨称道:“你就是满嘴屁话,这个故事的立意就不对,你用两条狗,反证男女之间的爱情简直岂有此理嘛。”
“你又错了,狗最通人性,比如没配对的,自称单身狗;比如配到一对的,那叫狗男女;比如你强插人家的,那叫猪狗不如;还在现在男女最喜欢的约炮,那其实叫,苟狗合。;你要喜欢谁,那你俩就是蝇营狗苟哈哈,哥的国学,听傻了吧”苏荣乐得意地道。
木林深凛然点头,没想到这家伙能发出这么大篇言论,景仰地道:“今天才发现,我真不如你苟狗活一世啊。”
“那是,现在的世情是叫兽满地走,海龟归不如狗,你当然比我差多了。”苏荣乐嗤笑道。
“真不该出国啊,瞧国内大学的教育水平多高,当年瞎话都编不利索,居然教育成文化狗了。”木林深呵呵笑着,此行归国惊讶孰多,除了城扩楼多人众之外,就是这位兄弟的文化水平已经一日千里,非当年吴下阿蒙了。
这不,又开始吹嘘他的传媒公司怎么怎么牛逼了,为什么给木少说呢,想拉投资呢,百把十万不嫌少,千万上亿嘛,得嘞,你来当总裁,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木林深可信不过他,这货色虽然南师大毕业水平,但直到今天还经常把“传媒”两个字写成“传煤”,然后你告诉他不对,他指不定能改成“传嫖”。
“少说投资了,我家的钱还轮不到我当家对了,去那儿玩去刚上午,离饭时还早呢。”木林深转移着话题,看苏荣乐像是有目的地开车出行,肯定是有目的地了。
果真是有,苏荣乐神神秘秘道:“带你认个人,记得咱们班的孙清华吗”
“当然记得,不那如花吗”木林深一下子笑了,那是最丑的一个,经常因为不做作业被老师罚站在楼道里,当年乐子和如花站一块,是全校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我想你也忘不了。”苏荣乐笑道。
“你找他干什么那货太猥琐,天天借稿纸、借油笔芯,从来不还。”木林深道,对于抠门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何况又丑又抠门的人。
“你错了,林子十年了,能改变的东西太多,咱这批同学里大部分都苦逼了,但最牛逼的,数不着我,也数不着你,得数如花。”苏荣乐严肃地道。
“不是吧,还有比你爹强的。”木林深不相信了,中国的创富神话,在世界其他地方都是不会有重现的,不亲历,根本无法相信。
“有”
“什么”
“炒股的。”
“不可能吧他那智商,炒股”
“这还就不是聪明人能干了的事,这家伙前几年老房拆迁,光赔偿拿了六七百万,然后他差不多全扔股市里了,逮了30多个涨停板,你算算多少钱”
“我去这么神”
“可不,我去请教他,他连曲线图都看不懂,我问怎么选的股,他说6**369顺溜,就选上了我问他怎么敢持这么长线,他说他把开户密码忘了,等找回来,已经涨得不得了我说你怎么敢全投进去,还加了杠杆,他说了,要赚就赚狠的,大不了再回去当穷光蛋就这么赚了。”
“这样也行,看来我错过了几个亿啊卖糕的,太刺激了,以前觉得美国住公寓的生活相当不错,怎么回来才发现,我简直是生活在解放前啊。”
木林深瞠目结舌,有点落寂地道,此番回来给他更多的是失落,工作的工作、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忙生意,还有这个一不小心发大财的,不管谁似乎都在自己的领域里找到了位置,找到了目标,那怕就乐子这号也是成就感满满地,怎么着就越想越让他觉得失落呢
车驶向皇城一品别墅区,乐子说了,别叫人家如花了啊,叫人家孙总、孙老板都行,我还指着他给我投俩钱呢。乐子越这么讲,越让木少爷泛起那种奇怪的近乡情怯感觉。
车开得飞快,进了一处高档住宅区,直驶向一幢富丽的单幢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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