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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例行巡逻的警车慢悠悠地从街上开过,几乎无声,不过闪烁的红蓝警灯在夜色中看得格外明显,两位开警车的警察正听着本系统内的调度,有一则很奇怪的消息,省立精神病医院走失三位精神病患者,有可能已经潜入本市,要求各巡逻单位密切注意,发现情况迅速上报。風雨小說網
“都叫什么事啊,精神病人走失了,怎么都进咱们系统里通知”
“协查呗,现在的医生除了收红包就不会干别的。”
“就医生只顾收红包,也不能跑咱们市啊,离省立精神病院可差不多二百公里呢。”
“是啊,跑得真够远,要不怎么叫精神病啊”
两位巡警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虽有诧异,可并没有放在心上,广播里用词是“注意”、“上报”,以他们的职业直觉判断,属于情况较轻的那类。每天各类盗抢骗奸早忙得焦头烂额了,只要不是有武器有的精神病作案,那就大松一口气。
车缓缓驶过,尔后街边的冬青丛后,依次露出来三个脑袋,再然后,都站起来了,换上了地摊货,标准的市井行头,大褂子、大裤衩加大拖鞋,三人步行了数公里,准备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抢劫
这事轮到小木干了,他没来由地手直哆嗦,人直抖,卢鸿博发现了,拽着他问:“还没作案呢,见了警车就吓成这样”
“没和中国警察打过交道啊,心虚不是。”小木严肃地道。
“哟,听口音你和外国警察打过交道。难不成外国警察很文明。”卢鸿博问。
“至少表面很文明啊,不过差不多,天下乌鸦和天下警察都一样,一般黑。”小木道,对于曾经生活过的国度,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好感,正捡了只烟盒做什么东西的秃蛋好奇问着:“哟你还出过国”
“那当然了,我是海归,留学生啊。”小木道,不屑拽着:“你真以为我是精神病”
秃蛋貌似不懂,问卢鸿博:“啥是留学生”
“就是留级的学生呗,简称留学生。”卢鸿博故意恶心小木,估计被坑了两回,要回报了。小木气得直撇嘴,秃蛋却是不中意地说着:“都留级到国外了,还不嫌丢人。”
“你就装是吧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什么是海归。”小木愤然道。
秃蛋居然看不出是不是装,他瞥眼挖苦着:“哦,怪不得这么胆小,原来的乌龟王八蛋的亲戚海龟。”
哈哈哈,卢教授仰头大笑,直说秃蛋有文化,小木给气得直瞪眼,不过却在人高马大,状如牲口的秃蛋面前发作不出来,秃蛋可没那么废话,做到的东西往小木手里的一塞,那,握好,抢一把收工。
就一层锡薄纸包的瓦愣纸板,看着明晃晃,可也假得太牙疼了,小木欲哭无泪地说着:“秃蛋,这比国产剧五毛钱特技还假,你让我拿这个抢劫去”
“抢劫是个技术活,不是光耍凶斗狠而且抢劫和抢夺不是一个概念,教授,教教他。”秃蛋指挥着,卢教授给他罗列了数条数款刑法,抢劫三至五年有期徒刑,情节特别恶劣,十年以上直至极刑,至于抢夺就轻多了,最轻的不过治安管理处罚。
所以,卢教授说了,做人不太狠,那作案更不能太狠,咱就整点路费赶紧走,不准备搁这儿发家致富呢啊,还是悠着点,抢不着顶多像我这样被人揍一顿得了。
小木听傻了,现在真怀疑这两货有严重的精神病,不过细砸摸,这倒还真有几分道理,不是屡受打击的嫌疑人,还真达不到这种高度。
这不,秃蛋给他教方式了,拿着“刀”,冷不丁跳出来,往他面门近处一指,明晃晃地那么近,能以为是什么啊,趁着对方一愣神功夫,拿走东西跑就行了再说了,有人掩护呢,没事去吧
说着,把小木赶鸭子上架了,至于掩护的,就是卢鸿博了,秃蛋干啥呢,他说了,我督战吧,我没法露面,就我这长相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陌生人面前,他会把钱乖乖交给我,你说那多没意思。
这家伙,敢情闲着也是闲着,找乐子呢。
不过卢鸿博倒是乐于看到小木像大姑娘上轿似的扭捏为难样子,他呲笑着跟着教唆着:“其实很简单,作案和作爱一样,会很爽的。”
“放屁,那怎么能一样,两情相悦多美好的事。”小木斥道。
“是啊,那种美好的感觉,做过一次,你就会喜欢上的。”卢教授奸笑着道,小木一回头站定,卢教授早有防备,一指自己的破相脸道:“别激我,我要出现,会把人吓跑,想抢都来不及。”
得嘞,遇上这一对神经病算是没治了,小木犹豫再三,踌蹰着步子,一边想着这事不敢干,一边却是想着回家的事为难,这犹豫不定的游逛在一家单位的门口,错过了好几个人,卢教授一直看着,看到一位时,他背后推着:“快去快去来了一个,个子瘦小的,好吓唬”
一把把小木推向剪径的道路上了,小木一咬牙,趿里踏拉奔上去,猛地站到那人面前,大吼一声:“站住”
是位小年轻,瘦瘦弱弱的,一下子吓住了,小持着“刀”,扮着恶相,凶狠地,找着豪气地吼着:“抢劫,哥有的是钱别反抗啊,反抗有你好看的。”
“哥,你有的是钱,还抢啥”瘦弱男听懵了,而且看清,帅帅的小伙子,让他想害怕都难呐。
哎哟,说错了,小木直拍自己嘴巴,富惯了,还没穷惯了,他一愕,这凶相扮不下去了,一挥手道着:“走吧走吧一看你也是个穷逼货,抢你多没成就感。”
不料这句把正准备走的瘦弱男给激怒了,他气得甩手就是耳光,恨恨骂着:“装什么逼呢好像不是穷吊似的神经病。”
怒了,就是嘛,抢劫就抢劫,还敢侮辱穷逼的尊严,不知道哥的尊严都快丢光啦
一耳光把小木吓住了,他还狠狠地唾了小木一口,才气鼓鼓地走了。
不一会儿,捂着火辣辣脸蛋的小木,站到了笑成一团的卢鸿博面前,卢老头算是大仇得报了,看着小木直笑,几次想说话,又被猝来的笑意给打断了。
小伙子可委曲了,哭丧着脸,好难堪的样子。还忿忿地自言自语着,这人怎么这样,太过分,我都没怎么着他,他居然打我,要不是看他可怜,我非揍他一顿。
说什么也像阿q精神胜利,气咻咻地往地上一坐,小木甩着破刀撂挑子:老子不干了
“嗨,嗨,你可千万别,我告诉你,秃蛋瞧着咱们呢,不能让他小瞧了咱们不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真不行,我豁出老脸不要了,我干,这样行了吧”卢鸿博劝着小木,不时地往街头的方向看,那阴暗的地方,秃蛋正等着看笑话呢。
两人加起来都不是秃蛋的对手,卢教授说了,人秃蛋唯一没出手的原因,就是看看你值不值得让人家把你当同伙,你说你太次了,人家回头把你扔下,你咋办
“不行啊,你看我这脸。”小木伸着脖子问。
“挺水灵的,怎么了”卢鸿博笑道。
“是啊,没威摄力的,你看,我就再做凶狠样子也是很帅的样子啊,人家不怕啊,哎我法克他母亲的,我可是能靠脸吃饭的人,什么时候需要靠抢劫了。”小木自嘲道,这些天经历的,比他一年的经历都匪夷所思,每一件事都不是按正常思路发展的。
卢鸿博可是没什么同情心,他一摸自己的脸疼得哼哼,直劝着:“想开点,我还不照样靠打脸吃饭快,来了这次绝对行,女的,一吓唬就晕了,抢了她的包,凑够路费咱们天亮就回家了”
老卢怂恿着,拽着、推着,一把把小木再一次推到剪径路上,小木抬头时,路对面正走过一位长发飘飘的女生,走得很急,能听到隐约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这让他壮了壮胆,快步走向目标。
近了,近了,是位胖胖的姑娘,正打着电话,冷不丁小木跳到她面前吼着:“站住”
啊姑娘一尖叫,吓得捂嘴了,然后定睛一瞧,路灯下一双忧郁眼睛的大男孩,花痴压过恐惧了,她继续惊叫,嘴成o型愕然道着:“哇,好帅哦”
“少废话,抢劫。钱都拿出来。”小木拿着明晃晃的刀威胁着。
“哥,我刚被老板炒鱿鱼了还差我两个工资没给,房租也快交不起了,您看我包里,就剩下几块坐公交的零钱了要不,你都拿走吧。”那姑娘把包拉开,亮在小木眼前。
这苦命的姑娘啊,小木一看她手里老旧的山寨机,身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瞬间同情心大起,手在抖,一下子收回来了,欲哭无泪地看着姑娘,法克这个操蛋的环境,怎么也不来个有钱的。
“你走吧,不抢你了。”小木挥挥手。
“哥我和男朋友都分手好几个月了。”姑娘紧张而兴奋地看着帅帅我小木,嗫喃道:“要不你带我走吧。”
咝,姑娘这话听得小木倒吸凉气,然后再细看那姑娘圆脸粗腰的,明显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嘛,他不乐意地道着:“嗨,你长这么丑,想得倒挺美。”
“呸,流氓”姑娘一下子被气到了,呸了小木一口,拔腿就跑,气得小木嗖声把手里的武器扔出去了。轻飘飘的没飞多远,直落到地上了。
第二次抢劫,宣告失败。
没治了,这和赶鸭子上架、撵兔子下河一样,他确定没那能耐,小木也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居然这么不堪,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办不了,实在让人羞愧难当啊,特别旁边跟着卢鸿博,一直笑得直抽,气得了,小木直接朝他踹了一脚。
被踹了,笑得却更凶了,两人直到了街头拐角,垃圾桶边上,秃蛋也在笑着,卢鸿博长话短说汇报了几句,简而言之就是,这娃是个雏,没抢着还被人家扇了一耳光,现在你相信了吧。
“走吧,跟我来。”秃蛋道着,起身走了。
小木跟着,却觉得话不对味了,揪着老卢问着:“相信什么”
“相信你是个雏啊,现在年头都不太平呢,警察比蚂蝗叮得还紧,能不防着么”老卢道,小木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你们你们考验我是不是警察”
“当然得考验了,白医生处处特别照顾,谁敢保证你去精神病医院不是别有目的。”前面的秃蛋头也不回地道。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的精神病医院。”
小木站定了,看来那事遗祸无穷,连这两坏蛋都根本没有相信过他。
“走吧,这回相信了。”老卢一手揽着小木。小木不解地问:“凭什么相信我。”
“凭你坑我啊凭你连特么个路费的都抢不回来,哈哈,我可遇上过不止一个警察,妈的一个比一个鬼精,你说我都被警察抓过十几回了,能不小心么”老卢道,这时候秃蛋回头笑了笑,敢情是两人故意的,用这个投名状的方式考验小木的底子。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抢个劫的都蠢成这样,自然不会是那些荤素不忌的警察了。
“那接下来呢”小木问。
“想跟我走吗”老卢好客的邀着,小木用一个厌恶的白眼做了回答,然后老卢笑着道:“那算了,我们送你走吧不过你将来落到警察手里会很麻烦的啊。”
“那我愿意。”小木道,顶回去了,失去的起码的信任,小木一下子对两人没有什么好感了,这一对坏种,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也许正是因为彼此都觉得对方没有威胁的缘故,反而放得开了,老卢吹嘘自己曾经的战绩,被警察审过七天七夜,一句没松口,小木明白了,偏执型精神病就搁这儿来的,秃蛋呢,连名都没告诉他俩,他是既看不上小木,也反感老卢,要不是心里挂念着老卢答应的钱,估计这货早打单帮去,对于他,出来就是海阔天空,带着两人反而是累赘。
说话着就到一处路面上了,城边,一处小区的口子,秃蛋一回头,低声告诉两人:“等着,记得来时看到过的火车站钟楼么,要是一会儿走散了,就到那儿集合。”
老卢点点头,小木还没明白,老卢拉着他轻声教育了:“别添乱了,注意观看,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抢劫。”
“哇,这地方都行”小木瞠然了,大夏天的,小区口子进进出出多少人呢,这也太危险了,老卢却是道着:“艺高人胆大。”
说着,眼看着秃蛋就动了,一辆刚泊定的现代车,车主刚下车,腋下夹着手包,门还没关,秃蛋一个箭步跑上去,伸手抽走了包,那人惊惧回头,不料正迎上了秃蛋钵大的拳头,一拳中脸,然后往车上一摁,从容地搜身,片刻抢罢,把那人横塞进车里,拔腿就跑。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干净利索,等有人奇怪的把视线投向那儿,秃蛋已经跑远了,小木看得目瞪口呆,蓦地明白了老卢讲他将来落到警察手里会很麻烦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秃货还没准有多少案底呢
“走啦,路费有了,伙食费有了呵呵林子,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明天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可能比你海归身份要更受人尊敬,也更会有成就感。”卢鸿博笑着蛊惑着小木。
“你靠打脸吃饭的,信你才有病。”小木厌恶地翻了一眼,丝毫没有兴趣。
接下来就跳出一筹莫展的境地,不但路费和伙食费,连手机都有了,老卢和接应的人通了话,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方,然后顺手就把手机给踩碎了。
抢来的包里有钱,秃蛋扔给小木几百块让他明早自己想办法走,小木巴不得呢,恐怕这是认识以来对秃蛋的唯一感激之处了,三人用抢来的钱在街头夜市大块朵颐一番,尔后醉眼朦胧地相携去接应的地方。
很简单,鱼龙混杂的火车站,那是最好的栖身之地,去时车站内外随处可见席地而卧的,不知道是旅客还是流浪汉,秃蛋找了块檐下干净点的地方,三个人幕天席地,望着满天星斗,没几句秃蛋和老卢就入睡了,又累又困的小木此时也没有什么思想了,两个眼皮子直打架,他倚着秃蛋壮硕的身臂弯,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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