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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给宝统领请柬的。可,如今,人已经来了,他却无论如何不好再进去将人轰出来了。
花著雨尾随着几人穿过挂满灯笼的院落,缓步来到了内堂。厅内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军营中的将领。
“末将恭贺相爷大婚!”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
几位统领朗朗开口祝贺道。
花著雨眸光流转,人影济济的大厅内,左相姬凤离卓然而立的身影映入眼帘。
华光流转的,是他的玉冠,上面镶嵌着一颗南珠,珠光与灯光相互辉映,在他俊美无暇的脸上投下一片温润璀璨的辉光。然而这辉光却不及他浓密长睫掩映下,那双绝美凤眸中的那抹灼亮,那灼亮在扫向她时,惊心动魄的令人心颤。
华丽锦簇的,是他的吉服,绣着繁复的花纹,在灯下流曳着富丽明媚的幽光,耀目辉煌地好似能灼伤她的眼睛。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好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花著雨和姬凤离的目光触在一起,彼此便好似蜻蜓点水一般,迅速转开。
“恭喜相爷……”花著雨勾唇淡淡说道,睫毛低敛,随着几位统领一起坐到了下面的席位上。
姬凤离优雅从容地笑了笑,惊心动魄艳光流转的墨瞳转瞬便好似寒潭覆雪,一片冷凝。
吉时还未到,厅内的人都在忙碌着。鼓乐喧天,人声噪杂,花著雨忽然感觉到头晕,胸口处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你,你这个……你怎么也来了?”身前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带着愤恨带着冲天的怨气毫无预兆地传了过来,伴随着这一道酒气熏熏的声音,还有一根手指朝着她指了过来。
花著雨微微一惊,侧首望去,目光顺着指着她的手臂一直向上,便看到蓝冰的脸。
喜宴还没有开,蓝冰显然已经是醉了,披在外面的蓝色衣襟半敞着,如水似墨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额前跳动着几缕凌乱的发,那发被他嘴里喷出来的酒气吹得在额前跳动着,清俊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他手中还掂着一个长颈酒壶。
“你……你来做什么?你还想捣乱吗?出去,你出去……”蓝冰指着花著雨吼道,手臂还不断地挥舞着,试图将花著雨从这里赶出去。
? 大约是太忙碌,谁也没有注意到蓝冰已经喝醉了酒。几个将领见状,慌忙涌上来将蓝冰拽住了。
“怎么了?今日可是相爷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喝醉了?”一个将领拉着蓝冰的手臂问道。
蓝冰抚着额头呜呜哭了起来。
“不是酒品一向很好的吗?”一个将领疑惑地说道。大约蓝冰从未发过酒疯,这次见到花著雨忽然爆发,令众人极是诧异。
几个人试图将蓝冰拉走,但是他手中提着酒壶挥舞着,忽然将手中的酒壶一扔,朝着花著雨这个方向掷了过来。
花著雨清眸微眯,脚跟微转,不动声色地转身,酒壶擦过她鬓边,“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一瞬间,满室酒气袅袅,伴随着蓝冰醉意熏熏的怒喝,“要不是因为你,四儿她不会……”
“放肆!”姬凤离的声音,淡若清风般传了过来。声音不大,但却压倒了厅内一切喧闹之声,就好似滚沸的锅里,忽然投入了一块冰块,一瞬间再也沸腾不起来。
“带他去醒酒!”语气轻淡如风,却带着如冰霜一般的气息缓缓凝了过来,冷寒刺骨。
蓝冰的脸色顿时一白,迷蒙的双眸中乍现片刻的清明,他的酒意似乎已经醒了几分,任由众人拉着朝外面走了出去。
花著雨凝立在厅内,抚了抚有些隐痛的额角,苦涩地笑了笑。如若,她猜的不错,蓝冰应该是喜欢锦色的!
“宝统领,不如你也早点回去吧,或者出去转一转!”唐玉快步走了过来,在花著雨低低说道。
这样也好。说起来,她也算来过了,一会儿悄悄看一眼锦色便走吧。
她凝眸,轻笑,绝美的容颜华贵优雅,波澜不惊,“好的,我出去走走!”她敛眸悄然无声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不去看后面那抹红衣吉服的身影。
她出了喜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院子里清新的气息让她胸口的压抑好受了些。
夜色降临,天边一勾新月散发着皎皎清辉。她穿过挂满了红灯笼和喜字的院落,缓缓朝门外走了出去。
她在门外的街巷内缓缓走着,隔壁屋檐上忽传来三长两短的低低鸟鸣声,花著雨微微凝眉,回去牵了自己的马儿,策马从街巷中奔了出去,来到了大街上。
战后的阳关城还有些萧条,大街上只有一处酒肆开着门,花著雨策马奔了过去,将马交到小二手里,快步上了二楼雅间。
要了一壶清茶,坐了没多久,一道人影便悄然坐在了她面前。眼前之人,正是一袭军服的平老大。
“你怎么来了?有急事?”花著雨凝眉问道,除非有急事,否则,他一般是不会来轻易见她的。
平老大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伸手从衣襟中掏出来一封信笺交到了花著雨手中,“刚收到的,我就急忙策马赶了过来,这里我们恐怕不能呆了。”花著雨接过信笺,展开,在店内昏黄的烛火下,细细看完。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凝滞起来,拿着信笺的手指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
她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这信上的内容,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信上的内容,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就猜测的吗,当真正得到了证实,何以,她竟然不敢相信起来?
为何?
这信上的字字句句,每一个字都好似利凿生生钉在了她心里。她只觉得浑身冰冷,一股血气扑面而来,煎得她骨骼欲裂肝肠尽断。
“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这一次是如何查出来得?”花著雨捏住手中的信笺,强自镇静着,缓缓问道。
“是丹泓查出来得。她……”平老大欲言又止,长眉深深地拧了起来,黑眸中划过一丝凄楚。
“丹泓她怎么了?”花著雨凤眸一眯,冷声问道。
“她原本隐了身份到宫中选秀,后来便做了宫女,原本,我以为他会一直做宫女的。后来,最近,她为了查出来真相,便接近皇甫无伤,做了皇甫无伤的妃子……她有一次随着皇甫无伤到了炎帝的御书房,偷出了那封我们一直在查的告密信。那封告密信虽然写的极是隐晦,废了安好久的时日,才终于查出,确实是出自左相手下的人。”平老大一字一句轻轻说道。
平老大的声音,虽然极是轻,然每一个字却都好似惊雷一般从花著雨心头压过。
丹泓做了皇甫无伤的妃子,丹泓偷出了那封告密信……丹泓……
花著雨坐在凳子上,只觉得遍体生凉,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丹泓为了她,终究是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当初,她知悉丹泓进宫选秀后,打算让皇甫无双选中她,为她保住清白之身的。却没想到,皇甫无双出事,后来她自身难保。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丹泓竟然……
花著雨缓缓闭上眼睛,四周一片死寂。眼前,漫过无边无沿的血色,那样红,红的哀凉悲痛。
过了良久,她缓缓睁眼,眼前,是随风摇曳的烛影,她抬袖,将手中的信笺放到烛火之上,慢慢点燃。
火焰的亮光,映亮了她清眸中的丝丝寒意和血色,那血色就好似妖精的羽翼,泛着透明的红色,冷艳神秘,却也让人一看不寒而栗。
她的手不知觉地一探,伸手握住了平老大腰间的剑柄。今夜,参加喜宴,她没有带兵刃。剑鞘在她手中咯咯作响,不知是她的真气带动了剑身,还是戾气撼动了剑鞘。
她缓缓地将剑抽了出来,寒剑出鞘,利刃刺穿空气的声音如同冤魂的悲鸣。窗外的树顶上的残雪,似乎被这悲鸣所震,忽然爆下来一捧积雪,带着寒意四散而飘。
“将军,安信里面问这边战事究竟如何?看来,京里都不知我们已经大败北朝,姬凤离恐怕已经将大胜的消息按压不动了!”平老大低声说道。
花著雨点了点头,眯眼道:“这说明朝中的情况他并不能完全掌控,京中还有十万京畿军,这个兵权有一半不在他的手上。”
“将军,我们不如将消息传回去。”平老大凝了凝眉,思索良久,说道。
花著雨颔首道:“先不急,今夜,我还要带一个人走!”
“谁?”平老大低声不解地问道。
“锦色!”花著雨淡淡说道。
“她又是谁?”平老大只知道花著雨是赢疏邪,却并不知她便是花穆的千金花著雨,对于锦色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花著雨凝了凝眉道:“她就是容四,姬凤离要娶的夫人,她是……我的故交,既然姬凤离如此奸诈,我再不能让她嫁给他。”
平老大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多话,对于花著雨不愿意讲的事情也从不多问。对于她的决定,也从来只有服从。
“那要如何救?今日他们大婚,那座宅院里全部都是军营里的将领,就算我们带了孤儿军冲了进去,恐怕也很难将人从他们眼皮底下救走?”平老大担忧地问道。此番军中,不光是有他暗隐,还有孤儿军的一些兵士们。
花著雨思绪良久,慢慢地将平老大腰间的宝剑送了回去,缓缓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唯今之计,只有抢亲!”
“抢亲?如何抢亲?”平老大一惊,如何抢,这岂不是比偷着劫人还要难。
“你不用管,我自己去就行!”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有去抢亲。因为之前,她在战场上,曾经不顾生死前去相救锦色。军营中其实已经有人在猜测,她是喜欢锦色的。
如此,姬凤离娶了锦色,她若去抢亲,就不会引人怀疑。
当然,花著雨并没有指望自己能从姬凤离手中将锦色真的抢过来。她只是希望,锦色能够从她抢亲的举动中,知悉她的意图,不再答应嫁给姬凤离。
这样,便是最好。
? 夜色渐浓,月华皎皎流泻而下,洒落一地的璀璨。姬凤离的临时宅院中,丝竹喜乐声声。
花著雨腰间挎着平老大的佩剑,踩着铺在地面上的红毯,漫步向喜堂内走去。那声声喜乐,听在耳中尤为刺耳。那满目的喜字,似乎已经化作了那无边无际的血色,向着她淌了过来。
喜堂内人影憧憧,欢声一片。喜官的唱喏声,穿过人群,悠悠地传了出来,送到了花著雨的耳畔。
“吉时已到,请新人叩拜天地……”
“一拜天地……夫妻……”
“慢!”一道清冷的声音乍然在喜堂外响起,很淡,却很冷冽,喜官的唱喏声顿时好似被扼住了一番,再也喊不下去了。
满座顿时皆惊。
所有的喧闹声和鼓乐声,好似瞬间消失了一般,连空气仿佛也一下子都凝固了起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花著雨踏着红毯,踩着柔和的光线,迈着舒缓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
喜堂内灯光流曳璀璨迷离,映照在她慢慢走近的身影。
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