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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昏暗的烛光亮起,驱散了黑暗,将偌大的牢室照亮。
姬凤离穿着一件似乎可以和夜色溶在一起的墨色长衫,双手环胸,倚靠在牢室冰冷的墙壁上。
淡若流金的烛光雕刻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廓与颀长的身体曲线。乍亮的烛光让他眯起双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微微一紧,隔着锦被被姬凤离揽在了怀里,他的声音于耳畔悠悠传来,“宝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再待得几日,我便会接你回去。”
花著雨坐着没动,待几日便接她回去?这么快就能查出来真正的刺客了?这似乎不可能!这一次这个局,既然是存心要陷害她,恐怕就不会这么容易查出来。
花著雨觉得心口有些堵,倒不是因为别人陷害她,而是因为姬凤离的态度。其实无论事情多么糟糕,无论天下人怎么看她,只要他相信她就好。
花著雨深吸了一口气,咬唇浅笑,冷冷地开口,“接我回去?我是前朝余孽,我父亲现在已经起兵造反,我又杀了你的父皇,我不是应该凌迟处死吗?你还接我做什么?”姬凤离凝视着她,一双凤眸暗沉如夜,俊美的脸也清冷如月。
尚记得,初见他时,他唇角总是敛着三分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润如风。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要如何,才能击碎他脸上那淡定的笑意。而如今,他在她面前,竟然连那最客套的笑意也吝啬给了。
“宝儿,你明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姬凤离定定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你没有相信过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杀我!”花著雨深吸一口气,幽幽地开口,一字一字像是在自问,语调之间溢满了凄酸的滋味,还有那不堪重荷的疲惫。
花著雨的话就像一把锋锐的利刃从姬凤离心头划过。
当她还是元宝时,他曾怀疑过她是北朝的探子,但后来他知悉她就是赢疏邪,他便再也没有不相信过她,所以他会冒着危险前去北军中救回来她。他相信在军中为了南朝浴血奋战的她,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就连知悉她是花穆之女,他也不曾怀疑过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不再平静呢。
是的,是当他知悉她不仅仅是前朝的平民,而是前朝的公主时。是当他知悉她曾怀有过别人的骨血时。
“宝儿,我并不是不信你……”
“姬凤离,我求你一件事。”花著雨打断他的话,悠悠说道。
姬凤离猛然抬头,黑眸中夺目光芒已然黯淡,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放你走的。”
花著雨惨然一笑,姬凤离不愧是姬凤离,她还不曾开口,她便猜到了她要离开。她咬唇,冲他展演一笑,心中却酸楚难言,“你是南朝皇族,而我是前朝余孽,还曾经是祸国的宦官,我父亲还是叛逆,我就是叛臣之女,我还曾经是北帝的太子妃,还差一点成了东燕斗千金的王妃,还曾和皇甫无双……”花著雨越说,越觉得她和他之间横亘着的鸿沟越来越大了,她竟然有这么的和他格格不入的身份,越说下去,就连她自己恐怕都不能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吧!
“所以,放我走吧!”花著雨极力保持着神情的淡漠,极力不去想他暖意融融的怀抱,温柔似水的目光。她每说一句,就觉得身上冷了一份,不知是心冷,还是风寒发作了。
随着花著雨的话语,姬凤离眸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眸中光芒复杂难辨。
他一直没说话,牢室一片渗人的沉寂,然而这沉寂之下,似有无数暗涛在两人之间翻涌。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花著雨以为时间都已停滞不前,他才听到姬凤离的声音,泠泠的,带着压抑的寒意,一字一句说道:“宝儿,你这么想要离开我,是因为萧胤,还是因为皇甫无双?”
花著雨顿时愣住,刹那间,脸上苍白如雪。
她抬眸看他,四目相对,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花著雨慢慢挺直了背脊,唇角绽开一抹清浅的笑容,映衬着苍白的容颜,那样的忧伤。身上越来越冷,额头却似乎越来越烫,她隐约听见他的声音,打破了牢室内的寂静,悠悠地传了过来,“纵然你有再多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妻,休想离开!”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对守在外面的侍卫道:“加强牢里的防御!”
他的脚步声越去越远,花著雨无力地歪倒在床榻上,方才她一直在强撑着,到了此时,方觉力乏,额头似乎滚烫如火。
弄玉似乎一直在外面守着,见到姬凤离离开,心中挂念她,便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问道:“王妃,要喝茶吗?”
“为我熬一晚姜汤!”花著雨无力地说道。
“姜汤,王妃不舒服吗?”弄玉快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焦急地说道,“王妃怕是感染风寒了,光喝姜汤恐怕不行,王爷还未走远,我去禀告王爷。”
“弄玉,不用!我喝碗姜汤再睡一会儿便没事了。”花著雨伸手去抓弄玉,弄玉早已如一阵风般飘了出去。
花著雨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昏迷是什么时候了,这一次,她仿佛迷迷糊糊在做梦,整个人在黑暗中不断沉浮,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
她能很清晰地听到身边不断地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有很熟悉的声音在低吟在下令,她好几次想睁开眼,却总是无能为力。
整个思绪都是飘飘忽忽的,身子也是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令她心中空落落的。
隐约中,似乎听到有人的低语声,似乎是在说,什么“由于这次的风寒,得以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便怎么怎么”云云。
花著雨听得不甚清楚,但她隐约感觉到,这应该是在说她,后来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再醒来时,隐约感觉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接着脸颊上一阵轻痒,似乎是谁温热的指尖,在沿着她面目的曲线细细描摹,动作温柔至极。最后有柔软温热的唇落了下来,先是落在额头,再是眉梢,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住了她。
唇舌间久久不离的痴缠,让迷迷糊糊的花著雨心底一片柔软,她伸出手臂揽住了他。这一瞬,她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依旧是幽暗的牢室,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只是牢中不再如以前那般阴冷,反而暖意洋洋的。床榻一侧,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火盆。
姬凤离坐在床沿上,乌发斜落在眉前,薄唇轻抿,
一夜之间,他似乎憔悴了不少,俊美的脸庞上不见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波澜不兴的深海。
他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深沉复杂,满带着刻骨铭心的疼痛,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紧迫的好似有沉沉的压力,令花著雨分外心惊。
末了,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问道:“还感觉难受吗?”
花著雨摇了摇头,“没事了,只是感染风寒吗,又不是什么大病。”
姬凤离神色黯然地望着她,忽然低低说道:“宝儿,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心狠。你就……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花著雨凝眉,“我心狠?”他的言语,让花著雨的心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刺了一下,微微的疼痛。无声的哀叹惆怅荡漾在心底,可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到了此时,他还在认为是她害了太上皇炎帝吧,所以,他说她心狠!
“是,我心狠!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花著雨恨恨问道,“为什么不放我走?”
? 姬凤离忽然唇角轻扬,一丝笑意,带着些许慵懒,令人心荡。
花著雨望着他,一袭赤红色华贵常服,让他整个人满是让人仰望的贵气。唇角的笑意,却让她感觉到莫名的疏远。
“这牢里环境太坏,过两日我便安排你离开。朝中还有事,我让弄玉来照顾你,方才我做了些粥,你待会儿用一些。”他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唤了一声弄玉,缓步走了出去。
花著雨原本还想和他再理论理论,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她盯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过,花著雨到底是练武之人,两日后便已经好转了。这两日,弄玉一直陪着她,但是,不知为何,花著雨隐约感觉到,弄玉对她的态度,似乎不似以前那么亲密了。虽然依旧对她很恭敬,但是,就是令人感觉到了疏远。
难道她病了后,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又和她有关?但以往发生任何事,弄玉都不会瞒着她的,这一次却是为何?
牢里有了火盆后,不再阴冷潮湿了。
“弄玉,朝中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事发生?”花著雨有意无意地问道。
弄玉正在收拾碗碟,闻言抬头笑道:“王妃多虑了,没什么事情。就是刑部已经查出来害死太上皇的是一个太监。他招认,指使之人答应给他一大笔银两,并承诺会放他出宫。但指使之人,他却没说出来便自尽了。所以,明日一早,刑部走走形式过过堂后,王妃便可以从天牢里出去了。”
花著雨愣了一下,她记起姬凤离那日说过,说过两日就要她离开这里。她自然不相信,太上皇炎帝是那个小太监刺杀的。大约,只是姬凤离找来为她洗脱罪名的。
“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吗?”花著雨凝眉问道。
“没有了。”弄玉低着头说道,“王妃,若是无事吩咐,我就下去了。”弄玉端着碗碟就要退出去。
“等等!”花著雨站起身来,漫步走到弄玉面前,伸手将她手中的碗碟接过来,再放在几案上。
“弄玉,我有些事情问你。这一次,为我诊脉看病的,是哪位御医?这两日我感觉身体有些异样,风寒明明已经好了,为何还是感觉到无力,而且,有时候腹中隐隐作痛,这是为何?是否能奏请王爷,叫阿泰过来为我看看。”花著雨隐约记起,刚醒来时,似乎听到有人模模糊糊提到她的病情。她感觉,倘若朝中无事,那弄玉的异样便是和此事有关了。
“王妃,你不舒服了?”弄玉焦急地问道,“可是不应该啊,杨御医说过……”
“什么不应该,杨御医说过什么?”花著雨伸手攥住弄玉的手腕,冷声问道。她其实并没有不舒服,只是试探一下弄玉,没想到果然和她身体有关。
弄玉大惊,脸色顿时苍白,她垂首半晌不语。末了,抬首望着花著雨,轻声说道:“王妃,这件事你应该比弄玉清楚的很,何以还要来问弄玉呢。不是你自己吃了药,冒着损害身体的危险,也不愿意怀上王爷的孩子吗?”
花著雨心中一凌,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把抓住弄玉的手腕,冷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弄玉颇惊讶地抬首看了看花著雨,看花著雨脸上满是惊色,凝眉问道:“王妃你真的不知道?”
“弄玉,你把事情从头至尾说一遍。”花著雨直直逼视着弄玉,静静说道。
弄玉定了定神,缓缓道:“王妃,前两日你感染了风寒,奴婢慌忙找人将王爷追了回来。王爷看到王妃病了,心疼得不行,便请了御医过来为王妃诊了脉。御医开了医治风寒的药物后,后来沉吟良久,又说……说根据王妃的脉象,他发现王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