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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他抬起头来看她,一双桃花眼里有光漾漾,在烛光映照下,好像洒满金色阳光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将画卷挑开,递到了她的手上:“送你的。”
宁玉槿顿时噎着了:“给……我……我的?”
见祁越神色正常面目清明,并没有神经错乱的表现,宁玉槿这才将信将疑地接过画卷。
然目光落下的瞬间,她眼睛立马就瞪直了。
差不多等人高的画卷中,一伊人漫步回首,长裙拽地,墨发袅袅,回眸间眼睛弯成月牙,唇畔间梨涡浅浅,似有波光流泻。
那画画得极为精致,每一笔都细细勾勒,每一处都精心上色,画中人儿生动得仿佛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
而那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宁玉槿!
明明是拿去给赵姨娘贺寿的画作,里面却画着她,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什么画画去祝寿、什么被人带错路、什么误打误撞进她院子,这些都是假的!
这家伙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姨娘的心思,每一步不是被人算计,而是他自己主动一脚踩进陷阱里的!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祁越不是赵姨娘不是大夫人,那俩人的性子她清楚,这祁越却完全超出她的理解之外。
对于不在自己把握中的东西,宁玉槿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戒备,伸手将那画随便一卷,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祁越又将画推了回来:“这画,算是报你当日半个包子的恩惠。”
“都说了不能要!”宁玉槿有些微恼,又给推了回去。
半个包子算什么恩惠,这祁越还真是好笑。
这东西留在这里,就是个罪证,被人搜出来就可以说是他祁越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了。
她实在没必要给人留把柄。
祁越目光直直看她,半晌,一笑,又将画推了过去:“留着吧,指不定以后有用呢?”
明明是商量的话语,宁玉槿却总觉得听出一丝不容抗拒的感觉来。
她这回迟疑了一下,倒是接过了画,撅着嘴嘟囔:“一幅画,能有什么用。”
祁越悠悠一笑:“如果我以后飞黄腾达了,你可以用这幅画还我任意一个条件,怎样?”
“真的?”宁玉槿上一秒还满脸的不乐意,下一秒就乐开了花,“祁越啊,你这人很上道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品德过关,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这画,既然你执意要送,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好了。”
美滋滋地将画收好,就指着日后能派个好用场了。
祁越这家伙如此聪明又满腹才学,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她非得好好坑他一遭不可!
哼,谁叫他跑来影响她吃饭的。
祁越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浓中见清的双眉下一双桃花眼光华熠熠,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下。
那笑带着戏谑,还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意味,竟看得她有一点点的心慌。
这祁越,真的是个父母双亡一无所有的书生吗?
宁玉槿不禁失神片刻,回过神来的时候,祁越已经站在了她的书架前面,手中正翻阅着一本医书。
看了两页之后,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宁玉槿:“这上面的校注都是你写的?”
宁玉槿撇了撇嘴:“不是我写的还是你写的?”
“呵呵,我倒是小看你了。”祁越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合上书页,放了回去。
那本医书是大邺太医院编纂的最新版本,里面记载的也是大邺现在最发达的医术,以及各类疑难杂症的药方。
可是几乎每一页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小楷做批注,不仅指出了里面的错误,用药禁忌,还在旁边写上了最适合的药方。
这本书若是现在流传了出去,只怕不仅大邺,就算是东齐、北越、西洲十三部的医疗水平,都要上一大步台阶。
他不是小看她了,简直是太小看她了!
这样一个女子,居然局限在这小小闺阁之中,实在是太可惜。
刚想说什么,就听院子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围墙外面也有人踩到碎石树枝弄出的动静。
宁玉槿探头朝外面张望了一下,耸了耸肩,竟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看吧,刚让你走你不走,这下好了,被堵住了。”
祁越往椅子上一坐,无所谓地道:“堵住不正好吗?娶你貌似也不错。”
宁玉槿皱了皱鼻头:“你想得美!”
“哦?”祁越挑眉一笑,如宝石般的眸子闪耀生辉。
宁玉槿小声嘟囔:“你可是苏月华看上的男人。”
说完只觉得他脸上的笑弧越扬越高,可是周围气氛却越来越冷,总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宁玉槿打了个寒噤,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好了,别墨迹了,跟我来。”
这回祁越倒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宁玉槿的后面。
宁玉槿先让他躲在拐角处,然后跑到院子门口大力地关上了大门,这才带着祁越穿过院子绕过小厨房,到达一处墙角。
祁越看着她将那一堆枯草荆棘抱开,顿时有些好笑:“钻狗洞?”
“什么狗洞!这洞是我自己刨出来的。没这个洞,我早死在这个院子里了。”宁玉槿将早就不用的小洞清理了出来,趴着身子就爬了过去。
她身子小倒是方便,轮到祁越的时候,他修长的身形蜷缩成一团移动过来,那模样让宁玉槿笑了好久。
这家伙就算是穿着粗布麻衣也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感觉,就算是从她手中夺过半个包子也是风姿卓雅,就算人在屋檐下也不见他低过头。
可这钻狗洞的姿态,大抵是他最没形象最狼狈的一次吧。
祁越拍了拍蓝袍上的土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此生有此一次,也算是个特别经历了。”
宁玉槿随意地弄了些干草遮住那墙角小洞,伸手朝他胳膊上一拍:“别感慨万千了,这里我熟,我送你回清秋院去。”
说完之后她有些吃痛地甩了甩手,心里暗道,这家伙胳膊怎么那么硬啊,像练武之人似的。
和祁越匆匆地从小路绕到清秋院,刚走到了一半,就听前面有人声传来,两个家丁正站在前面不远处说话。
她连忙将祁越拉着蹲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咬着牙骂了一句:“靠之!”
那两人站着的路口正是他们回清秋院的必经之地,看来赵姨娘早就想好万全之策了。
祁越倒是没一点紧张,看着宁玉槿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还笑了笑:“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有办法脱身。”
宁玉槿摇头:“别,我还得留着你一条命等以后实现我一个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