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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金针,名曰生死一线针,一线之间,可以让人生,自然也可以让人死。
这是宁玉槿的看家本领,从不轻易拿出手,所以即便让陆一行找能工巧匠给她打出这副金针已经很久了,她却还从未用过。
更何况,用这生死一线针,代价太大,风险太高,前世之中世代家训都不允许轻易动此针,这一次要不是承光帝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她还真没有打算用这个。
将承光帝明黄锦缎的里衣解开,又从小药箱里取出火石,点燃了她自制的酒精灯。
而后净手、呼吸、沉心、静气,感觉脑袋完全放空、心无旁骛之后,她才起手取针,在酒精灯上来回炙烤几遍,温热消毒。
一针舒筋活络,二针祛病消灾,三针起死回生。
宁玉槿下的每一针都极其谨慎,总是要反复地确认位置以后,才缓缓落针。
然她落针的位置又十分地奇怪,不同于那常规的针灸,每一针都是剑走偏锋,让人说不明看不白,云里雾里之间,她便已经将那针法行云流水地施展出来。
每施一针,她的额上身上总会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那里衣似乎已经被汗死透了,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她却顾不得这些。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那专注的眼神,那坚定的身姿,竟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强大到令人不敢忽视。
墨烨看着那娇小的身影,却能感觉到她爆发的巨大的力量,顿时之间好像明白为什么她会引得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了。
一个女人如果拥有美貌,那么她可以在一瞬间抓住男人的视线,让之为其神魂颠倒。
可若一个女人拥有智慧,那就可以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且还能让人为之魂牵梦萦。
美貌的女子他们见过太多了,可多数华而不实,或者是心机太重,不是男人的附属品便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很少有人能够活得独立自我,骄傲而自信。
想她宁玉槿,着实不像一个长在深闺后宅的小庶女。
一套流程走完,已经是三个时辰以后了。
在此期间,墨敬骁和墨烨没有离开一步,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静静地看着宁玉槿,看着她目不转睛,手起手落,将大邺最尊贵男人的生命,系在那细细的几根金针之间。
“咳咳、咳咳——”
拔出最后一根金针,原本躺着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承光帝突地咳嗽了两声,墨烨和墨敬骁的双眼顿时间就亮了起来。
“父皇!”
“皇兄!”
“嘘——”宁玉槿伸手在唇边,制止了他们,“现在皇上的身体可经不起任何折腾,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影响到他。我们要说什么,还是去外面说好了。”
“如此也好。”墨烨和墨敬骁看了承光帝一眼,见他咳嗽两声以后便没了动静,心知着急也没用,干脆一同出了殿外。
宁玉槿在心里整理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等一出门去,便跟太子墨烨说道:“太子殿下,皇上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所以想要拖长一些,所有的药食都得按照我说的去准备。每日我会根据皇上的情况不同用药,我一会儿列出清单,希望您能让人将我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当。还有,一定得要安排人替皇上擦拭身体,每日三次,且只能擦几个位置,分别是……”
“且等一等,”还有许多没有细节没有交代完,就见墨烨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先生交代了那么多事情,本宫也一时不能全部记住,交代下去也会有所偏差。这是事关父皇性命之事,本宫也不敢贸然交给其他人去负责,不如先生暂且在宫中住下,有什么需要直接由先生进行安排,这样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先生你说呢?”
“呃……”宁玉槿自然是不愿意待在皇宫的,可墨烨说的好似也有几分道理。可别她费了那么大心神给承光帝提起的一口气,最后因为那些服侍的人一个小失误给弄没了,那她可真没精力再下一轮金针了。
可是……
这里是皇宫,不是定王府,她男扮女装混进来给承光帝看这一次,墨敬骁和慕容玄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再熟虑了,这让她在宫中住下……
她抬起头看向貌墨敬骁,等他的答案。
若他说可以,那他必定是有能力护她周全的,她不必怕什么。若他说不可以,那她便跟着他回定王府去,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墨敬骁薄唇紧抿,眉心紧皱,脸部轮廓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棱角锋利,一双凤眸幽邃,似在思忖着什么。
半晌,他开口道:“要不然你就留下吧,我去把阿苏送进来给你打下手,你在宫里也能方便一点。”
阿苏指的自然是紫苏那丫头,墨敬骁把她送进来伺候她,那的的确确减少了她假扮男装暴露的危险。
墨烨也连忙补充说:“先生需要什么人手也请尽管跟本宫说,本宫给你全部都准备好,这段时间只供你进行调遣。”
如此,宁玉槿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当即沉了眼,一拱手谢了恩。
每个宫殿两边都附带着两座小院子,是负责值夜的宫人休憩的地方。太子让人把养心殿旁的一座院子收拾了出来,供宁玉槿和她的人居住。
当天下午,墨敬骁就将紫苏送进了宫里来,还带了许多宁玉槿的男装。只不过他将人和东西送到就走了,宁玉槿连话都没和他说上一句。
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连紫苏叫了她好几遍都没听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卸下来搬进屋里去了。
“小姐……”
“叫我先生。”宁玉槿纠正紫苏说。
“哦,先生,你的脚上有一坨鸟屎。”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直刺云霄,紫苏很淡定地用一句话让宁玉槿彻底地抓了狂,随即将墨敬骁那个死没良心的忘了个彻底。
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死没良心的,等晚上十分有人过来给她说,墨敬骁也在宫里住下来之后,她为白天在心里骂他的事情深感抱歉。
阿骁啊,你要做什么你一定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呢?你阴悄悄地干了谁知道你干了什么呢?你这么做让人误会你多不好呢?
不远处,墨敬骁:“阿嚏——”
“爷,您怎么了?着凉了?”
墨敬骁抬头看了眼养心殿方向,摇头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