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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末最终的选择是早日离开山林,对此,叶姮并没有二话。她既然答应了要尽最大的努力救他,自然不会反悔,亦不会抱怨。至于他到底是何人,又为何被追杀,她并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仅是萍水相逢,她不过是临时起意救了他,等确定他安全无虞之后便马上分道扬镳,再无关系。既然如此,又何必知晓太多给自己添堵呢?
因为考虑到夜晚的山林太过安静,若他们趁着夜色赶路,过大的动静,指不定会被隐在深处的杀手发现,所以叶姮决定翌日一大早再开始赶路。
月色清冷,银辉如白色瀑布般,无声地倾泻在幽谷当中,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魅色。
虽然现在尚未入秋,可山林的夜晚,夜风有点大,还是有些冷的。
叶姮睡到半夜,被阿末压抑痛苦的呻、吟声惊醒,心中一慌,忙不迭跑到他跟前,只见他蜷缩着身子,不住地颤抖,紧咬着的唇齿不时流溢出一声凄绝撕痛的低吟。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似乎是发烧了。
蹙了蹙眉,她二话不说,开始扒他的衣衫检查伤口。所幸,他只是发烧了,并不是伤口化脓。
赶紧把他的衣服穿好,并把披风将他整个牢牢包住,随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罗衫,沾了沾周围草丛上冰冷的露水,敷在他的额头上。
见他依旧颤抖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热是冷还是痛,她忍不住摇醒他,“阿末,是不是很难受?”
他似梦似醒,下意识抓住她的手,灼热滚烫的触觉令她心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别无选择……没有办法……你原谅……”他低声喃喃,模糊不清,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梦呓。
“阿末。”叶姮抽不回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你醒醒。”
他忽然抬了抬上身,脑袋扎入了她的怀里,哭得撕裂,像无助伤心的小孩子一般,一声又一声,“娘亲,娘亲,你在哪儿?”
“娘亲,您不要孩儿了吗?您不要离开好不好?”
“娘亲,娘亲,您讨厌孩儿吗?”
她可以感觉到,有灼热的液体不断渗入她的长裤,无声地烫着她的大腿肌肤,无声地烫着她的心。
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拍他的背,声音温柔,“不哭了,乖,我一直在你身边,不离开,不哭了。”
她的安抚似乎慢慢奏效,他压抑痛苦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直至最后不再发出声音,只是仍然蜷缩在她的怀里,像是要抓住唯一的温暖,身体的颤抖也渐渐消失。
她手放在他背上,不忍心推开他,就这样顺势躺在他身旁,让他枕在她的怀里。
她一向自认为内心冷淡,可不知为何,面对着眼前这个脆弱不堪的少年,她却学不会推拒,不忍心的时刻太多太多了。许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自己,那个断了双腿的自己,是那么的想要有一个人能耐心安慰她,能给她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能给她一个宣泄落泪的肩膀。可是,终究没有,到底没有。
所以,多么想对他好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把该属于她的那一份也一并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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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二人简单吃了一个干馍馍,便开始赶路。老黑经过一个晚上的修生养息,变得格外的精神矍铄,在山路上驰骋的速度健走如飞。
阿末如昨日一般趴在她的背上,为了不让他伤腿严重撞伤,她依旧将他的脚和她的稳稳捆绑在一块儿。
对于今天早上醒来他躺在她怀里之事,二人都只字不提。叶姮是觉得没有提的必要,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而他不提,则更多是出自于尴尬。短短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阿末脸皮挺薄的,昨日将他扒光光给他上药的时候,她没有特意去观察他的情绪,如今想起来还真有点可惜了。
“你……原本打算要去何处的?”少年靠着她的肩上,像是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问。
叶姮一边目不斜视地赶路,一边大声应答:“中原!”
“为何?”
“我一直待在十里坞,从未去过中原,临死前想去看看中原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如传说中的富饶繁荣。”
“……临死前?”他顿了顿,疑惑地问。
叶姮勾了勾唇角,淡淡哂笑,没有应话。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她不愿继续谈论,便也没有追问,安静乖巧地靠在她的肩上,可以感觉到她温暖的颈项一下下地摩擦着他的侧脸,若有若无。
过了片晌,他突然低低叹了一声,呢喃着:“中原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如今动荡不安,太乱了……”
她不以为然,“只要不被外敌进犯成功,再怎么动荡,那也是皇宫和朝廷的事儿,怎么也祸及不到我这种寻常老百姓身上。”
“也对……你是从十里坞来的?听说苏将军大败独孤牧,可是真的?”
“可能吧,我在大战前夕便逃出来了。”对此事,她兴趣缺缺,不想讨论下去,便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昨儿逃跑的方向与我的相反,我如今带你走的方向是前往中原,可是与你要去的地方日渐远离,你确定要继续往前?”
他安静了半晌,最终轻声道:“无所谓了,或许往回走……是老天爷的有意安排。”就像命中与她的相遇,毫无预兆,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了,便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
她弯了弯眼睛,朗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南方吧!我早就想亲眼见识一下江南的风光了!”
赶了半天的路,二人在半途停下来休息,一起分吃了一个干馍馍填肚子,叶姮见水壶中的水已经空了,便扶着阿末在一棵倒下的粗树干上坐下,而她则提拎着水壶往附近的河边装水去。
老白一路蹦蹦跳跳跟着她,她蹲下来装水的时候,丫一见缝隙便蹿进她的怀里,结果如往昔一般被她提着耳朵甩开老远。
装完水后,她捧着河水洗了把脸,就站起来往回走。
然而走了几步,就是不见老白跟上来,一点也不像它往日狗皮膏药的作风,心中不禁产生疑惑,回头走到它跟前,蹲下来打量着它。
这家伙半蹲在草地上,全身软软的绒毛,此刻如一根根细针一样直直竖了起来,那对宛若红宝石的红瞳布满了戒备和惶恐,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半晌没有动静。
叶姮心中一突,忙直起腰来,眸光无声地环视了四周一圈,心底警惕陡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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