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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张奔盯着他血迹斑斑的手臂,迟疑地说道。
阮定玥摇摇头,握起叶姮的手,为免她伤害自己,早趁着她昏睡之际将指甲剪到最短,可指甲缝还藏纳着一些血污,全是她抓破自己的肌肤时而染上的血痕。
好端端的,为何会变成这样呢?甚至,连大夫也诊断不出原因,没有一点头绪。
叶姮醒来的时候,夜晚笼罩在寂静当中,窗外月上枝梢,安祥地倾洒了满地的流金。
她发现自己双手被用粗绳捆着,显然是用来防她继续自残的。
体内的痛苦依旧翻涌着,犹如一场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她觉得那种尖锐彻骨的刺痛正在一点点吞噬剥夺掉她的心智,令她的反应渐渐变得迟钝起来,以至于她盯着坐在床畔之人半天,才恍然忆起,啊,是那个椴尘。
见她一脸的空茫,椴尘忍不住蹙眉,手掌放在她的额上,“不是前些天才刚刚发作过么?为何这么快又发作了?”
叶姮思绪呆滞,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应付他的怀疑,目光空荡荡地望着室内的一隅,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椴尘微微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倒了一颗黑色的小丸子,将她的头微微托起,让她服下。
“这玩意儿能止痛,可以让你暂且变得轻松一些,只是吃多了会上瘾,且还销蚀神智,我不能让你多吃。”
这恐怕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毒品吧?
现在,只要能让她止痛,就算明知道是毒品,她也一定毫不犹豫吞下去。
她的眼睛微动,声音嘶哑地问他:“这玩意儿能止几天痛?”
“一粒的话,至多不过一两个时辰吧。”
那么吃多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撑过季殁发作的三天三夜了?
叶姮定定盯向椴尘,“把我的绳索解开。”
椴尘挑眉,“作甚?难道你还想要继续自残?你有没有看过镜子,可知道现在你这张脸有多难看......”
“把我的绳索解开。”叶姮重复着,声音变得冰冷彻骨。
椴尘非但不气恼,反而似乎对她这副模样还有些莫名的畏惧,迟疑了一下,还是动手给她解开了套在手里的绳索。
双手一得自由,叶姮就立马扑向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瓶子。
看到她一股脑把药倒在手掌心,作势要全部吞下,椴尘骤然变色,“你想做什么?”
“我想死。”叶姮面无血色,对他沙哑地呢喃了一声,紧紧握了握手掌心,药丸在手,空洞虚无的心脏好像得以稍稍的填满。
“情儿......”椴尘怔了怔,声音放缓放柔,小心向她探过手来,“情儿,若一下子服下这么多,你真的会死的。乖,把它还给我。”
叶姮往后挪了挪身,手藏到背后,摇头,“三天,毒发的时间是三天三夜......你瞧,我一天都撑不下去了,还怎么熬过明天和后日?”
“我所认识的情儿是最坚强的女孩子,她从来不会为这点小磨难所打倒的,你要相信自己。听话,把它们还给我。”
她笑得苍白而空洞,声音凄绝带着解脱的痛快,“你所认识的情儿已经死了,早就死在十里坞了。”
“情儿,不要胡说,把东西还给我......”
“我说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愿相信她已经死了?”她突然凄厉地尖叫了起来,“我讨厌当别人!讨厌极了!我为什么要替她们活着?我为什么不能当我自己?我怕疼,怕得要死,才没有你想的坚强!才没有你想的坚不可摧!”
吼罢,抬手就将手掌心的药丸一股脑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情儿!”椴尘面色大变,大扑过去,猛拉住她的手,却也只能勉强让她失手撒掉了几颗,其余的,全让她吞进去了。
椴尘焦灼地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强行去抠她的咽喉,“吐出来,情儿,给我吐出来!”
“滚开!”叶姮用力将他推开,一个人蜷缩到床榻角落,“不用你管我的死活,我不要继续痛下去了,我撑不下去了......”
再也不要痛,再也不要,假如唯有死方能令她解脱,那么她就死了吧。
一想到后面还要毒发数次才能彻底解脱,她现在,是一点求生的**都没有了。
反正,活得这么痛苦,也不过是多活了一年。
“你真是疯了!”椴尘气结地瞪着她,满脸的失望,最终甩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疯了,确实,她已经疯了,这么可劲地折磨她,不疯才怪。
不知过了多久,叶姮开始犯困,蜷缩在床上的角落昏昏沉沉的,似乎灵魂脱离了躯体,空荡荡地漂浮在半空,再也感觉不到那蚀骨钻心的痛。
是药效发作了吗?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是无痛无痒地死去,虽然心里会觉得不舍,舍不得这条弥足珍贵的性命,舍不得那个深情地对她说定不相负的阿末,舍不得那个关心她呵护她的别人的二哥……可是,人活在世,总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经历得多了,渐渐的也就会麻木了。所以,没有了她,他们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而且,她若就这样死了,就再也不用与梓绮大魔头纠缠一生了。
如此,挺好。
恍恍惚惚当中,有人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的身体,开始还是比较温和的,到后面几乎是非要将她摇散架才甘心。
她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心里怨怼不已,就连死,也不能让她安详舒服地死去吗?
叶姮满怀愤怒地睁眼,猛地对上阮定玥红彤彤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抽痛得厉害。
怎么回事,她分明已经吃了那么多药,不应该再感到痛了才是啊。
“墨儿,墨儿,你总算醒了——”阮定玥用力将她抱入怀里,脸埋在她的脖颈上,气息温热,“二哥还以为,还以为墨儿你......”
脖颈处的温热渐渐氤氲成湿润的液体,缓缓流淌,熨烫着她微颤的肌肤,她怔了怔,心疼得更厉害了。
她苍白着脸,疲惫不堪,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却仍奋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二哥,二哥这么疼我,我怎会舍得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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