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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越此时的愤怒与刚才痛斥萧天离狼子野心完全不一样,这是真正的愤怒与恨意,也不知道萧天离做了什么,把他怒成这样。
萧天离古怪地笑了笑,没有否认,这种做法是挺卑鄙的,可是也只有对自己这位一心想炫耀他胜利的太子皇兄才适用。
在他收到齐倾墨的传书,知道萧天越在宫外的力量已经暴露了之后,就知道齐倾墨制定的先下手为强战略不太可行了。如果是突然袭击萧天越的暗卫,只需要极短的时候就可以控制他们,然后赵时就可以带兵进宫以救驾之名来协助萧天离,与萧天越的力量来个正面碰撞。
而那泠之继带进来的那五百暗卫以及宫中其它的暗子,则可以行偷袭之事,如此夹击之下,萧天越就算不完败也会忙于应对。
唯一要考虑的是大内侍卫中没有一个弱手,能在皇帝跟前行走的人,自然是武力极强之辈,远非那些守城的士兵可比。
可是,当萧天越的人过早暴露了出来,城门处必将陷入苦战,那么等赵时进宫来“救驾”自然也不可能了。萧天离可不会认为萧天越这么些年养的私兵是一群无能之人,看看华文街的那场截杀就知道了,那样快准的弓箭没有多年的苦练,是不可能做到的。
没有可以用的人,萧天离手上只有五百暗卫,他该怎么办呢?
不可能与萧天越继续正面冲突,因为以五百对一千,他不会让自己的这么白白送死的。
然后他很快想到一个办法,并立刻执行起来。
暗卫之所以是暗卫,就是因为他们最擅长行走于黑暗之中。刺杀这种事,总不好在白天光大正明的做。在夜间,他们就是无人可敌的,当他们杀人的时候,有如鬼魂出没,顷刻间取人性命。
白天暗卫或许不是大内侍卫的对手,可是到了晚上,大内侍卫不过是暗卫们的糕点而已。五百打一千,他也有一定的把握。
萧天离刚才在这里跟萧天越聊的这大半天,就是给在暗卫们争取一个黑夜。当然这取决于,萧天离聊的东西的确足够吸引人,萧天越没有不听的理由。
所以,萧天越才大骂萧天离卑鄙,他信心满满,自以为萧天离已是他的砧上鱼内,任他宰割,所以抱着猫戏老鼠的态度在这里与萧天离好好聊上半天,一解这近半年来的压抑之恨。
就是这致命的半天,让萧天越失去了一切先机。
看着萧天越愤恨急步而去的背影,萧天离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石案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声,身后一直站着伺候的小太监无人命令而自己退下,一开始是小步,然后是大步,最后是快速奔跑,往皇宫后面一处前些天燃起了大火的宫殿跑去,推开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露出后面的墙来。
他操起旁边少了一根腿的石凳,狠狠砸了上去,墙破开一道口子,露出后面一身黑衣的颜回。
颜回带着人手从这墙洞里跳进来,按照之前已经拟定的计划,各自散开,消失在这座笼罩在黑暗中的皇宫里。
他最后一个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尚还破败宫殿,到处都是被烧焦的木头,炭火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看不出半点当初的模样。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萧天离娘亲,当年宁才人的寝宫。
或许这座宫殿后面的秘道,才是爷真正放火烧殿的原因。不然皇帝要大加修缮,那条秘道早晚会被人发现的。
爷和那位齐女主子,都不是一般人啊。
“爷。”颜回像个影子一样出现在萧天离身边,低声说话。
“嗯,进来了?”萧天离望着天边出神,淡淡问道。
“准备好了。”颜回此时绝不敢再露嬉笑之色,十分郑重。
“那就……全杀了吧。”萧天离很是平静。
然后他很好心地对又跑回来的小太监说道:“阿正啊,想必到了这时候太极殿的各位大臣和父皇都等饿了,你去叫御膳房的人准备点吃食送过去。”
那个叫阿正的小太监几乎要热泪盈眶,他没想到萧天离居然会记得他的名字,连连点头,马上就去了御膳房。
“你说柳安之的药管不管用?”萧天离举着一只小瓷瓶问着颜回。
颜回老实道:“柳公子的药应该是天底下最管用的。”
“管不管用总之是倾墨给的,信不得柳安之可以信她,拿着,给你悠着点用。”萧天离将小瓶子扔给颜回,继续靠在凉亭栏杆上望着越来越黑的星空。
可怜了在太极殿里的臣子们,滴水未进,早已饿得头晕眼花,站了一天不说,还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是真真正正的把脑袋提在手上,只能各自替自己的主子祈求着上苍。
当阵阵饭香飘进大殿时,大家几乎伸长了脖子在望着,可是只有一份饭菜,是给皇帝的。
皇帝看着下方饿得饥肠辘辘的臣子们,大手一挥,赏了顿饭吃,于是大臣们几乎感激得痛哭流涕。
陈老太监试完食,恭敬地请皇帝用膳。大臣们的饭菜也直接摆上了太极殿,这在临澜国的史书上,绝对是最为独特一幕。
只是配合着用膳的声音不甚悦耳,不是舞姬们的轻唱娇吟,而是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临死前不甘心地嚎叫声充斥了整个皇宫,原本安静肃穆的皇宫像是成了一处角斗场,场中的两方以命相博,到处都飞溅着滚烫的鲜血,诡异的是看客,他们完全没有看戏的人该有的兴奋与尖叫,安静得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一场白热化了的厮杀在今晚过去之后,将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淡淡的血腥味从紧闭的大门门缝儿里透进来,悠悠地渗入每个人的口鼻中。
唯一感到兴奋的大概只有皇帝了,他安稳了这么多年,终于有这样一场大戏可以看,他怎能不兴奋。
老年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固执。
皇帝也是老年人,而且是个手握天下的老年人,所以他的固执比起常人来还要厉害些。比如他到现在还坚信着大内侍卫一定会保护他的安全,两个儿子再怎么折腾怎么闹,也不过是过家家一般的玩笑话,他可以轻易收拾。
如果他打开太极殿的门看看,便会发现那些倒在血泊里的人,大多是他信赖的大内侍卫们。可是没有人来告诉他,萧天离不让老太监说,老太监自然不会告诉皇帝,皇上啊,您看成护身符的侍卫已经死得差不多啦。
同一片月光下的宁王府,齐倾墨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张桌子前方,她知道,现在应该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对萧天离很有信心,但总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时隐时现,搅得她心神不安。
青微接替了之前鹊应给她熬药的活儿,服侍她吃了药又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娘娘,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去歇会儿吧?”
“不了。”齐倾墨摇了摇头,反而对青微说道:“你别跟着在这里熬着了,去睡一会儿吧。”
青微拉着齐倾墨有些发凉的手:“我什么都没做,睡什么,就在这儿陪你等着吧。”
很奇怪的,这两个明明应该是敌人的女人,如此轻言细语的温声相待,看在外人眼里不免有些诡异。
时间悄悄流逝,月亮从东边慢慢爬上了庭院中间的那株桃花树上,绯红色的花瓣飘起在月亮上,随着夜色轻轻飘荡。这不像是个血腥的夜晚,它更适合年轻的男女们在河边轻唱情歌约会。
打破这安谧的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齐倾墨甚至听得出那声音是扫地的陈嫂的。
青微紧张地站在齐倾墨面前,试图用她瘦弱的身体挡住更为瘦弱的齐倾墨,但她此时依然镇静,在细雨阁那么多年的时间不是白过的,见多了大风大雨的她,并没有大惊失色。
齐倾墨伸出手将挡在她面前的青微拉开,推着轮椅坐到门边,看着发生在庭院中的一场厮杀,无辜的家丁们被无情的屠杀,红色的血将那株花树染得更加红艳,灼灼而燃,像是要在这一晚开尽所有的荼蘼。面带黑巾的杀手们并未花费太多的力气就穿过了家丁们的保护圈,眼看着就要杀到齐倾墨眼前。
“带娘娘走!”青微不知在向谁发出命令,等齐倾墨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抱起坐在轮椅上的齐倾墨高高飞起,落到了屋顶上。
齐倾墨连忙喊了一声:“等等!青微还在下面!”
“我只听青微主人的话。”那个人冷漠回道。
齐倾墨闻声抬头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陈风!
“为什么是你?”齐倾墨不能不讶异,对于这个青沂国的奸细,萧天越的眼线,明明已经将他绑了后院,此时怎么在这里?而且为什么还会听从青微的命令?青微为什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让他来保护自己?
太多的疑问,齐倾墨现在却顾不得细问,青微还在下面,必须去救她,就算……是为了萧天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