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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武者,大抵可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等层次,由九品而上至一品境界,这等境界是为凡武,他们动用的能力大致都来自于本身,而越境破敌也是常有的事情。例如那东南蜀地的剑谷之中的那些剑痴,运用起技巧来,就算境界不高,也个个都是杀人的好手。在这个境界,大多都是强身,筑基,以期一朝破天境。”
“第二等层次,为天境,天境又分为天人炼体,天仙炼气,天神炼神的三个区别。天人最高境界则是怒目金刚,可肉身不烂;天仙最高境界则是一口气不断以破万法,天神的最高境界稍微难以叙述。”
说到此处,老酒鬼盯着小酒鬼的目光一凝,有金光自双眼奔涌而出,小酒鬼似乎感觉自己从山巅坐到了云间,如同羽化登仙一般,老酒鬼轻笑,双目变为寻常模样,小酒鬼才感觉回到了大地之上,那背脊之间,有冷汗出。
“这就是天神的对敌法,其最高境界,则是人还活着,可你认为你已经死了。”
“而第三等层次么,天人天仙天神皆大成,世俗人称之为圣者,圣者约莫就是凡人所说的仙人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这人间的最强武力。当然,也并非非要三者大成,也有古人仅一个境界练到最深层次而单境界成圣者,只是这样总会有些许弱点。”
“而练武本身,也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便是世俗所说,强身练武,寻些内力功法练之,再寻些外功练之,于是就成了所谓的高手,可这样的高手,再高也破不得天境,天境之所以为天境,是因为已经不是武的范畴了。”
“第二个层次,则是体悟,这人间一草一木,皆有其理,通其理悟其道则可立地破天境,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明白,可这个东西么,不足以与外人道也,只有你到了那个契机上,你才能自己体悟,譬如你如今已有了个一品境界,可你的那些外功内功,你屁都没有练过,这便是其中道理所在。”
“第三个层次,则是有了自己的道路,这世间难寻两朵相似的花,当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的时候,你就有了自己的一条路,当你这条路走到头,成为这条路的开创者,那你大抵就已经摸到圣者的边缘了。”
“在这个世间,凡境或可越境杀人,亦有可能杀天境之人,但圣者,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越境杀之。”老酒鬼的脸色变得庄严十分,他看着眼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全神贯注听着自己讲武的小酒鬼,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以及几分得意。
小酒鬼看见老酒鬼开始盯着自己,略感到几分不爽,开口道:“老酒鬼,你这么得意,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人间武力第一,圣者?”小酒鬼特意将圣者两个字拖得很长,一脸嘲笑的看着老酒鬼。
老酒鬼脸上瞬间一僵,然后似乎有些怒气的回答:“老子还不是,但也是高到了你看不到的那种地步!”
“嘿,那你那么得意干嘛,但其实闯江湖又不是一定要练武才能闯,再说了,虽说我也成了江湖人口中的一品高手,可我真的不清楚,人为何练武?”
“练武的原因,得从许久以前开始说起。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没有多少,却有许多洪荒猛兽,人类得为了存活而不断挣扎,在人类没有发现火种,还不会使用工具与那些野兽搏斗的时候,只能不断的逃跑。”
“在某天,可能是因为有一个男子的妻子怀孕跑不动了,或许是某个人不想跑了,于是他选择了回头与猛兽搏杀,在搏杀间学习猛兽的攻击方法,这世间万事都是开头难,自从有了第一个敢于回头抗击的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从此就有了武的存在。”
“而随着时代推移,如今的武道已经极为昌盛,有人练武强身,有人练武自保,也有人练武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这些都能够成为练武人的初衷。”
“老家伙,那你当时为了什么练武啊?”
老酒鬼笑着饮了一口酒,骄傲地说道:“一开始为了建功立业,后面为了保护好某个人。”说道后面,老酒鬼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的确,我入天境之后再练武,也不过只是为了护好你罢了,可连你都护不好,我更要变强,我想过那道天门,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你。
“这么说来,练武,终究都是为了自己?”小酒鬼低头,像是懂了些什么。
“也不全是,理由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但相信我,当你到了天境之上的时候,你会明白你为什么练武的,练武不是为了犯天下禁的,倘若一个人只知道练武,而丧失了本性,那当他成为天下敌的那一刻,他就算有了传说中的圣者境界,在世人面前,也不过不堪一击。”
“武者真正入了天境之后,你已经不仅仅是在为了自己而练武了,你的修炼根源来自于这方天地,你生于此,长于此,得道于此,你也应当反馈这一方天地,如果天境之上的那些个武者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他们的修为,也就不过这样了。”
老酒鬼不再盘腿,站了起来,弯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小腿,看着小酒鬼一脸正经的问了一句:“我想好好问你一句,你真的想练武吗?”
小酒鬼笑了笑,道:“既然我莫名其妙的有了这所谓的一品境界,那不好好练练武岂不是亏了?”
老酒鬼脸上有了一丝微笑。
“好,那我如你所愿,让你好好的练一下武。”
小酒鬼不知为何,当他看着老酒鬼的这厮微笑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这是坏笑,感觉自己即将迎来的日子会很惨。
果不其然,只见老酒鬼伸手,天上有云落下,老酒鬼再如同洒水一般挥动袖袍,那云便笼罩在了二人周围,小酒鬼只觉如处仙境一般。
要是往常,小酒鬼看到这般场景,自然是要高声叫一声好,可如今他感觉身处云雾中,有种如陷泥潭的感觉,不禁面如土色,也只能露出满脸苦笑。
“这只不过是天仙境的一些小伎俩罢了,你前几日悟武,其中颇有些以柔克刚的感觉,你就在这云中修炼,什么时候你能随手练出当时的感觉,能够片云不沾身的时候,你就可以自己走出来了。”
“那我一直在这里修炼,饿死了怎么办,老酒鬼你是不是又得去给我抓鸟啊。”小酒鬼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调笑。
“老子抓个鸟,这云间自有气机可给你补充,能让你在半年内饱腹,老子还有些事情要办,带你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那赵小子也走上了自己的路,雏鹰总要自己学会飞,你到时候出关了自行下山吧,如果想来找我,西漠天宫之下,有一个镇子,去那个地方自有相会之时。”
说罢,老酒鬼抬腿欲走,可小酒鬼有换做了一脸可怜的样子:“那我要是半年之内都练不会呢?莫非我就要被活活饿死在这吗?”
听到这番话,老酒鬼险些跌了一跤,没好气的说:“你要是他娘的半年都练不好,这云也会自己散了,但你要是天赋差成这个鸟样,不如自己跳下这山崖吧,还练个屁的武。”
仿佛是怕小酒鬼又语出惊人一般,老酒鬼快步离开了云间,小酒鬼周围只能下白茫茫的一片。
小酒鬼苦笑,开始胡乱舞动双手,一开始作游泳状,又像打苍蝇一样,感觉又都不顶用,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想着能舒服些,结果还是被那如泥沼般的云雾压得透不过气。
云外,老酒鬼看到里面的小酒鬼,那胡子都快被吹到头顶,转身离去,留下喃喃自语:“他娘的,再看下去老子要被气死,天仙气炼体炼气,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大好机遇,这小子”
山巅,只留下小酒鬼一人,在不断寻觅破阵之法,那再度站起来的身影,虽单薄,却又坚毅。
阳州,公孙府内,赵春秋端坐其间,对面坐着公孙奇,那桌子上摆着的正是刚刚煮好的残花酒,二人端坐,犹如前几日的李公义同公孙奇。
如今的公孙奇已经成了南唐的丞相,看着眼前的赵春秋不禁暗叹,好一个英才雄主,若是公羊还在
赵春秋双眉如剑,目光灼灼如朝阳一般,一袭黄杉着身,头上有冠,不偏不倚,面带坚毅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姿态威严十分但又不失平易近人的样子。
“陛下今日莅临此处,不知有何训示?”公孙奇边倒酒边开口询问,面色淡然却难掩其中的一丝欣喜,这般欣喜,应其中有欣慰之感,曾经少年,已成今日雄主。
“公孙伯伯,勿忘曾经你和老师都抱过我,切勿如此拘谨,今日你我,闲谈即可。”赵春秋正色道。
“为臣者,不可不知尊卑”
话未说完,赵春秋接了一句:“为幼者,不可不知辈分,如今在朝堂之下,我也没穿什么龙袍,所以当我来敬您。”
“那好,春秋此来,特问何事?”公孙奇的眼神深邃,已收住了所有情感,只如同一个古井无波的老人,其个中心思,难与人知。
“当年先父起杀伐,天下大乱,可最终终究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了之,可我记得他曾与我说过,老师曾落下春秋七子,足以平天下,不知是哪七子?如今老师已仙去,我也只能向您求教。”
“咳咳,春秋七子,如果始终不起杀伐,也不过是春秋弃子罢了。”公孙奇咳了两声,喝了一口浊酒。
“等个几年光景,自然起杀伐。”赵春秋的眼神锐利,眯起的双眼之中,似乎看见了整个天下。
“春秋七子,有些个棋子尚存,有些么可能也成了废棋,当年李公羊未思胜先虑败,于是草草落下七子,而你便是其中一子,其余人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公孙奇看着赵春秋,双眼似穿过了时空,眼前人已然变成了当年胸怀雄心壮志的赵毅。
赵春秋点头,起身,郑重的说了一句:“谢公孙伯伯解惑。”之后转身离去,他不是不想详问,可他不能再问,明显公孙奇要么不想说,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李公羊其人,如果真个留下什么破局定胜负的妙子,她如果不想说,那全天下都没有人会知道。
至于李公义离唐,他大概知道他是上天宫了,可赵家欠了李家的许多债都还不清,不如就放他走了吧,南唐的第一武力,向来不是某人,而是那大唐的铁骑,赵春秋大步离开,心里有万千壮志欲与人晓,又按入心底。
连我,都能成为老师手中的一粒棋子,那我有什么可以不信任老师落下的其余六子呢?六国蛟龙,信手可斩,老师,你布下来的局,弟子来收场便是!
春秋战末,天下战火四起,六国皆死命抵抗,观星阁内,李公羊身上盖着厚袍,仍止不住有些发抖。
“公羊,你认为,天下可否一举而定?”男子双眉细长,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拿着一壶酒,酒名残花,男子看着李公羊的眼神,有疑惑亦有关切。
“主公,这天下恐怕短时间之内定不下来哪。”李公羊从男子手中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有些发抖的身子才感觉逐渐暖和起来。
男子姓赵名毅,为春秋第一帝,南唐之主。
听得此话,男子只是皱眉,而一旁的公孙奇则怒目相向:“短时间之内定不下来?李公羊,你知不知道大唐境内已经民怨四起了,各地洪涝灾害纷纷而起,不思如何安国安民,反倒想着怎么一统天下?我倒要问问你,如果平了六国,那民怨四起之下,我南唐如何自处?你说的倒是轻松,短时间,哼,短时间是多短?”
李公羊听得老友的怒斥,苦笑着摇了摇头,嘶哑的说道:“南唐四处洪涝灾害频发,难道你认为不蹊跷吗?为何偏偏在这个时间会有那么多事情突然发生,先不与你说明这点。论国力而言,你认为其余六国有谁可独抗我南唐?我甚至可以给你说,倘若不顾一切,就如此僵持下去,最多十年,天下必定!”李公羊越说呼吸越快,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赵毅连忙顺了顺李公羊的背部,一脸责怪的看了公孙奇一眼,出声道:“公羊,你得好好养身体,这平天下之事,非朝夕可成,但你终究是我大唐最雄厚的一根支柱,你要是塌了,大唐的半壁江山就塌了。”
双目之中,重露自信之光,李公羊轻笑:“主公且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李公羊应当还算这天下的大祸害,再多苟延残喘数十年,应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在李公羊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天上雷云密布,雷声不时乍响于寂静夜空之中,电如游蛇,在空中飞舞。李公羊抬头,观星阁内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蒙住了其中的几颗明星,他眼神阴沉了片刻,开口道:“主公,你且去公孙兄回去休息吧,三日之内,臣定当给主公一个交代。”
过了没几天,李公羊的身体在天气渐暖之下,也慢慢好转起来,一人来到了皇宫之中,求见赵毅。
在那场会面之中,李公羊将他落下的春秋七子和盘托出,之后赵毅下旨,六路大军退回南唐,开仓济民,至于打下的那些个城池,如数归还其余六国,可作为赵毅另一个左膀右臂的公孙奇,对李公羊所下的那些个春秋七子,却真的不怎么了解。
念及那些个往事,老人情难自已,双手捧着那残花酒又自饮一口。
惜哉!曾经对饮者,举世无一二,如此天下,何其寂寥!
西漠,才靠着说书赚了足足一葫芦酒的老酒鬼洋洋自得的靠着一株枫树饮酒,正飘飘然露出微笑时,抬头看了看天,他砸吧了两下嘴,随后将葫芦挂在了腰间,和他那入鞘的破柴刀一起在风中摇摆。
“这是哪来的天境高手,有点意思。”老酒鬼目光一眼已有千里之远,在其目光的尽头,有一人御长虹而起,那人红袍半面,衣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目光淡然,仿佛在千里之外看向老酒鬼,与他对视了一眼。
云在长虹两段飞速向后,红袍人于千里之外,御长虹于老酒鬼身前,人至,枫叶落,落在红袍人的肩头。
“李家少了个文才,却多了个武圣,不愧为南唐最风流。”老酒鬼竖起个大拇指,笑吟吟的看向眼前的李公义。
“谬赞。”李公义的声音平淡,双眼之中却有精光一闪而逝,“了却了一些事,我准备上天宫了。”
老酒鬼皱眉,抠了抠自己的头发,拒绝道:“你了却了,我还没呢,你一人上天宫恐怕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不说其他,那天机阵你可破得?”
“破不得,但想试试,你这般不断推辞,我等你上山要等到多久?”
“嘿,你这么沉不住气,那你自个上山试试?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过了天机阵,天宫之前仍有天门,天门之前的守门人,可不是你一人能应付的。”老酒鬼望着有些急躁的李公义,面露讥讽之色。
“那你认为,多久才能上山?”
“半年以后,魔教要立教,慕容风会请很多人,暗中也会有很多人到场,我会和他们商量,请他们和我们一起上天宫,再者说,我听说当年你兄长在观星阁里有一位客人,那客人也还没来,你急什么?”
“他们占天时地利,我们只有人和,所以机会也只有一次,你才以天仙入圣,境界都还没稳固就想着动手,就算上去了就如何?你在天道之下如同蚍蜉,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老酒鬼说罢,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你爱去干嘛干嘛去,这世间还有一些地方你还有一些时间去最后好好享受一下,等到时机到了,自然会上山。”
“你已入圣?”李公义耐心听完老酒鬼的话,眼中终于泛出一丝战意,他上一次出手,老酒鬼说养刀不出刀,但他倘若已经入圣,那他也没必要出刀,初成武圣,李公义胸内有浩荡战意,欲喷涌而出。
“老子要是成了圣者,那些个老家伙我早把他们全部揪出来了,何必等魔教重立?”老酒鬼说的口干舌燥,于是准备闭嘴,他从腰间取下葫芦饮了一大口,一人默默离去。
“与天斗,其乐无穷。”
听见老酒鬼最后说出的这句话,李公义眼中的战意终于沉下,他决定先稳固境界,于是他要杀人,杀该杀之人,他今天来见老酒鬼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老酒鬼并非无法入圣,而是还没有把握以最强的状态入圣,他现在唯有等待,不如在人间留下最后的残辉。
西漠再有长虹起,奔如江湖之中,江湖之中有人跋扈,有人无理,有人为非作歹,有人欺软怕硬,于是有天仙气过,清洗人间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