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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山脉之中,如今人满为患,在山脉最深处的一个巨石之上,慕容负手而立,背后站着当年跟随他的那八大护法,而门内请回来的那些个昔年归隐的老前辈,大多也已经盘坐在了山脉中的某几处洞穴之中。
今日正好是昔日所说的半年之期,是魔教重现江湖的大好日子,此时的慕容,心中有一股郁气呼之欲出,有十多年的隐忍不出,有幼妹身死却屈身侍贼的无奈,慕容长呼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八人,那八人之后还有无数魔教弟子单膝跪地等着自己发号施令。
慕容那双细长的眉眼轻轻眯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在等着那个自己唤醒却依旧没有见过的那个西漠魔种,空中有云来往许多次,慕容的耐心在这十多年里被磨炼的很好,他侧耳听着风声,眺望极远处看着人潮如草,随风而舞,他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曾见过的那些个魔教中人,亦或是那十多年屈身侍贼的自己。
忽然,那如同草叶一般的人潮开始剧烈的摇动,不说慕容,就连慕容之后的那八个护法都开始抬头,看着远处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变数,人潮之间如有巨鲨过,惊散了潮水,那一袭紫衫动的很快,带来了浓烈的血腥味,那血腥味不仅是她身上沾过的那些人命,还有她自己的,她的身上有血,紫衫带血,更显妖异。
而那女子身后有狂风起,风中带气劲,气劲催动之下,那人潮被雨打风吹散,先不提那人群骚动,气劲之后有一把长刀,长刀为通红色,其旁边有声,如厉鬼呼啸,那一刀看似无主,却明显指向那一袭紫衫而去。
“哼!”
女子声音悦耳,嘴中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成雾,看似那血刀陷入了血雾之中不得出,但那雾中却有撕裂声传来,慕容眯着的双眼张开瞪圆,一手成爪,爪中有狂风,狂风出,吹散了那血雾,和那血刀僵持起来。
血刀终究是由人祭出的,为无主之物,在那空中僵持了大概半柱香左右,不再颤抖,就定在了半空之中,而慕容的嘴角已经多了一点血丝,那八个护法盯着慕容,眼中有骇然之色。
“教主!”八人异口同声,挡在了慕容面前,脸上有敌意,敌意向着那一袭紫衫。
望着空中凝住的血刀,慕容抬起手,拦住了身后的八人,那紫衫女子看着慕容,恭敬的单膝跪下,脸上有面纱脱落,女子色倾城,纵使以慕容的心性,也不禁心中一荡,暗赞一句好姿色!
“不得妄动,此女是我所唤真魔之一。”
听到慕容这句话,无论是护法还是那些才稳下来的人潮,都下意识的低下头,抱拳递给这个女子,所谓真魔,都是幼年时候甘愿奉献自己成就一番魔心的魔教后辈。
这些魔教重立才归教的魔教中坚力量,都是极为忠诚且依恋魔教的,对于这个紫衫真魔,心中都起了真挚的钦佩之意。
慕容没有搭理众人,他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被自己唤来的真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熟悉,见她身上隐隐露出的血迹,他感到了一丝悲哀和心疼。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慕容眉头微皱,中间有戾气横生,在他看来,他让真魔出手去灭杀一些当年的余孽,已经是极为稳妥了,但他没想到居然有人依旧敢反抗,甚至能够让真魔受伤,练祭出的一把血刀,都差点让自己抵挡不下,更何况,他在这一把长刀之上,隐约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但他却不愿往其中深思,稍有深思,便有大恐怖!
“那人我未曾看清面容,我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逃跑,实力深不可测。”紫衫愧疚的低下了头,但身体不由自主的稍稍颤抖间,依旧暴露了她心中的恐惧。
所谓真魔,已断七情六欲,但其中仍然残留下来的恐惧,让慕容不敢去揣测那人的境界到底有多高。
但慕容还是开口:“无妨,你先到后山去寻个洞穴闭关吧,等伤口愈合再出关。”
女子低头,转身退去,虽身上有血,但依旧如绝世魔女一般,遗世而独立,缥缈勾人魂,身上有战血,天冷犹未寒。
在女子归去之后,那刀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在空中化成了几道字迹在空中呈现开来:“慕容小儿,待我有空必来报血洗之恩!”
慕容双眼盯着其中的那个血字,陷入了深思,这时候远方有人来,那红色的字迹随气而散:“当年我王奇敢把这些人赶走,今日准你魔教重新立足,那他敢来打老子的脸,老子就把他拆了!”
来人正是老酒鬼,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与小酒鬼分离时候那般颓废苍老,他此时双眼睥睨那只剩下刀柄的血刀,背后背着曾经自己握着战遍天下豪雄的战刀,一人立于半空之中,长发无风自动,虽颜色灰白稍显沧桑,却也显得其人更加妖异。
慕容抬头看向老酒鬼,目光复杂,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老酒鬼目光逼停,闭上了嘴:“慕容,今天是魔教重新开山立派的日子,下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呢,要不是感觉上山上有点动静让老子手痒,老子也不会上山,你动作稍微快些。”话毕,老酒鬼伸手一指,那半空之中的那刀柄就开始逐渐消逝。
那种消逝有如流沙,刀逐渐分散开来,在一阵微风之下,化为虚无。
而老酒鬼从始至终只是瞥了那刀一眼,指了那刀一下,之后便回头下山。
的确,今日应该是魔教的大好日子,念及请回来镇山的那些个魔教故老犹存,慕容心中一定,高喝一声:“诸位,魔教曾鼎立世间,曾与那书院、大道观、剑谷、大雷音寺这些个门派齐名,昔年因教中有人所练功法实在歹毒,引起了民怨被认作天下公敌,无奈只能退却。”
停顿了一下,慕容扫视周围,眼神突然狂热起来:“但是如今,我为何重立魔教,因为当年父辈的荣光不能被世人所忘却,我召集你们回来,你们肯归来,对此,我深表感谢,且深动容之。今日我魔教重新开山,那些个来拜山的,作为主人,你们一起跟我去站在山门之前,应友拒敌!”
说罢,慕容缓缓而行,似慢实快,在其背影之后,八大护法眼神近乎狂热,追随而行,魔教举教同下山,当为世间一奇观。
在偌大西漠之中,此时节最大的事情自然是魔教重新开宗立派,可行走在山野之中的陈晨却不知道这个事情,那个佛子木鱼似乎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痴儿,原本唯一有可能在走镖过程中听过这类事情的青姑娘么,她双眼之中正有桃花欲泛,盯着在一旁在比试的二人。
确切的说,她正看着稍占上风且在比试之间架势大开大合,占了上风的木鱼和尚。
那木鱼和尚,是佛家中难得一有的佛子,其佛心澄净,堪比名僧涅槃所化的那一颗菩提子。
此时这位佛子正圆瞪双眼,口中吟着佛唱,佛曰:“阿弥陀佛。”
在声声佛唱之中,有大凶险,陈晨正对木鱼,如扁舟之于沧海,不断摇晃着身躯,可无论上半身怎么摇晃,下盘依旧双膝微曲立死在地上,如同不倒翁一般。
可就连在一旁观战的青姑娘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个人额角的汗滴。
木鱼终于闭口,整个人如大鹏展翅一般,攻向了陈晨,佛家有典故,佛祖降服金翅大鹏鸟,创下大鹏击天九式,木鱼如今正是使着这功夫,与陈晨对决。
只见那木鱼,时而探爪,时而直拳,时而如金鸡独立一脚侧踢,时而如羚羊挂角空灵一点。
陈晨在这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之中,找到了当初身处云阵之中练功的感觉,身型缥缈,看似极慢,却每一击的应对恰到好处,愈发轻车熟路,甚至有时木鱼尚未出手,他的防守就已经到位。
如果说当时在擂台之上,是陈晨这个武学雏儿第一次出手的话,那这一次二人之间的比试,可以说是打开陈晨武学殿堂的第一道门,当日的那些人虽说武艺不可说不高,但比起这个大雷音寺的佛子来说,仍是相形见绌。
木鱼和陈晨动手,愈发感觉难受,感觉自己像是身陷泥潭,有力使不出,但他清楚这小子也不过擅长防守罢了,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击有反攻之势,联想到当时青姑娘给自己说的他擂台之山擂台之上的表现,不禁心中一动。
莫非这小子当真不会攻击,只会与那些比他弱的敌手,以势压人?
一品境界之上为天境,天人境练到极致者有金刚不坏之称,试问天下,肉身金刚不坏,堪称身修第一的,有哪家功夫能出佛家之右?
木鱼虽是佛子,但仍旧有嗔怒,就如同金刚仍有怒目时一般,佛陀一怒,动手便不再压制实力。
陈晨下意识的抹手,想要荡开木鱼的这次攻击,却没想到木鱼这一次的这一爪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被木鱼手掌抓住的陈晨,感觉如同被两只铁钳死死夹住一样,撼动不开,心中突然慌乱了起来。
可还没有想到应对之法,木鱼已经用掌背击向陈晨肋部,在一旁观战的青姑娘只觉得陈晨与那断线风筝别无二致,整个人就像沙袋一样,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但她双眼可还是死死的盯在木鱼身上,看着木鱼收手,双手合十低吟,蹦跳着喊了一声好。
“阿弥陀佛,陈兄,小僧久战不下,心中犯了嗔怒,最后这一手下手狠了一些,切勿责怪。”
听到这句话,陈晨只能苦笑,其实在他心中,这一场比试已经极为酣畅淋漓了,试想身为一个初入江湖的雏儿,有谁能像他一样和佛教佛子酣战这么久?
只是不知为何,当听到青姑娘为那个木鱼和尚欢呼叫好的时候,自己心里总是有一些不舒服,陈晨暗想道,莫非这就是老酒鬼给我说的在乎一个人会吃醋?
陈晨虽说在天下游历了许久,看似饱经世事,可从这一颗赤子之心在俗世之中仍然保存就可以看出其实他依旧不怎么明了这些所谓感情之类的事情,只是一直觉得老酒鬼说的话就是最正确的真理。
于是此时的陈晨开始思考,老酒鬼的在说完吃醋以后下一句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醋吃多了可以吃些酒来解醋,酒吃多了么,也可以吃醋解酒,想起这句话之后,小酒鬼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自从老酒鬼离开之后,他也的确许久没能畅饮一番了。
看着陈晨坐在地上发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木鱼感到尴尬不已,接触这个尴尬窘境的人则是青姑娘。
“喂,小酒鬼,你难不成被打倒一次就再也不肯起来了?”
回过神来的陈晨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咧嘴笑了一下:“没呢,我是觉得木鱼兄的功夫端的了得,这一次败的我心服口服,只是咱走了这么多天了,别说魔女,连大爷的鸟都没看到几只,我看着远处那些个地方有炊烟升起,不如咱去看看?”
想着木鱼毕竟是个和尚,陈晨也没法当面就说去讨酒喝,说完这番话后,小酒鬼不断思考这句话,只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是聪明极了,当他呲牙笑着的时候,显得格外有底气,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起来拍屁股说话的那样子,像极了某个邋遢不已的老家伙。
“贫僧认为陈兄说的也有些道理,那魔女要是也在人间藏匿,玩一手所谓灯下黑的招式,那我们岂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听到这话,青姑娘下意识的点点头,心中对这西漠佛子有些难明情愫的姑娘只是觉得他说的对极了,于是连声应和。
就这样,想法一致的三人向着那有炊烟升起的地方行进,只是青姑娘却不知道陈晨的心思,更没有注意到木鱼在迈开脚步行走时候脸上的一股得意之色,像极了小时候骗了父母后自鸣得意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