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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多银是真没想到不过是因为他昨日没有将工钱送回去,他亲娘就跑来闹,还对裴春花如此恶言相向!
对于余老婆子骂人的本事,余多银从小就见识惯了。
余老婆子嫌弃裴春花这个儿媳妇,余多银也是最开始就知道的。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余多银被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
余多银实在听不得余老婆子诋毁裴春花的那些污言秽语,他虎着脸挤进人群,走到余老婆子面前,“娘,你咋乱说话呢!孩他娘从没做过对不起俺的事!”
余老婆子见着余多银出现,正想拉着他倒苦水,却听得余多银第一句话就是维护裴春花,立即就炸了!
“老婆子我这是生了个白眼狼儿子啊!被那个娼妇骗了还乖乖给人银子养野男人!”
“俺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心里没半点俺这个老娘,是被那狐狸精下了迷魂药了啊!”
“俺这是作的什么孽啊!他爹啊!都怪你死的早,你走了就成天都有些下作的人来欺负俺们孤儿寡母啊!”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怎么不劈死那肮脏的狐狸精女人啊!这日子没法活了啊!”
余老婆子连骂带嚎,更是过分了!
余多银的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他亲娘却骂了无数句。
“亲家奶奶,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姐清清白白,你怎么可以胡乱编排?”
去找铁牛的裴大柱匆匆跑回来,听到余老婆子骂出来的污言秽语,怒从心生,他拨开人群就冲到余老婆子面前,满脸怒容地瞪视着余老婆子。
先前裴大柱走的时候,余老婆子骂得还不算很过分,也还没骂出诋毁裴春花“偷汉子”这些污言秽语。
裴大柱因此更担心的是自家的生意。
毕竟余老婆子是个能闹的,裴大柱也是心里清楚的,他想着闹都闹上了,尽快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骂几句无关痛痒的,不听就是了。
当然,裴大柱若是先前就听得余老婆子如此不留口德地骂裴春花,他是根本就不会走的。
大不了干上一架,他还就真不怕的!
裴家人护短,关键时刻都是不会认怂的。
裴大柱本就生得牛高马大,近几个月因着伙食好,长了不少肉,更是魁梧了不少。
他站在余老婆子面前,板着一张气得黑红的脸,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好似随时就会抡拳出手一般。
而余老婆子是被余多金、裘氏、余年三人用一块木板抬着来的,此时木板被放在地上,而摔断了腿的余老婆子又站不起来,只得坐在木板上仰视着裴大柱。
如此一对比,裴大柱就是居高临下,气势上就已经很是震慑人。
余老婆子被吓得噤了声,她咽了咽口水,眼皮子跳个不停,她是真的有些怕此时的裴大柱了。
然而,还来了比裴大柱更可怕的人!
余老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魁梧彪悍的光头汉子掀开人群,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四周都是牛高马大还一脸凶神恶煞的汉子,且汉子们的手里还拿着锄头、石锤、斧头、镰刀等等吓人的家伙什,余老婆子瞬间就吓尿了
一股尿骚味传开,光头汉子们嫌弃地连连后退,围观的人群也一道后退
又怕又羞的余老婆子发现所有人都离着她三丈开外的距离,就连余多金和裘氏也隔着她远远的,二人还捂着口鼻,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且诡异又滑稽。
围观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有些懵逼,不明白先前的谩骂为何戛然而止,还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好尴尬啊
不止看热闹的人们如此想,就连余老婆子也是这般想,她也不明白事情为何成了现在这样。
这时,光头汉子里有人发话了,“老子前不久才说过,裴家的摊子,老子的铁头帮罩着,谁想要同裴家人过不去,那就是同铁头帮过不去!怎么着,当老子说的是废话吗?”
声音洪亮如钟,威严中带着狠戾。
余老婆子吓得全身发颤
铁铁头帮?
铁头帮以前是多福镇上的地头蛇,余老婆子虽然一直住在大贵村,却也是知道的。
只是自打想要翻墙进裴家小院还被村民们发现之后,余老婆子一家就被村民们疏远了些,而她又摔断了腿,不能出去走动,也就探听不来东家长西家短了。
余老婆子这些天少凑了许多热闹,也就消息不灵通了,更不知道裴云婠一行人摆摊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裴家小摊是铁头帮罩着的。
若是知道,余老婆子今日就不会是来大闹了。
有铁头帮罩着,还闹什么闹,当然是讨好巴结了!
余老婆子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大大壮士俺没有!俺是大柱家的亲家婆婆,俺怎么会同大柱家过不去呢!都是误会,误会了啊”余老婆子试图说好话挽回。
“俺们家没有你这样的亲家婆婆,污蔑自己的儿媳妇偷汉子的婆婆,俺大姐也伺候不起!”裴大柱怒斥一声,将想要翻身的余老婆子打回原形。
“他大舅啊!你误会了!我不是”余老婆子不死心,还想要做垂死挣扎。
裴大柱却不再给机会,他直言道:“按理说你家的事,俺不好多说什么,但你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言乱语,满嘴喷粪,欺负俺大姐就是欺负俺,真当俺裴家没人了不是?”
裴大柱是真的气得不轻,他走到余多银身边,一把将他扯过,推向余老婆子所在的方向。
原本形成一个包围圈的汉子,自动退开。
裴大柱推着余多银走向余老婆子,“大姐夫,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亲自在你娘面前说,俺姐到底有没有在外偷人。”
余多银自知理亏,他只得道:“娘,春花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别乱说。”
“俺大姐自打嫁到你们余家,任劳任怨,还给你们余家生了两个儿子,功劳苦劳全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俺们裴家以前是家底不好,但俺大姐跟着你们余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不过是半斤八两,你凭什么嫌弃俺大姐?”
“俺大姐在你们余家,成天被你磋磨,这都十几年了,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前是俺没用,帮不了俺大姐。”
“现今俺家在镇上摆摊,日子过得好一些了,俺把大姐和姐夫接过来一起住,是想让他们夫妻两不用常年聚少离多。”
“俺大姐现在确实是没有住在你余家,但俺大姐是天天同俺大姐夫住在一块,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俺大姐在外偷汉子了?”
裴大柱一声又一声的质问,道出了自己深埋心底多年的话。
面对裴大柱的质问,余老婆子一句也反驳不了。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动容,先前还当余老婆子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是真的有“偷汉子”的热闹可瞧,原来不过是一个大乌龙。
余多银的面色更加挂不住了,他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王氏扶着裴春花站在一旁,心中感慨颇多,她原先一直以为裴大柱是个大老粗,没发现裴春花在余家遭受的磋磨,却原来诚如裴大柱所说,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不过以前是无能为力罢了。
裴春花听闻裴大柱的话,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已经麻木冰冷的心中流过
她这个弟弟,近来是真的改变了很多,并且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当家男人了!
裴云婠走到裴春花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王氏不解地看着裴云婠,正想问话,却看到裴云婠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春花听了裴云婠的话,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她抹干眼泪,示意王氏松开搀扶她的手。
王氏一脸不解地看着裴春花,却见她露出从容一笑。
裴春花走到裴大柱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柱,谢谢你。”
说完,裴春花转身看向垂头羞愧的余多银,柔声道:“孩他爹,俺知你待俺好,但再多的好也抵消不了你娘待俺的恶,上次你娘污蔑俺偷汉子之时,俺恨不得撞墙以证清白,多亏你拦住了俺。”
“今日你娘又闹同样的一出,俺却是不会再犯傻去撞墙了,因为俺问心无愧,随别人怎么说。”
“俺嫁给你这些年,上孝公婆,下护儿子,俺伺候着你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年,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但是,你娘从没将俺当做儿媳看待,打骂不断,磋磨不休。”
“大家可能都会说,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若是大家同意把打骂和磋磨也看成管教,俺也无话可说,俺受了这么多年,俺也认,但俺不认一个天天变着法儿想要编排俺偷汉子的婆婆。”
“要是天底下的婆婆都是这样,谁还敢生女儿,谁还敢嫁女儿,谁家还能娶到媳妇传递香火?”
“孩他爹,今日之后,俺是再不敢同你娘住在一个屋檐下了,俺不仅怕你娘再给俺泼脏水,俺还怕你那两个儿子娶不到媳妇,毕竟家里有这样的奶奶,说不定以后还会编排孙媳妇偷汉子,俺是怕断了你这一脉的香火啊!”
“所以,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分家,要么和离。”
裴春花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都含着彻骨的悲痛,她在余家这十几年的遭遇,若是诉起苦来,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余多银整个人又懵又慌
分家?
和离?
事情为什么闹到了这个地步。
裴春花不等余多银的答案,她说完话,转身就走。
王氏和裴云婠迎上,一左一右地扶着裴春花。
“大姑,咱们回去吧!”裴云婠说着,转身看向带着弟兄们严阵以待的熊大胆,向他点头致意后,就与王氏一同扶着裴春花,准备离开集市口。
围观的人群自动地给三人让开一条路。
熊大胆派了两个弟兄跟在三人身后护送。
“今日的事,老子要是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就等着吃老子的拳头,都各自散了吧!”熊大胆吼一嗓子,围观的人立马做鸟兽散
等人群散去,裴家小摊的两辆小摊车也就能推动了。
裴大柱立即前去收摊,熊大胆也指挥着一众弟兄帮忙。
收好了摊,裴大柱推其中的一辆小摊车,铁牛就推另一辆。
“铁牛,谢谢你们了,俺请你们吃饭吧!一会还烦请你去同你们帮主说一声。”
在裴大柱看来,铁头帮的人都是他请来的,也是帮了大忙,理应酬谢人家。
裴大柱与铁牛相熟些,并且,他是有些怵熊大胆的,所以,请吃饭的事,他都不敢主动去同熊大胆去说。
“”铁牛指着熊大胆,不解地说道:“大柱叔,我老大不就在这儿嘛!”
裴大柱:“”
俺又不瞎,俺当然知道你们帮主在这儿,俺是
熊大胆闻言,走过来一把抢过裴大柱推着的小摊车,“大柱叔,您找我?”
“”裴大柱被熊大胆虎虎生风抢小摊车的动作给吓懵了
熊大胆和铁牛将小摊车给送回宅子里,裴大柱跟在二人后面,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裴云婠等在宅子门口,“熊帮主,铁牛,留下来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熊大胆正要说回绝的话,却发现铁牛在后边扒拉他,转头看到铁牛一脸期盼的表情,话头立马转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嘿嘿嘿”铁牛站在熊大胆身后满意地傻笑起来。
几人一起将小摊车推进宅子,裴云婠将裴大柱带到一旁问了几句话,得知裴大柱去找铁牛的时候,恰巧熊大胆也在场,因此一并过来了。
其实,震慑余老婆子,铁牛出场就够了。
杀鸡焉用牛刀?
因为上午的生意被余老婆子这么一闹,准备的很多吃食没有卖出去,裴云婠请熊大胆一行人吃饭,干脆把这些吃食也利用上。
摆摊招待客人用的方桌,全部摆在了院子里,裴云婠和王氏还有裴春花三人还做了很多的菜,每一桌都摆得满满当当。
熊大胆今日带了铁头帮的三十几人过来帮忙撑场子,算是除了有事来不了的,其余的铁头帮弟兄是全员出动了。
裴云婠听铁牛提这么一嘴儿,就知熊大胆今日的忒给她面子了。
因此,裴云婠的道谢也不含糊,饭菜管够之外,她还将先前酿的果酒,全部都搬了出来。
铁牛这是第二次在裴云婠家里吃饭,再次吃撑了!
同样吃撑了的熊大胆,终于明白铁牛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了
却说余老婆子、余多金、裘氏三人,他们在铁头帮的人出现之时,就吓得大气不敢出了,等这些人走了,他们也都过了好一阵才晃过神来。
“哎哟哎哟”余老婆子坐在地上直叫唤。
余多银离余老婆子最近,但他还愣怔在裴春花说的那些话里面,根本听不到余老婆子的叫唤。
“哎哟腿疼啊不孝敬的白眼狼,还不把你老子娘送医馆去!”余老婆子指着余多银的鼻子大骂。
眼瞅着余老婆子骂余多银,一旁的余多金和裘氏只是冷眼看着,一点也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回过神来的余多银,冷冷地看了眼余老婆子,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丢在余老婆子的脚边。
钱袋子里装着余多银父子三人一个月的工钱,虽然余多银昨晚没回大贵村交给余老婆子,但他一直带在身上,就是准备近几日寻着得空的时间,回去一趟。
其实,现在秋收刚过,家里不可能穷到连一口粮都没有吃的地步,更何况余老婆子其人,藏私房银子的本事杠杠滴,余多银不认为他的工钱迟几日拿给余老婆子会使得他们因为没有银子而出什么大事。
余多银也算是发现了,他亲娘就是来无理取闹的。
“娘,银子给你了,大哥闲工夫多,你让他带你去医馆吧!俺还要去上工挣银子。”余多银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