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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夏凡的讲述后,众人的反应一致是这也行?
用歌来劝降,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玄乎。
倒是贺归才沉吟道,“如果是声音,确实能瞬间传遍全军,如果炽姑娘真有夏大人说的那种能力,此计或许行得通。”
“我也同意把它作为首选方案。”宁婉君笑道,“各位也都听过炽的歌唱,虽然技巧略显粗糙,但确实能让人感受到勇气与活力。如果方案行不通,左路军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坏不过晚上发动夜战罢了。”
这才是真龙强大的地方,夏凡心想,尽管大部分人都亲身经历过演唱会,却没几个意识到炽的特殊感染力。这算不算一种坎术还难说,至少心性对它不会有明显的抗拒。
公主拍板后,大致方略便已确定。
各位即将散去时,宁婉君单独将夏凡留了下来,“你随我回一趟营帐。”
公主的宿地就在指挥大帐后方。
帐篷比普通将领所用的稍微要大一些,地上铺有厚实坚韧的皮毯,将泥地与双脚隔离开来。基本陈设除开一张躺椅和一副盔甲架外,还有一副木床。在野战军中,床算是稀罕玩意,不过考虑到对方是广平公主,这点东西已经算是相当节俭了。
“秋月,备水。”
“是。”后者很快端来一盆清水、澡豆和干毛巾,规规整整放在躺椅前。
“你出去吧。”宁婉君点头道。
秋月先是看了公主一眼,随后又幽幽望向夏凡,直到瞧得后者莫名心虚,才躬身离开。
“呃……”夏凡咳嗽两声,“不知殿下叫我来所谓何事?”
宁婉君接开系带,脱下胸甲,随后躺在躺椅上,将脑袋露出背靠,“帮我洗净头发。”
“啥?”夏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公主的声音加重了几分,竟隐隐有些咬牙的感觉,“帮我……洗头。”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预兆,如果这时候拒绝的话,恐怕有生命危险。
夏凡果断搬来条板凳,在对方背后坐了下来。
把马尾上的发带取下,宁婉君的长发顿时散成一大片,由于太久没有清洗,许多发丝都连在了一块,摸上去有种粗糙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要叫他来做这种事,但帮忙洗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凡并不觉得有任何难堪之处,当即撸起袖子,将盆放在腿上,托着宁婉君的后脑勺浸入了水中。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眸与精致的鼻梁,略微收紧的腮帮线条证明她此刻也处于紧张之中,并没有夏凡想象中的那么放松自在。
奇怪,既然如此不自在,为何还要让他来洗?叫秋月帮忙不好吗?
夏凡忽然有种不服之感。
罢了,就让你见识下头皮按摩术好了。他将澡豆打湿,直接在手中撮碎,接着按上对方头顶,从上往下依次挠动——这也是每次理发时最舒爽的一部分,夏凡即便没有学过,但身体早已经记住了这一手法。从头顶挠到脖子后,再从中间往两侧划动,将头皮的每个部分都充分照顾到。
重复几次后,宁婉君的颈脖与腮帮明显放松了不少,连紧抿的嘴角都微微张开了些。
“没想到你居然还挺擅长这个的……”她低声说道。
“如果有专门的清洗液会更舒服,”夏凡笑了笑,“不仅能揉出大量泡泡,还不会产生残渣。”
“那种东西你也会做吗?”
“应该不难吧,如果花时间去琢磨的话。但我想条件足够时,不需要倾听者也会有人捣鼓出来。”夏凡边按边回道。“对了……洗头是不是一个借口?”
“借、借口?”宁婉君一怔。
“是啊,你有什么机密消息想对我说,或是问我一些关键问题,不想有他人在场,才会用洗头的理由支走大家。”
“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呃……不是这个原因?”
夏凡忽然看到宁婉君额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他连忙将对方的后半脑袋浸进水盆里,“先别说话,我帮你冲冲。”
过了好一阵,宁婉君才瞪眼开口道,“你不觉得——这是我对你信任的表示吗?”
夏凡略有些茫然,信任跟洗头有什么关系?“那个……能说得再详细点么?”
“史书上那些君王,经常用托孤来表示信任,为何?因为后代是他们的软肋,将弱点展示给臣子,即为最大的信任,你史书到底是怎么学的?”宁婉君恨恨道。“我没有孩子可托,所、所以……”她卡了半天也没能说下去。
展示弱点?夏凡琢磨片刻,才猛然一顿。现在的公主把整个脑袋和后颈都躺靠在自己手中,相当于解除了所有防备。如果他心怀恶意的话,即便宁婉君是感气者,也防不住他对脆弱的颈脖动手。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展露弱点”来着。
夏凡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人和人的信任就这么脆弱,非得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么?“殿下,其实你大可没必要如此——”
“有必要。”她忽然打断道,“这一战若能成,失去侧翼的枢密府基本败局已定。之后,整个启国将再无人可抵挡金霞军的步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你会完成心愿,成为启国的君王。”夏凡耸耸肩。
“而你是最大功臣,注定赏无可赏。”
他不免有些意外,怎么就突然跳到一统之后的事了?“殿下……现在考虑这个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必须未雨绸缪。”宁婉君微微摇头,“史书上有太多这样的故事,最终竟没有几个好的结局。所谓人心思变,有一部分是交流越来越少,最终导致隔阂与敌对,而有一部分则是主动隐退,以免惹祸上身,但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未来。所以我必须早点提出来,以免太晚而错过机会,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夏凡注意到,对方的手已经捏成了团,显然为说这些话做了极大的心里准备。
大概在传统观念里,没有君王会这么做,或者做这些本身就意味着不合格。
他忽然有些触动,她这些风险都是为他而冒的。
夏凡用水冲洗着公主的长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连隐退都不行么?”
“不行,”宁婉君当即回道,“因为……约定里没有包括这一条,在你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前,别指望一个人逃脱责任!”